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觉看了眼他放下手, 指间扣着刀柄随意转了下,利落的入鞘。
那条扭动挣扎地“缝隙”动作越来越大, 原本封着它的冰棱也有些不堪重负, 产生了一条条细密的裂痕。
厉青阳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指着那条“缝隙”问:“那是什么?”
“不清楚。”白泽低咳了几声,“我只知道这是进入的方式。”
不管是听天还是其它预知类天赋, 其实并没有外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它就像一道应用题,没有过程和原因,只有一个答案。
白泽看了眼沈觉想,更别说这个答案还会因为各种因素变化。
站着旁边的顾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抬起头回看了过去。
短短几分钟, 就让厉青阳对于白泽的不靠谱了解的是明明白白, 他从腰间抽出匕首, 将缓慢从冰面上爬过来想攻击他的触手死死钉在了原地。
结果一抬头, 发现敌我两位最大的大佬,暗戳戳地较上了劲,互相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厉青阳欲言又止, 他倒也不是担心打不过, 只是他想, 现在打起来,别说救人,他们怎么出去都是个问题。
幸好不过几秒,白泽先轻笑了声移开了视线。
厉青阳在心里松了口气,环顾一圈四周到都到这了,再纠结也没什么用,他说了声率先走了去,扭曲的“缝隙”像是会吞噬一样,眨眼间人又消失在了里面。
紧接着剩下的人一个个鱼贯而入,最后剩下三个人,沈觉看了另外两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刚踏进去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眩晕,仿佛空间重叠错乱,随之而来的是浓稠的黑暗,沈觉缓了一会掀起眼皮,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仅仅因为这不见光的黑暗,他连耳边都响起在梦里永远听不清的私语声。
虽然同样连绵不绝,但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声音虽然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但他模糊间听清了一字半语。
于是沈觉听见了很多很多不同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有像将死之际的哀嚎,也有怮哭泣声,还有心如死灰的诉说。
他猛地阖上了眼,偏头喊了声:“顾絮。”
沈觉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可能是下意识的逃避,也可能是之前的梦里空无一人,又太长太孤寂,兜兜转转他找了好久,明明连为什么要坚持下去都忘记了,却依旧还在行尸走肉的活着。
声音听起来很冷,却意外的沉闷,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沈觉抿了一下嘴,静静等了不知多久,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场景让他自嘲的想,还去救人?怕是他自己先要迷失在这里了。
身体里泛起一阵无力,沈觉紧握着唇踉跄坐下,他突然很累很累,因为绵延不尽的长夜,因为似曾相识的低语……
也因为那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前尘。
他不懂,如果一切不过是重蹈覆辙,那么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觉闻到了一股很冷的清香,伴着耳边的私语让他一瞬间以为这又是一场大梦。
直到他被人很轻的抱了一下。
“这是谁落在这的猫猫啊?”顾絮摸索着半跪下,抬起手轻轻笼住了缩成一团的他。
沈觉抿了一下嘴,下巴抵在顾絮肩头,明明刚刚像有千言万语,现在却硬是出不了声。
他不出声,顾絮也没催,只是抱着他。
可能是视线的剥夺放大的人类的感观,顾絮能清晰感觉到沈觉的身体轻微发着抖,他难得生了几分不知所措。
等抱着的人慢慢静了下来,顾絮才低笑了声:“小没良心的,我找了你那么久,你连气儿都不吭一声。”
沈觉眼睫颤了颤,哑着声音说:“太吵了,我听不见。”
顾絮动作一顿,他听着寂静空间里沈觉轻微的呼吸声,默了半响后低下头附在沈觉耳边问:“现在听得清了吗?”
沈觉很轻地“嗯”了一声,又闷闷说:“而且我也叫你了,可你一直没应。”
顾絮慢慢眨了一下眼,温声说:“不会有下次了。”
沈觉没吭声,顾絮又说:“不信?要不你现在叫一声。”
温温沉沉地声音落在耳边,沈觉抬了下眸,眼前依旧是望不尽的长夜,什么都看不见,私语声还围绕在身边黑暗里不断响起。
一切都还没有变,他却突然有了答案。
——
作者有话说:
顾猫猫: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嘛!【猫猫卖萌.jpg】
沈猫猫:【面无表情】滚。
第82章
顾絮的方向感一直很好, 等沈觉缓过神拉着他原路返回。
走了不知多久,浓稠的黑暗里传出轻微的交谈声,顾絮偏头说:“找到他们了。”
沈觉没说话。
“我好像听到顾部长的声音了?”黑暗中厉青阳疑惑说道。
顾絮:“找到人回来了。”
厉青阳应了声问:“顾部长, 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这话一出,顾絮没忍住笑了声:“我也是头回来这, 你们问我还不如找个运气好点的挑个方向, 出去的概率还大些。”
厉青阳沉默片刻,似想到了什么感慨道:“可惜了。”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 所以人都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异控局唯一拥有幸运天赋的叶戴雪。
想到这厉青阳凭着感觉往一个方向看了眼,也不是说他偷懒,而是白泽的天赋, 实在是太好用了。
但是想到人已经帮忙过了,他就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毕竟到底不是自己的人。
而且,厉青阳想到还没进来时白泽的脸色,不管是听天还是空间, 那个天赋需要付出的代价都不会小。
就在这时, 秦诺突然疑惑的“嗯?”了一声, 她身边掺扶着她的林路英连忙转头, 一脸紧张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秦诺下意识摇了摇头, 后来发现林路英看不见,开口说:“没有不舒服,我只是……”
说到这她迟疑了会,似在认真辨别着什么, 半响后说:“我好像听见了风声?”
林路英一怔, 重复问:“风声?”
秦诺也有些迟疑, 转而向其他人询问:“顾部长,你们听见了吗?”
顾絮皱了皱眉仔细听了会,说:“我没听见。”
连续遭受两个人的否认,秦诺也有些不太自信,“会不会我听错了?”
毕竟刚刚经过那么大的刺激,有些天赋错乱失效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絮沉吟片刻问:“是什么样的风声?”
“空旷。”秦诺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她顿了下又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还有些断断续续的。”
厉青阳是个急性子,利落开口:“反正干杵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遁着风声去看看!”说完他又想到这里不是他带的队伍,补了一句:“顾部长看如何?”
顾絮点了点头,“去看看吧,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得到了首肯,厉青阳问:“风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秦诺认真辨别了会儿,抬起手指了个方向说:“那里。”
众人:“……”
秦诺:“……”
手指出的那一刻,看着连自己都看不清都手臂,秦诺拍了一下脑门儿,感觉有一瞬间降智。
而且这么黑,连人都看不清,说方位自然也不管用了。
“总不能我走一声,叫你们一声吧?”秦诺迟疑说道。
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场景下,叫来叫去,有些渗得慌。
厉青阳提议:“要不我们干脆手拉着手?”
众人想像了一下那个的场景,开始沉默。
最后还是琉璃开口:“要不我用天赋把你们都串一起吧。”
这个提议一出来,秦诺第一个点头,然后以一票完美通过。
琉璃指尖慢慢延长出一种奇异的金属,摸索到秦诺旁边扣在了她的腕间。
然后就是林路英和厉青阳,陆吾坐轮椅不用扣,她推着就行了,然后就是……
琉璃计算着剩下的人,沉默了会,先把金属扣在了自己手上,然后对着剩下的三个惹不起的问:“你们三个谁先来?”
白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先吧,顾部长应该不会放心把后背交给我。”
顾絮听了,淡淡回了句:“你知道就好。”
白泽笑了声,没说话。
琉璃赶忙遁着声音把金属扣在了白泽手上,然后摸索到顾絮身旁,边扣边问:“沈觉呢?”
“他不用。”顾絮说:“我牵着他。”
琉璃默了会,好一会儿才把心里的吐槽给压了回去。
“都扣好了。”琉璃回头喊了声。
几秒钟后,秦诺应了声。
那股子风声其实很奇怪,秦诺根据之前听到的慢慢走了过去,在这样的黑暗里行走其实有些奇怪。
因为视线的消失,会屏蔽扰乱其它感观,就像现在,当她专注听着那些断断续续的风声,久而久之秦诺感觉自己就像孤身一人在一条看不见的回廊里行走。
因为不说话的时候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了有些可怕,也因为那风声永远没有变化。
只要手腕上时不时出现的拉扯感让她明白,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与之相反的是沈觉,那些私语变成了他听不懂的呜咽,他感觉很吵。
原本牵着他的顾絮似乎察觉到是沈觉的情绪不对,这回还没等他开口,沈觉就低低叫了声:“顾絮。”
顾絮偏了下头,“在呢。”
他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回头?”
他像是没话找话,可沈觉现在的的确确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顾絮认真想了想,说:“因为我有东西不小心落下了。”
沈觉闷闷的“嗯”了声。
“不舒服?”顾絮敏锐的察觉到沈觉语气中的细微情绪,问道:“还是很吵?”
“吵。”沈觉过了许久说:“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都要叫我的名字哭。”
顾絮一怔,这是第一次,沈觉主动跟他说自己所经历的事。
连想到沈觉主动开口说话,顾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问:“那听我说话的时是不是会好点?”
沈觉眼睫颤了颤,没吭声。
顾絮却明白了,他喉结动了动,可能是骨子里带着的得寸尺,让他现在很想很想揽着人吻。
太快了,会吓着人的,顾絮心想,而且现在没名没分的,不合规矩。
最后那些暧昧的心思,化成了一句模糊不清的侃调:“怎么又不吭声了?”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肆无忌惮了,沈觉看了他会,默不作声地撇开了头。
顾絮感受到旁边的人轻微的动作,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去逗那一下,沈觉脸皮薄他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沈觉是个凡事都要闷在心里的,能让他开口,周围那些他听不见的声音,一定让沈觉很难受很难受。
顾絮眨了下眼,放软了声音说:“沈觉,我错了,别生气行吗?”
红意顺着脸侧蔓延至耳梢,沈觉抿了一下嘴说:“我没生气。”
顾絮闷笑了声,又说:“真的很吵的话,你就不要听它们的,听我的声音就好了。”
“就当是我将功折罪。”
沈觉身体一僵,眼底有些复杂。
顾絮问:“怎么了?”
沈觉动了下唇,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说,顾絮的这句话,零零散散的扯出的那些前尘。
——
其实不喜欢做梦这个事,并不算是现在的他独有的。
在他不知为何出现的前尘里,他也极不喜欢,因为那些梦醒来后难捱的情绪。
他总不想说,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只不过心里再怎么说的没必要,表情却还是控制不了,做完梦后的几天里,他的脸上跟挂着个“我很不高兴”五个字一样。
而其他人见他这副模样,嘴上不说心里一个个着急的不行。
叶戴雪还特意寻了个空档,把他拉到角落问他:“沈觉,咱俩也算朋友了,虽然我跟顾絮认识的久一些,但是我这人帮理不帮亲,你跟我说,是不是顾絮欺负你了?”
沈觉表情有些茫然,然后突然想到了,老是喜欢管着他算不算?
而旁边的叶戴雪却没有完全接收到沈觉的脑电波,他只看见沈觉的表情,从茫然转移到了若有所思,那一瞬间,他俩的频道劈了个叉。
他哆嗦地问:“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沈觉皱了皱眉,他依稀感觉他俩好像说的不是一个事儿。
但叶戴雪此时此刻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顾絮给你的交代的。”
那一天,沈觉在食堂听到转播,叶队长单枪匹马在门口拦截了顾部长,二话不说就动手。
但是最后还是顾絮棋高一筹,把叶戴雪压在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问:“你这是发什么疯?要训练好歹打个招呼啊。”
“谁跟你训练呢?”叶戴雪说:“顾絮,你做了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你竟然还有脸还手!”
顾絮表情逐渐茫然:“我做了什么?”
看着一脸茫然的顾絮,可能是几十年积极可危的友情让他理智稍微回了点笼,叶戴雪迟疑问:“你没做对不起沈觉的事?”
“对不起沈觉的事?谁告诉你的?”顾絮重复也遍,简直气笑了,“我追了那么久都没有追到的人,恨不得寸步不离跟着的人,我是被夺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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