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分别四年有余,不知相见是何时?
一时间,思念更甚。
项鹿抬起头,望向天边那一轮弯弯的明月。
更不知,此时此刻,君心是否似我心呢?
“项将军。”
这时,军帐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项鹿眼睛微眯,随即恢复正常,抬眸望向帐外。
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快步上前。
“如此深夜,将军还未休息?”
这就是南越王的公主,未来将会下降给项鹿的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并不是深闺大院中的柔弱女子,相反她实力不容,时常跟随南越王上阵杀敌。
她向来对男子不屑一顾,却被战场上犹如杀神的项鹿征服,将项鹿视为唯一配得上自己的男人。
项鹿收起刀,微笑道:“大王大业未成,难以入睡。”
“原来将军也会担忧?”明珠公主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然地走到项鹿身边坐下,环住他的肩膀,明亮的双眸注视着项鹿碧绿的眼睛。
项鹿起身,挣开少女的怀抱,望着夜色淡淡道:“并非担忧,而是思及此便心潮澎湃,是以难以入眠。”
明珠公主咯咯笑道:“将军怎么还这么见外,反正你我不久后就会成婚。”
项鹿回过头,正色道:“正是因为如此,礼不可废。中原女子出嫁前,是不能和其未来的夫君见面的。我们虽不必遵守那些迂腐的规矩,但我也不想在成婚前唐突了公主。”
娶公主是不可能的,项鹿可不希望霍熙然在听闻了南方的事情后怀疑他的心。
明珠公主很吃他这一套,当即掩唇笑起来。
同一时刻,霍熙然正对着煤油灯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把最新的玻璃镜片放到铜制的镜筒里。
玻璃是最新烧制的最成功的一批,终于能够把玻璃中的杂质和气泡尽可能地去除,并且保证玻璃透明没有颜色。
装好后,霍熙然迫不及待地出门试用。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天边的明月。
普普通通的望远镜自然不能如天文望远镜一般,让他看清楚月球表面,但浓黑的夜色却让霍熙然想起了项鹿离开的那个夜晚。
此时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千古名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项鹿在做什么?
恐怕在军帐中休息吧?
虽然项鹿远在南越,霍熙然看不到他,却时不时能从祖父和霍斐然那里得到项鹿消息的只言片语。
他知道,项鹿如今是南越王麾下大将,被封为骠骑将军,随着南越王南征北战,已经攻下南边多个小部落和割据政权,南越的版图越来越大,只剩下最后两三个难啃的骨头,只要攻下来,就能统一大周南部的疆域,成为大周最大的威胁。
——北方的胡人在几十年前被大周揍怕了之后,率领部众西迁,力量薄弱,暂时对大周构不成威胁。
镇南王接到这些消息,非常忧心,深恨当初不该放走项鹿,如今竟成心腹大患。
南方分裂格局的局面对于大周而言是最好的,一旦这些小部落小势力统一,拉起十万大军,黔州城危矣。
因此镇南王和霍斐然在商议过后,决定暗中支持靠近黔州城的几支小部落,让他们先顶着,不能让南越王太快地统一南方。
然而这时朝廷却传来消息,传召镇南王入京,名义上是嘉奖他此番大胜,可实际上谁也料不到会是什么结果。
长期逗留镇南王府的楚王殿下也早已返京,一个皇子不可能长期停留在藩王府邸,否则会被皇帝疑心想联合藩王造反。
霍斐然收到朝廷旨意,反复确认。
楚王临走前可是说了要帮他们说好话的,怎么朝廷还是要传召镇南王入京?
不过,前来传旨的宦官可不会给霍斐然犹豫的机会,见霍斐然和镇南王同时沉默,那太监便是脸色一沉:“镇南王,还不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尊?”
镇南王默然一瞬,恭敬地抬起双手:“臣接旨。”
旨是接下来了,可爷孙俩却开始发愁。
如今南方动荡,镇南王和霍斐然都认为不久之后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朝廷却在此刻召镇南王入京,镇南王一走,黔州城谁来守?
眼见祖父忧心忡忡,霍斐然劝道:“祖父不必担忧,就算您不在黔州城,孙儿也一定会守住,不会让贼寇踏入大周半步。”
事已至此,镇南王也只想相信孙儿,跟着宦官北上入京了。
而对于镇南王的安危,祖孙都有些不安,不知朝廷到底什么意思。
一时间,霍斐然甚至都暗暗期望南越王动作快一点了,南越王带给朝廷的压力越大,镇南王在京城就会越安全。
最不担心镇南王安危的,反倒是霍熙然。
原著中,镇南王是死于项鹿之手,如今项鹿没有杀他,剧情已经偏离了轨道,霍熙然虽然无法预测镇南王的前途,但他知道,京城有楚王,楚王可是主角攻,现在已经爱主角受霍斐然爱得死去活来了。
楚王不可能让镇南王在京城被杀,否则他还怎么追老婆?
但霍熙然也不敢私下和楚王联系,更不敢让镇南王主动和楚王联系——否则一个搞不好就会给镇南王带来真正的杀身之祸,连楚王都要被牵连。
霍熙然让镇南王带上了不少好东西,如白酒,红糖,羽毛笔,蜂窝煤,油灯,玻璃,等等。当然,顺便做出来的简单的香皂、口脂这些,自然也都得带上。
甚至为了搞女眷外交,霍熙然建议镇南王把霍昌和他的小妾也带上,小妾虽然位份低了点儿,好歹也是女眷,由她出面向大臣的家眷们送点儿口脂、香皂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
而镇南王带上的这些好东西,一来新鲜好用,二来也不会引起皇帝的忌惮,乃是保命好物。
霍熙然没想到自己此举会给未来的自己惹上麻烦。
镇南王北上之后,霍斐然紧张兮兮地屯兵备战,时刻警惕外墙,深怕南越王哪天就攻过来了。
而霍熙然虽然觉得项鹿不会违反诺言,信心却也稍显不足,更无法说服霍斐然。
但他们紧张兮兮准备了许久的战争并没有来。
第二年,镇南王还没回来。
南越已经一统。
就在黔州城磨刀霍霍准备迎战的时候,南越发生了一件大事。
传闻骠骑将军准备迎娶南越王的公主。
对于南越而言,这是一场极为盛大的盛会。
骠骑将军在南越一统的过程中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是所有将军里功劳最大最高的一件。
刚刚统一的南越王对这个将军并不放心,害怕他功高震主,想要篡位,就想用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绑住项鹿。
至少项鹿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对他的女儿敬爱有加。
可没有人预料到,项鹿会在大婚这一天起事,他在婚宴的酒中下.药,不费一兵一卒地放倒了南越王手底下诸位大将,而后率领自己的亲兵血洗王宫,杀掉南越王,割下了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项鹿在南越本来就颇有声望,军中也有不少人支持他,在这场血腥屠杀之后,南越王的拥趸们死得一干二净,剩下的人自然立马倒戈,一片片跪下,表示愿意尊项鹿为王。
而明珠公主在发现项鹿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也从来不想和她成亲,只是利用她杀害她的父王之后,选择了自刎而死,追随南越王而去。
这一日,项鹿替代南越王称王,自称百越王。
随后项鹿用了一段时间继续清洗南越王的势力,稳定自己的权力。
如此数月之后,百越已经尽在他的治下。
百越王的权力稳定了,黔州城人心惶惶。
可再一次让众人想不到的是,百越王主动向朝廷上书归顺,表示愿以大周为宗主国,年年进贡。
此事一出,震惊天下。
唯一不怎么震惊的,只有霍熙然。
第46章 求娶
要说完全不震惊也不尽然。
虽然项鹿对他承诺过,但霍熙然也没敢完全相信项鹿的话,毕竟那是反派boss。
原书中他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争夺天下,甚至还攻破过黔州城,把霍斐然给掳掠过去。
所以霍熙然一直担心他让项鹿离开,是放虎归山。
项鹿真称霸南方后,未必还肯归顺大周,就算不继续与大周争霸,他直接在南方称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大周也拿他没有办法,岂不美哉?
届时他若真想要自己,说不定也会按照原著中那种方式,趁镇南王不在,攻破黔州城,把自己掳掠过去。
然而惊诧之外,更多的却是动容。
项鹿真的做到了答应自己的事,那么他呢?
没等霍熙然做出反应,项鹿也还没来得及对朝廷提出自己的要求,霍熙然忽然接到朝廷的旨意。
皇帝召他入京。
霍熙然深感意外。
他一个富贵闲人,皇帝召他入京干什么?就算想要挟霍斐然,镇南王和霍昌都在京城,难道还不够吗?
霍斐然给传旨的宦官塞了点儿金银,宦官才含蓄地笑道:“二公子有大才,令天子也生爱才之心,这才想召入京中加以重用罢了。”
此外宦官还透露道:“二公子入京,高官厚禄,如花美眷,皆唾手可得矣。”
霍熙然闻言大惊失色。
霍斐然谢过宦官,却又委婉道:“舍弟从未出过远门,我也放心不下,要多收拾一段时间,方才能出门,请公公宽限几日。”
黔州城山高路远,宽限几日不是什么大事,宦官很乐意卖这个人情,笑呵呵地答应了。
送宦官去歇息,只剩下兄弟二人之后,霍熙然便立即苦了脸:“哥,我不想去京城。”
霍斐然也舍不得弟弟,摸着弟弟的头道:“可陛下已经传旨,你怎可抗旨不尊?”
随即霍斐然又故作轻松道:“陛下看重你,才召你入京,或许这不是什么坏事。若你能得陛下青眼,兴许以后镇南王府都要靠你了。”
世子的打趣并未让霍熙然感到轻松半分。
首先,他一点都不想当官。
其次,对所谓的如花美眷也不感兴趣,他一个基佬,再多的如花美眷也跟他没有关系。
“陛下为何突然召我入京啊?”霍熙然愁眉苦脸,“我哪点招他看上了,我改还不行么?”
霍斐然忍俊不禁。
“祖父带去京城那些奇珍好物,皆是出自你手,陛下对你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他兴许真的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何况,京城还有祖父呢。”
霍斐然没说的是,楚王也在京中,应当也会护着你。
轩辕昊在镇南王府逗留数月,已经和镇南王府众人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霍熙然仍然不高兴。
霍斐然也不希望和弟弟分别,何况京城是豺狼虎穴,弟弟这么单纯,去了那边恐怕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要不……”霍斐然忍不住道,“你若真不想去,就称病,说忽然患上重病,不宜入京?”
这其实是个险招。
皇帝很容易就能看破他们以装病抗旨,赌的就是皇帝依旧看重王府,不会因此降怒。
正当兄弟二人犹豫不决时,几日之后,又是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自百越王上书归降起,朝廷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皇帝与朝臣们很快就商议出结论,首先,自然是要接受。其次,封项鹿为百越王,随之而来的封赏自然无数,但还在具体的商议之中,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了怕百越王膨胀,少了怕百越王不爽。
然而百越王却在这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归降大周是真心,却想向皇帝讨要一个人。
皇帝起初还以为是讨要镇南王,以为百越王想找镇南王报仇,心中正犹豫不决要不要给,就发现奏章中写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霍熙然。
项鹿在奏章中称:霍熙然虽然为镇南王的孙子,但早年在外流浪,曾与他相识。项鹿对霍熙然多年来魂牵梦萦,难以忘怀,所以向大周皇帝讨要霍熙然,希望皇帝陛下能成全他的一片心意。
据说皇帝看到这番话,哭笑不得。
他先是高兴,毕竟项鹿归降,竟然什么都没要,让他感到很不安,担心项鹿是诈降,现在发现人家只是早已有所图谋。而且项鹿想要霍熙然,又省了他嫁一个公主给项鹿,谁也不想把女儿嫁去岭南那地界。
高兴完,又觉得心情复杂,毕竟他刚刚传召霍熙然入京,想重用这个突然声名鹊起的小子,这小子读书习武都不行,却颇有些奇才,眼下却不得不割爱给百越王。
皇帝觉得霍熙然兴许不愿意入京,就想了个法子,当即传旨,召百越王也入京。
这样两个有情人就能一起来京城了,他也能顺便看看这两个奇人。
消息传出后,霍熙然听闻项鹿要入京,果然就对入京不那么排斥了。
霍斐然不禁倍感受伤。
看来还是男人重要,这臭小子,心里只有那个蛮夷,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哥哥。
心里怨念归怨念,霍斐然还是老老实实帮弟弟收拾起了行囊。
不久,百越王的车架抵达黔州城。
霍斐然亲自到城门迎接,并且把弟弟交给百越王,这两口子一起北上入京,朝见天子。
二人久别重逢,却是在黔州城门口的马上。
霍熙然身骑白马,远远眺望着百越王的仪帐。
但项鹿却也是骑着马,一匹毛发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
曾经潜藏于王府的青衣小厮,如今头戴金冠,衣着华服,气度雍容,神色威严,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霍熙然见此,不由得神色恍然。
这一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对方是反派Boss,是有能力争霸天下的枭雄的实感。
百姓夹道跪拜,项鹿在众星拱月中缓缓拍马上前,碧绿的双眸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直直地落到霍熙然身上。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项鹿唇角微翘,悄悄摸了摸腰间那把熹微刀。
霍熙然认出了那把刀。
然后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知道项鹿这是在向自己表达心意。
时隔数年,他并未忘记自己的诺言,对霍熙然的心也从未更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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