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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定监护制度(近代现代)——鹤望兰chloe

时间:2024-04-15 08:05:25  作者:鹤望兰chloe
  哈琦讶异地看向他:“俗语说,发财立品,发财立品,有个先后次序,并不是立品发财。”
  何峙:“针无两头利,没有跟谁过不过得去。时代不同了,有时候只是以物易物。”
  玛格丽特听着心惊,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想说可以开价,但必须给我们留口饭吃吧?没想到母亲真的让她去刚才的密室里取东西。
  雅努斯是古罗马的初神,掌管夜与晨的疆界。晨曦微破,是他轻掬光辉,万物沐浴,在他仁慈的朝阳下复苏;而当暮色缓缓降临,是他召唤世间入梦,在他宽广的庇护下静寂。这尊雅努斯雕像,双面凝视,一脸映未来,一脸望过去。双眸开启与收束如守护天地之门扉,镌刻流转的日月。白祖棻将雕像捧在膝上,她说这才是真正的雅努斯,余者皆为赝品,比如游轮上的那一伪作只不过用来哄价造势。神迹化学物的秘密现在就锁在里面。得到它的人,不论是想把它制成药物或是毒品,全世界的财富将如江河之水般汇入襟怀。
  哈琦盯着何峙看了几秒钟, 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妙的神情。大佬辈分,但是大佬之上仍有大佬,大佬的大佬之上再有大佬,哪怕登神也稀缺最后一块拼图。一个人能二十来岁就当上龙头不倒台,正因为有好多人跟你能揾上饭食,不至于会嫌钱多。不管几分真假,先应许下来。换作别的人笑甩棚牙的事。
  何峙却说:“你刚才用人来提条件,我也一样。”
  白祖棻表示:“我可以让Zola现在过来,万事好商量。”
  玛格丽特联系大儿子,白湛卿声音听起来开阔,混有水声但已不在隧道里:“外婆,我很高兴你还有话可说。雅努斯,你明明知道得最多,就是不愿意说。你早应该这么做了。”
  等待白湛卿来的时间里,白祖棻开始用把距离拉近的语言,想说白湛卿经常自作聪明,不必太把他当真,况且今天多留一线人情,等于在灶底多留一瓢米粮,日后的稳当便多一分。因此提出讲和,休战。我们暂时消除敌意:“我睇佢哋Zola和佢嘅两个弟弟,有点似孩子玩兵贼游戏,搞搞震,甚至比孩子更儿戏。”
  何峙:“讲笑都要有个谱。我个仔咁多次差啲过唔去鬼门关,我冇眼睇。”
  “一劫过了又一劫,总有个劫系逃之不过嘅,不如早死早超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之嘛。”
  “我个仔生死命中有数,明珠无价,轮唔到边个嚟左查右问。”
  “你想点样做?”
  “一命抵一命。”
  何峙话音未落,白祖棻母女身后的枪手幽灵一般站立在阴影中,齐齐正了正弹筒,随时可以一枪打爆披满白发的脑袋。即将破裂的气球一触即发。他们的眼睛在黑暗里看起来是红色的,就像相机闪光一样。玛格丽特受到惊吓像一个珠光宝气的骷髅。
  系于微妙的一刹之间,白祖棻说:“你手下的人可以扣动扳机,结束这一切,包括我的命。但你真的准备好面对那之后的后果了吗?或许我老了,很多事无力回天,但老一辈有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没有带一个人和一把武器,可你没往我的轮椅底下看一眼,更没往我这颗老心脏上想一想。在我的轮椅下,有一枚足以将我们都送上天的炸弹。引爆器有两个,一个缝在我的手心里,另一个是我的心脏病起搏器。你没听错,如果我的心脏停跳,那么这枚炸弹也会随之引爆,确保我不会孤单地上路。”
  金江大厦高达六百米,即使白祖棻在他们坐上电梯前不引爆,乘坐特快的光速电梯也需要将近一分钟时间才能到达一楼。听上去无路可退。
  何峙拿起那份密约,条款写得极其细致。多方联合署名的地方,一个个名字尽是已经销声匿迹、弃保潜逃的港独领袖,这些人上个月全部获得德国政治庇护。龙飞凤舞的大人物签名们像一只只跟自己沉静对看的眼睛。
  “先验货吧。”何峙对身后道,“枪都放下。”
  雅努斯是半身像,与断臂维纳斯的大小重量差不多。白祖棻将它抱在膝上时,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展示的只是它一个头的正面。何峙要看看反面,暂时解除了生命威胁的白祖棻,便伸手将其缓缓扳动。
  忽然玛格丽特右眼感到一丝闪光,就像有人轻轻划了一根火柴,她猛然从白日梦中惊醒。白祖棻像被缚在一块大石上,再遭一脚踢到海底。她挣扎中踢开旁边的椅子,又是砰一声,比刚刚的枪声竟更响亮,像在脚边炸开的手榴弹。
  何峙这一枪看似没打准,不致命。可其实穿透了她手腕的运动神经,打碎了雅努斯,威力层层减弱的子弹最终命中了腹部。让一整个世纪的人类世界为之魂牵魄萦的雅努斯,那梦中之物如极乐世界的泉眼涌出甘露珍醴,玉液仙方,一壶馥郁喷天香,以至于血流出来交混迅速发黑。白祖棻皮肤白里透紫,嘴巴四周出现了一个白圈,这是死亡的第一先兆。可将死未死,心脏仍在搏动,一切的分寸正正好,留给对方信步离开的时间是完全逸出的。
  何峙登上至高的穹顶悬停多时的直升机时,玛格丽特的哭容在那火中溶解了,像曼德拉草被连根拔起时会发出足以致人死地的尖叫。
  金江大厦发生毁灭规模的爆炸。如看一场与他毫不相干的悲剧,而且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何峙枪滑出手掌,贴着身体落下,并没发出多少声音。飞行副驾驶问道,何先生,现在就过去吗?人已经在等您了。
  三十分钟以前,幽幽邃邃的长蛇犹如管状的曼陀罗花仿佛鲸落,维港上方飞起千米水墙。那爆炸产生三千多摄氏度高温能霎时把坦克的装甲化成铁水,单凭这一点何意羡就该死。但如果在爆炸发生的前三秒钟,海水瞬间灌注热工当量对冲呢?内陆弗敢,港府坐毙,最后时刻是何峙命令剖开了红隧,以葬送一整条隧道的代价救出了何意羡。
 
 
第105章 千般色相偏看重
  何意羡像从水里爬回岸上的野狗,却在一座海上行宫醒来。这是驻扎南海海域中最大的超级私人游艇之一,纸醉金迷蜚声亚洲。七层甲板,占地面积三千平方米,相当于给一栋水滨城堡打了一个移动地基。
  何意羡从主人卧室的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舱外的海面上也映出游艇爆发的犹如地狱烈火的灯光。跟外头好似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世界,一分为二,弄不清楚哪边是阳界哪边是阴间。
  屋外半封闭式的走廊上,何峙通话当中。
  “我哏样做,自有我嘅打算,白打水漂都唔紧要。”他的嗓音有如音色上好的大提琴,这句说完便结束了。
  岸上那高耸的摩天大厦优雅地一点点消失,荡起的烟尘无比壮观,一个大都市倾覆了。工程师在说,金江一期会向西南面倒下,砸向二期。
  时空仿佛倒转,回到何意羡从康沃尔公主号死里逃生的那一天,今昔情景一模一样。当时他告诉自己,忍不了眼前,便没有日后。即使天不假年,成功不必在我,功力自不唐捐。过去半年,竟又回到起点。何意羡疲惫不堪、目光呆滞,连去想白轩逸现在哪里,眼睛干干的,也没有力气。
  他想打开电视机看看,直播会有回放吗?转念一想,时代广场公映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峙在香港好像没有摆不平的事情,任何人对他在政治、商业上的抹黑,操弄,影响似有若无,指的是何峙可以让它有,也可以令它无。你以为他快活日子过得太多心理戒备就会放松,实则每一条犯罪脉络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法律和敌人永远都找不到证据审判他,与北京亦是任何问题都能谈出一个解决之道。
  作为舆论战的进攻方,何峙深刻干预大众认知已久,这一起直播事故兴许将会变成恐怖分子编织谣言暗网,操纵香港叙事。妖魔化爱港领袖,完全就是天外黑锅,风评被害了。何峙那些所谓的倒霉事,只不过是一些轻烟轻雾,只需风轻轻一扫,便化作无痕。最终在于普通民众的眼睛里,自己三番陈词就如小丑般,令人一笑罢了,甚至其心可诛。何峙是说过,真相不重要。口口相传的,就是真相了。
  护士说病人醒了,叫医生进来检查,却被何意羡用后背抵住门,通通拦在外面。
  大家习惯了,何意羡吃药像个小孩子,每回都要哄,且一次比一次要求更过分,真系百厌概细路。遂请何先生过来作主,何峙却说:“唔使再讲,唔紧要。”
  众人不敢置信:“真系唔紧要?”
  “佢想生定係想死只睇自己心情,同任何人都冇關係。”
  医生讲,唔看诊可以,药一定要食。何峙话今日佢会食嘅。医生提醒,佢食药一曝十寒,治疗效果非常之差。何峙:“佢听日开始每日会按时食药,辛苦你哋。”说罢就让医护都回去了。
  何意羡闭上眼定了定,觉得现在还没有到慌神的时候,人为地把气氛搞得很紧张也没有必要。见步行步,走了再说。可他目前的状态就连撒谎也无法圆满完成。环顾房间,没找到武器。何意羡透过猫眼看了一下,何峙不在那了。何意羡放松一口气,却忽生出一种自己不做什么,颓唐下去,崩盘的局面开始滚雪球越来越大的感觉,忙打开门叫住何峙:“你好不得了啊,我肚子叫你听不见。”
  何意羡出门快步朝他走过去,走近了,才知道很陌生似得,保持距离,缓缓地眨一下眼睛。走道丝绸占地,锦缎铺路,到了吃饭的地方,白饴洗锅,宝蜡当柴。香港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何意羡看着这些依旧的富丽华美,撕扇子也作不了千金一笑,越来越心灰意冷。原本为了满心收拾山河,挤出来的明亮样渐渐黯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奴工坐上了刑椅。
  何峙平常地说:“看你心里装事情。”
  何意羡把一颗方糖沿着杯缘滑进鸳鸯里,眼睛肌无力睁不开:“岂敢岂敢,只是没有睡好,还做噩梦。”
  何峙听笑了,眼神和笑容都笃定:“你觉得这始终一场梦。”
  “不是吗?彻头彻尾完全是梦,我说得对吗?”梦和现实,阴与阳,把心情捣动得混乱,像杯里的热鸳鸯。何意羡说话时的银匙仍然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在半空晃了一下,像一支银色的香烟。
  “显然我不会说你是错的。”
  何意羡了解他叔叔,擅玩政治的人不走后悔棋,回头路。很多事当时若决定过去了,事后绝口不谈也不追究。银匙碰了一下杯壁悦耳清脆,何意羡却突生犹豫:“我非要你说呢?”
  “那也不要去听。世上有许多事情,唔知好过知。”
  吃饭是一种挑战,看看时间坐下才过三分钟。何意羡咳嗽连连,烟瘾发作不断。要来一个扁瓶子,里面有威士忌,仰颈喝了好多口。喝空了发现何峙没有在看他:“我讨厌你故作神秘。你不对我说清楚,我就一枪崩了你。”
  然后把两只手臂都放在桌上,像幼儿园老师前倾着身:“现在几点钟?”
  “十点廿八分。”
  “我们在哪里?”
  “还在维港上。”
  “我的外婆呢?”
  这只是一个切入性质的问题。何意羡只想问他哥,这能问吗,即便能问也能第一个问吗?
  何峙未答。何意羡细嚼慢咽了一会,才说:“你又不理我。”
  “我以为你会继续问。”
  “…我…我先问这一个。算罢,食饭最重要,其他讲乜都多鸠余!”
  “处理了。”
  何意羡的五官紧绷继而抽紧,直望他眼睛:“处理是什么意思?”
  无一丝闲言赘语:“这好像是世界通用的词汇吧?”
  何峙茶不可满,只斟七分;何意羡失仪连夹几著,饮羹不加咀嚼而连菜吞下。
  有件难言事,何意羡在牢里时候被关进狗笼看门,病根落下,过于激动就会耳鸣。这毛病他很久没有再犯,现在耳膜传来一阵阵轰击:“我该说你神通广大还是应该要害怕?何峙,你说过暴力是最后的手段不得已而为之,流血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难道不都是你自己说的?”
  何意羡在怕,怕白轩逸用生命来保护生命,却步人后尘,活不到日出了。一切不过是为了扑火再做无谓的挣扎。心急,吃相便不好看,从食物来就口变成嘴去找食物。又觉得这样会让何峙不悦目,不开心,何意羡站起来:“我怀疑你前世一定是个皇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享受。我要先消会食。”
  他绕到个头庞大、颜色浓郁的春带彩翡翠屏风后面,只见厨师正将鱼切片,做成刺身。然后恐怖的来了,他居然将鱼放回鱼缸。那条割得只剩胸鳍肌肉的花鲷鱼,继续撑着累累白骨在鱼缸里游弋,诡异极了景观教人心惊肉跳。
  何意羡坐回来,挺着身体。
  “很新鲜,试试。”何峙将一片鯵鱼放进餐盘。
  何意羡只说了两个字:“恶心。”
  “是吗?可味道确实不错。”
  这在日本叫作“泳骨”,食客可以在享用鱼肉的同时观赏鱼游水中的情景。意味着剔肉的时候不能过多损害鱼的神经、血管,以防鱼游不动了,或者失血过多而死,对厨师刀工的要求有如天工。屏风后那一位便是专门从大阪请来,活体鱼生世代传承的大师。
  何意羡眉头紧锁:“你不觉得这很变态吗?”
  何峙说:“那就撤了。”
  侍应们重新传菜,屏风后似乎再也听不见游鱼的水声,连忙碌的人影都少了几个似得。
  何意羡却没有中止这个话题:“你这么爱体验这种生猛的新鲜感,残忍的成就感,你怎么不去吃会眨眼睛的牛蛙,腮帮子会动的鱼头,小火温烤烤活鲍?你每次请我吃饭,是不是每次都端上来一盘盘的地狱烧?”
  “地狱天堂,似人饮水。今天的鱼确是我挑的,别人都说那条鱼游不出去,要我自己掂量。”
  何意羡难安,襟前的一颗钮扣系了又松,松脱了又系,随意用叉子撩了几口肉就想说饱了,又站起来:“鱼养久了都会有感情,照你这么说,人类才是冷血动物。”
  何峙说:“你喝多了酒。”
  何意羡不想回他,常常你不回他就精神胜利了,随便你讲,我有妙界。但今天偏偏忍不住:“我没有!”
  “但如果很多人都说你醉了,你就该坐下来了。”
  何意羡单方面互瞪。他的一举一动不用猜都能看透,虚张声势但不中用。于是何峙看得笑了道:“你是鱼吗?鱼受惊了会拒食。”
  何意羡低头不语,双眼望向地面,明明已经不在海里,他的小腿感到阵阵冰凉。半晌,走过来,呆站会,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上何峙的肩,像殓房里的盖尸布,并抱住他。何意羡耳朵里嘈嘈,感觉躁鸣已经盖过了自身的说话声音:“鱼不好当,因为经常是这么拼没有结果,到时候只有鱼死,网却不会破。但是别的动物日子也不见得好过,也有句话,咬伤每一任主人的狗,只能用铁腕镇压或者干脆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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