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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兆(玄幻灵异)——白芥子

时间:2024-04-13 07:20:16  作者:白芥子
  下方无数人恨得牙痒,却无论内心如何怒焰滔天,都再没人敢出这个头。
  见乌见浒已将他们言语震慑住,容兆才徐徐开口:“若诸位也不想再打,那便说正事。关于结界裂缝、混沌之气,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确是天灾,我二人没那个本事做出这么大的局。但若你们配合,我们或许有办法能解决,若你们不肯,那便算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便是。”
  众人将信将疑、犹豫不决,或者说他们即便不信,眼下也无计可施。
  一时间各样的议论声不断,大多数人神色中已生出动摇。
  “……如何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依先前临沧宗宗主所言,至少让我们看一看实证吧?”有人问。
  “没有,”容兆干脆道,“我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另一道声音问:“你说的办法,是何办法?几时能解决?”
  “你们方才也看到了,剑炁,以剑之元炁修补结界,或能勉力一试。待我们做些准备,三日之后便可进行尝试。”容兆言简意赅。
  这可是闻所未闻,在场之人愈是惊疑不定,直到那最先认出剑炁的长老肯定道:“确实可以一试!炁为万物本源,剑炁自然也是!若能修补,不说永绝后患,撑个千万载未尝不可!”
  寥寥几句,因从这长老嘴中说出,却是叫大部分人信了。
  又有人问:“当真只需三日?”
  “说了三日便三日。”容兆的耐性已快告罄,也不与这些人拐弯抹角,“但我亦有条件,如事情能成,日后不可再将我道侣视作仙盟公敌喊打喊杀,之前种种,一笔勾销。”
  他身侧老实了一阵的乌见浒蓦地笑了,旁的人神色却着实精彩,像吞进一只苍蝇,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憋屈得很。
  元巳仙宗一众更是,让他们认下容兆这个道侣,自是不愿至极,事到如今,却别无选择。
  这本就是容兆的目的,否则他何必在此与这些人诸多废话。
  “可他毕竟是当日两地祸乱的主谋,岂能说不追究便不追究……”
  容兆沉声道:“仙盟容不下半妖,他自然要为自己争取生机,种种因由,哪方都不算全然无辜。如今须得他与我联手,方有可能救世,否则所有人都是一个死字,我方才说了,你们若是不愿,那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当然,若你们肯答应,我也可以元巳仙宗宗主之名承诺,日后必不再叫他做出任何危害仙盟之事。”
  话已至此,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依旧是桑秋雪第一个出言:“千星岛愿意配合,并做出承诺,从前之事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有人带头,很快有第二个、第三个人附和,连萧如奉这个仙盟督守亦无异议,这事便算达成了一致。
  心里如何想的是另一回事,至少眼下,再无人敢公然针对乌见浒。虽然,也根本打不过。
  因先前那场乱斗,这仙盟大会开了整一日,散场时夜幕都已落下。
  回去山中驿馆,事情还没完,容兆尚有另一件事要做——清理门户。
  当着众长老的面,辛孟被他的人拿下,按跪在地动弹不得。
  那小子挣扎不停,尖声喊着要他师尊救他,被容兆直接禁声。
  邓长老青着脸:“宗主这是何意?”
  “你说是何意?”容兆的嗓音里凝结冰渣,“他将我道侣之事告知诸位长老便也算了,透露给外宗之人,散播我这个宗主的私隐,闹到仙盟大会上,我不能治他?”
  “可那位本就是——”
  “是什么?”
  邓长老被堵得接不上话,他们其实也不想将事情闹到仙盟众家前,毕竟事涉宗门声誉,即便今日那些人被容兆二人联手震慑住了,但背后是如何议论他们这位宗主,议论元巳仙宗的,可想而知。
  戚长老帮腔道:“也未必就是他透露出去……”
  “不是他那是谁?其他弟子,还是各位长老你们?”容兆问得毫不客气。
  对方面色变了变,格外尴尬。
  一旁许长老没好气道:“自然不是我等!不如让他自己说,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容兆垂目,冷冷看去,被按在地上之人犹在挣扎,终于得解禁声时,张口便喊冤。
  容兆缓步上前,被按着脑袋的辛孟只看到视线里他的白靴缓缓走近,暗暗咬紧牙根,艰难抬头,对上容兆阴鸷眼眸,不觉一怔,然后便像被惑住了一般,颤声改了口:“是、是我……”
  “我道侣之事,是谁告诉你的?”容兆寒声问。
  “我不知道,是、是一张字条,不知道谁送来的,那上头写的,还说宗主那时在庆阳镇,我才找过去。”
  在惑术作用下,辛孟终于老实,说了实话。
  “将事情透露给外宗人的,也是你?”
  “是……”
  “为何要这么做?”
  “我嫉妒宗主,想着借此事扳倒宗主,若是我师尊能做元巳仙宗的宗主,日后我定前途无量。”
  辛孟深垂下头,被惑术乱了心智,不知不觉说出了内心之言。
  “你胡说八道什么!”邓长老高声呵斥,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容兆眼底深黑退去,无人察觉。
  他转眼看向邓长老,似笑非笑:“原来邓长老是这般想的,想要取宗主位而代之,难怪百般挑剔我的不是。”
  “自然不是!”邓长老争辩道,“全是这孽徒心生妄念,我从未这么想过!”
  余的人此刻便也不好帮腔了,仿佛说什么都不对。
  “那便当做不是吧。”
  容兆无所谓地道,旋即也不与人商议,直接下令:“将这不守宗门规矩的弟子拖下去,处以极刑。”
  辛孟的哀叫声远去,无人再为他求情,容兆摆明了要杀鸡儆猴,且理由充分,已容不得人置喙。
  长老们无不难堪,容兆并不理会他们,解决了事情多的话一句没有,径直回去了住处。
  乌见浒在廊下等他,容兆停步院门外,隔着满院月华与他遥遥相望,嘴角浮起点笑,侧头又与外头守着的妖仆说了几句话,这才迈步进来。
  步至廊下,乌见浒朝他伸手。
  抬手搭上去的瞬间,他被乌见浒拉入怀,抱了起来。
  容兆闷声笑,双手圈住他脖子,被他抱进屋中。
  坐上榻,额头相抵着亲昵蹭了片刻,乌见浒开口:“事情解决了?”
  “是啊,一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死得倒也不冤,”容兆靠向身后软垫,眸色微寒,“不过有个事,倒是叫我意外。”
  “何事?”
  “他说是有人给他送了字条,告知了他你的事,和我们那夜的行踪,我方才问了人,那夜我们走后,苍奇来过一趟,也问过我去了哪。”
  乌见浒挑眉,意外又不意外:“你怀疑你那师弟?”
  “不好说,等之后再叫人细查,先将眼前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乌见浒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们师兄弟情深,你当真十分信任他。”
  “我父亲当年也很信任奚莫华,结果你知道了。”容兆道,当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酸意。
  “嗯。”乌见浒倒是笃定事情大抵是那位做的,不过说来还得感谢他,今日局面正合了他们心意,那位却是白折腾了一场。
  他手指卷起容兆一缕发丝:“云泽少君,你今日为了我与天下人作对,我倒是无以为报了。”
  “不要你别的回报,以身相许便好。”容兆眼里又有了笑。
  乌见浒便也笑着,凑上去吻他:“好。”
  之后几日,他二人闭门不出,专心为救世之事做准备。
  镇日静心苦修,将才凝炼出的剑炁淬砺得更凝实。
  如此安然无事,过了三日,众人再聚九霄天山顶。
  一百当世修为至高之人步上祭台,至容兆指定位置坐下,共同施法。
  灵光于祭台中心汇聚,以祭台为坛,逐渐成阵,阵眼便在这祭台正中央,聚灵于其中。随着施法进行,巨大法印自阵眼中升起,浮于半空高速旋转,辉光耀目,正在不断扩大。
  众修士持续掐诀,不断以灵力打入阵中,每施法一次,那法印威力便暴涨一分。
  容兆与乌见浒站于后方,静候时机。
  容兆不知为何心里隐约生出些许不安,转头望向身旁乌见浒镇定侧脸,轻声唤他:“乌见浒。”
  乌见浒回头。
  “一会儿尽力而为,但别勉强,若是生出危险,我们各自顾好自己就行。”容兆与他交代。
  乌见浒点头:“好。”
  修士们最后一次施法,那道法印彻底生成,冲霄而起,直打向天际,撞向那无处不在但无影无形的世界结界,霎时山摇地动、天地换色。
  法印成功贴住了结界,向着四方急速扩散,转瞬笼住了整片天际。
  在那样的辉芒照耀下,结界凝出实质,真正显现在世人眼前。确如容兆所言,以天极峰顶上方为中心,龟裂纹路四散蔓延。
  下方观望之人无不惊骇,这一刻他们终于不得不信,这灭世之难,实为天灾。
  容兆与乌见浒同时飞身而起,长剑破空、剑啸九霄。
  剑炁以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推开,漫天彻地,借着那道法印为媒介,逐渐融进结界之中。
  即便那日已见识过一回,今日在这样惊天的剑势威压下,下方众人依旧感受到由衷而生的胆寒,直叫人毛骨森竦。
  那俩人不断释剑,一遍复一遍,终于有眼力好之人惊呼出声:“起作用了!”
  众人定睛看去,剑炁融于结界之中,那些斑驳裂纹正在修复收缩。
  一时无人不激动,眼里俱都燃起希望。
  整整一日,容兆从未觉时间这样漫长,至日暮时分,他早已精疲力尽,乌见浒也一样,好在最后一条裂纹也即将消失。
  最后那一剑释出,如长虹贯日、气吞万里。
  却在这时,一道出其不意的杀戮之力自下拏风跃云而至,直冲他们。
  他二人才松懈的心神瞬间绷紧,疲惫却让各自反应慢了半拍,来不及再提剑迎击。
  下一息,容兆被乌见浒用力拉入怀,如当年在那幻境中一样,乌见浒拥着他转过身,以背相挡。
  杀戮之力贯穿了乌见浒身体,凝于结界下方未散的混沌之气趁势疯狂涌入。
  浑身是血昏死过去前,他在呆愣住的容兆耳边说出最后一句:“对不起,又骗了你。”
 
 
第69章 几欲成狂
  =
  容兆抱着乌见浒自空中坠下,像抱着个自血里捞出的人,漫天漫地的血似雾模糊了他的眼。他在浑浑噩噩间伸出手,颤抖的指节探至乌见浒鼻尖,只探得一点微弱气息。
  心脏的跳动也是,仿若停止一般,再往下,丹田俱碎,已无转圜可能。
  下方之人震惊看着这一幕,背对他们的容兆踉跄站起,将乌见浒交给他的亲信侍从,转身。
  血丝密布的眼里压着滔天愤怒,其下杀意凛寒彻骨,像数九隆冬里结了千万载的海底深冰,遇地心之火,亟欲爆发。
  他的嗓音也沉在那样的冰封里,嘶哑冷厉:“谁干的?”
  静默中,唯有山风哀鸣呼啸。
  祭台下方之人或许看不清,但这一百共同施法的修士,必定清楚是身边谁动的手,也只有他们当中人,有能力送出那样的杀戮之力,却在这一刻集体选择了沉默。
  容兆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中血色蔓延,烧得眼尾一片红,恍若与他身后那些过分炫目的晚霞也融为一体:“不说也罢,那就当是你们一起做的。”
  剑尖抬起,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那样的紧迫威压,脱口而出:“是、是七曜宗宗主!”
  容兆目光落去,说话之人提高声音:“他的位置就在我右前方,我亲眼看到是他出的手!”
  极致冷凝的视线扫过,最后停在他说的那人身上——七曜宗宗主裘炎,当日南祸收复元巳仙宗失地后,容兆第一个派人去援助的对象,便是七曜宗。曾经对他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之人,此刻紧握拳头、面色铁青立于前方,双唇压平成一条直接,对视时终究撑不住偏移的视线却透露了他的心虚。
  容兆手持长剑,一步步走上前,乌发缠绕发带于风中狂舞,遮了他半边面,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神情。却见他白衣染血,连足尖都沾了血,不是他的,却似他整个人自修罗炼狱中走出,化身厉鬼恶煞,只为取人性命而来。
  唯独云泽剑还是干净的,今日他本不想剑再见血,偏有人不愿放过他们。
  这一刻所有人都似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退开,空出道给他。
  七曜宗那位脸上渐浮起慌乱恐惧,犹在强撑着:“我亲子为灏澜剑宗人所杀,我只为报杀子之仇……”
  但那一道杀戮之力,分明是冲着容兆去的,比起乌见浒,他或许更恨欺骗戏耍世人的容兆,可惜还是差之毫厘——死本也不可怕,在方才动手之时,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容兆此刻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易痛快。
  恐慌生出,在气势上,他就已经输了。
  “出尔反尔、恩将仇报,死不足惜。”
  一句话,宣判了对方的命运。
  云泽剑刺出,剑炁似疾电削过,那裘炎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伴随凄厉哀嚎,右手腕筋已被挑断,手中法器应声落地。
  裘炎修为不差,此刻面对容兆的剑势,却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右手、左手、右脚、左脚,根筋一条一条被云泽剑斩断,再是肩骨、手肘骨、膝盖骨,被剑炁一一敲碎。
  除了裘炎持续的哀嚎求饶声,祭台之上再无别的声响,无一人愿意,又或者说敢为之出头。下方无数人更心惊胆碎,七曜宗一众长老弟子皆眼睁睁地看着,无胆也无力出手救他们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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