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能不断呼唤萧衍的名字。
在昏迷的前一刻,姬昭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让萧衍活!如果命运是既定的,那么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昏倒了的姬昭,萧衍神色阴沉,他道:“我回宫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不要死,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有了这个意识。
福公公闻言连忙道:“是宫人来报镇南王拜见太后,给太后献书,似乎双方在密谈一些事,接着陛下便问奴相信命运吗?”
“命运?”萧衍轻喃。
他突然想起之前姬昭没有缘由地想杀掉镇南王,所以,他的昭昭是能看见未来吗?
这般想着,萧衍对镇南王瞬间起了杀心。
“盯紧长乐宫和镇南王。”萧衍出声道。
他们既然敢谋逆,那乱我国者,诛!
第四十四章
长乐宫中, 暗香浮动,云雨将收,夏太后整理好鬓发神情餍足地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快乐。
先帝不重欲,入了宫的女人跟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 仅有的几次雨露,也不过是先帝按照规矩敷衍的。
夏太后忍不住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如此好的容貌便要在这深宫中凋零吗?
就在夏太后对镜自怜的时候, 一只手从她身后执起一支金色的牡丹花簪插入了她的如云鬓发之中。
接着, 姬常对夏太后道:“太后国色天香,唯有牡丹才能与你相配。”
夏太后闻言嘴角勾起,伸出一只玉手按住了姬常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镇南王如此心意, 便留在长乐宫中用了午膳再走吧。”
话音落下,姬常退离了几步,做出了十足恭敬的姿态道:“多谢太后赏赐。”
“起身吧。”夏太后轻笑道。
一场由夏太后、镇南王、夏右相的午宴结束,在将镇南王送走之后, 夏世安挑了一个没人的时候小声向夏太后问道:“姐姐, 你竟然……这,这……有违妇道啊!”
夏太后是先帝的皇后, 如今却和先帝的亲弟弟滚到一起, 若是传出去便是杀头的大罪!
夏太后轻飘飘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她敢这么做便是整个长乐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的宫人都被她喂了药, 亲人也都被她拿捏在手中,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和全家的性命做卖主的事情。
何况……
夏太后露出一个冷笑,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道:“妇道?什么叫做妇道?不过是你们男人给女人的规训罢了,等本宫手握大权, 谁又能说本宫什么。”
夏世安闻言不由一噎,他只能转而问道:“姐姐真的要给他生一个孩子?”
“当然!”夏太后斩钉截铁道。
说着,夏太后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或许现在就有一个新的生命在其中孕育,一想到这是流血她血脉的孩子,夏太后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是因为作为母亲而感到快乐,而是一个野心家在看见自己即将实现野心时的满意。
“那镇南王……姐姐,兜兜转转你又成了皇后。”夏世安欲言又止地道。
只见夏太后轻蔑地笑道:“谁说本宫要当皇后。”
做了十几年的皇后,她早就做腻了!她要当的是太后,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摄政太后!
夏世安不由睁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自己姐姐的意思。
“等本宫和他联手解决掉对手后,鹿死谁手,各凭本事。”说着,夏太后扬起自己艳丽的嘴角,眼里是无止境的野望。
夏太后深知和镇南王姬常的合作是与虎谋皮,可是,她也是虎呀。
随后,夏太后看了一眼自己蠢笨不堪的弟弟心中有几分嫌弃,若是再聪明点,何愁皇位不落在夏家。
“这段时间,让家中子弟少出去惹事。”夏太后警告道,“若是坏了本宫的计划……”
“是是是!”夏世安闻言一边应声一边擦汗,保证让家中子弟不惹出祸事。
…………
而在另一边,萧衍一边让陆拾去探长乐宫的消息,一边在榻边守着小皇帝。直到夜深十分,陆拾才从外面走了回来。
陆拾看着正坐在书案后面处理奏折的萧衍忍不住开口抱怨道:“长乐宫的人嘴实在是太严了,完全查不出长乐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个结果萧衍并没有多做反应,他淡淡道:“夏太后在深宫十几年,自然已经将自己身边围成了铁桶。”
“这倒也是,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查出一些东西也不容易。”陆拾笑了起来,“不过属下也有查到一些东西。”
“什么?”萧衍抬眸停笔看向了陆拾。
只见陆拾轻声道:“一直监视长乐宫的暗卫说镇南王走后,长乐宫掌香的宫女一个时辰内换了三次熏香。”
“怕是在掩盖什么。”萧衍垂眸,神色凝重。
陆拾笑了起来道:“这么多的熏香怕是在压制某种味道,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久,该不会滚到一处去了吧。”
“啊,不对,夏世安也在里面。”陆拾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总不能当着弟弟的面滚到一起吧。”
萧衍闻言扫了一眼陆拾:“若你口无遮拦,本王在长安之中也保不住你。”
陆拾的话被有心之人听见了,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陆拾嘿嘿一笑道:“那属下还可以回边关。”
萧衍闻言闭目轻轻用指节敲打着桌面,思考着陆拾口中的胡言乱语到底有几分可能,一个狠心的女人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打死自己的亲侄女,那么当着自己亲弟弟的面和自己丈夫的弟弟搞在一起也不无可能。
就在萧衍想着如何证实他们二人有染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姬昭的声音。
“水,渴……”
卧榻上的少年闭着眼睛伸出手在床边摸索,想要喝水。
萧衍连忙把榻上的少年揽进怀中,将一直备好的温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陆拾见此,自觉多余,乖觉地自己离开。
一室之内便只剩下了萧衍与姬昭二人,姬昭迷迷糊糊地喝完水,然后努力睁眼看向抱着他的萧衍轻声喊道:“萧楚之……”
“臣在。”
说话间,姬昭失手打翻了水杯,温热的水全撒在了姬昭的心口,薄如蝉翼的亵衣瞬间变得透明起来,少年的皮肉清晰可见,透出殷红来,引得萧衍的眼眸微暗,喉结滚动。
下一刻,姬昭伸手抱住了萧衍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既然,原著在修正自己的剧情,那么镇南王提前死了,是不是很多事就变了?姬昭想要慢慢尝试,他要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变剧情。他要……救萧衍!
萧衍闻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用手环住怀中的少年,然后道:“昭昭,你在害怕什么?”
姬昭闻言咬紧了嘴唇,他的手紧紧抓住萧衍的手臂,他害怕他会死,他害怕萧衍知道自己不是小皇帝会抛弃他,害怕萧衍也会死。
萧衍看着姬昭这幅抗拒的姿态,于是伸手轻轻遮住了姬昭的双眼。
姬昭任由干燥带着墨香的掌心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让自己陷入萧衍的气息之中。
接着,他便听见萧衍道:“无论陛下想做什么,我都会和陛下一起。”
姬昭闻言长睫微颤,他道:“我要杀了镇南王,在他离开长安之前!”
这是姬昭第二次说这种话,杀意比之前更盛。
萧衍看着面前的姬昭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可以……”
姬昭想说自己可以当暴君,将镇南王直接召进宫杀了他,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萧衍捂住了嘴唇。
“我知陛下心急如焚,只不过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萧衍静静地看着姬昭,一字一句道,“我希望百年之后,史书之上皆是陛下的美名。”
说着,萧衍用手将姬昭散落颊边的长发仔细地别在了姬昭的耳后,这是他护着的孩子。他要他青史留名,百代称颂,更要他如天边明月,不染污泥。
“昭昭,这些事应该叫他暴露本性,而你杀他是圣明之君,便是让他死,众人也只会感叹陛下仁慈。”萧衍看着姬昭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我……”姬昭看着萧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当一个皇帝,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他凭借着本能在做。
萧衍见此露出笑容:“陛下是天生的帝王。”
说完,萧衍便轻轻拍打着姬昭的后背:“睡吧,臣在身边守着你。”
“萧楚之……”姬昭看着萧衍道,“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说完,姬昭轻轻地闭上眼睛,睡在了萧衍的身旁。
萧衍看着安心睡在自己身边的姬昭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过了几日,姬昭终于养好了身体,外面的群臣也闻风而动,将各种为郑家求情的奏折递到了姬昭面前。
而夏太后和夏家以及镇南王都认为郑家死有余辜,不处以极刑都已经是法外开恩。
这本质是夏太后一党和世家之间的博弈,而姬昭便是拨动整个天平的人,于是姬昭轻轻一推,重心往夏太后那方落去,郑家被抄家流放,名下所有良田皆收为国有。
正当夏太后一党想要笑的时候,姬昭却给了郑家时间让他们交接手中的势力。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
夏家多了一个不知何时卷土重来的死敌,世家则是少了一个队友,更是将夏太后认作死敌。
姬昭对此满意极了,心情很好的他将自己的王叔姬常叫进来宫中说话。
姬常不知道为何姬昭突然叫自己入宫见他,或许是他这几日的动作太过惹人注目,或许是暗中送礼被人发现,或许是……
当姬常走进宣室殿的时候,身穿红色华服的少年帝王正在逗弄面前的金鱼,看见他来便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鱼食,任由鱼缸中的金鱼疯狂抢夺。
“臣,拜见陛下。”姬常躬身行礼,虽然他是面前帝王的长辈,可是君臣有别。
“王叔,你来得正好。”姬昭站在书案前面露出了少年人天真的笑容,“王叔,朕听闻你给长安中好多人送了礼,想让他们求朕让你留在长安。”
“王叔,为什么不给我送礼呢?”姬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才是那个决定你能
不能留在长安的人啊。”
少年微笑着轻语,然而姬常却觉得自己背脊有冰凉的动物往自己背上爬。
接着,姬常对上姬昭含笑的双眸,他听着对方道:“我才是那个决定一切的人啊。”
第四十五章
当姬昭说出“我才是那个决定一切的人”时, 姬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攥住,让他呼吸困难,仿佛下一刻姬昭便会拿起一旁挂着用作装饰的华美宝剑轻描淡写地刺穿自己的胸膛。
“王叔怎么不说话了?”
少年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让姬常猛地抬头,只见身着玄绛二色华服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面上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他。
姬常心中吸气,面对这个如同山精妖怪一般的侄儿的压力比面对他永远面带笑容下手却狠厉至极的兄长更大。
因为, 姬常永远不确定一个疯子会在下一步做出什么来。
“臣不敢。”姬常表现得越发恭敬柔顺, 力图让姬昭挑不出错来。
姬昭看着他露出了无聊的表情, 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本以为王叔会比长安里的人有趣,结果也没什么区别嘛。”
说完,姬昭又转头看向了自己鱼缸里的金鱼, 在他眼中镇南王没有他面前的两条金鱼来得有趣。
姬常见姬昭不再理他也不敢随意离去,只道:“陛下谬赞了。”
“谬赞?”正在看金鱼的姬昭侧过头去道,“王叔以为朕是在夸赞你?”
说完,姬昭已经转过了身来, 他似笑似嘲地说道:“在朕看来, 王叔也不过是一个蠢人,朕又怎么会夸赞一个蠢人呢?”
只见姬昭缓缓走到镇南王的身侧, 低着头侧看恨不得将腰躬到底的镇南王道:“王叔啊, 还没有想明白吗?朝臣中, 朕最喜爱的是谢檀书,给他送礼, 不比你给其他人送礼好多了吗?”
姬常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自然知道谢檀书是宠臣, 可是他也是姬昭用来做恶事的手套,他们之间的关系牵扯太深, 谢檀书几乎没有被他策反的可能。而他送礼,也不过是为了结交朝中有权的大臣,让自己登基之时能够一呼百应。
“是臣愚钝。”姬常低声下气地说道,“原本是打算今日给谢大人送礼的,这么久了才看清谢大人是陛下宠臣,还请陛下不要计较臣的愚钝。”
姬昭闻言轻笑,姬常这话说得极妙,一个在外老实藩王没有异心不关注朝中变动的人设就这样立了起来,难怪先帝没能动他。
“那今日也不必这么麻烦了。”姬昭垂眸用手指捏着自己胸前的微卷长发道,“王叔把这些日子送给他们的礼物全部送给朕,求朕便是了。”
话音落下,姬常额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连忙道:“自然自然,臣这就让仆从为陛下准备礼物,让人运进宫。”
“这才对嘛。”姬昭伸手轻轻拍了拍镇南王的肩膀道,“王叔别老弯着腰,不累吗?”
姬常闻言立刻道:“陛下未叫臣起身,臣不敢。”
“起吧。”姬昭随口道。
“多谢陛下。”姬常这才直起了身子。
直起身子的姬常看见姬昭慢慢走回了鱼缸前,一边用笔逗弄着里面的小鱼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也快午时了,不如王叔就留在此处用膳吧,也好对比一下长乐宫与宣室殿的膳食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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