谢不惊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剑,挑眉轻笑:“不是师尊告诉我们的,除魔务尽吗?”
剑气搅碎穹华仙君的元婴,经脉,以及心脏。
然后,他收剑,敛眉,撩起衣袍,行跪祭大礼——
“弟子恭送师尊。”
而无人看见顾雪庭从凌清寒被洞穿的心口,取出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
*
仙门第一人的穹华仙君,在其弟子的双修大典上突然入魔,最后被大弟子谢不惊与小徒弟顾雪庭联手斩杀。
正道魁首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陨落,敛收清点他的遗物时,门下弟子惊人的发现曾有不少天才修士被吸尽灵髓,惨死于他手。
108具遗骸长埋于穹华仙君寝殿的密室之下。
其中有一具白骨,衣衫腐坏,但腰间坠着的青玄门弟子令牌未朽。
上刻:谢无惑。
仙门无不叹息,穹华仙君……不,已经不能称他为仙君了。
凌清寒的名字从此要被钉在修仙界的耻辱架上了,就是不知道青玄门失去了这位曾经道貌岸然的正道魁首,是否会一夜败落。
但,出乎意料的,谢不惊突破元婴巅峰,晋升为最年轻的分神期大能,一人一剑镇守宗门,取代凌清寒成为了新的仙门第一人,执掌刑罚的仙尊。
众人这才陡然想起来,那108具枯骨里有个叫“谢无惑”的,似乎就是这位新任仙尊的哥哥……还是弟弟?
*
“所以说,现在的谢不惊到底是双生子中的谁?他早就知道谢无惑被凌清寒夺取灵髓,吸干仙力而死,而沧澜界的界石也是被凌清寒盗走,你们一起做的这个局是吗?”司莲好奇地问道。
拂雪洞外的红梅林中,顾雪庭搂着人,眉眼微曳,“别人的事,你这么好奇做什么?”
“谁叫这么精彩的画面,我一点都没瞧见!”司莲提起就生气,顾雪庭竟然将他折腾得昏睡了过去后,在拂雪洞外设了禁制,将他锁在了里面,一步也离不开。
而双修大典上出现的“司莲”,是小魔君晏寒蝶以假乱真。
已经晋升为新仙君的谢不惊,一袭繁丽清冷的冠服,从不远处漫步而来,对司莲道:“就连我都不知道,还以为那人真是你,他连我都算计了进去。”
顾雪庭墨眸流转,淡淡地瞥了谢不惊一眼,道:“这个局中,谁也说不准凌清寒会疯魔到什么地步,平时上个床我都怕弄坏了的人,凭什么要我拿出来赌。”
“何况,从始至终你也不是没告诉过我,你到底是谢不惊,还是谢无惑?”
第214章 被万人迷小师弟盯上了(46)
司莲:“……”
要不要看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司莲先是不好意思,然后磨了磨雪白的齿尖,鼓起脸颊想道:‘骗人,他可一点没觉得平时上床的时候,顾雪庭有担心弄坏他而敛着力道,哪次不是欲生欲死、死去活来的?’
好在谢不惊的关注重点在后一句上面,他微微弯腰,从红梅林中石桌摆着的棋盘上拈起一枚黑子,“我到底是谁,事到如今还重要么?”
总归,从很早开始,他就是带着两个人的份一起活下去的。
今后也依旧如此。
顾雪庭对谢不惊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欲深究,“确实。不过,你将来莫要落得凌清寒一般的下场就是了。堕魔者,三界不容。”
沧澜界是魔族栖息之地,那里的魔天生天养,以浊气修炼,与外界少有往来。
真正令修仙界厌弃的,是堕魔者。
由仙堕魔,必定心性大变,残忍嗜杀。
所以,堕魔之人又被称作——天弃者。
就连沧澜界也入不得。
是为天地不容。
谢不惊挑眉,笑了一声,“放心,谢不惊不会是又一个凌清寒。”
这是少年仙尊的承诺。
末了,谢不惊撩起衣袍坐下,邀请道:“再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顾雪庭搂着司莲的腰身,在谢不惊对面坐下。
谢不惊执白,率先落子。
顾雪庭一手执黑,一手放在桌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司莲的手指。
棋盘上,两人你来我往,黑白子各占据半壁江山,胜负难分。
司莲瞧得有些无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里弥漫起些许淡朦的雾气,将脑袋靠上顾雪庭肩头,眼睫搭耸下来,小猫似的蹭了蹭。
“困了?”顾雪庭将人搂紧了些,微微偏头拿下巴蹭了蹭司莲的发顶,“睡会儿吧。”
谢不惊落下一子,吃掉一片后,一边将被吃掉的黑子往棋盒里回捡,一边忍不住看了眼少年肩头酣睡的司莲。
得到顾雪庭的眼神警告。
一贯骄矜无双做了仙君后更是变得沉静的谢不惊,终于流露出一丝少年气,不禁道:“喂,你别一副我要跟你抢人的模样啊,我对他又没什么想法。”
“只是……”说到这,谢不惊略微停顿,语气透出露出些许复杂来,“没想到你来真的。”
顾雪庭略微不耐地瞥了谢不惊一眼,“你在说什么废话。”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谢不惊道了句罢了,又道,“他前后性情大变,你就没有对他的身份存疑过?”
顾雪庭声音淡极,“那又如何,总归他人现在是我的。”
原来,顾雪庭和谢不惊早就察觉出司莲身份有疑,就像是……夺舍。
但,明显顾雪庭一副不欲深究,只想跟眼前人长相厮守的样子。
谢不惊便略微颔首,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你这样的身份,跟凡人在一起会很辛苦吧?”
“凡人寿数有限,你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他从练气提升到金丹的。”
谢不惊的语气满是同情。
顾雪庭挑眉。
辛苦吗?
他递给谢不惊一个“你这个单身修士你懂什么”的眼神。
谢不惊,“……”
从顾雪庭的眼神里,他硬生生读出了那么一丝荡漾。
第215章 被万人迷小师弟盯上了(47)
是我错了。
我就不该问。
谢不惊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
顾雪庭最后落下一子,动作散漫的将手中剩余的棋子扔进棋盒里,“我赢了。”
情场得意,就连棋局也稳占上风。
不过,谢不惊也并不意外,他也就险胜过顾雪庭一回,还是他上次心不在焉的时候。
想来,那时也是因为他怀里的那人才分心。
谢不惊抬了下眉,道:“今日,我输你半子,便允诺从今以后修仙界将与沧澜界和平共处,互不侵犯,只要我在世就不会有仙魔之战发生——”
“魔尊看,可否?”
说罢,谢不惊抬手,半空中浮现行行小字,字字成契,有灿金夺目之感。
他率先往金字契约中注入一滴心头血,才望向顾雪庭。
顾雪庭也不二话,抬手弹指间一滴鲜血沁入金光之中。
神魂誓,契约成。
若有违逆,天地共诛。
两人一魔界之主,一新晋仙尊,却在一盘棋局间定苍生。
未来几百年,三界格局已定。
谢不惊其实也知道,顾雪庭虽为魔尊,却对颠覆天下没什么兴趣,可能在他眼里还不如怀间红袖厮守来得重要,否则他早就杀了穹华仙君,生夺界石了。
但,那时两界必定开战,生灵涂炭。
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报得大仇,沧澜界寻回界石,魔尊可以不理世俗,只守着他的爱侣,死的只有一个凌清寒而已。
“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自从做上这个仙君,谢不惊就很是繁忙,收到长老的纸鹤传音,他起身告辞。
待谢不惊走后,顾雪庭微微转头,看了眼肩上沉睡的司莲,红梅瓣落在他乌黑的鬓边,映衬得那脸蛋分外白皙,眉眼分外明艳。
顾雪庭抬指替他摘下鬓间落英,怜爱地摸了摸司莲的脸,“师兄最近怎么如此贪吃贪睡,要不是知道你是个男子,都要以为师兄怀了我的孩子了。”
被这么一闹,司莲想不醒也难,他仍旧倚在顾雪庭身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只是语气有几缕含糊不清,近乎呢喃地道:“以你每晚的程度,我要是能生,这方圆十里都得跟你姓顾,……不,姓晏。”
“嗯?”顾雪庭挑眉,“你说什么?”
司莲本意是想指责他每晚很过分,听见顾雪庭意味不明的语气,顿时警觉起来,矢口否认,“没,没什么……”
“我听到了,莲莲。”
司莲脸颊鼓了鼓,有种被他玩了的感觉,“……那你还问。”
顾雪庭长指淡淡落在司莲纤细的肩上,含笑道:“听说极海之滨有种能令男子有孕的神果,师兄既然想为我生子,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去寻。”
司莲当然是拒绝的,害怕顾雪庭跟他玩真的,“不要——”
他才不要肚子大起来,惊吓到骤然起身,却被一揽束着红绸的纤腰,司莲重心不稳往后仰倒,跌进顾雪庭怀里。
顾雪庭一手落在司莲腿弯,一手扶着他的腰背,将他整个人圈住,低头爱怜地吻了吻司莲的鼻尖,“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能令男子有孕的果子……”
“就算有,我也不希望我与师兄之间有别人。”
顾雪庭对司莲说话的语气一贯是淡且温柔的,此刻却罕见性地透出几分凉薄来。
“哪怕是我们的孩子也不行。”
司莲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对哦,他怎么忘记了,顾雪庭对他再温柔,骨子里也是沧澜界的魔尊,对他的占有欲强得可怕,才不会让小孩子跑进他肚子,待在他身体里十月之久。
顾雪庭才没有那么大方。
或许是司莲脸上骤然松了口气的表情太过明显,顾雪庭长指勾了勾司莲漂亮小巧的下巴,抬起他那张已经变得美极艳极的小脸蛋细细打量,感叹道:“这么容易被骗到,放到外面定然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所以……”
“师兄最好还是乖乖待在我身边。”
第216章 被万人迷小师弟盯上了(完)
司莲眨了眨眼,心想我难道就没有被你吃么。
他轻轻张口正想说什么,那唇色艳极,似衔着红莲一朵,顾雪庭眸色微暗,正欲低头“摘花”时,宫羽玑煞风景地出现了。
顾雪庭自是不愿让司莲被亲得眼尾绯红,气喘吁吁的模样被别人瞧见,便生生停住,从司莲脸颊边抬起头,眼睫鸦浓青黛般地一抬,潋如琉璃的眼珠望向宫羽玑时,有几分凉薄之意,“有事?”
魔尊不装了。
就连那句假惺惺的三师兄也不唤了。
宫羽玑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亲密举止,若不是他突然出现,会发生什么可以想象……
望着少年冰雪花貌般摄人心魄的容颜,以及那疏离冷淡的美丽双眼,宫羽玑心下骤然一痛。
他是真心心悦于他的。
宫羽玑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落到一张不输于顾雪庭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明艳脸庞上。
哪怕现在人人都说,叶灼莲拥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容颜,足以跟小师弟媲美,但是在宫羽玑心里,他还是那个恶毒、轻浮、骄纵的叶灼莲。
只是如今小师弟护着他,宠着他,宫羽玑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跟司莲说话,没有了从前那般的恶声恶气。
比原主叶灼莲脾气骄纵傲慢也差不了多少的宫羽玑,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近乎是耐着性子请求司莲道:“……我有话想单独跟小师弟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哦。”司莲心想着,若是宫羽玑要表白陈情,吐露心声什么的,他在这里也怪怪的,便打算从顾雪庭腿上下来。
反倒是顾雪庭将他的腰肢搂紧了几分,不许司莲下去,“已为人夫,没什么是师兄不能听的。”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后半句是对宫羽玑说的。
宫羽玑沉默了下,便知道自己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他不懂,自己比叶灼莲输在哪里。
明明最初,他才是那个百般对他好的人,而叶灼莲百般跟他针锋相对。
他也问了出来。
“没有可比性。”顾雪庭漫不经心地扣着司莲的腰,回答道,“我喜欢之人,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从一开始——
他便没有战场。
从未入局,何谈输赢?
“……我知道了。”宫羽玑声音嘶哑地道。
他是穹华仙君的弟子,被执法堂查出来,曾经无意中做过凌清寒的帮凶,被罚去苦寒之地数百年不得归。
今日来,也只是替自己求一个结果,不论结果是喜是悲,都算为多年爱慕画上一个句点。
走时,宫羽玑脸色灰败,说不出来的颓靡。
不过,顾雪庭心里对他可没有半分怜悯,抱起司莲往拂雪洞走。
身体骤然悬空,司莲不得不挽紧了他的脖子,明艳鲜红的衣摆垂落在那半幅雪裳的臂弯里,他蹬了蹬脚,小弧度地挣扎了一番,“现在还是白日,不可以……”
“不可什么?”顾雪庭抱着他,脚步微停,鸦黛的睫落下几分,勾唇道:“只是见师兄困倦,抱你回去午睡会儿罢了,师兄想到哪里去了?”
…
司莲咬着光洁的手腕,散落下来的墨色长发铺满整个雪背,漂亮的蝴蝶骨被顶得颤颤欲飞,身体一阵滚烫的痉挛,有瞬间的崩溃失声,哭都哭不出来,最后只破碎呜咽地骂:“呜,骗……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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