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用,即使他闭上眼,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青面獠牙环绕他的画面。
被子才拉上去一分钟不到,就不知道被谁掀开了。
他尽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攥着手。
医生过来后想要问他哪里不舒服,但祁磊只会在嘴里嘟嚷着:“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滚啊!滚啊!”
他现在已经无法和别人正常交流了。
面对这样的病人,负责他的医生显然也无从下手,看他这个精神状态,只好将他转入了神经科。
祁磊被正式确证了精神病。
简单点说就是,他现在疯了。
作为一个疯子,自然是无法偿还任何债务了,他甚至连自己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现在的祁磊身无分文,天天呆呆傻傻在街上流浪,饿了就在路边随便捡点能咽下去的东西,累了就躺地上缩吧缩吧睡。
他也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风光傲慢的暴发富家的公子哥,现在的他,身上早已充满了这座大城市的污垢,脏臭不堪,都没人认得出他是祁磊了。
原本他疯了的消息刚刚传出来时,债主们还在怀疑他是不是装疯逃避债务。
但是当他们气冲冲找上祁磊时,看到那个呆呆傻傻、浑身恶臭的脏人乐呵呵地将一坨狗屎往嘴里塞时,成功动容了起来。
就这副样子,即使不是真疯,能做到这一步那也是算他祁磊更胜一筹了,这钱活该不还。
只是祁威雄这唯一名正言顺替他背债的人也疯了,这群债主怎么可能甘心呢?
竟然有人闹到了祁栎的公司门口。
“你们祁总在不在啊?我要见你们祁总。”
一些不死心的债主摸到了悦庭的新办公地。
“您好,你们是有提前预约吗?”
“诶,我找你们祁总有正经事,涉及金额巨大,小妹妹你帮我叫叫你们祁总,我们这么多人可等着呢。”
“好吧,您稍等。”
“诶这就对嘛。”
“祁总,门口来了一群人……啊好的好的。”
前台挂断公司内部座机,给领头人回复道:“祁总马上过来,你们稍等一会儿。”
“好嘞。”
众人看到有戏,面子上也就没再那么蛮横。
等祁栎出来后,看看大厅这一帮人,先声夺人,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只是我和祁威雄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知道,祁威雄那个渣滓对不起各位大哥,欠了不少钱,他确实不是个人,我也非常能理解诸位的难处,
“但诸位大哥,我也同样和你们一样,是个受害者,我甚至比诸位更加痛恨他,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曾经更是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境遇,
“现在,我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个渣滓,决定重头开始,忘记黑暗的过去,我的生命中没有祁威雄这号人物,所以诸位大哥可否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渣,他从未出现在我生命中过,感谢诸位大哥。”
祁栎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感,让有些感性的债主都有些动摇起来。
不过他这番话说得再煽情,也总有不为所动的人。
“那可不行啊祁总,您看您都当老板了,哥几个现在没了工作,工资还被扣押了,咱们可不能比啊,你就算过得在惨,那能有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惨?”
“就是,咱们也不多要,就要自己被拖欠的那一份工资,不过分吧?”
“对呀,您这么大一个老板,不可能这么些钱都没有吧?”
人群里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就纷纷附和起来。
别人有什么难处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钱,其他都不是该他们管的事儿。
祁栎摇了摇头,拿出了文件夹中的打印的文件。
“既然我刚刚说的诸位大哥不接受,那我拿出这个,你们又该作何反应呢?”
祁栎手中的文件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他和祁威雄早已是陌生人,没有任何瓜葛的声明书。
“这可是有法律法律效力的,各位现在没有任何资格在我这里要钱,如果你们再在这里闹事,我可就报警,送你们个寻滋闹事了。”
“这……”
文件拿出来在那些人面前明晃晃展示出来后,一时间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咱们好像确实没有资格问他要钱呐?”
人群中已经出现了小声讨论的现象,有人一把夺过祁栎手中的文件,研究起来是不是真的。
还有些人不死心,认为祁栎这是在唬他们的。
这时,祁栎就着他们懵逼的样子,接着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在你们之前为什么没有人来我这找钱?难到是他们不想吗?
“不,是你们没有立场和资格在我这要钱,我和祁威雄没有任何关系,他有钱没钱都无我无关,你们就算再怎么闹,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你们大老远来这么一趟也浪费劲,还是早点去找点正事干干吧。”
说完,祁栎不等那些人反应,已经转身进了公司。
在祁威雄死后,虽然债务名义上都由祁磊来偿还,但那段时间还是有不少人找到他这里来,毕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公司在这,肯定不能像祁磊一样天天躲着。
但他问心无愧,自然是让那些人无功而返。
甚至他还因为这件事,结合他以前不顺的经历报道到网上后,还收获了网友的怜惜,和为他愤愤不平。
现在他在法律和舆论两方面都站在制高点,自然不害怕祁威雄的死和祁磊的疯。
夜深人静时,祁栎打开了承载着他所有美好回忆和温柔的木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玉坠。
“妈,我做到了,我为你报仇了。”
他做到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他终于成功了。
祁栎知道自己这些行为在别人看来是阴暗的,但人生在世,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别人否认、厌恶的眼光。
“儿子在这边生活的很好,没有人能欺负我,您在那边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祁栎眼中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化成了一颗颗泪珠,顽皮地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晶莹剔透,就像闪耀的水晶,亦如似星辰般璀璨、发着光的他。
第74章 重新开始
祁栎积压再心中已久的心愿终于了却了,他和沈括知这荒唐般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更何况,沈括知心中的白月光都已经回来了,他现在这个身份不就妨碍人家的感情了嘛。
难到他也是他俩play的一环?
沈括知应该不喜欢戴绿帽吧?
反正他祁栎可是受不了这委屈。
[祁栎:沈哥,咱们离婚吧,离婚这件事可以暂时不公开,你可以在需要我的时候,我继续扮成你的伴侣]
消息发出时是早上九点,没想到发出后消息宛若石沉大海,一直到晚上十点,祁栎还是没有等到回复。
更没有想到的是,祁栎竟然因为这一件事晚上难得失眠了。
他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还是一直到了凌晨三点才睡着。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他又做梦了。
梦里只有两个主人公——穿着病号服、短发的沈括知和身穿防护服的齐蕴晗。
从他第一次见到沈括知开始,沈括知就一直维持着中长发。
别的男人留中长发什么样他不予评价,但沈括知的这个发型配上那冷白细腻的脸庞、平静无波胜似禁欲的神情,不说顶配,但也绝对称得上一眼惊艳所有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括知的中长发并不会显得他女气和阴柔,而是似有似无地透露着英气,给人一种矜贵不好招惹的感觉。
但他今晚的梦里,沈括知竟然没有了他那标志性般的中长发,反而换成了一个干净的寸头。
不知道是不是祁栎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沈括知的后脑勺有一个浅淡的疤。
梦中,沈括知满脸惨白,但嘴唇却意外的红艳,他此时正躺在手术台上,而他的主刀医生,正是齐蕴晗。
祁栎这才发现,他正处在一个手术室的天花板视角。
其他人的脸都模糊的看不清,仿佛自动打了马赛克,唯有不断冒着冷汗的沈括知和聚精会神、在他身上动刀、同样汗湿了整个额头和后背的齐蕴晗。
齐蕴晗在给沈括知做手术,而且看着阵势,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手术,祁栎断定。
经过之前那么多次近乎真实、有些也的确应验了的梦,这一次,祁栎真的不确定他现在梦到的,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他的心不愿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但理智却控制不住地分析着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祁栎根据自己之前所做的梦应验的概率,最终大致推测出,这个梦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真的。
但他得出这个结论后,在梦中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祁栎很想摸一摸自己的胸口,感受一下现在的心跳,但他现在还没从梦中醒来,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心跳有多块。
突然,祁栎灵光一闪,心里咯噔一下。
今天一天沈括知都没有回他消息,按理来说沈括知就算再忙,也不至于一条消息没有时间回。
所以……
祁栎不禁将梦境融入到了现实当中。
所以沈括知之所以不回他消息,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还在昏迷,客观上根本就无法回复。
此时梦境中的手术已经不知不觉间结束了,沈括知也被转移到了其他病房。
祁栎在梦境切换时,细致地注意到了刚刚一闪而过的房间号。
这是上一次送昏迷的沈括知去医院时,医生给他安排的病房。
这一刻,祁栎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什么都懂了,却有感觉自己心中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原来,上一次医生护士手脚那么利索,效率那么高,甚至不用沈括知吩咐就自动给他安排了那间温馨的私人病房,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括知是这里的常客啊!
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常年往医院跑,同医生护士作伴。
所以那一次医生告诉他,沈括知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十之八九也是骗他的。
至于为什么骗他,这很好理解,一是照顾病人隐私,尤其沈括知还是他们这的常客;二是沈括知的身份特殊,他的病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祁栎又想到在沈括知晕倒那一次后,他和沈括知的下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好不容易将人约出来,当时的他单纯地以为沈括知就是和他一样忙着工作,熬了几个大夜,所以脸色才略显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
现在想来,大概率那时的沈括知病情又严重了,在医院住院治疗呢。
为了验证他这个梦的可信度,祁栎决定明天就去那家私人医院去找沈括知。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究竟有没有感情。
但沈括知给他提供的帮助是是实在在的,他现在这个时候向沈括知提出离婚,结束合作,简直和白眼狼没有什么两样。
即使沈括知不需要他,不怪罪他,他自己也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
就这样,祁栎昏昏沉沉间睡了一会儿,还没到六点就又醒了。
祁栎索性不再睡了,起来收拾收拾自己,计划等下带点东西去看望沈括知。
祁栎在洗漱时,一照镜子吓一跳,没想到晚上没睡好,他今早起来这脸直接肿了。
眼睛下面也挂上了青紫的黑眼圈,眼球里萦绕着红血丝。
唇色浅淡,可以说是毫无气色,这脸就像晚上被小妖精榨干了一样。
他自嘲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祁栎啊祁栎,你怎么这么狼狈,这样怎么去看沈括知?
破天荒的,祁栎拿出了许久没用过的遮瑕,用脸部按摩仪消了消肿后,给自己上了些遮瑕,遮了遮黑眼圈,最后又去借了林宵的口红,给自己上了一层薄薄的口红。
之后换衣服的时候,祁栎还特地给自己挑了一身浅色系的衣服。
这样一捯饬,现在祁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祁栎提着今早起来去买的甜点站在昨晚梦中的房间号前时,却犹豫起来,有些不敢敲响眼前这扇门。
要是梦是真的,沈括知真的在里面,但他应该很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这幅柔弱病殃殃的样子吧。
自己要是真的进去和沈括知碰上了,那岂不是也尴尬。
但他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和沈括知说清楚,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最终,祁栎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去敲门时,手还差不到一厘米就要碰到房门了。
这时门却打开了。
祁栎和齐蕴晗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
齐蕴晗率先开口,他没想到祁栎一大清早会出现在这里,着实是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沈括知。”
祁栎轻且缓地说道,眼神却已经状似不经意地向里面瞟去。
其实他这么说也有赌的成分,齐蕴晗和沈括知竹马竹马,既然沈括知不想让别人知道,那齐蕴晗自然也不会随意将他的事情泄露出去。
所以他若只是询问齐蕴晗“沈括知在不在”,那齐蕴晗可以很轻易地告诉他沈括知不在,然后想办法把他支走。
但他现在这样说,却是在赌齐蕴晗信不信他的话,有没有被他的话唬住。
“你怎么知道?”
齐蕴晗挑了挑眉,旋即微微张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祁栎。
沈括知特意吩咐过他要隐瞒眼前这个人,现在倒好,没想到眼前这人却是最先发现的。
“沈括知醒了吗?我想和他单独聊聊,可以吗?”
祁栎心中有些开心自己瞒过了齐蕴晗,却也更加坚定相信梦中的那一幕幕是真的,所以沈括知真的病得不轻。
祁栎感觉一时间自己的呼吸跳的很快,有心悸的前兆。
齐蕴晗见祁栎既然已经发现了,索性开摆了,他对祁栎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等祁栎进去后,齐蕴晗还贴心地为他关上了门。
祁栎进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病房后,精准地和沈括知对视上了。
当看清沈括知的样子后,即使昨晚在梦里祁栎已经见过了住院的沈括知,但今天亲眼看到短发、显出病态的沈括知,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被抓了一下,湿润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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