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天盼着你来,望眼欲穿的,盼了半个多月!”
初见傅光是在晚上,盛春潮没有过多留意他的相貌,这次再见,只觉得眼前人眉清目秀,难得的白净俊俏,这等好样貌的火者在宫里着实少见。不禁又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让你久等了。”盛春潮淡淡地笑,“这次给你带了好吃的赔罪。”
【叮——系统提示:攻略对象好感+5,剩余点数30】
傅光听到提示,匆忙爬下来。刚站稳,盛春潮就拉过他在石凳坐下,解释说因为皇家册封准太子妃一事,近半个月衙门里忙得很。现在闲下来,自然就方便了。
他见傅光还是板着个脸,索性举起酒杯硬灌了他几杯酒。
盛春潮告诉他这酒是江南省御贡的金华酒,糯米加红曲酿造,香气四溢,入口甘甜。几杯下肚,傅光果然就没了气性,酒劲上头后,连话也多了起来。
“你说这酒是金华酒?是不是就是西门大官人都舍不得喝的那个金华酒?”傅光问。
“哪位是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啊,《金瓶梅》,你不知道?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梅……梅什么来的……”
盛春潮眯眼端详他好一阵,突然摇头感慨道:“一个小火者,平日偷懒就算了,竟然还敢偷看禁书。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禁书呢,快交出来!”说着,冲他摊开了手。
“禁书?”傅光暗叫不好,忘了古人的禁忌了。他憋了半天,才支吾道:“我哪里看过,是在外面时听路人讲的。那时还没入宫呢,不作数。”
盛春潮眼睛一亮,就不追究了。
“外面有人讲禁书?那还有什么?你快说说外面什么样?是不是很热闹?有这么大的庭院吗?”
面对一连串的追问,傅光狐疑看他一眼:“你不也是从外面选进来的吗?你没见过吗?”
盛春潮微怔,说进宫时还小,早就记不得了。
“这么说,这么多年你再也没出去过?”
盛春潮摇摇头,满眼渴望。
小伙伴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傅光忽然感觉盛春潮比自己还要可怜,让他不禁跳生了一个念头——想要带他出去看一看。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他向四下高高的宫墙望去,悲哀地发现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眼球一转,招招手示意盛春潮跟自己来。两人悄悄溜出了冷宫,转来绕去,竟顺利躲过几处士兵的盘问,来到了皇宫中最高的角楼。
此时,赶上夕阳西下,灿烂霞光笼罩着大地,给脚下的黄瓦红墙镀上了一层金碧辉煌。踏着落日余晖,一排排太监和宫女正匆匆赶往宫门口。
迎着晚风,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傅光指向南面一座若隐若现的城门楼,告诉盛春潮,出了那个城门,就是老百姓的市集。那里有卖南北货的,有唱戏说书的,有酒馆药铺,甚至有回疆的美女,非常热闹。
一阵风吹得他们袍角翻飞,“唰唰”作响。盛春潮望着远方负手而立,痴痴听着傅光的讲述,似乎已经沉醉在墙外的凡尘俗世中。
“我知道。那边就是正阳门大街,我还有家人……”
傅光没听到他的呢喃,只顾着叹:“我要是有‘老乌龟’那么大的权利,一定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真的吗?”盛春潮侧过眼睛,凝视着他,“才见第二面,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傅光沉默了,翻动着姑娘一般浓密的长睫毛,对他淡淡地笑,是三分惋惜七分惆怅。
然而,盛春潮却会错了意。一束暮光照在傅光脸上,给他的半张面庞镀了金,纯净的眼神里多了丝迷离,使他看上去温润而难以琢磨,盛春潮的心悸动了。
【叮——系统提示:攻略对象好感+15,剩余点数45。】
傅光微怔,不经意地抿了抿唇,尝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酒香。盛春潮一直盯着他,突然抬手,用指腹缓缓帮他拭去唇角的酒渍,转而低声问他刚才在笑什么,怎么不回答。
傅光耳根越发滚烫,忙别过脸望向重重宫闱,“我……我就是觉得咱们同病相怜,住在皇宫里的人都挺可怜的。”
“都可怜?”盛春潮懵了……
第14章 4东宫
“都可怜?”盛春潮懵了,“太监宫女或许可怜,但陛下、贵妃也可怜?”
傅光居然很赞同:“对啊,皇家不如咱们这些打杂的。”
“哦?怎么说?”
“就像前几日册封的太子妃吧,她到现在连太子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性格爱好也不了解,两个月后就要跟他成婚了。万一这小姑娘嫁的是个酒糟鼻,万一还是个绣花针……那往后几十年的日子怎么过?再说到皇帝,那就更可怜了……”
盛春潮嘴唇紧抿,面色很古怪,像是在憋笑,又像在生气。傅光见他这番表情,几句大不敬的话遛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不说了?你继续。陛下怎么可怜了?”盛春潮催促。
傅光略微犹豫,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作为九五之尊最不容易,要忙政务,还要伺候后宫佳丽,白天劳心不说,晚上还得劳力。年复一年……”
说话间,盛春潮转过身,拿手搓了搓僵硬的嘴角,这样一来傅光就看不到他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可不等他说完,盛春潮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他一面笑,一面不由分说地搂过傅光的臂膀,将头低埋在他的颈间,说:“傅光啊傅光,我怎么现在才认识你?你这家伙,一开口就想笑死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
“君主伺候后宫佳丽是事实?怎么伺候?‘倒挂葡萄架,金蛋打银鹅’?我看你是《金瓶梅词话》看多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你听说过没有?”
傅光脸一红,不自觉地跟着他傻笑,这种亲近的感觉无比熟悉,怎么说呢,有点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不多久,两人就回了羊房夹道的宫苑。
两杯金华酒,叮地顶在一起,金色的酒液四溅。
盛春潮直说了:“直殿监真没意思,如果给你个机会去别的衙门做事,你最想去哪里?”
傅光发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天青色的酒杯。
他最先想到的是小毛头,就像邻家的弟弟,一时见不到,内心忍不住就会惦念。十二三岁的男孩,被自己牵连,发去了混堂司,现在也不知道混得怎么样了。但他明白,自己都是个泥菩萨,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几杯酒水滑入喉咙,胸口都膨胀起来。傅光把脸喝得红通通的,是一副害羞的样子。
他鼓起勇气说:“如果有机会,我想去尚膳监,我就想跟着你。”
盛春潮见他的双眸有些发直,似是有了醉意。他略微迟疑了几秒,手心朝下,轻轻地滑向他柔润的手腕。
“我以为你会提出去司礼监当大太监。”
“谁稀罕当大太监!我只想离你近一点,没有日晒雨淋,也不用成天守着个冷宫。你知道吗?羊房夹道死过人呐,他们说这里闹鬼!”
许也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盛春潮眼眶也微微发红。望向四下破旧的宫阁,他持起冰凉的酒杯猛地一饮而尽。
“宫人都说这里闹鬼,若是真有女鬼,我倒是很想见她一见。”
“那鬼是女的?”
“是薛顺妃……”盛春潮若有所思。
傅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朦胧的天光,荒芜破败的庭院,古老的水井,入眼一片阴森之色。
与盛春潮不同的是,这一霎时,他只能想到电视里看过的《贞子》,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从古井里缓缓爬出来,月色下整个身躯泛着幽幽蓝光。
他顿时头皮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想要为你画个小圈儿
把我们俩都围在中间儿
咱俩的感情像条鞋带儿
把你和我俩人绑在一块儿……”
他一害怕,竟双手合十,自顾自开口哼起了广场舞的曲子壮胆。
恍惚中,歌声响在耳畔,盛春潮回过神。长这么大,他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曲风,更未听过如此露骨的“淫词”。他以为傅光有心讨自己高兴,心中一暖,便也跟着他的节奏胡乱哼唱起来。
没一会儿,两人都来了兴致,冲着大殿方向并肩跪下,各敬了女鬼一杯酒。至此,两人不再担惊受怕,不再为今后的命运头疼,还像一对相交多年的挚友,纵情喝酒,放声高歌。
喝到后面,两人再无法思考,搂抱在一起,往草坑里一卧,呼呼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傅光才悠悠转醒,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在冷宫的偏殿中睡了一整晚。
坐起身来,傅光仔细回想,隐约记得眼前亮起过一串暖融融的宫灯,接着盛春潮趴在自己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就被人拉走了。而自己被人扛进了这间屋子,一起丢进来的,还有昨天未吃完的食盒。
挑了些剩糕点吃掉,正待收起盘子,院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太监,胖乎乎的,看服色是有些品级的。
来人一眼就看到了傅光,径直来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傅光?”
“对,是我。”
胖太监伸手递过来一条腰带,冷声道:“把衣服穿带好。未时末,去慈庆宫外侯着。”
“慈庆宫?”
傅光感到莫名其妙,双手接过腰带,才发现这条腰带上秀着自己的名字。肯定是昨晚与盛春潮胡闹一场,被他顺手牵走了。傅光长舒一口气。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去找他,不想如今他自己找了回来,正好省了不少麻烦。
还要再打听几句,胖太监已经转身离开了。傅光思忖着,盛春潮不是在尚膳监吗?跑去太子东宫做什么?
回到住处,傅光先是洗漱一番,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好不容易熬到未时,他提早来到了慈庆门。这里不愧是太子住处,不同于人迹罕至的羊房夹道,戒备极为森严。
门外一个禁军将他拦下,问他是做什么的。
傅光盯着他腰间三尺来长的腰刀,战战兢兢地告诉他,是一位叫盛春潮的盛公公叫他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话。
“你说谁?再说一遍!”禁军难以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指尖不自觉地搭上刀柄。
傅光被这副姿态吓坏了,嘀咕着难道不是那人叫自己来的?幸好恰时打门内走出一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禁军尊称一声潘公公。潘公公与他耳语几句,傅光仔细分辨,发现他居然是早上来传过话的胖太监。
等两人咬完耳朵,禁军立马恭恭敬敬地对傅光揖了揖,不再过问。
胖太监使了个眼色,让傅光跟在身后。两人绕过了明黄色的团龙影壁,来到慈庆宫前。他示意傅光在院子里跪好,然后就离开了。
盛夏的午后,烈日炎炎似火烧,整个院子连一棵能够遮阴纳凉的大树都没有,晒得傅光头昏脑涨,恶心烦躁。好不容易捱到有人出来了,他仰起头,就见两个小火者搬着一把宽大的紫檀宝座,轻轻地放在了廊下阴凉处。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赤红色长袍,胸口补子为团龙图样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他后面跟着另一个红袍男人,只不过身材瘦小,头戴三山帽,步伐大摇大摆,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地位的大太监。
红衣男子倚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朝院中指了指,随后跟太监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隔着十多米,傅光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惊奇地发现,红衣男子指的好像正是自己这边。而旁边的大太监,也随之望了过来。
左右看着没别人,傅光傻乎乎地拿手指了指自己。这一不合乎常理的举动,引得远处两人都有些怔愣,像看耍猴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瞧。
迎着两道陌生的目光,傅光忽然觉得自己像被头狼盯上的羊羔,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
他立马跪好,再不敢与他们对视了。
偏偏此刻,他肠胃不争气地绞痛起来,一咕嘟一咕嘟地往喉咙里顶酸水。可这会儿去哪找地方吐啊?怪只怪早上吃多了。他咬紧牙关趴在地上,由着胃囊绞一阵,缓一阵。
正在傅光忍得辛苦的时候,忽地一阵馥郁的浓香随风而至,眼底映入一片猩红的袍角。
“啧啧啧,瞧瞧!”来人笑着。
傅光费劲抬头去看,这人细眉长脸,两腮无肉,不像是个和气的。可这大太监找自己做什么呢?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是哪位?”
大太监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我的好大儿啊,才几天不见,连爹爹都认不得了!”
傅光这才记起来,眼前的人原来算老熟人了,正是那个让锦衣卫把自己揍了一顿,再丢去刷马桶的“老乌龟”。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磕巴道:“那个那个,是您您您,您找我?”
“傅光,你承上天眷顾,福泽深厚,呆在犄角旮旯里都能遇到贵人……还真是怂人有怂命啊!”吴晷淡淡嘲讽一句。
傅光稀里糊涂,问:“贵人?贵人在哪?”
“少给咱家装傻!”吴晷怒斥。
他回瞟了一眼身后,又压低声音:“怪不得你不想当五品司正,原来是惦记着攀高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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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写古风深得我心!
第15章 5贵人
他回瞟了一眼身后,又压低声音:“怪不得你不想当五品司正,原来是惦记着攀高枝呐,往后好把老子取而代之,是吧?我告诉你,小爷*再尊贵,若是没有娘家撑腰,免不了也会变成废子!你我也算父子一场,我劝你可要想清楚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表情越来越狰狞,用词也越来越阴鸷。
傅光被他的语气惊到了,心想这个太监果然是个奸佞,怪不得会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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