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树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好厉害。”
陈小北有些小得意,“那当然了,谁像你,笨蛋!”
陈南树登时不干了,抓着陈小北搭在他身上的腿把人往炕上掀,陈小北挣扎着往炕边上跑,陈南树就压着他不让他跑,两人顿时闹做一团。
怕吵醒熟睡的陈老汉和林秀芬,他们不敢笑的太大声,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
两人折腾累了,都闹不动了,便停下来歇着,他们还保持着打闹时的姿势,陈南树瘫在陈小北身上,因为挨的近,陈小北能感受到陈南树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颈处,湿热的,带着陈南树独有的气息,激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陈小北的脸不由地红透了,但陈南树却没注意到,他用脸蹭了蹭陈小北的颈窝,“陈小北,你再叫我笨蛋我真的会变成笨蛋的。”
陈小北哪有心情和陈南树掰扯他到底是不是笨蛋的事情,他浑身都烧着了,跟要冒火似的热,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
“你快点从我身上起来。”陈小北有些承受不住,他推搡着陈南树的肩膀想让他起来。
陈南树不肯起来,反而将他压的更死,“你先答应不许再叫我笨蛋。”
“我答应,你快点起来。”陈小北哄道。
陈南树这才从陈小北的身上起来,起来他才发现陈小北的脸很红,他咦了一声,又俯下身子凑近了去看,“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我压的吧?”
和陈南树这样近的距离四目相对让陈小北莫名的紧张起来,他感觉连心脏都开始停滞了,在快要窒息之前,他一个翻身从陈南树的身下逃离了出去。
“刚刚打闹笑的。”陈小北煞有介事地用手扇着风。
陈南树莫名其妙地看着陈小北,也没当回事,招呼陈小北回到书桌前接着写作业。
第8章
陈老汉进城打工的那天,全家人都起的很早。
上车饺子下车面,林秀芬天不亮就起床和面包饺子,饺子包的是陈老汉最喜欢吃的酸菜猪肉馅儿的,放在蒸锅里蒸熟了,满屋都飘着鲜香的味道。
陈南树和陈小北检查陈老汉的行李有没有少带东西,顺便把在学校超市里买的零食也塞了进去,当面让陈老汉带着他肯定说不要,所以他们都背着他塞。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提起了身高,陈南树跑到门框边站着,门框上有陈老汉用小刀刻出的他每一年的身高,“你们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陈小北抻着脖子看,回道:“长了,比去年刻的线能高出去三厘米呢。”
陈老汉从炕上下来,翻出小刀走过去让陈南树站好,划了道新的线出来,他又看向一旁的陈小北,招呼道:“小北,过来。”
陈小北心领神会,立马也跑到门框边站好,从他来到陈家起,每年陈老汉给陈南树划身高线的时候也会叫上陈小北,给他也划一个。
陈老汉比量了半天,皱着眉头看上去很为难,陈南树瞧见了,心直口快道:“陈小北你这一年怎么都不长个的?”
陈小北气的脸都红了,“怎么可能没长嘛!我都感觉我长了!”
“陈叔,你说我长没长嘛!”陈小北向陈老汉投以期待的眼神。
陈老汉大手一挥,在陈小北头顶上方两厘米的位置划了道横线,“长了。”
陈老汉的举动全落在了陈南树的眼里,他不满地叫唤道:“爸,你这不是骗人嘛,陈小北哪里长那么多了!”
陈小北躲在陈老汉身后,一双桃花眼笑的眯成了缝,“陈叔说我长了就是长了,难道陈叔还能骗人不成?”
陈南树向来说不过陈小北,天生嘴笨没得治,最后只好梗着脖子说:“陈小北你就自欺欺人吧你!”
陈小北朝陈南树做了个鬼脸,得意的不得了。
林秀芬从屋外回来,她买了些馒头花卷给陈老汉做路上吃的干粮,“收拾收拾东西吧,车快来了。”
林秀芬一发话,刚还闹作一团的三人立马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穿衣服的穿衣服去了。
陈南树和陈小北一人拎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行李袋跟在陈老汉他们身后出了门,等车要去大道边上等,陈小北出来的着急没穿外套,穿的毛衣风一打就透。
陈南树注意到他穿的少,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给陈小北披上了。
陈小北:“我不用,你穿吧。”
陈南树按住陈小北要脱衣服的手,“你穿吧,小身板再冻坏了,还得我照顾你。”
陈南树说的是上次陈小北感冒发烧的事,那次折腾了好几个晚上,都是陈南树在照顾他。
陈小北脸一红,也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将外套穿好,拉链拉到头,他将脸埋进了衣领里,陈南树的衣服上永远都充满了干净清爽的皂香味,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就让陈小北无比的安心。
车没等多久就到了,临走前林秀芬嘱咐道:“花卷馒头都放在背包里了,天冷里面多穿件小马甲,不管咋的在外面一定要吃饱饭……”
林秀芬絮絮地说个不停,直到司机催促陈老汉赶紧上车才不得不停下。
陈老汉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车开出去好远还将头伸出窗外朝他们招手,此次一别再见面就是年后了,任谁心中都多有不舍。
陈小北和陈南树站在林秀芬身后,也遥遥朝陈老汉招手,进城的大巴车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了,他们才将胳膊放下。
“妈,回去吧,外面冷。”陈南树揽着林秀芬的肩膀把人往回带。
林秀芬将脸撇向一边,偷偷抹了把眼泪,陈小北看见了,也走到林秀芬的身边,扶着她的另一边胳膊,“秀芬姨,别难过,陈叔很快就会回来了。”
林秀芬摸着心房的位置,“这回你爸出门,我怎么心里这么不踏实呢?”
陈南树就宽慰道:“一定是你最近没睡好,别瞎想了,爸能有什么事啊,他年年都出去打工,哪次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
林秀芬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可她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不落底儿。
晚上铺床的时候,陈小北看见对面的东屋还亮着灯,平时这个点林秀芬早就睡觉了,今天却迟迟没有睡觉的意思。
陈小北:“哥,秀芬姨还担心呢?”
陈南树叹了口气,“是,等一会儿接到了爸的电话就好了。”
“陈叔啥时候打电话呢?”陈小北在陈南树刚铺好的床上打了个滚。
陈南树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算了算从村里进城的时间,说:“估计快了。”
陈小北在软绒绒的被上翻滚,正好压在了陈南树还没铺好的被子上,“陈小北,快点起来。”
陈南树扯了扯被陈小北压在身下的被子,陈小北干脆不动了,摊开手脚像只八爪鱼一样压在被子上。
“陈小北你不起来是吧?”
陈南树一个跨步上了床,单手就将陈小北扛了起来,陈小北头朝下,一瞬间天旋地转,他连连告饶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陈南树也就是吓唬吓唬陈小北,他怕给陈小北真弄晕乎过去,赶紧给人放了下来。
陈小北忽然哎哟一声,给陈南树紧张地直问:“怎么了?”
“刚好像把手杵到了。”陈小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把手腕伸给陈南树看。
陈小北的手腕还真有些红,但其实不是杵的,而是刚才在被子上磨的,可陈小北想让陈南树在乎关心他,所以假装是杵到了,故意让他心疼。
“能动吗?”
“能。”
“很疼?”
“嗯……有点疼。”
“揉一揉就不疼了。”
陈南树的手很大,陈小北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就显得很小,他一只手都能握住陈小北纤细的小手,所以他揉的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把陈小北弄疼了。
他拿陈小北当宝贝,当亲弟弟呢。
陈小北喜欢看陈南树心疼他哄着他时的样子,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他看着陈南树垂下的长睫毛,自然地视线移到了他脸颊上的朱砂痣,他忍不住用食指戳了下那颗痣。
专心帮陈小北揉手腕的陈南树不明所以,奇怪地抬头看向陈小北,问:“怎么了?”
因为不明白怎么回事,陈南树的表情有些呆呆的,但是看在陈小北的眼里却傻的可爱。
陈小北转了下手指,掐住陈南树的半边脸颊扯了扯,“没怎么啊~”
陈南树已经对陈小北的各种奇怪行为习以为常,他接着揉手腕,边揉边问:“好点了没?”
“还没有。”陈小北谎话张口就来。
陈南树就继续帮陈小北揉手腕,陈小北原本捏着陈南树的脸,渐渐地就转变成用指尖轻轻戳着面颊。
陈南树专心帮陈小北揉手腕,压根没注意到陈小北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他的脸。嘴唇干涩,陈南树舔了下嘴唇,两瓣儿薄唇就变得湿润,泛起水光来。
陈小北定定地看着陈南树,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好像陷入一团粉色棉花糖里,飘飘忽忽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他咽了口唾沫,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哥……”
陈南树却忽然说道:“你的手看着一点也不像干活的。”
陈小北一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陈南树正在说什么,他猛然挺直了脊背,“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手不像干活的。”陈南树拿自己的手和陈小北比,他的手因为从小就帮着干活所以长满了老茧,手心粗糙,反观陈小北,也帮着干了两年的农活,但还是白白嫩嫩细皮嫩肉的。
陈南树开玩笑道:“小北,你说不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呢,哪天说不准你爸妈就来接你回去过好日子了。”
谁知陈小北听了这话后立马不高兴了,他把手从陈南树的手里抽出来,“我不是公子哥!”
陈南树被陈小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弄的一愣,陈小北不给他反应时间,嘴巴跟机关枪似的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嫌我是累赘拖累你们了,不想要我了?”
“我没……”
“我告诉你陈南树,你别想甩掉我!”
陈小北说完就往墙角一窝,跟个受气包似的,但真正的受气包陈南树还愣在原地,不明白陈小北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过了一会儿陈南树坐到了陈小北旁边,想去揭开蒙在陈小北脸上的被子,却被陈小北躲开了。
“小北,我没有想甩掉你,也从没嫌你烦,没嫌你是累赘。”
“那你干嘛说这种话?”被子里传来陈小北闷闷的声音。
“我只是开个玩笑。”陈南树温柔地哄道:“以后我不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陈小北终于肯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了,他的眼眶有些红,话语里都透着委屈,“你说你要一辈子当我哥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一定说话算话。”陈南树替陈小北捋了捋额前细碎的刘海。
陈小北朝他伸出小手指,“那拉钩。”
陈南树勾住了陈小北的小手指,陪他一起幼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陈小北终于露出了点笑容,陈南树就晃了晃他的手,“快点起来吧,被子还没铺好呢。”
陈小北这回倒是麻利的起来了,等陈南树这边把被子铺好,东屋那边的电话声就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跳下床朝东屋跑去。
他们跑过去的时候林秀芬已经接起了电话,陈老汉已经在宿舍安置好了,晚饭也吃过了,这才有时间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三个人围着一个电话听着陈老汉那边的消息,陈老汉是用公共电话打的,才说了五分钟,那边就有人催,于是匆匆挂了电话。
林秀芬长舒一口气,惴惴不安的心算是踏实了不少。
见陈老汉和林秀芬都没事,陈南树和陈小北也放心了些。
但变故却从来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就在这个深冬悄然而至。
第9章
学校有校广播站,每天中午都会有广播员播讲新闻,放歌曲或朗诵一篇英语散文。
陈小北普通话说的好,声音又好听,受到语文老师的推荐被选为了广播站的播音员。
广播站播音员有一共有五位,周一到周五轮流广播,今天是周五,轮到陈小北主持,他提前一天准备好了稿子,等到中午午休铃一响就拿着演讲稿去校广播站。
今天陈小北念的是莎士比亚写的十四行诗中的一首。
温和清澈的男声通过广播的喇叭如同湍湍的水流一样流遍校园的每个角落:
“能否把你比作夏日,
尽管你比夏日更可爱温和,
狂风将五月的花蕾摇撼,
夏天的足迹匆匆而去,
毫不停顿......”
陈南树正在去食堂的路上,路过广播喇叭听见陈小北的声音他忍不住驻足认真聆听。
“每一种美终将流逝,
但你的仲夏将永远繁茂,
连同你的所有美好都不会褪色,
死神不忍逼近,
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间长,
只要人类能呼吸,能看见,
这诗将长存,并赐予你生命。”
陈小北在朗诵这首诗时眉眼温柔,语气柔软,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那个人总是笨笨的,笑起来也傻乎乎的,可是一举一动落在他的眼中都无比的让人欢喜。
陈小北的嘴角无意识地扬起,睁开眼时眼底盈着温柔的水波,飘飘荡荡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结束时陈小北用了一首周杰伦的《七里香》做结尾,他正在整理稿子,广播站的门就被人敲响,门被人推开,陈南树从门后探出脑袋,朝陈小北招手傻笑。
看着陈南树的傻样,陈小北也跟着一起笑,他把麦克风关了,说:“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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