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丛隽声“嗯”了一声，周群又道：“还有半学期就上高三了，你这么没上进心，不说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我和你爸从农村就把你盼出来……”
丛业雄筷子敲了敲碗，附和：“不考一个好大学，你打算以后都待在家里啃老吗？我先说明，等你高中毕业就成年了，到时候你应该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周群：“你看你们班上那个叫邓仕辉的，好像从高一入学就是第一名吧，他妈妈天天在群里发消息，我是不想看见都难，当妈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长脸些？”
“好不容易把你盼到高中，现在我们还要盼弟弟，弟弟情况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懂点事，少让我和你爸操心，高中毕业前我们还能让你过得吃穿不愁……”
顿了顿，周群又道：“你以后有出息了，弟弟的路也好走些，他不会讲话，长大后需要你帮衬的地方多着呢……等我和你爸老了，还不是你们两兄弟互相帮衬着过日子？”
丛隽声“嗯”了一声：“我知道。”
周群：“你知道就行，说这些你别不爱听，我还能害你吗？和你爸不都是为你好。”
丛隽声不再接话。
开饭前还算和谐的家庭氛围在周群话音落下后变得死寂，丛业雄狠狠皱眉，大手“啪”一声拍在餐桌上，一家之主的威严摆得很足。
丛业雄：“丛隽声，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你妈说那么多不都是为你和弟弟，你被训心里不舒服是吧？不舒服也要憋着！”
少年将吃完的碗筷放餐桌上，很想顺手将餐桌掀了直接走人……但他突然看见丛永奕通红的双眼，正有些担忧望着他。
少年沉默一瞬，最后也只是说：“放心，我会照顾好丛永奕，没什么事我先去学校了。”
他快步上楼收拾东西出门，走到外面还能听到丛业雄数落的声音若有若无传过来，绷着脸的少年不由自主走得更快了，过了对面那条河，他直接跑起来，冬天凛冽的风刮在他脸上生疼，快到校门口他才喘息着停下来。
他眨了眨眼，发现眼睛酸涩得厉害，一时让他分不清究竟是被风吹的还是真的想哭。
班里已经到了许多人，都大包小包地带着行李，只有他很轻松的背了个书包。
一中是寄宿制学校，高二十班只有丛隽声和另外一个女生是走读。
丛隽声是因为要在周群和丛业雄忙的时候去接丛永奕放学，顺便接任给他煮饭的任务，那个女生则是因为身子骨不好，每天都要回家喝药。
按理说寄宿制学校里的走读生都会格外受欢迎，但高二十班这两个都是例外。
丛隽声话少，绷着脸的时候眼皮微微压着，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因此在班里一学期下来和普通同学说不了两句话，就更别说让他帮忙带早餐充充电宝这种事。
而另一个女生身体不好，班上的同学也不好意思让她带什么。
少年的座位在最后面靠墙的位置，他走过去坐下，桌上有一堆书，之前高三年级的适应性考试要求清空教室做考场，他的书和陈净一块儿放老师办公室的。现在书在这里……他抬头看了眼隔了两排的一个位置，果然，陈净已经来了，书堆在桌上，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因为是周末的晚自习，上课时间是八点，丛隽声趴在桌上睡了一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指针，一秒后又将头埋进臂弯。
只是这次睡得就不安逸了，他没多久就听到一道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阿声阿声！作业做了没啊，两天十张卷子，学校是真疯了！我就写了四张，你的快给我瞧瞧啊这还有半小时就上课了！”
丛隽声皱眉，伸手在桌肚里一阵乱薅，抓出来一沓试卷扔给他。
陈净连忙接住：“好兄弟！！谢了谢了！没想到你真写了啊……”
“等下……”
陈净刚准备走，闻言扭头看向已经起来的少年：“嗯？”
丛隽声抓了两把头发，问他：“你被诈骗那事儿，现在有消息吗？”
陈净睁大眼睛过来捂他嘴巴，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音啊哥！被人听到我一世英名尽毁……但说到这事儿吧，我表哥不是在警局上班嘛，他给我透露了一下，说他们原本就在查一起诈骗团伙，进展还算顺利，我这笔钱若刚好是被他们追查的这个团队诈骗的，追回来的几率还算大……”
丛隽声挑了挑眉：“恭喜。”
“要真追回来了，我请你去吃广场新开的那家韩式烤肉！”
“好。”
等陈净回去补作业，丛隽声趴在桌上掏出手机，发现和by的聊天还停留在对方回复他的那句“还好”。
他当时看见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干脆就关了手机，陈净说的也只是可能找回来，还不一定就是她被诈骗的那个团伙，丛隽声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
少年拿着手机发呆，突然屏幕一亮，丛隽声下意识看过去，是by给他发了个信息。
by：忘了问，你的名字是？
嗯？
不是说只做网友互相倾诉吗，这年头交网友也需要交换姓名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对于少年来说这不是太越界的问题，他也没有说自己名字羞耻症，于是告诉了她。
声：丛隽声。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句：“我不是女生。”
等了许久那边都没有回复，时针接近八，老师也进来了，丛隽声收了手机，在刚刚陈净还回来的卷子里找出来老师要讲的那张。
政治老师是位戴着白边眼镜，穿灰色毛呢大衣，半扎着头发的女老师，长相加上那个眼镜让她极具精英范。
此时她推了推眼镜，站在讲台上道：“先来对一下选择题答案，对完自己先看十分钟。”
老师越往下讲，陈净的脸色就越复杂，直到对完了选择题的答案，他都有些不可置信，撕了张纸埋头写字。
一分钟后，丛隽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他面无表情看向旁边桌，那个男生指了指陈净的方向，丛隽声顺着看过去，陈净正在做示意让他看纸条的动作。
丛隽声拿过纸条打开，里面是陈净狗爬般的字：大哥，你一个都做不对啊？？牛的！
少年回复：没看题目，胡写的。
收到纸条的陈净沉默了一瞬，默默将纸条揉成一团丢了。
拿到丛隽声试卷的时候他就该怀疑的……
第4章 你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
十分钟很快过去，老师从第一个选择题开始讲，讲到文化生活的第一个选择题时，丛隽声总算开始认真听。
尽管之前也在认真，但他听过了就是听过了，没有思考，典型的左耳进右耳出。
“随着珠三角经济的崛起，广州方言埋单，打包等餐饮用语逐渐风行全国，且发展出其本义以外的含义，这表明什么……”老师顿了顿，继续说：“这种题会有人做错，我真的搞不懂。”
少年撑着头快速扫了眼选项，稍一思考就想通了为什么选择A选项的①②，他木着脸看下一个题目，等先一步看完了选择题才发现许多都是他会的，就算是稍难的题目只要多分析一下题干他也能想通。
老师开始讲大题时，少年找了另外两张政治卷子出来，把所有选择题重新做了一遍。
下课铃响，走读生就可以先回去了，住校的学生需要再上一节自习。
丛隽声出门忘了骑自行车，下课后他是走回去的，速度很慢，到家已经快十点半。
今晚是丛业雄看店，见他进来也没说话，在收银台里面抽着烟清点今天的营业额。
丛隽声进门就上了楼，打算把同样乱写的数学试卷也重新做一遍，开始时还算顺利，但当他做到第五个选择题时，头发都快薅没了也想不出来解题思路。
少年烦躁丢了笔，打开手机，发现by已经回复他了。
by：我知道。
上一句是他发的“我不是女生。”
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丛隽声打开自己朋友圈，他设置了三天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要到明天才第三天，是他发的一张照片，照片在回家路上拍的，他骑着自行车投在地面的影子，仔细看的话，还可以从旁边河里看到少年模糊的倒影。
尽管不清晰，但能看出来是个男生。
少年想大概就是从这里知道的吧。
by回复的时间是五分钟前，丛隽声在心里做了几番斗争，看了手机又看了看第五个选择题，心想靠自己恐怕今晚都解不出来这道题了……半分钟后，他终于还是拍了照片发过去。
大楼办公室里，才处理完一半文件的男人疲惫捏了捏眉心，拿起旁边凉透了的咖啡喝了口，放下杯子的一瞬间手机也“叮”地响了一声。
他拿过看了一眼，是他妈给他介绍的那个男生发来的消息，先是一张图片，接着就是一句话。
声：[图片]
声：我想问问，这题你会写吗？
“叮叮。”手机又响了两声。
声：不会也没事。
声：会的话我想麻烦你给我讲讲。
发完丛隽声拿着手机等待，半分钟……一分钟，三分钟过去了……他放下手机，猜测大概她也不会，也或许是暂时没看到消息。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手机在桌上呜呜振动了几下，丛隽声立马拿起手机。
by：这是高中题目？
尽管看不到by的人，但丛隽声还是从这几个字里品出来巨大的疑惑。
没想到他是高中生吗？
声：嗯。
他回复。
一分钟后那边发来一张图片，丛隽声点开，是在a4纸上用钢笔写的第五题的解题思路，字迹工整漂亮又有力，一看就是练过的。
他不由自主夸了一句。
声：你写字挺好看。
声：谢谢。
随后才将图片保存到相册，一步步的看，十分钟之后，少年总算看懂了这道题，满足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他眼睛都发着亮。
看了眼手机，by还没回复他，但他依旧打了段话发过去。
声：我看懂了，真的谢谢你，你以后想要倾诉可以随时找我。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句。
声：对了，你现在身上有钱吗？如果有暂时的经济危机，我可以先请你吃饱饭。
但这两句话发出去直到他洗漱好了上床也还没得到回复，正当他准备睡觉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周群在外面喊：“阿声，你睡没睡？”
周群语气很烦躁，尽管丛隽声很不想去开门，但他还是起床打开了门。
“没睡，怎么了？”
周群看着他眼神是恨铁不成钢，有失望也有厌烦，她拿出手机递到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面前，质问：“你成绩不好就算了，我们也不是经常说你，反正以后是你自己的前途，但你怎么就不学好去学抽烟打架了？知不知道街坊邻居们会怎么说我们？以后家长会我怎么在家长面前抬起头来？！你知不知道这照片还是被一个家长发到班群里的！”
丛隽声蹙眉，手机上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一个男生叼着烟和另外几个男生在拉扯，衣服都被扯开，只是照片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激烈程度。
少年垂下眼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然后漠然开口：“这不是我。”
周群见他还不承认，更生气了：“这不是你是谁？做错了事还不承认，我连自己儿子都……”
“我没有灰绿色的外套，书包也不是红色，这人只是侧脸和我像一点。”说完他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着面前面容已经明显看得出来皱纹的女人，说：“确实，你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
周群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处，皱着眉放大照片又看了看，没等她分辨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丛隽声，少年已经先一步关了房门，落下一句：“很晚了，我先睡了。”
他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但逐渐的还是感觉到眼睛湿润了，尽管他闭得很紧也挡不住夜晚来势汹汹的情绪。
想到了什么，他翻出来手机，和by的聊天还停留在他发出去的那个信息，少年打字。
声：不是说可以互相倾诉吗……我现在告诉你个事。
声：其实我非常非常想要快点经济独立然后搬走，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现在就走。
声：可是不行，我弟弟有时还得我照顾，他不会讲话，也不喜欢和我爸妈交流，本来我该恨他的，是因为他的到来我才不再被父母关注，但他傻兮兮的让我恨不起来。
声：刚刚又被误会，初中到高中，我妈只参加过一次我的家长会，他们忙，我理解，但她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儿子也认不出来，甚至只凭一张看不清的照片就认为我是抽烟打架拉帮结派的坏孩子……
声：其实也没事，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只是从来没对别人讲过，一直憋着，还得多谢你。
打完这句话，少年红着眼关了手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第5章 你可以看我的朋友圈
而不安了一晚上的别淑青总算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事了，她急忙打开视频软件，下意识去找那个昵称为“声”的网友，当她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看到那个发错的二维码时，别淑青听见“咔嚓”一声，她裂开的声音……
她把她哥的微信二维码发过去了……
因为她妈不会转发名片，前两天刚好别淑青和她哥在一起，她就用别扬的手机保存了微信二维码发到她自己手机上是打算发给她妈。
然后她妈再发给那个演员哥哥的，她保存了就忘了删，那天又保存了自己二维码打算发给“声”，可当时她正准备发时别扬突然来敲她房间门提醒她收拾东西出发了。
别淑青因为心虚被吓一大跳，估计就是那时点错了照片。
“啊……我的天！！”别淑青大喊一声，抓了抓头发。
那她哥今天在车上同意的那个申请，不会是这个“声”吧？？！！别淑青脚趾紧扣，咬着牙瞪着手机屏幕思考该怎么办。
2/6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