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前她有多么迷恋安钰,今后她都不会再多看安钰一眼。
不值得。
现在回想起来,她对安钰的了解实在不算多,与其说她爱的是安钰,还不如说她爱的是她心里构想出的那个完美对象。
如果去除视频通话的时间,她和安钰至今为止真正单独相处的时间,甚至都不超过十天。
十天能够有多了解一个人呢?
不够,十天远远不够。
是她把自己这两年的单恋时间都附加在了这十天之上,所以她才会产生已经爱了很久的错觉。
真可笑,她竟然会相信安钰对她说的那些骗人的鬼话。
安钰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悲伤的感觉。
许绮舒见安钰久久没有回应,无奈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们结束了!”
拖泥带水不是许绮舒的风格,快刀斩乱麻才是。
尽管许绮舒此刻心里早就已经是一团乱麻,但是在彻底转身离去之前,许绮舒仍然坚持问安钰:“你有没有一点点对我动过心?”
在她们相拥而眠的时候,在她们尽情拥吻的时候,安钰会不会也曾经对她有过那么一丁点不一样的感觉?
安钰没有回应许绮舒的问话,却忽然闪电般伸手攥住了许绮舒的手腕。
许绮舒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还想再问,安钰却毫不怜惜地攥着许绮舒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拖拽出房间,一直送出大门。
“慢走,不送。”
这是安钰关上门之前留给许绮舒的最后几个字。
天空中飘着几朵乌云,天色暗沉下来,快要下雨了。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许绮舒抬起手腕放到眼前看了一下,手腕上明显淤青了一大片。
她怔怔地看着那片淤青,不一会儿便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在手腕的伤处。
也对,安钰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有过真心呢?
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安钰究竟有没有心。
都是假的,安钰所有的话都是假的。
许绮舒木然地走出小区,往司机停车的方位瞟了一眼。
送她过来的司机还等在外面,但她没有上车。
车是巨源娱乐的车,她从此以后要跟巨源娱乐一刀两断。
许绮舒失魂落魄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自己的住址。
出租车司机是个好心人,看她一副刚哭过的模样,关心了几句,又直接开车把她送到公寓楼下,看着她进电梯了才开车离去。
另一边,安钰家的客厅里,裴时薇按住安钰欲待点烟的手:“你真不后悔?”
安钰冷笑一声:“至少比被我爸送去国外的精神病院好多了。”
裴时薇闻言皱了皱眉:“这么过分?”
安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闭上眼睛神色疲惫:“我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裴时薇没有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夺过安钰夹在指缝间的香烟,在烟灰缸里熄灭:“抽两根意思意思得了,再继续抽下去,我怕你把身体抽坏了。”
安钰面色冷若冰霜:“不用你管。”
“我说的是我的身体。我都被迫吸了一下午二手烟了。”裴时薇不慌不忙地收走安钰手边剩余的香烟,还有心思开玩笑。
安钰低头不语。
安钰和裴时薇之间有点交情,但交情并不算很深,前两年安钰偶然间帮过裴时薇一个小忙,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裴时薇。
于是裴时薇和安钰之后的结交多少都带着点还人情的意味。
并且是裴时薇单方面还人情。
安钰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裴时薇后来帮她的次数比她帮裴时薇的次数多得多。
不过裴时薇为人大方,从不计较这些。
安钰麻烦裴时薇的次数越来越多,对裴时薇的慷慨反而很过意不去。
裴时薇却笑说,她不怕麻烦,她就爱多管闲事。
安钰不知道的是,裴时薇也并不是每个人的闲事都爱管。
裴时薇为人处世自有她自己的一套原则。
安钰静坐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恳求:“裴总,我还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裴时薇答应得依旧很爽快:“说说看。”
*
安广源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收到了安业发来的消息。
安广源迅速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然后通知秘书:“晚上的应酬我就不去了,让陈副总替我去。”
安业在短信里说,许绮舒去安钰家了,并且司机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走。
这在安广源看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安广源自己生的女儿他自己最清楚,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抓她个现行她是不可能知错的。
为了让安钰清醒地认识到错误,最好是能当着安钰她们俩的面把窗户纸捅破,他安广源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绝对不可能接受她们。
于是安广源和谁都没声张,只悄悄叫了自己的司机开车,去安钰家。
这一次,他必须要让安钰尝点苦头,把安钰头脑里畸形的思想彻底铲除。
半小时后,安广源站在了安钰家门口,他特别留意到,安业提到的许绮舒那个司机的车还停在外面没有离开。
没走正好,一起教训了。
安广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敲安钰家的门。
很快门里传来一点脚步声响,有人走过来开门。
安广源拿定主意,无论来开门的人是谁,他都会先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门慢慢打开一条缝,安广源迫不及待地一下子就把门全部拉开,站在门口的人瞬间闯入他的视线范围。
安广源愣住了。
安广源结结巴巴:“裴总?您……您怎么在这里?”
裴时薇好笑地看着安广源:“我不该在这里,那安总以为谁在这里?”
安广源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又要往裴时薇身后张望:“您父亲和兄长也在吗?”
裴时薇否认道:“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哦,哦,也好。”
安广源看着面前温和从容,举止有度的小姑娘,心里越发不爽。
安钰居然把裴时薇给搬过来了?
众所周知,裴家的那几个人里面,最难缠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有裴时薇当靠山,安钰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了!
眼看安广源一口闷气正憋在心里无处发泄,裴时薇笑吟吟说道:“安总,咱们进去聊?”
安广源顿时就立刻把气全都顺下去了,同时换上一副笑脸:“好,进去说。裴总请!”
裴时薇一转身,安广源立刻成了苦瓜脸。
在裴时薇面前,安广源是敢怒不敢言。
这尊大佛他实在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31 ☪ 第 31 章
◎新的开始◎
走进客厅,安广源先是狠狠瞪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安钰,然后急忙对裴时薇陪着笑脸说道:“裴总,不知您有何赐教?”
裴时薇不看安广源的笑脸,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然后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赞道:“好茶!”
安广源先是一愣,继而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吩咐安钰:“裴总喜欢的茶叶还不赶紧拿出来,到时候让裴总带回去细细品味。”
裴时薇笑眯眯地说:“茶叶就不用了。不过我看中了贵公司的一个很有潜力的艺人,安总不会舍不得割爱吧?”
安广源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到大事不妙,随即便听裴时薇接着说道:“许绮舒这个人我觉得不错,下个项目我想找她合作,不知安总意下如何?”
安广源只得唯唯诺诺:“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哈哈哈。”
安广源干笑几声,心想,他当然是不敢有意见。
裴时薇在安广源面前表完态,目的达到了,于是也不久留,起身告辞:“安总,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下次再会。”
说完,裴时薇也不管安广源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直接扬长而去,留下安广源有苦说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连钟表的嘀嗒声都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半分钟后,安广源猛地拍了下桌子,气急败坏:“你就这么想护着她?”
裴时薇既然已经指明了要保许绮舒,安广源再要对许绮舒使什么手段,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安钰挖空心思在他面前演这么一出大戏,更坐实了许绮舒在安钰心里的地位。
最气人的是,安广源现在就算是知道许绮舒和安钰之间关系不清白,他也无能为力。
只不过……
弄不了许绮舒,他难道还治不住安钰吗?
安广源怒极反笑:“好,你不是要护着她吗?我放她走,但是你必须得跟我回去。”
安钰顿时脸色白了白,却一言不发,没有再要安广源催促,主动往门口走。
安广源随后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
回到安家,安广源把安钰带到她从前的卧室里,冷冷地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锁孔转动,转了几圈后钥匙便被拔出,传来咔嚓一声。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安广源把安钰锁在了这间房间里。
根据安钰以往的经验,安广源短期内是不可能再把她放出去了。
幸好她已经跟许绮舒见过最后一面,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
入秋以来,天气已是越来越凉,安钰走到窗边,原本想要关窗,却无意间扫见了窗台上的一个小物件。
安钰的脸色一霎间变得惨白。
关于过去,关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倏地窜入安钰的脑海。
在安钰尚未知晓爱情为何物的年纪,曾经也有一个女生对她表露过心意。
当时安钰给出的唯一回应是,她没有考虑过和女生有情感关系。
对方被拒绝后却依旧死缠烂打,纠缠不休,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安广源发现了。
安广源完全无视了安钰的辩解,狠狠地惩罚完安钰之后,又把她在这间房间里,关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安广源不让安钰出去,也不让她见除了骆雪之外的任何人,只允许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反省自己的错误。
每次骆雪来了都只会对着她抹眼泪,要她好好跟安广源承认错误。
除此之外,骆雪没有给过安钰任何帮助,精神上和物质上都没有。
安广源甚至连房间的窗户都遮住了,安钰见不到阳光,也看不见希望。
在这间闭塞的小房间里,安钰最开始也曾有过反抗,后来逐渐麻木了。
无数个昼夜不分的日日夜夜里,安钰无聊时就数地板上的花纹打发时间,到后来每一块地板上的每一条纹路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安钰第六十七次数完所有花纹的时候,安广源终于肯放她出去了。
直到安钰被安广源从房间里放出来,安钰才知道那个女生的遭遇。
安广源竟然派人把她送进了国外的精神病院,让她经历了非人的精神折磨之后,再把她丢到遥远的某不知名国度,并且永远不允许她回国。
安钰和她的联系就此彻底断开,直到今天,安钰都无法得知她的近况。
甚至无法得知她是否还在人世。
时光荏苒,记忆的痕迹也越来越淡,甚至消失不见。
想不到多年后的今天,她又会因为相似的原因被安广源关在这里。
早知今日,何必……
其实也不尽然。
安钰从不后悔认识许绮舒,那样鲜活的人生,她虽然没有体会过,但至少看见过。
只不过,那样鲜活的许绮舒,她拼尽全力也还是配不上她。
她认了。
*
安广源把安钰房间门锁的钥匙收进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安业从外面回来。
安业又不知道在哪里染了一头乱七八糟颜色的头发,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就算身上穿着名牌衣服,还是很像街头的小混混。
安广源每次一看见安业这副样子就心烦。
在他心里,安业简直连安钰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上次不是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了吗?怎么又成这样了?你耳朵上打这么多耳洞是想干什么?”
安广源刚被安钰气过一回,此刻看见安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安业毫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如果放在往常,安广源本来就对安业没抱什么希望,最多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安广源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杰作刚因为跟他作对被他亲自关起来,另一个儿子又烂泥扶不上墙,安广源的脾气便异常暴躁起来。
安广源一怒之下口不择言:“混账小子,你说什么?我是你爸,我不管你谁管你?”
安业就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瞬间爆炸了:“你配当我爸吗?我小时候你管过我吗?现在你也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你那些东西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我?凭什么安钰有的东西我全都没有?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我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安业情绪激动,尽管眼泪顺着脸颊哗哗流淌,脸上的神情却像是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丝毫不肯在安广源面前示弱。
安广源震怒之下反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安业捂着脸,没再说什么,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
安广源在安业离开之后反倒有点后悔了。
终究是他亏欠了这个孩子。
短短几个小时,安广源脸上仿佛平添了许多道皱纹,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
安业这孩子,他是没办法管教了,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安钰身上吧。
*
阳光明媚,柔软的云朵懒洋洋地飘在天空中,无忧无虑,不似人类有着无穷无尽的烦恼。
许绮舒在家里闷了几天没有出门,这期间余悦和小田分别都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她一次都没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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