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书又打了个冷颤。
莫名地,他从大反派的这句话里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
废弃工厂里,十几个保镖模样的黑衣人将四五个小混混围在中间。
傅惊别站在保镖包围圈缺出的一口,眉目之间冷淡漠然,眼底藏着一抹难以让人察觉的戾气。
在他右侧后方,孟时书缩着头,正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那个,傅总。”
恐惧于身处环境的阴暗可怖,孟时书小心扯了扯傅惊别的衣角,再次确认,“我一定要在这里面看着吗?”
就算要杀鸡儆猴,那猴也是原主不是他啊!
虽然知道傅惊别不可能知道真相,孟时书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傅惊别没回头,没有感情的嗓音从前传来:“好好看着,要是少看一眼,在你身上找回来。”
声音不大,威胁意味极重。
孟时书欲哭无泪,只好用力转过头正对着那几个混混,其实眼珠子都要转到天上去了。
“孟少!”
其中一个小混混发现了他,激声求救,“孟少救救我!”
随着这声“孟少”出口,其他人也纷纷看见了他,有一人朝他大喊:“我们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做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你说只要把那个赵薇澜打了就给我们很大一笔钱,你是要过河拆桥吗?”
“孟少!”
“……”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不绝于耳,一道带着探究的炙热目光停在他脸上。孟时书再也不能装死,只好硬着头皮跟那几个混混吼:“够了!”
或许是被他这声震住,那几个混混停了嘴,瞬间十几道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孟时书下意识看向占据绝对话语权的傅惊别,只见对方神情不改,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添了玩味。
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紧绷的大脑懵了一瞬,孟时书迅速反应过来:他故意的!
杀鸡儆猴只是用来迷惑他的表面,傅惊别非要他进这个废弃工厂的真实目的,就是要让他进入两难境地。
毕竟比起出卖手下,冷眼看着才帮自己做过事的人因自己陷入绝境更能摧毁他的名声。
这件事一传出去,他在江城里就不用混了!
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表面上答应了女主这次不追究他的过错,其实暗地里憋着损招等他呢!
“怎么?”
傅惊别似笑非笑,“孟少心软了,想放过他们?”
外人看来他语气温和地叫着孟时书,好像只要他说一句“放过”立马就能给他这个面子。但只有孟时书自己听得出,他那声故意咬重的“孟少”里含了不知多少警告的成分。
孟时书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就算知道傅惊别在给自己下套又怎么样?他没有抗争的能力,能做的只有闭着眼睛跳进去。
他讪笑着:“这里傅总说了算,我的意见不重要。”
“那可惜了。”
傅惊别并不可惜地重新看向包围圈里的小混混们,“你们的‘孟少’不管你们了,那么只好按我的规矩来。”
傅惊别一示意,离他最近的保镖立马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人拖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接下来甚至不需要他来指挥,保镖立即从那麻袋里拿出几截铁棍分发给中间的混混们。
傅惊别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就轻驾熟地坐在另一个保镖搬来的凳子上,那慢条斯理的模样不像是来找人麻烦的,而更像是来度假。
等每个混混手上都拿了一截铁棍,傅惊别才忽然开口:“你们都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打赵薇澜的吧?”
他出声突然,一群混混还没摸清状况,就被他这句搞蒙了。
孟时书额头直冒冷汗,他心里突然升出了个不好的预感。
其中一个小混混问:“你什么意思?”
傅惊别却懒得解释了,他下巴微抬,旁边的保镖会意,立马挺身而出。
他说:“十五分钟,你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有了这一句,再多语言都显得多余。
那几个混混脸上都有些犹豫,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你这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保镖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也可以不动手,等时间到了,如果你们身上都还没有伤,我们可以帮你们。”
这是告诉他们拖延没用,要么他们自己打,要么保镖打,总得选一样。
那几个混混本来就只是酒肉朋友,他们关系说不上多好,现在听到保镖这么说,都有些动摇。
又是一开始的混混问:“我们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万一他们自己打了,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呢?
再三追问让保镖有些烦躁,他皱了皱眉,还没说话,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先前提问的那个混混头上挨了重重一下。
事发突然,孟时书瞳孔骤缩,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
“啰嗦。”动手的混混晦气地“呸”了一声,然后讨好地看着傅惊别,“您看这个力道可以吗?”
傅惊别唇边扬起一个分不清虚实的笑:“继续。”
这句话像是激励,最开始动手的混混还没来得及再抡起铁棍,肩胛骨后方就被另外的人打了。
有了第一个动手的人,局势很快变得一片混乱。
没多久,刚才还满是灰尘的地面沾染了滴落的血珠。
小说里一笔带过的残暴场景就这么直喇喇地呈现在眼前,孟时书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后面鼻尖也缠绕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别低头,看。”
前方傅惊别没回头,却好像能精确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说了,你敢少看一眼,这些棍子都要在你身上找回来。”
孟时书咽下喉间的异常感觉,强逼着自己看这场血腥的表演。
傅惊别说要放一条生路,到最后五个混混都倒了下去,没有一个人站得起来。
从废弃工厂里出来的时候,孟时书终于受不了了,扒着一根贴满小gg的电线杆子就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好受了点,旁边递来一张干净的纸,孟时书连忙接过来擦了擦嘴:“多谢。”
“谢”字还没收完尾音,看清给自己递纸的人是谁,孟时书差点又要吐出来。
傅惊别“啧”了一声:“有这么可怕吗,反应这么大?”
废话!
熟背二十四字真经的好公民孟时书差点跟他吵起来,但一想到工厂里那几个混混的下场,又及时管住了自己的嘴。
他没力气也没心情回答傅惊别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震熟悉的铃音。
“这个声音……”
他突然着急起来,“不好,警察来了,我们快……”
孟时书四处找着傅惊别的车,抬眼却撞进那人戏谑的笑中,突然反应过来:是啊,这可是原着里最大的恶势力,区区警察,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孟时书心里感叹世风日下,脸上却堆出讨好的笑:“大……傅总,您在警察局有人?”
?
傅惊别不知道他这思维怎么跳脱的,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
那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孟时书立即了然:以大反派的身家,普通警察肯定动不了他,于是改问:“那您去警察局,警察是不是得跟你客客气气的?”
傅惊别说:“不会。”
“那你还不跑?”孟时书急得差点跳了起来,“你等着警察抓你?”
抓傅惊别也就算了,他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千万别连累了他!
“跑什么?”傅惊别奇怪地看了眼他,“我报的警。”
第4章
回家了!
直到录完口供从派出所回来,孟时书都还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里。
不是,反派报警……那个原着里跟司法机关斗得你死我活、蔑视法律权威的反派?
他,报警?
他不袭警都算不错了!
尤其想到自己问傅惊别报警理由的时候,对方那句“有人打架斗殴,不该报警吗”,孟时书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个世界果然疯了”的奇妙感受。
虽然说这话确实有道理,但是……但是个屁啊,这可是反派,用得着这么遵纪守法吗?!
难道他穿错书了?他穿的不是原着,而是同人?
孟时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也就没注意到后出来的傅惊别跟了上来。
“你直接回孟家?”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贴着后背传出,孟时书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
他连往前跳了好几步,一边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反派这是要履行他送自己回去的承诺。
不是,这人走路没声吗?
孟时书情真意切:“对,直接回去。”
他可不敢再跟大反派再这么待在一起了,最好今天一别他们再也不见,永远也不要见!
傅惊别点头,驱车送他回了孟家。
还好,这一路如孟时书所愿,两个人沉默到尾,一点交流也没有。
傅惊别把他送回孟家就离开了。
孟时书站在别墅大门,眼前的陌生跟记忆里的熟悉感相互纠缠。
他缓慢地走进别墅,刚到大厅,一顿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风月里住,忘了自己家在哪儿了呢。”
“风月”就是孟时书刚穿过来时的那家会所。
孟时书嘴角一抽,抬眼锁定了沙发上说话的人。
一个一头银灰色头发的年轻男人。
同时一段记忆从大脑深处涌出:孟时叙,原主他同父异母的亲弟,书里的另一个炮灰。
旁边沉声不语的则是原主他爹,孟家的炮灰头子,最后一个炮灰的炮灰。
孟时书:……
炮灰之家?
孟时书没有理会孟时叙的挑衅,他就站在原地,看向孟父:“爸?”
他在原来的世界就是孤儿,对父母也没什么美好的幻想,因此这声“爸”叫得并不别扭,只是有点生疏。
“你还知道回来!”孟父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地,他语气严厉,“就两天没管你,看你给我惹的好事!”
孟时叙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连傅家都敢得罪,这是看不起谁,看不起傅惊别吗?那是看不起爸你啊!”
孟父说:“我怎么跟你说的?在外面喝酒玩女人都行,就是别给我惹事,你当初怎么说的,现在又怎么做的?”
“这就不对了!爸我得替孟时书澄清一下,孟时书玩的不是女人,是男人!”
孟父顿了一下,而后呼吸更加急促:“现在你说怎么办?你犯的错,要孟家给你兜底,你就是这么给我交代的?”
“谁说不是呢?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孟家到底不是他的心血,他怎么会在意?要我说,爸你还是把他赶出去吧,你对他妈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自己没出息,谁也救不了啊!”
“……”
孟时书就看着他们这么一唱一和。
按理说即使素昧平生,面对别人一再的诋毁否定,他也应该会有些难过的。
但他心里就是起不了丝毫波澜。
好像这种事已经上演过无数遍。
孟时书感受着心脏麻木的钝痛,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
许久,两人对他的指责终于轻了声音,孟父板着脸问:“说吧,你要怎么补救?”
孟时书心里顿时有种即便解释了也没用的乏力感。
他努力抑制原主的情绪:“已经解决了,傅总说不会追究这件事。”
孟时叙仍然幸灾乐祸:“爸你看他,都学会骗人了。”
整个江城谁不知道傅惊别睚眦必报,更别说他跟赵薇澜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笃,傅惊别怎么会放过欺负她的人?
孟父也满脸失望:“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贪玩了点,没想到连这点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为了逃避责任,还学会撒谎了?”
这是完全没信他的话。
孟时书低下头,原着里没交代原主的家庭情况,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是孤儿,没有过父亲,还以为父亲都是疼爱孩子的。
不过也没什么,伤心是原主的事,他不是原主,这些人对他什么态度都无所谓。
孟时书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今天是傅惊别送我回来的。”
要是傅惊别真的记恨他叫人打了赵薇澜的事,会送他回来吗?
孟时叙跟孟父都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两人对视一眼,孟父叫人去问门口的保卫,孟时叙则继续放狠话:
“别以为你随便编几句就能蒙混过去,还傅总送你回来的,说谎也要有个底线吧?”
“孟先生。”刚好去问保安的佣人回来了,“问过了,确实是傅家的车送大少爷回来的。”
“……”
“不可能!”孟时叙几乎是下意识反驳,“我打听过了,明明……”
孟时书偏头:“明明?”
孟时叙脸色煞白,又瞪了他一眼。
孟时书趁热打铁,故作疑惑:“爸,傅惊别都肯放过孟家了,为什么弟弟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不就是拱火吗,谁不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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