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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午睡还是睡他呀？
皱褶凌乱、湿泞不堪的墨色狐裘毯被掉到了地上，玉床冒着沁骨的寒气，司莲禁不住往顾雪庭怀里躲。
顾雪庭很是受用，让浑身娇软潮红趴到自己身上，忽然间说了句，“走的时候，把这床榻也带上。”
“嗯？”司莲眼睫睁开，疑惑道：“走哪儿去？”
顾雪庭漫不经心地抚着掌下细嫩的背，“师兄不是喜欢人间？”
司莲微微撑起身子看他，莹白的颈间弥布着薄汗，墨色长发有几缕凌乱地贴在上面，“那沧澜界怎么办？你是魔尊，你也有你的责任，一个魔尊整日里都不在魔界待着，若是……”
“无妨，镇族界石已经被寻回，有魇婆在，沧澜界不会出什么差子。”
顾雪庭抬起修长的指节，拨了拨司莲近乎湿透的乌黑鬓发，“沧澜界遍地是浊气，灵气枯竭，对师兄来说是穷山恶水之地，不利于修行。”
“我娶了师兄，总不能委屈了你，叫你一辈子都陪我待在那里。”
“何况，师兄出身人间，更喜欢人间繁华，和春日观花，冬日赏雪的日子。”
字字句句皆是为他。
虽然这人在床榻间很过分，但穿上衣裳对他真正算得上是……宠爱非常了。
顾雪庭给了那么点甜头给他，司莲就忘记刚刚是怎么被弄得死去活来了，“那你呢？你不是也要修炼才行吗，离开沧澜界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顾雪庭怜爱又缱绻地吻了吻司莲雪腻颈边的细汗，道：“忘记告诉师兄了，我是天生的仙魔双修。”
所以，他一个魔尊潜伏在仙门，整日在穹华仙君面前晃悠，都从无被人发现过。
切换仙身的时候，他就是切切实实的仙族修士，探查不出一分魔气。
司莲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么厉害的吗……”
顾雪庭又掐起他雪白的小下巴，在那吃惊张开的唇上亲了口，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你夫君为何是一界之主？”
司莲，“……”
他发现魔尊有时候甚是不要脸。
*
百年后，白月国。
深夜，皇宫气氛肃穆，充满了一种沉闷哀痛的气息。
某座华贵的寝宫中，一位暮气沉沉老者躺在黄金床上，床边跪着一屋子的人，皆是面色悲痛。
有他的妻子，白月国的皇后。
也有他的太子，白月国下一代的帝王。
还有他的公主，皇子，儿媳，以及孙辈……
他是明成帝，叶煦。
三十岁登基，在位执政将近七十年，活到如今一百零一岁，连他的许多儿子都被他给熬死，但也算儿孙满堂，了无遗憾了。
只是，那年仲夏的稚嫩记忆里，总有一抹鲜明的亮色挥之不去。
“其他人都出去，太子留下。”
“是。”
偌大华贵宫殿只剩下父子两人时，叶煦捏碎了珍藏多年的玉石，然后对他的太子道：“叶策，待朕薨逝后，由你来做白月国的皇帝，你要勤勉执政，不负万民，还有你要记住一件事情，咳咳咳咳咳……”
他虚弱的声音似风雨飘摇中的残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年轻的太子红着眼眶，“父皇您说，策儿定当听从。”
“我叶氏皇族有一位先祖，数百年前曾入仙门修行，朕幼时有幸见过这位先祖一面，若是先祖有朝一日回到白月国，你身为后辈，必要令举朝上下都对其尊之敬之，不得……咳咳咳，不得有丝毫怠慢……”
年轻的太子微微震惊，这等皇室秘辛，他也是今日才知晓。
震惊过后，便是举天盟誓，“天地君亲在上，若有一日先祖回朝，叶策必定倾国相待，哪怕先祖要做白月国的国君，叶策也绝不贪恋权势，必拱手还政……”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只见宫殿的朱红色大门像是被一阵风给吹开，在深夜发出“咯吱——”的响声。
旋即，便是一道笑吟吟的声音骤然在深宫中响起，“小太子尽可放心，我可没兴趣做白月国的国君。”
太子叶策皱眉，年轻的脸上不怒自威，正想出声呵斥是谁，门口侍卫何在？
却似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从黄金榻前站起，果然一转身，就见昏暗的殿中多出了两个人。
一着红衣，一着雪裳。
着红衣那人眉眼明艳，活色生香，眸光潋滟流转，就令这黄金台生出些许熠熠华彩。
着雪裳那人冰颜花貌，气质清冷如画，宛如山巅雪，带着令人遥望仰止的矜贵，修长的手臂搂在红衣少年腰间，目光也唯有在落向身边人时，眉目间才染上淡淡暖色。
两人皆是少年模样，举止亲昵，似璧人一双。
笑吟吟说这话的，正是红衣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鲜活美貌，明艳年轻，岁数瞧上去竟然比他还小一些，这位真的就是父皇口中的……叶氏皇族那位入了仙门修行的先祖吗？
父皇强撑着病体从黄金榻上坐了起来，虚弱地咳嗽着唤那红衣少年，“皇叔爷，终于又见到您了……”
叶策又是怔了怔。
父皇都要唤这少年皇叔爷，那他岂不是应该叫皇叔祖？
叶策上前一步，行了白月国觐见的最尊贵礼仪，“策，见过皇叔祖。”
司莲朝叶策轻轻一笑，“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
“是。”叶策起身，只觉得眼前的人有种摄魂夺魄之美。
叶煦道：“皇叔爷勿怪，请恕我不能起身拜您了。”
“没有关系，你躺着就成，不必那么多虚礼。”司莲轻轻上前。
叶煦说话就已经很吃力了，但人上了年纪，就是喜欢絮絮叨叨，“皇叔爷，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您瞧着他觉得如何？”
司莲眸光流转落在叶策脸上，颔首道：“眉目方正，君子有仪，有君临天下之像。不错。”
听到如此评价，叶煦像是终于放心了般笑起来，“那我总算可以将江山托付到他手上了。”
司莲透露一丝天机，宽慰叶煦，“放心吧。白月国至少还有三百年盛世。”
“三百年盛世啊……”叶煦满意地点头，“那很好。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哪怕自觉这一生没什么遗憾，但人之将死，总不免有几分怅然的。
叶煦又看了看司莲，“皇叔爷，初见你时，我是稚童，再见你，我已经垂暮之年，暮发苍苍。”
“您说过，只要我做一个不负苍生万民的好皇帝，就会回来看我的，可您一次也没回来过……”
说到此处，将近百岁的皇帝流露出一丝叫太子叶策都觉得罕见新鲜的委屈表情来，仿佛他还是多年前那个在凌虚宫里下棋，赠予木雕的小太子一般。
叶煦眼里浮现起一丝怀念的色彩，“凡尘匆匆几十载，浮生已过，倒是您容颜依旧，没怎么变过，还是当年模样。”
说罢，叶煦目光从司莲身边那袭雪衣掠过，“您和他也如当年一样，恩爱如初。”
叶策蓦然震惊得睁大了双眼。
皇叔祖和这人竟是……
这一刻，无人去管年轻太子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叶煦声音虚弱得断断续续地道：“见到您的样子，就让我不禁想到从前，那个时候真好啊，父皇母后都还在……”
“如今，我要去找父皇母后去了……”
最后，明成帝在这个宫廷深深的夜里永久闭上了眼睛。
天明时分，司莲坐在宫殿顶上，将满宫缟素，哭声一片尽收眼底，不禁轻叹道：
“明知凡人命理浅短，寿数有限，叶煦有你昔年相赠的三颗延寿丹，已经是人间历史上有名的长寿帝王了，但是看见这满目雪白，我心里还是有些……”
顾雪庭轻握了司莲的手，将他揽入怀中，“凡人命数我们不能轻易干涉，但师兄还有我。”
“我也只有师兄。”
——我们此世不离，死生相依。
*
（本位面完）
第217章 主神莲殿·大结局
修仙之人寿数漫长，不停修炼突破，便未有尽时。
司莲是一觉醒来，突然回到九天神界的，入目是高贵的金与典雅的白。
容宴不在。
记忆还未被收走。
是以，司莲很清楚的记得这一世。
身边没有了相伴千年的顾雪庭，司莲心里还有些微微怅然。
“小主人，小主人！”
小红，哦，不对，绛衣也跟着他一起回到了神界。
鳞片熠熠，颜色鲜艳的小赤蛇落地化作一位娃娃脸的小少年，然后告诉司莲这一世他又察觉出相同的来自神界的力量。
“小红，你的意思是说，我渡劫这几世遇到的，有可能都是……同一个？都是九天之上某位神君的化身？”司莲吃惊地瞪圆了眼。
“对！”绛衣猛地点头，“至少护体金光出自同一位神君！”
其实，前两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司莲只大概记得他们的名字而已。
但，这一世司莲记得很清楚，他就不禁去想，那两世里也跟那人有过这般风花雪月、刻骨入心的缠绵吗？
司莲本身就是好奇心甚重的性子，又被容宴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便朝绛衣勾了勾手指，“正好容宴不在，我们偷偷去神树下找我曾经下界的记忆。”
绛衣提醒道，“小主人，若是被神主发现……”
“放心好了，到时我就告诉容宴，是我拿剑逼你的，若有惩罚我一力承担！”司莲心想，最多被容宴打一顿而已。
神树繁美，一颗颗承载着历代仙神在下界渡劫记忆的七情六欲果，细看都宛如浮生过境。
神树的树身上浮现出一张慈祥的老人脸，“原来是红莲小殿下，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树翁，我想看看我前两世在下界的记忆，烦请您帮我找一找。”面对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长者，小殿下很有礼貌。
神树声音苍老地回答道：“小殿下，您历劫时的记忆并没有收藏在我这里。”
司莲疑惑地歪起头，满眼无邪明媚，“怎么会没有呢？”
神树道：“或许您应该去问神主……”
司莲恍然大悟道：“对哦，一定是容宴猜到我会好奇，偷偷来找，所以故意藏起来了！我就知道！”
说到最后，小殿下不禁握拳，脸颊鼓起。
既然历劫的记忆被容宴藏起，司莲带着绛衣从神树那儿离开。
万古神树重新闭上眼。
一切恢复了平静。
司莲只好去司命殿翻查典籍。
司命神君苦着脸，抱着他那本无字天书不肯松手，“小殿下，这是机密不能给您看，若是叫您牵涉上因果，小神可没法儿向神主交代。”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这命书我就不看了。”司莲换了一个问题，“这段时日，除了我还有谁下界历劫过？”
司命神君道：“那就只有……九霄云外的战神。”
——
司莲直接提剑，闯入九霄云外找上门去，连绛衣都没带着。
战神俊美是俊美，却生得甚是阳刚，至少……跟顾雪庭长得不论容颜还是气质一点都不像。
司莲心中有些不确定，在战神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这真的是曾经跟他在下界有过彻骨缠绵的神君？
“傅时渡？”
“陆星寒？”
“……小师弟，顾雪庭？”
每往前走一步，便唤一个称呼。
战神皆无甚反应，甚至对司莲的到来有些惊讶，“小殿下造访九霄云外，有何贵干？”
因为容宴把他当儿子养，众神见到司莲也得给面子的称一声小殿下。
司莲已经走至战神面前，“……这些名字，你都没有印象吗？”
“听起来都像是凡人的名字。”战神摇摇头，“本君并不曾有熟悉之感。”
可是小红是他的伴生兽不会骗他，司命也不敢骗他，这段时日九天下界历劫的，除了他，就只有战神而已……
司莲近距离地望着战神俊美阳刚的面容，突然攥住战神胸口的衣襟，他舔了舔唇，深吸了口气。
踮起脚，闭上眼。
心想道：
就试一下，死就死吧！
战神顿时惊恐！
这位小祖宗想要干什么？神主养大的娇艳艳的小红莲，他可不敢碰一下！
时间原本很短，在这一瞬间又变得很漫长，就在司莲快要亲上他时——
一阵漫天华彩的风卷过，司莲腰身被一幅暗色银纹的墨袖卷住，往后骤然带开一段距离。
银发华光熠熠流转的神明微微启唇，声线不悲不喜，听不出多少情绪，“战神阁下，小孩不懂事，打扰了，吾这就将他带回。”
僵立的战神骤然松了口气，“神主客气了。”
神机千变，幻影千重。
司莲听到容宴的声音，睁开眼却已经从九霄云外回到众神之巅。
“……容宴？”司莲轻轻抽气，“嘶，你弄疼我了。”
银发墨衣的神明禁锢住那截纤腰，几乎要将之折断，神色与语气却是极为淡漠的，“如果我没有出现，小莲花是不是就亲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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