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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吧，下次去孟同学家拿回来，毕竟一支笔可要两三块钱呢，谭奶奶要卖出一个煎饼，才能买一只笔。
谭桢埋头，在摇摇晃晃的车里看自己的草稿纸，可能他确实不是尖子生的料，所以看着看着开始发困，两眼开始打架。
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突然一句粗口，掷地有声地响起，把谭桢吓一激灵，瞌睡也吓没了。
“你他妈，老子说了下次给你钱就下次给你，你怎么就是不听？”黄毛扯着嗓子，扒着车门不放：“老子现在没钱！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钱，让我下车也没门，老子今天非走不可。”
谭桢抬眼看，只看见一颗晃动的黄毛，非主流的颜色，再晃下去估计就要插上翅膀飞天了。
司机大叔是个老实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半句话。
车里的老年人面面相觑，也没人敢上去阻拦，生怕被这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年轻人给揍了。
谭桢缩在角落里看着，大概看明白了是这年轻人小伙子没钱，想做霸王车，还威胁着要是不让他坐车，今天谁也不能走。
谭桢犹豫了一瞬，他翻翻书包，没翻到口罩，面对陌生人目光的惊慌和失措，又让他感到不安。
想了想，他还是站起身，声音细如蚊蝇：“我帮他出车费吧。”
少年身高不高，声音又小，前面嘈杂，一时半会没人听见。
谭桢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抱着包，走过去，把纸币投入纸币箱，在司机大叔的目光下，他低着头，闷闷道：“我帮他出。”
然后低着头回到座位。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抬头，等坐到角落里，他才缓缓松口气。
下一秒，旁边的椅子被一屁股落下，黄毛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他看一眼低着头的少年，嘚瑟道：“你认识我？”
谭桢觉得奇怪，他摇摇头。
黄毛纳闷：“你不认识给我出什么钱？”
谭桢老老实实道：“怕你真不让我回家。”
黄毛笑死了，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我是天王老子吗？我开玩笑的，这就吓到你了？”
他看一眼谭桢手里的草稿纸，咦了一声：“是好学生啊，难怪这么单纯。”
谭桢不太喜欢他的气息，有点野蛮粗鲁。
他没说话。
黄毛一个人也能说话：“你哪个学校的？几年级？我可不会还你钱啊，你叫什么名字。”
谭桢缄默。
黄毛觉得无趣，嚼着口香糖，啧啧啧一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谭桢到站，他也没有下车。
谭桢只好硬着头皮，起身道：“麻烦你让一下。”
黄毛翘着二郎腿：“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谭桢咬着嘴唇不说话。
黄毛有些不耐烦，他抬起眼，蓦然看见那张脸，白皙的肤色像是瓷白娃娃，一碰即碎，圆溜溜的眼睛睁大，倒映着他的模样。
这唇红齿白的少年和他的距离极近，他似乎闻到了少年身上草莓的香甜味。
黄毛一愣，呆呆地放下腿，让出位置。
谭桢总算松口气，道声谢，便匆匆地下车。
黄毛迟迟地反应过来，艹了一声，从座椅上跳起来，扒着车窗，只来得及看见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小孟心里OS：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在意别人，在意在意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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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半夜, 谭桢被惊雷惊醒过来，发现窗被大风吹开了，透明玻璃也被摇摇晃晃的树枝剐蹭着，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谭桢摩挲一下手臂, 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偶尔能听见从胡同深处传出来的猫叫声。
谭桢“啪”的一声, 速速拉上窗户, 将外面的声响隔绝在外，随后快步往床上走, 被子一掀躲进被窝里。
可能是被惊醒的缘故，心跳稍稍加速，谭桢觉得心慌，睡不着。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眨了眨。
白日里孟逢青苍白的脸色, 此时涌上他的脑海，谭桢心里有些不放心。
是生病了吗？吃药了吗？
谭桢担忧地蹙眉, 主角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反而给他一种讨好型人格，太善良了, 什么都不说，生病了也不会麻烦别人, 只会照顾别人。
谭桢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通, 越想越觉得作为朋友, 不管怎样也应该关心一下。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 老年机开机有些费时间, 等开机后，他又艰难地登上□□，孟逢青不在线。
谭桢咬着嘴唇，这么晚发消息，主角受不在线，应该也不会打扰到他休息吧？
毕竟明天他一大早就要去学校，可能会没有时间发消息。
想了想，谭桢窝在被子里，手机发出淡蓝色的光，他趴着，敲敲打打出一行字。
临到要发出去时，又皱眉删掉多余的，只留下短短几个字。
【谭桢：孟同学，你还好吗？】
谭桢发完，便放下手机，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卷成卷心菜。他蒙在被子里，半晌后拿起手机看一眼，没有消息，看来孟同学是睡着了。
谭桢也干脆不想了，明早看有没有消息吧。
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
一夜无梦，谭桢醒过来时刚六点，外面漆黑的，下了一夜的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他打开手机一看，消息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孟同学是还没有醒吗？
谭桢内心不安，刚想再发条消息过去问问。
谭奶奶敲他的门：“小孔来了，在门外等你，你快起来穿衣服吃早餐。”
孔子钰？他怎么来了？
谭桢闷闷地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出房间。
孔子钰坐在客厅，他穿着小小的校服，别人的校服穿在身上都是宽大的，在他身上反而变小了。
谭桢想起两年前的孔子钰其实还是个比较矮的瘦猴子，这两年突飞猛长，个子一下子窜到了一米八，还有肌肉，打球的时候谭桢喵了两眼，那肌肉还挺发达的，看起来像是能一拳揍死两个这样的他。
孔子钰正在吃谭奶奶煎的煎饼，眼睛亮晶晶的，看见谭桢立马站起身：“你起来了？”
谭点点头，他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孔子钰：“接你一起去学校啊。”
他理所当然道：“挤公交多麻烦，我载你一起去。”
谭桢张口就想拒绝，拒绝的话到嘴边上就被谭奶奶拦下，谭奶奶笑眯眯道：“那就麻烦小孔了，路上注意安全啊，骑慢点，别着急。”
孔子钰满口答应。
谭桢：“……”
原来都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谭桢放弃再说话，他趿拉着拖鞋去洗漱间，兜里揣着沉甸甸的手机。
想了想，他关上门，拿出手机给孟逢青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谭桢以为这通电话会无人接听时，电话接起了。
少年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
谭桢愣了愣，险些不会说话了，他捏着手机，有些紧张道：“孟同学……”
孟逢青顿住了：“谭桢？”
谭桢嗯了一声，他手里还拿着挤了牙膏的，结结巴巴道：“是我，孟同学你没事吧？”
孟逢青声音低沉，他似乎疑惑谭桢为什么这样问：“怎么了？”
谭桢连忙道：“你没事就好，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孟逢青躺在地板上，手臂麻木得没有知觉，腿脚仿佛和他的上半身分离，手机放在他的耳边，他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声音，胃里开始抽搐。
他疼得皱眉，微微屈膝，蜷缩在地板上，手背的青筋凸起。
谭桢没听见回答，纳闷地喊一声：“孟同学你在听吗？”
孟逢青等到胃里的疼痛过去，手指攀爬过去，捏着手机，声音缓缓：“我在听，在睡觉，有点困。”
谭桢自知被吵醒是多痛苦，有些愧疚，早知道就晚点打电话了，不过得知孟逢青还好好的，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地了。
他赶忙道：“那你再补补觉，我要洗漱去学校了。”
孟逢青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萎靡不振。
谭桢不敢再耽搁，就要挂断电话，突然又听听筒里传来声响。
孟逢青：“谭桢。”
孟逢青叫住他的名字，谭桢挂电话的手一顿：“怎么了？”
孟逢青停顿良久，只能偶尔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不然谭桢都要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孟逢青似乎只是单纯地叫一下名字，轻声道：“没什么，好好学习。”
谭桢深感受到了来自大学霸的鞭策，这个时候都不忘嘱咐他好好学习。
他乖乖点头，点完发现孟逢青看不见，出声道：“我知道啦，我会的！”
“孟同学再见！”
挂断电话，卧室恢复死寂。
孟逢青蜷缩着身子躺在地板上，好半晌才看一眼息屏的手机。
六点十分，失去意识不到一天的时间，比上次有进步。
孟逢青闭上眼，可以的话，希望下次也能接到谭桢的电话，或许能比现在更早醒过来。
还好那位单纯的谭同学，并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孟逢青有多让人讨厌，也不知道他有多冷血肮脏，和自己捏造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
如果刚开始孟逢青是怀着等对方喜欢上他，随后他露出本来面目，成功吓到对方的恶趣味，去接近谭桢的。那么现在，他会蛰伏在黑夜里，希望晚一点被发现内心里藏着的恶鬼。
**
谭桢洗漱完，拿着煎饼和孔子钰一起走出胡同。
一出门，谭桢就被冷风吹得打个哆嗦。
本来入秋后并不算太冷，但因为昨夜下了一晚上的大雨，今天的风也和冬天的风一样的刺骨。
谭桢正在想坐自行车，岂不是会把他的脸吹冻僵，下一秒手里被塞了个暖宝宝，脖子也搭上一块围巾。
谭桢被围巾围住脖子，眼睛懵懵的，眨了眨，十分茫然：“这是……”
孔子钰此时好像真变成一个成熟的大哥哥，想得格外周到：“出门的时候挨冻了，就想着你娇气，正好家里有暖宝宝和围巾，就给你带着，免得冻感冒了。”
围巾是可爱的小猫围巾，把谭桢圈住，一时间孔子钰都分不出到底是小猫可爱，还是谭桢可爱。
他看一眼，认真想，那还是谭桢更可爱。
谭桢见他没动，抬眼看他。
孔子钰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眼眸里，莫名地慌乱垂下眼睛。
孔子钰心想他慌什么，他在心里夸谭桢有什么可慌的？
他平稳下呼吸，细心地给谭桢系上围巾，满意道：“我就说很适合你。”
围巾一围上，寒风全都绕道走，谭桢一时间就不冷了，还有点发热。
他有些窘：“大家好像都没有这么夸张，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孔子钰捏拳头：“谁敢说你，哥帮你揍他。”
谭桢抿唇，重重点头：“嗯！”
他坐上孔子钰的后座，自行车摇摇晃晃的驶出胡同。
谭桢悄悄打量孔子钰，嘴角的弧度上扬，有些开心。
原来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希望这个哥哥，不要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再后来把他厌弃了。
想到这里，谭桢垂眼，有些失落。
爸爸妈妈以前也很喜欢他，后来就不喜欢他了，孔子钰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孔子钰不知道谭桢在思虑什么，他现在蹬自行车蹬得极其缓慢。
换作以前，大冬天寒风刮他脸上，他踩着自行车都像是蹬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儿的从这头拐去那头。
自从要载谭桢之后，他蹬得极慢，估计和乌龟赛跑，乌龟都能追上他。
不过孔子钰任劳任怨，心里美滋滋的，他弟弟诶！娇气一点怎么了！
想着，生怕这风刮大把谭桢吹冷了，他骑得越来越慢。
谭桢：“……”
他想说这速度到学校，估计会迟到的。但是看一眼蹬车蹬得费劲儿的孔子钰，他又默默地咽下这句话。
算了，没想到孔子钰外强中干，人家好心载他，他还是不要为难对方才好。
谭桢坐在慢如蜗牛的自行车上，偶尔轧过几颗石子，颠得他想吐。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摸一下手里的煎饼。
还好没吃早餐，不然得吐一路，去学校肯定会被笑话的。
两人几乎是踩着点进学校的，谭桢因为围巾过于保暖，脸热得通红，喘着气，跑进大门。
保安大叔嚷嚷着：“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晚，快进去吧。”
谭桢取下围巾，有些哀怨地看向孔子钰。
孔子钰无辜地挠头，心想要怪就怪他太体贴了。
而谭桢也是这个时候扭头才发现不止他们踩点进学校，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迟到当家常便饭吃的原臣和徐洁。
孔子钰看一眼原臣，显然认出他来，眉头一蹙，有些不高兴地把谭桢往自己身边拉，俨然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原臣皱眉，看一眼拉着谭桢的那只手，心里不爽，嘴上也不爽，撸起袖子道：“你他妈谁啊？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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