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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无人能看到他的动作，这条极少主动的巨龙，终于抬手揉了揉乔的小脑袋，他犹豫了一会，又好奇地在小孩肉肉的脸蛋上戳了一下，停顿良久才松开手。
好软。
“晚安，乔。”巨龙离开前，看着熟睡中的小孩，终是叫出了这个名字。
尤金关门走后，本应在沉眠中的小孩，“唰”地睁开了眼睛，他小手摸了摸尤金戳过的脸颊，无声地尖叫着、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金金叫他的名字啦！
好开心，开心到爆炸~
虽然乔和迦南的故事已经结束，
但乔和尤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14章
关于牵手
次日早，天边尚未亮起，兴奋了一晚的小孩已经从床上爬起来。
乔先轻手轻脚地跑到巢穴深处，看了一眼发现尤金还在睡梦中，便失望离开。
他跑回卧室，颇为烦恼地翻起衣橱来。
作为一名讲究仪式感的小孩，第一次正式出门，自然要搭配一套可以锦上添花的衣服。
红色？黄色？
裙子？裤子？
乔拎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件一件互相搭配着试起来。
尤金被吵醒时，只听到外面不断传来细碎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磨耳朵。
人类又在做什么？
魔龙洗漱后，悠闲地走出去，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一下。
乔穿着一件镶嵌着蕾丝边的大红色蓬蓬裙，深绿色宽束腰，浅绿色帽子，一整个红配绿的搭配，真的很有冲击力。
尤金没觉得眼睛痛，全靠小孩本身长得可爱，笑起来甜滋滋的，即使穿着奇怪，勉勉强强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这孩子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喜欢这种？”尤金眼神复杂。
乔低头，视线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抬头疑惑道：“这样不好看吗？”
一看就很热闹呀。
显然，这身奇怪的打扮，乔自己喜欢得很。
尤金失语。
小孩此前一直做女性打扮，穿各种花花绿绿的裙子，尤金原本以为这是因为乔妮有奇怪的嗜好，把一个男孩子打扮成可可爱爱的女孩子，人类女人真是可怕啊。
尤金一直庆幸龙妈妈们没有这样的喜好，不然不知道多少巨龙会有人生阴影般的黑历史。
但直到此刻，尤金才发现，是他误会乔妮了，原来是小孩自己喜好奇怪。
是的，尤金一直知道乔是男孩。
当年尤金第一眼见到乔时，就知道他是男孩子，龙族嗅觉灵敏，对于巨龙而言，人类男性和女性血液的味道差别很大。
只是多数人类不了解龙族的生理特性，才误以为可以靠衣物这些外物掩饰人类的性别。
至于乔妮向小孩说明性别的那封离别信，尤金没有看，但不知出于何种理由，他随手将其插进了一本书中。
只要乔没问起，尤金也不提那个女人离开前给他留了一封信。
乔每日都要看书，有缘分自会翻到那封信。尤金颇有些不负责任地想。
所以，乔至今不知道性别为何物，对于他姑姑准备的那些女孩衣服，十分喜爱，而且样式越夸张，他越喜欢。
“金金，我穿这身跟你下山玩，合适吗？”一向信心满满的乔难得对自己的选择有些犹豫。
尤金化为人形，摇头否决：“完全不合适。你是出去玩，不是去参加宴会，穿得如此累赘，走到一半就没力气了，而且也不方便。”
尤金虽然不认同小孩的审美，但他不会去打击小孩的喜好。
如果有人说乔审美奇怪，尤金有的是办法让人闭嘴。
他养的小孩怎么可能奇怪？即使奇怪，也不准胡乱议论。
魔龙有时就是如此霸道不讲理。
尤金否决这套服装，完全是从实用角度考虑，这强有力的理由一下子就说服了乔。
“金金，还是你说的有道理。”小孩很快陷入新的苦恼中：“那我应该穿什么呢？”
很好，不用带一颗小圣诞树出门了。
尤金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难得主动，上前翻起那堆花花绿绿的衣裙。
浅绿色的帽子和小孩湖绿色的眼睛很配，戴在浅金色的头发上亦很好看，尤金便没有动帽子。
他为乔挑选了一套白色的法师小长袍，袍子外面搭配一条金色腰带，内穿黑色裤子，简练干净又方便行动。
这套搭配整体色系非常和谐，尤金觉得眼睛很舒服，心中满意。
乔皱着眉看了一圈，最后摸摸身上金灿灿的腰带，这跟金金眼睛的颜色好像呀，他也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总算准备妥当，尤金变为巨龙，背起小孩，一人一龙沐浴着清晨的暖阳，乘风而下。
曼塔镇是距离黑雾山脉最近的人类聚居地。
小镇占地不大，加之位于两国边境，管理困难，镇里面人员鱼龙混杂，因此，出现在镇上的新面孔，常常会被一些地痞流氓给盯上。
这个小镇经济并不发达，是以人口不多，但就算是这样，来来去去、吆喝叫卖不断的场景也足够叫乔感到惊奇了。
“好多人。”乔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伸出手紧紧拽住尤金的衣角。
他的心脏砰砰跳，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自他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类。
“金金，你看那边。”
尤金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母亲牵着小女儿从路边走过，母女两身着简朴，并无特殊之处。
尤金疑惑：“怎么了？”
乔：“她长得比我要矮一点。”
“嗯。”尤金点头。
“裙子也没有我的裙子好看。”
“……嗯。”尤金顿了一下。
“长得，也没有我可爱叭。”乔小小声嘀咕：“手也瘦瘦的。”
尤金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她有大人牵手呢。”
乔伸出自己的小手，在尤金面前左右晃动着，一双眼睛充满期盼地望向尤金，乔还没有被牵手过呢！
乔崽从小没挨过饿，因此生得比一般小孩要圆润几分，一双小手也是白白胖胖，看上去就十分软绵好捏，肉嘟嘟的手背上还有几个陷下去的小窝窝，叫人恨不得戳一戳。
但是——牵手这种东西，早就从魔龙的生命中绝迹了。
尤金可以一个巴掌扇得人闭嘴，可以一个拳头揍得人滚蛋，这双曾经立下赫赫威名的大手去牵一只软绵绵肉嘟嘟的小手，巨龙想想就觉得全身的鳞片都要起立了。
太肉麻了。
太不符合龙族的美学了。
尤金表示拒绝：“人类，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牵自己的手了。”
“可是，他比我还大，也有牵手呀。”
此时，一对父子手牵手从他们身边经过，被牵手的孩子看起来有八九岁大，身体壮实得有两个乔那么宽。
乔目送那对父子离去，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舍得挪回视线，继续眼巴巴看着尤金，见巨龙没有回应，他圆圆的一双眼睛渐渐变成了煎蛋状。
……
十分钟后，乔牵着尤金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笑眯眯地冲在前面走。
“人类，我只是担心等下人太多，你会被冲散，才不得不这样，你明白吗？”尤金晃了晃他们紧紧拉住的手。
乔看着周围稀疏的人流，十分懂事地点点头：“金金，放心吧，我全都明白。”
尤金吐出一口气，见小孩兴致勃勃张望着别处，忍不住手指动了动，隐秘而快速地捏了一下掌心的肉手。
唔，果然好软。
好捏。
第15章
关于名声
有了尤金牵手后，乔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刚进小镇时，他还缩在尤金身后，听到热闹时只敢伸出半个脑袋偷偷围观，现在不同了，乔拉着尤金的手，一路晃啊晃，开始还是并排，走着走着就到了尤金的前面，竟飞跃成了领路人。
“哇——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你这里有小房子吗？”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猫咪吗？我可以摸一下吗？”
乔活脱脱一副乡下小包子进城的模样，哪里都要凑上小脑袋去瞧一瞧，嘴巴更是没停过，引得不断有路人回头偷瞄这个小孩。
尤金一边觉得真是没眼看，一边又掏出留影石，把小孩四处撒欢的模样全部录下来。
前方不远处有个集市，远远望去人潮拥挤，十分热闹，乔看着跃跃欲试，他年纪虽小，并且听镇上人的讲话有些地方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有一颗凑热闹的心。
乔刚想冲过去，被尤金拉了回来。
他疑惑回头：“金金，怎么了？”
“先去吃饭。”虽然周围环境相当喧闹，但身为魔龙，过人的听力依旧使尤金听到了小孩肚子中传来的“咕噜咕噜”声。
吃饭？书里写的下馆子么？
乔充满期待地拍拍手：“金金，我们去哪里吃饭呢？”
人类食物的味道……尤金鼻子动了动，牵着小孩往一家餐馆走去。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餐馆中人并不多，两人进去找了一个包间，拿着菜单开始点菜。
自从乔妮下山后，乔便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他姑姑从前的任务，尤其是昨日尤金做出那样一顿“美食”后，乔更觉自己肩负重任。
小孩挺起胸膛，美滋滋地将照顾魔龙纳入自己的日常中。
为了今天出门顺利，乔昨晚特意看了一些游记故事，他自认为作为已经快5岁的人类，应该要比宅家100年不出门的魔龙更懂一点，此时便像模象样地点起菜来，他先点了几个跟书里面同名的菜后，又问：“叔叔，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吗？”
因在边境，常有外国人在镇上消费，店里有一个懂中央帝国语的小哥，他接下这单。
“客人问得好，要说我们这里的招牌菜，最有特色的便是一道‘无名’，这菜是曼塔镇独家创作，在别处都吃不到哩。”
“哦？那要点这个。”乔瞪大了眼睛，连尤金都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菜单。
“这道菜为什么叫无名呀？”乔好奇地追问。
“你知道离我们镇子最近的那座山是什么吧？”
“我知道，是黑雾山脉。”乔就住在黑雾山上，自然清楚这个。
“那你知道，黑雾山脉上住着什么恐怖之物吗？”
乔和尤金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好奇，他们在黑雾山脉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到有什么恐怖之物呀。
乔摇了摇头，右手扶着下巴，思考后，歪头问：“难道是恶魔？”
山上的深渊裂隙直通地底，从前经常有恶魔冒出，但经过这些年魔龙的捕猎，恶魔好像也学聪明了，现在每天从裂隙中冒出的魔族越来越少。
但除了恶魔，乔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被称为可怕。
“不是。”餐馆服务小哥连忙摆手，笑嘻嘻道：“咱们这儿哪有恶魔呀，我在镇上生活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哩。”
因为恶魔都被金金吃了呀！
乔忍不住向尤金露出笑容，眼睛亮亮的，昂起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尤金轻咳一声，叫小孩盯得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眼睛里却闪过笑意。
“那恐怖之物到底是什么呢？”乔再次追问。
服务小哥终于不再卖关子：“传说黑雾山上住着一个恐怖的生物，特别喜欢吃人，经常在深夜无人时发出可怕的怒吼，只要听到人们念出他的名字，那个恐怖的家伙就会把人抓走！”
“什么，山上还有这样可怕的东西？”乔嘴巴张成了O型，脸上忧心忡忡，突然有点担心他那些山上的小伙伴。
“金金，你见过那个可怕的家伙吗？”乔转头向尤金打听。
尤金颇为费解，黑雾山脉是他的领地，如果上面存在强大的生灵，按理说逃不过他的感应，可他确实没感觉过有可疑之物。
“没有，这只是人类吓唬小孩的故事吧。”尤金笃定。
“客人，我可没有骗人，我们镇上可有人见过呢，那是一条遮天蔽日、通体都是邪恶黑色的恶龙！”
好像有哪里不对？
“啊？”乔歪着小脑袋，喉咙里发出质疑的声音：“你刚刚是说……黑魔龙？”
“呸呸呸，赶紧拍拍嘴巴，可不能说出那三个字。”服务小哥脸上带着敬畏，他没见过传说中的恶龙，但从小听着恶龙的恐怖故事长大，对恶龙的畏惧可谓是深入骨髓了。
“小心被那位听到你喊他，把你抓走吃了！”
乔呆住了一瞬，他看看尤金，又看看满脸恐惧的服务小哥，此时不禁怀疑，难道山上还有另外一条黑魔龙吗？
“可是、可是我听说，龙是很好很厉害的，才、才不可怕！”乔脸蛋都有些张红了，急的。
“可是它吃人！”
“你见过它吃人吗？凭什么这样说？”
“我没见过，但大家都这样说，肯定有人见过。”
“大家都这样说，就一定是真的吗？”
“大家都这样说，难道还能是假的？”
乔气得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里涨涨的，情绪上头很想骂人，但从小没见过人类吵架的小孩，一时间根本想不出任何怼人的狠话，只觉憋得更难受了。
“金金，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龙。”乔反射般揪住尤金的衣袖，金金才不是那样的龙。
对此，尤金有以下六点要说：……
尤金并不在意他在人类中的名声，只是惊讶，这些奇怪的传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知道，他此前从未到过这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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