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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定监护制度(近代现代)——鹤望兰chloe

时间:2024-04-15 08:05:25  作者:鹤望兰chloe
  “对待咬伤主人的狗和对待家人当然不一样。”
  “家人你都处理掉。”
  “你不一样。”
  何意羡做坏事,被逮到了,也只是少年犯关不了太久,毕竟小孩子怎么会知道一个巴掌能带来那么大的龙卷风呢?何意羡无言地俯着身,背后拥抱了一会,何峙拍拍他的手背安慰时,何意羡握回去,说我奇蠢无比,闯出好大祸,我是个有病的人,我是一个心怀歹毒的人。何峙说,这事我去办,把心放回肚子里。何意羡问,你就不生气。何峙道,对家人的责任总得摆在最前头,否则有家跟没有家便无太大差别。
  何意羡说:“嘴上很好听,手却不想抓紧我,你就像牧羊人从不安抚牧羊犬。”
  何峙换了一只手去握。何意羡追问不停,非问到底。何峙才说:“不是我不想。很久前右边手受过伤,手筋断了,现在还有点伸不直。”
  何意羡奇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从来没发现。
  “问你的心。”
  “……现在不想问。”
  “那就不要问了,我已经看到。刀刃有锯齿,比中指长一点,形状像狮子的剑齿。”何峙的口吻没有惊讶,更非怪责。
  寒意止不住地漫上来,何意羡这下只能站直回去,退出了拥抱半径。
  何峙是在形容他胸怀的匕首。
  何意羡笨拙应变:“你突然讲这个话很跳戏,你知唔知啊?我只是摸摸你有没有‘套龟壳’。”
  “我以为你我都习以为常。”何峙不以为忤。
  何意羡自己也说过,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何峙你把我放在身边的脑子里没水。你抽的雪茄有蓖麻毒素,你喝的咖啡加安眠药既提神又镇魂。赛马大奖赛我那么想赢是为了让你闹丑闻,结果什么也没有,不是讲港媒很勇吗?一条条都是你的门下走狗,你何教授的桃李给你唱赞歌,我恨不得干脆从领奖台上冲下来跨着马撞死你。你猜猜为什么垃圾桶里的盘子碎片拼起来发现少了一块?我给你递烟,点火的位置伸得不够,你那么爱我尊重我就得低下头嘴找火,头探了过来就会被我一刀叉捅进大动脉。不赌不知时运到,终于给我等到那一晚…何意羡刷一拉开餐厅的窗帘,子弹就如密雨飞进来。房间一片血腥,所有人都在始料未及中被射杀。何峙把他按倒全身护住,躲过两轮弹雨。安保严如白金汉宫的何宅,哪里来的内鬼?
  当每个人都说别再姑息折衷,劝你把猫扔了吧,你看看弄坏你多少东西?
  真身为猫?也不一定,如此阴险,非鬼即狐。
  其实,何意羡也清楚这愚昧纵容为什么,因为每个人包括何峙都有自己的解压方式。事实证明,如果你没了威胁,那么什么样的威胁都会变得绝妙可爱。即使你长得很凶。
  何意羡回到自己的座位。冰火菠萝油已经过了赏味时期,不好再吃。何意羡提出去游艇上四处逛逛,走一走。地方太大,何峙问他想去哪里,何意羡说不出个所以然。何峙说要玩扑克吗?何意羡讲,我打麻将都输钱,一直靠你给我喂牌。
  侍者递上来地图,何意羡感叹:“快赶上一个巡航舰了,但也就是一个冰山的事。”
  何峙笑道:“你想要先跳?”
  何意羡脱口而出:“我狗刨也要游回去找白轩逸。”
  听到对方轻笑声:“你咁分唔清爱同不甘。”
  何意羡才意识到,握着拳抬起头和他对视:“有什么区别?”
  “爱尚可以追求,不甘唯有认了。”
  何意羡不想越描越黑,马上住嘴。何峙便让他轻松一点:“小羡,不是提审你,只是看看你。”
  “你看到什么了?”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过去,却不想看到我的未来。但是你会比我更不开心,因为我愿赌服输,而你不是。”
  何意羡飞快翻页,语速更快:“快说去哪里,你是一家之主,该你做主就要做主。”
  何峙想了想:“剧院在排你的戏,要去看看吗?”
  “什么叫我的戏?”
  何意羡最喜欢的音乐剧团,何峙从百老汇请了过来。担心所有剧目何意羡都能背了,没有惊喜感,编剧全新撰稿,演员日夜彩排。唯心主题,英雄史观。但是屡遭何峙为他们的品味摇摇头。
  “其实我也在偷偷写东西,举报你的举报信。顺带说一嘴,你在北京真的,你交友蛮广阔的嘛!”何意羡还带一个向上的尾音,“喔,所以就这样?你最近都在忙这个?”
  “也忙其他事,但事情有主次。”
  两人漫步到甲板上,高耸的维多利亚女皇铜像伫立在船头。迎着飒飒海风,陆地上的烦恼事仿佛烟消云散。
  何意羡在白钻色的长沙发上刚刚坐下来,何峙便说我们回去吧。何意羡坐着不动,上下掸了他一眼。何峙给的理由离奇,他说外面没有准确的时钟,宴会厅有一台原子钟,每两千万年才误差一秒。何意羡说玩捻完!那东西不顶用,因为和你在一起一秒钟超过两千万年,我们之间已经全部错光光了。何峙说,那就唔捻好浪费老天爷的一番好意。两千万年之中有今生,冇来世?躺倒的何意羡不回此句,让他用手表看时间就好。然而手表的石英芯今天受了剧烈震动。何意羡就说,我没感觉哪里会不准,但你手腕的香水让我闻得有点晕晕的。闭上眼再不去理睬。
  夜风在身上绕了一圈圈,随着呼吸如波纹缓缓起伏,又吹向无垠宁静、不可知的所在。何意羡听到单调的海浪声潮,忽感觉每个人都是其中的鱼,有人是鲸鱼,在水中打个滚能掀起万丈波澜;有人是海马,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大风大浪与我无关。
  “零点钟了。”
  “知道了,还能活着见面真不容易。”
  “小羡,生日快乐。”
 
 
第106章 天心不与我心违
  今天才是何意羡真正的生日,他二三十年来,庆祝的不过是那个被领养的日期。
  何意羡听到了似乎许许多多礼花弹的声音,但是他不愿睁眼。等到一切平息,没有一点绚烂,他只看到对岸的地标建筑们几乎被一片黑暗笼罩。何意羡睨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你至少要户外大屏写几个字,‘何意羡世界第一黑道少主’。马上送我出道,线上开屏势不可挡,线下海报漫山遍野。我那辆‘HK1’车牌的劳斯莱斯呢?”
  何峙说:“哈琦这么建议过,我觉得你不喜欢,便搁置。”
  可能哈琦是让各家先撤掉原广告,以备不时之需。只要哈琦点一下头,其余事情他们拍心口搞掂!两肋插刀!眼下过了约定的时间,再没有收到令下,整片港岛便重新夺目地亮了起来。映在何意羡的瞳孔中,光影触动,像一场盛大的希区柯克式变焦。何意羡本质上像看一种猴戏。
  只要向哈琦开口,他应该有本领替你找来世界上所有使人快乐的东西。何意羡却说:“他人也变鬼马了!真想让我开心,也真有招,所以跟南潘无话不谈?你说他是无心之失谁敢信啊?你马上把他脸朝下手砍掉埋了吧!”
  “他只是在教会你丛林法则,觉察来者不善掏枪应战,混战也在所难免。去找朋友,都没有就去交朋友。碰撞,也受点伤。一帆风顺充其量叫成长,九死一生才叫成功。赢得过他,你就快能生存下来了,这一切将来才都是你的。”
  “我把蛇戒丢了。”何意羡意味深长地挖苦。
  “不重要。教你的东西要真正为你所用,而非送你话事人一个空衔。”
  “那你自己教了吗?”
  “赢不了他,到不了我。”何峙轻轻晃动酒杯,幽蓝色的酒液就如危险的大海。如果今天发生一点差池,何意羡的下场免不了便如杯中此般。何意羡伸手按住杯子,说你平白无故这么翻海覆天,龙王爷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你不是我老师?”何意羡开心笑了几声,“虽然教育教导教养那么多,你非要选择教唆。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只是会忽悠当事人,奉承法官的职业小丑,一个招摇撞骗的社会闲散人员。”
  何峙没接这句话,问道:“你看不起的哈琦,你知道他怎么样打工仔变财神爷?”
  何意羡不假思索:“买股票当黑钱贿赂人,再炒股价借壳上市,‘亚洲四龙壳皇’?实际上他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一件买卖!”
  “讲起来反掌之易。这中间虽然有大环境地产复苏的契机让他赚到了第一桶金,但是最重要,他懂心理学去猜市场心中所想,计算套利空间,要根据大资金的做法,反推大股东的行为。但是大盘下还有暗盘,暗盘下还有老鼠仓盘。你要总把对手当诈骗犯去琢磨,‘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世心’,把他们想得越狡诈,可能越接近事实。”
  “是,一笔笔脏钱化整为零,然后呢?他榨干了几十万股民,八三年股灾的时候偷渡到南洋,整个香港渣都没有了!那是多少香港人的血汗钱,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你们不吃血馒头,你这游艇难道是一口气吹出来的?你害死多少人,剖腹取粉,开胸验肺?知道吗?你最应该害死我!你们眼里人不如蚁,蛇鼠蝗蠹一窝,把这种事干成大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杀人就是杀人,到底有什么高明不高明之分?人之生矣焉有贵贱,从小我哥教我的做人之道就是一报还一报,所以我看你第一眼就低三等!何峙,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本事?你数不清的口袋罪,总有一天我要你每一桩每一件都上称看看!”
  “商业上的事高高在上没有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也做得到。”
  杀气腾腾,示威一发不可收拾的何意羡,却被何峙这句话从头淋漓到尾。
  何峙说:“为了Lambda基金,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批御用庄家,有了携手发财的默契。有钱有势言而有信,在情义和威胁之间,让大家各有生路,才能养出一批忠心的手下。许多方面,你比从前的我学得快得多。”
  举一反三。何意羡脑海冒起一幅可怕的画面,半年前自己让黄妙妙和鼎盛打对台,结果差一点输的那次:“那中策集团……!何峙!你到底点搞?”
  “民事程序里最复杂的集体企业破产清算,由你一个刑事辩护律师来主导,不是最终也收获了满意的结果吗?”
  “……那次不算胜诉。”何意羡身体在结冰。
  “效率并非至上,你要准许自己徘徊。”
  那些自以为拿住的漏洞把柄,叔叔,这次是来真的,我要向你发起大反攻了!我必有机会吃定你!其实都是何峙送到他脸上,练练手的小case,必要时候锉锉他的锐气,让他搞清楚谁是大佬,令他说个“服”字。何意羡怀疑,云烨一开始便是陪祭品,何峙看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才向前把他们分开。小鹰因为不会飞就会被推下悬崖摔死,大老虎抓回来没有死透的猎物,告诉小老虎哪里该用爪扑,哪里该用牙咬,但机会寥寥几次,否则就今晚饿肚子。小老虎要做的是必须强大,超过大老虎才会有肉吃。没到那一天之前,自己似乎只归何峙控制,征服,驾御,胜利……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能不能别控制我了,哪怕一分钟也好?”
  “只是单纯辩驳你。啐啄同时,你却说过我没有教过。”
  侍者端上来一些冰鲜食物,两人之间被袅袅白烟淡淡阻隔。何意羡紧皱一下眉心:“你突然笑什么?”
  何峙说:“想到你人生第一次打金融战,你竟然跟庄家说,‘计划书我看过了,何峙没办法耍我们,你给我研究一下我们怎么耍他’。你祖父倘若在世,也会同我一样会心一笑。”
  “我爷爷?”
  “记得你爷爷同我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的气质就是他干掉的人’。小羡,你还这么年轻,手未沾血已经有模有样。”
  何意羡胸口一闷,喉咙一苦:“我爷爷最大的错事就是选了你当继承人。”
  “并非他选。一个家族做决定的人只能有一个,当时几个兄弟分头招拢人马,揽兵自重,更常因小事借故摩擦较量。他独中意你爸爸,赞他为人似他生母纯坚,丹心未泯,狐狸多知,而刺猬有一大知。讲别的儿子无胆匪类,无捻资格做大佬,憎我好勇斗狠,只怕斗到最后斗出了个大头佛。我道你先担心担心自己一日身故,无仔女送终。你爸爸呢,厌倦尔虞我诈,一心至多只想和牌,没有心思做大番,更想搞纯粹的人道社福机构。又自知香港本来就是浑水一滩,谁清,谁饿死,要生存得比别人都凶狠。世上的屠夫多的是,你不杀彼,彼必杀你,若无血性和杀戮也就没有下一代领袖。身为领袖以后,又意味着要说谎,要在自己高兴时号召大家理性,自己绝望却带给别人希望,犯一次错误就会覆灭。他讲自己不匹配,在黑吃黑的世界里他的结局早已注定,没有家族力量的托举,谁都是普通人,还不如去外面走走看看。跑到德国,其实逃避。”
  “你也应该跑的。你那么有主见和魄力的人,怎么也会被这些家族的事所纠绊?”
  “想跑冇资格。我是五房最小的一支,香港没有时间让我做梦。我母亲蒲柳似的弃妇有多少资产续航?历史至今唯一连中六元的港姐,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还是被补了几十枪毁容,一张脸打成一片被深耕耙过的泥泞田。那天她也一直叫我跑,难道一个当儿子的八岁目睹这些还会再跑?”
  “………那你就专心做你所谓的生意。说实话,你干黑社会,你身上没有纹身,你也没有坐过牢,你就是个外行。为什么还去当律师,样样不精,搞得到头来法律到底帮助了谁?”
  何峙说:“因为以前英国往香港派法官,港英不允本土人学法律。被外国人裹挟的香港司法,许多买卖难做。而且我那时也发觉,做事只认自己的规矩不太好,想去看看别人制定的规则,秩序之外是否也有秩序?可时至今日,我仍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够审判我。假如本无忏悔之心,告解又有何裨益?”
  “这就是你学法的结果,法律本身就是用来规避的,欺诈才是最好的维权手段吗?你当年跑不了就让我也跑不了吗?”何意羡脑袋昏沉沉似被敲了几下,对方文字上一派干净,他却愈发觉得听到荒腔走板乐器的笑声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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