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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古代架空)——明灵不顾

时间:2024-04-12 07:37:45  作者:明灵不顾

   谪宦

  作者:明灵不顾
  文案:
  将臣正欲死战,奈何朝廷软弱求和。
  更恼火的是,司马厝抗旨开战回京面圣不得时,
  传闻中那祸乱朝纲的厂督云卿安,立于高高的丹陛俯视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想见陛下也未尝不可。你来,求我。”
  *受是真太监,HE。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马厝,云卿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太监肖想名将。
  立意:虽与浅俗为伍,但也要有靠近炽光的勇气
 
 
第1章 序章 朔漠雪 盯着无边朔原望了一夜。
  野云万里,枯涸的血痕连了朔原碎土,暴雪冲刷着漠地残破的尸堆狼藉。
  “羌军偷营,可算是没让得逞。”时泾蹲在军营阵前,振奋地汇报着战况,“来多少都得爬回去,有够自不量力的。”
  司马厝的视线越过时泾被冻得泛红的脸,却见营地的其余军士皆是神色木然,如同内里早已被蛀虫啮啃的木偶。
  他的心沉了沉,表面却不动声色,“传柯守业来见。”
  朔漠的白昼恍若回光返照只短短一瞬,最后一缕日光也被卷云吞噬。
  柯守业领命入帐,里面只虚虚点一盏灯,忽明忽暗间现出里头人随意斜靠着的身形。
  司马厝已褪去了墨黑胄甲只留玄色单衣,伤处匆匆做了包扎,周身威势散去略显孤冷。
  他长得当真极好,面部轮廓似由兵锋打磨而出,融入了杀伐的锋芒却无半点粗砺,俊美无俦却缺少些人情味,在灯影下半敛的眉眼收拢了狠意却多了分阴翳,光映不进幽深的眼底,让柯守业不动声色的窥探落了空。
  柯守业心下一凛,收回视线提步近前。
  “这是缘由,亦或是借口?战意已失,你就已经废了。”司马厝倾身近前,目光近乎逼视,字字诛心不见血,“还望来日柯左副将降羌得升高职时,杀场对阵昔日旧主不必手下留情。”
  “哐当——”杯碗掉落碎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伴随着某人的骂骂咧咧,打破这帐中沉重的气氛,“去你大爷的瞎撞……”
  在这方狭仄军帐里,司马厝的叹息不轻不重却只有自己能听见,他轻嘲:“我能罚你么,罚了又如何。”
  “这……”柯守业埋首,只看得到这圈起来的一方冷硬地面,踩着却不踏实,这位戎马多年的骁将再开口时竟是语带哽咽,
  簌簌雪落,弦月残缺凉了望断山阙的征人。
  “坐。”司马厝不咸不淡开口。
  簌簌雪落,灯油点滴淌下,冷夜寂寥。
  “你是不敢,可留你何用?身为副将,一不能力挽狂澜,二不能安抚军心,三不能肃清军纪。”
  “大帅!”柯守业失声悲咽,“末将当誓死追随,断不敢有此等卑劣念想。”
  从帐外探进个滚圆脑袋,时泾咧嘴一笑道:“爷,我给你捣鼓的宵夜刚被撞掉了,幸好没脏,将就着能吃。”
  柯守业却是单膝跪地,膝盖撞击得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说:“治军不严,消极怠战,末将有罪,但请责罚。”
  司马厝淡瞥他一眼,说:“你吃没?”
  他说着将掉落滚到哨兵脚边的粟米馍馍重新捡起,连同捧着的马奶献宝似的递到桌面摆好,龇牙露出个傻笑。
  司马厝面色一凝,咬牙沉喝:“时泾。”
  时泾腰背挺的笔直硬是把瘪肚子给鼓起来,说:“何止,吃撑了都。”
  然月余已过,始终无回音。
  柯守业跪伏在地却是噤了声,像一座被压得坍塌的土丘充作了尘埃。
  司马厝蓦地起身,右肩及背后被刀刃撕裂的伤口再度渗出血,他却立得笔直,身影将柯守业周身笼盖,声声冷厉,“粮饷告急,难道军中还需要你吃白饭吗柯暮。”
  他所言句句属实,司马厝也早有觉察事态严重,不惜派遣右副将贺凛连夜动身前往后方催促粮草。
  司马厝往后靠了靠彻底隐没在阴影里,默然不答。
  “羌军数次侵扰均是点到即止,拖延之意一览无遗。军饷补给迟迟未到,冷糠难求而士气萎靡,我等有心无力!”
  司马厝目光缓缓下移,掠过桌上的吃食,在柯守业躬屈的后背定住,冷声开口:“提我枪来。”
  时泾一撩衣袍扑通跪下,双手死死抱住司马厝大腿,恳切道:“别!爷别冲动啊。柯副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可不必……”
  “瞎嚷个什么劲。”司马厝不耐烦,“闭嘴!”
  时泾乖乖闭嘴,手却不松反紧。
  司马厝无奈地看着像块狗皮膏药甩不掉的时泾,侧脸瞅柯守业腰间佩刀,说:“把你刀给我。”
  腰间刀柄硌得柯守业生疼,刀锋的冷意霎时渗透他全身。他紧咬牙关倏地拔出佩刀,将刃尖对准自己恭敬地递到司马厝手边,沉默得像块木。
  将令如山,司马厝就是要杀要剐,他也只得受着。
  时泾从刀刃反射间觑着司马厝冷肃的脸色,心惊胆战。司马厝凉凉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松开。”
  时泾脖子缩了缩内心还在挣扎,司马厝却已用了十足的力道抽出腿,登时就是一踹。
  “我……”时泾冷不防跌坐在地,双手慌忙撑起欲拦却扑了空。
  司马厝已拎刀掀帐走了个没影,留下这两人面面相觑。
  已无草料可添喂,值班兵在漏风的马厩边歇息,伴着沉重呼吸捱过这漫漫长夜去迎接更为枯败的黎明。····司马厝沉默地踏过结了层厚霜的马厩前地面。他曾来此亲自给爱马凉锦骢刷毛遛食,柔和了神色望着在那骄阳下锃亮的马鬃。
  可他现今提了刀,不同于以往。
  白日的那场战斗中,刀刃削去了凉锦骢的腿,它行动能力已废,感知却没有迟钝。
  凉锦骢在夜色里睁开眼注视着主人靠近,浅棕色的眸中溢满了星光,从喉咙间发出似委屈又欣喜的哑鸣。
  守兵被惊醒,慌忙添灯却被司马厝拦下。
  沉沉黑幕下,守兵却看清了面前年轻将帅墨如点漆的眼,听见了他无波无情的声音。
  “硝烟迭起,羌军屡次进犯,我等守将皆当严阵以待,纵埋骨荒野也绝不后退半步。”
  司马厝目光扫过守兵枯黄的脸,接着道:“然粮饷不济军心凉,忍冻捱饿更成常事。我亏欠三军,今斩马刀下以劳,望日后……”
  守兵蓦然肃立。
  凉锦骢用身体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徒劳无功,它瞪大的双眼没有哀戚,隔着这短短一栅围栏对上司马厝的墨眸,映出他苍白沉郁的脸。
  “百战不怠,战无不前。”司马厝将话说完,刀柄在他手中转出个凌厉的弧度。
  马失蹄再不能驰骋疆野,它失去了尊严也即将失去它的主人,却会在刀锋下获得一个痛快。
  在这片刻无声对视里,他们理解成全了彼此。
  ——
  晨曦的天际仍带有夜的痕迹,弹丸红日的光给兵卒脸染上些许朝气。
  壮兵们三两围聚在营帐前,就手端起碗仰脖喝干醪糟,大口嚼着烤马肉。
  众人笑谈间,时泾蔫头蔫脑地走过不理人。
  “时小兄弟,大帅的伤好些没?”壮兵上前扯住人问。
  “不知道。”时泾全无平日里跟兵卒谈天说地的兴奋劲儿。
  “他人呢,吃马肉没?”
  “他怎么可能吃得下。”时泾神色复杂,眺望远处半晌才吭声,“他心里不痛快,整晚没回估计是吹冷风去了。”
  众人莫名还待再问,时泾却已匆匆走远。
  直到司马厝昨晚下的军令传遍军营,众人才得知军中连杀多匹战马以食,其中包括凉锦骢!
  诸军宛若挨了记重锤,连日来的散漫全然荡尽,站岗时挺拔如松,操练时更是口号震天,现出初入营时的澎湃热血。
  司马厝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沉默着看了会,目光稍霁,转身回帐。
  朝阳暖了风雪夜里不归的人。
  时泾拍打着他玄衣上凝的冰霜,蹙眉嘟囔:“怎么也不披件外衣,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司马厝没答腔,靠榻轻阖了眼。
  他枯坐着被冷风吹了一夜,盯着无边朔原看了一夜,直至破晓晨光乍现。
  时泾给他披了毯,从帐中退出时正好撞见在外立成冰雕状的柯守业。
  柯守业急切迈开几步,欲要开口却见时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忙随他到僻静处站定。
  时泾说:“爷歇下了,有事过会找。”
  柯守业望天长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该让我负荆请罪的。”
  “不急,有的是机会。爷又不吃人,不会真把你怎样。”时泾同情地望他一眼,复又忧心忡忡,“初六了,若是从衡州运了粮草来也该到了。”
  他们驻扎在朔漠西边与陇溉平原交界附近,依靠衡州供给粮饷,可这期间已经断了几月。
  柯守业神色骤然变得肃穆,说:“押运队今早刚到了……”
  “欸你不早说!我这就告诉爷去……”时泾猛地一拍脑门,掉头就要跑却被扯住。
  柯守业面色古怪,全然不见喜色只有晦暗一片,“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第2章 澧都秋 “去扶侯爷起来。”
  大乾自先皇天衝帝平定羌戎、鞑蛮两族后安稳已久,而今硝烟骤起。羌戎于进犯北边战略要地,来势汹汹。
  朔北军与之展开激烈交战并于通陇走廊退敌,而此战主将司马厝于今日还京。
  偌大的行宫楼宇层立,琉璃瓦铺筑的重檐殿顶被缭绕于飘渺云雾间,尽显庄重恢宏。
  “圣上就在里面,唤内臣通传即可,卑职先告退。”侍卫带领其行至奉先殿门前恭敬道。
  此为天子日常处理政务,接见外臣之所。
  司马厝颔首,大步朝殿门走去,目光掠过殿前人影时顿了顿,一改先前的急迫踱步到殿檐之下,嘴角噙着抹玩味的笑道:“程大人,好久不见。”
  “有劳公公,区区酒钱不成敬意。”
  程岱正讪笑着将一串银钱塞进殿门的小太监手里,闻言一愣,顺声望去时爽朗道:“呦,小侯爷回京了。”
  司马一族屡世公侯,地位崇高。自司马霆逝世,长宁侯的爵衔就落到了独子司马厝身上。
  时泾望其愤然离去的背影,苦涩道:“我看这十有八九是不会给通传了,这会儿可有的好等了。”
  “圣上日理万机,得见不易。不过侯爷乃贵客耽误不得,可效以……”
  黄门当道当真如毒瘤,浮云蔽日,腐朽至此。
  “是啊,刮目相看,深感意外。”
  “可我不想闻,也更不想进去。”
  小太监神色僵了僵,嘴角下垂露出不悦,吊着嗓子道:“那敬请侯爷在此恭候,奴婢这就去通传。”
  程岱彻底收了笑,阴阳怪气,“东厂牢狱可是个好地儿,该闻的不该闻的味一应俱全。若是挑,怕是只云厂督能让小侯爷闻个痛快。可别得罪了人把自个弄进去了,怪我没念着和你爹的情分提醒你一二。你好自为之,告辞。”
  “赶明儿我做席,邀你来府上喝酒。”程岱亲热地上前,将手搭上司马厝的肩。
  “当年你跟你爹回京述职时才到我腰这么点高。这不,现今打朔北一回来,当真士别三日……”
  “不必。”司马厝眉梢轻挑,冷凝如霜。
  “还成。”司马厝不冷不热回道,“不及程大人有本事,我就是学个十年八年也学不来。”
  “是么?那程指挥使闻着这脚气可是舒坦了,神清气爽吧,可惜我没这癖好。”司马厝在日光下微眯了眸,负手迈出几步,“我挑,闻不得怪味。”
  司马厝冷眼望着程岱恼怒离去的背影,“程指挥使走好不送,别行差踏错摔着了下不来地。”
  “好,好得很。”
  司马厝不动声色站远几步,眸光似是藏了一汪能压得人无法喘熄的寒潭,“程大人的酒钱够稀罕,司马哪敢劳大人破费。”
  程岱的笑僵在了脸上,缓缓将手抽回正了正头上的缠棕帽,说:“小侯爷当真有本事,不但学会舞枪弄棍,连带着还学会了说话夹枪带棒。”
  程岱冷笑,若有深意接着道,“你说,小童跟尊大佛比算得个什么玩意儿呢?屁都不是,偏生人家就杵在那,大佛脚下可比内城宅地金贵,沾的脚气都比酒肉香。”
  “小的请侯爷安。”适才收了银钱的太监步下了台阶,瘦小的身子衣着一丝不苟的宦服,腰身微弯,油头粉面堆笑说,
  他任职锦衣卫指挥使,身着青蓝色锦绣飞鱼服,身材伟岸,偏偏面颊两边多出些横肉显得颇有些圆滑。
  “话别说太满,这年头就是去烧个香拜个佛,要进门槛还得先看人守门小童乐不乐意。”
  殿廊道口,秋风穿堂而过平添阵阵寒意。
  “那就等着,等到为止。”
  司马厝神色不变,越过忧心忡忡的时泾来到三十九级汉白玉石阶前,竟是一撩衣摆单膝跪地,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时泾忙不迭跟着跪下,不敢多言。
  殿前丹陛空荡,站边侍奉的宫人皆垂眉敛目,战战兢兢,皇威之下莫不如此。
  奉先殿内,头四方熏炉上燃起的檀香烟雾缭绕,内柱层层重叠雕龙画凤,似欲腾空而去。
  元璟帝李延瞻已过而立之年,面相方正顽若坚石,着一身淡紫色夹绸衬底五爪金龙闲居吉服,身形圆润雍容贵气显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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