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谭老板带着一身起床气起来,站在厨房里一个字一个字轮着蹦出来怼人。
方栀先是自责,捧着他的脸亲了许久,又马不停蹄地哄人吃饭,顺便包揽了接下来一系列刷锅洗碗换衣服及送人上班等的一系列流程。
谭枫看着手表上正好停在七点半的指针愣了三秒,一脸无语地踏进了公司。
什么命啊,算上易感期足足折腾了七天…
人生的大好年华(指睡觉)就是这么被浪没的。
谭枫低头捂住脸,在棠文茵走后趴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长叹。
积压了近一周的文件繁多冗杂,棠文茵抱着文件进出办公室的次数突破新高。谭枫甚至来不及在中午睡一会补个觉,几乎是低头后再一抬头,这天就过去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Alpha看了眼时间,阖眼休息了片刻,然后把文件收拾好准备下班。
若是换成以往,谭枫一定会选择加班到深夜把所有事情做完。但今天不同,今天会有人来接他,总不好让人孤零零地等太久。
地下车库和办公楼电梯相连,谭枫点开手机正要问方栀在哪,结果刚踏出电梯门就看到不远处方栀倚在车门上,修身的灰蓝色高腰牛仔裤衬上白色短T,显得整个人纤长漂亮,在一众乌黑暗沉的汽车中非常耀眼。
谭枫挑了下眉,心中暗生一计,不怀好意地走过去撑住车门说:“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可是打算自己回家的。”
“我不记得今天早上你和我说过这件事。”方栀抬眉扫了一眼四周,“我也没看到你车。”
谭枫点点头:“我今天看了一天电脑腰不舒服,打算运动运动走回去。”
“行。”方栀飞速把手中车钥匙转了个向,然后摁下锁车键,“那我陪你一起。”
说完方栀就往外走了两步,发觉身后那人没有动静,于是停了脚步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谭枫就靠在他原先靠着的位子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方栀愣了一下。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谭枫这个样子,眉眼间虽见疲态,但眼尾落下去的地方能隐隐看出噙着笑意,唇角微勾,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眨进去星点的亮光。
“可我走不动。”谭枫说,“过来扶我。”
Alpha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地下车库散开,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方栀垂眸眨了下眼,缓步走过去,伸手牵住了谭枫垂落在一侧的手。
汽车内侧这一边的灯昏暗又迷离,方栀偏头摘了眼镜,低头吻住谭枫的唇瓣,十指紧扣摩挲,领口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液。
谭枫抬手在他颈侧的小痣上抹了一下,指尖顺滑下落,抓住了另一侧搭在他胯骨上的手腕。
胯骨之下的口袋里藏着东西,是昨天晚上方栀偷偷放在谭枫枕边的家门钥匙。
通体银色,除了契合凹槽的锯齿外没有半点花纹,这像极了送出这把钥匙的人,什么话都不肯讲,但谭枫却知晓他的心意。
“别装了。”片刻后方栀稍稍推开,呼出的热气喷打在谭枫的耳垂上,轻声说,“不跟我回家…贴身带着我给你的钥匙做什么。”
谭枫仰头笑出声:“拆快递啊。”
“……”方栀绷紧了嘴角,抬手往他后腰下一拍,“上车。”
这一下拍的猝不及防,谭枫被惊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压进了车里。
他保持着僵硬的表情从车门这一端盯到另一端,直到方栀坐上驾驶位才找回了嘴巴:“你从哪学来的流氓手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方栀绷着表情,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在憋着笑。谭枫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窗外行起了注目礼。
这个时间点正撞上晚高峰,两人从车库里开出来没多久就堵在了半路。Alpha欣赏的美景被一辆辆暴躁的晚间滴滴司机遮盖,于是不得已终止了行礼,再度把头扭了回来。
“不对。”谭枫又看了眼窗外,“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带我去哪?”
方栀看着前方的车流,淡淡道:“去我那。”
“…那你也总得让我回家拿点衣服再过去吧?!不然我换了衣服穿什么?”
“换洗衣物和一些文件今天早上我已经帮你拿过去了。”方栀说,“基础必备的东西家里都有,你不用操心这些。”
谭枫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银色钥匙,捏在指尖转了一圈:“哦,所以不论我今晚带不带这把钥匙,你都决定好了要把我往你家拐呗。”
方栀沉默了一会说:“以后是…我们的家。”
车遇红灯而止,谭枫把钥匙重新收进手里,凹凸不平的锯齿在手心印出成片的花纹。他低头笑了一下,朝着窗外无声地点了点头。
回家这条路其实不远,但路上断断续续堵着车,一停一走地很让人困乏。谭枫倚着车窗囫囵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家。
他弯腰从车里下来,仰头打量了下这栋二层小别墅,模样看起来倒和他家那栋有六分像。
“要是花园再大一些就和我家很像了。”谭枫说,“不过怎么光秃秃的,不种点东西么。”
方栀走过来搭上他的腰:“刚搬进来,以后再折腾院子。”
谭枫点点头,边往里走边说:“刚在车上睡着了,忘了问你——陆应怀不厌其烦地去我那喝茶这么多天,没道理恰好在我回公司的时候不来,我让棠文茵去旁敲侧击了一下,发现是有人…在高价出售他虐打情人的照片。”
“怀疑是我?”方栀似笑非笑。
谭枫说:“很不巧,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朋友正好混娱乐圈,他告诉我幕后的主推手是陈叔。”
两人齐齐停在门前,谭枫拿出钥匙打开门,站在玄关换上早就备好的居家拖鞋。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陈叔插手也能做吧,你就是想让陈叔露个面,好让陆应怀知道这些照片被你握在手里。”谭枫站在厅前打量四周,像是再说一件家常小事,“七年没见,你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方栀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一扫,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不觉得我做的过分?”
谭枫抬着水杯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头顶光环的圣母啊,要我直接送给沈氏集团当寿礼了,团吧团吧还能当下酒菜吃。”
方栀失笑:“这段时间他大概不会再来烦你了。”
“他好歹是星耀的太子爷,总不好像杨淮那样说放弃就放弃的。”
谭枫绕过客厅,缓步走到那栋横跨了一二两楼的巨型书架面前。他试探地踮起脚尖和其中一格柜子比了比身高,抬脚站上去又退出来,随后诧异道:“这一格柜子都能塞四个人了,你让我放书?!”
“这边。”方栀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边上走了两步,解释道,“那边两块空出来是放杂物的,这边给你放书,不够的话顶上这么多空位还可以再加。”
谭枫故作遗憾地感叹道:“那我怕是这辈子都读不完喽。”
方栀低头碰了碰他的嘴角:“下辈子也读不完才好。”
当天晚上谭枫给棠文茵发消息更改了邮寄的默认地址,又把落在家里没拿来的几样摆件统统搬过来放进目前空置的书架中,彻底变成了这栋房子的第二主人。
方栀自从知道他睡眠浅后就再没有设过闹钟,每天凭借着谭枫死也想不通的强大意志起床做早饭,动作轻的和神仙下凡一样,一点声响都没有。
谭枫一边震惊一边对方栀的厨艺啧啧称奇,同时免了他这几天早晚送他上班的出行任务。
其实不让方栀接送不是因为早饭做的好吃,而是因为公司里新项目启动,他又要连续加班加点好几天,不想让方栀在公司楼下漫无目的地等他。
谭枫原以为方栀会执拗地来接他,没成想这一回倒是很听话,只不过需要每天晚上回家前给他发个消息报平安。
虽说是加班,却也没有熬夜通宵这么晚,至多十点也能到家。谭枫本不想多此一举,但仔细想了想方栀如今发起疯来的后果,还是乖乖照做了。
不过成年人往往会在小事上健忘。
那天谭枫临时加了个行程去见外国客户,在酒桌上谈的风生水起,签下合同后早已是半夜十一点多。他沾了酒不宜开车,也疲乏的很,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方栀发消息。
不过反正都到家了,谭枫也就不再管这些,拧开门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时间逼近凌晨,房间里一片灰暗没有开灯,四周的窗帘也被死死拉上。谭枫自然以为方栀已经在二楼休息,可谁料他绕过客厅时,从眼尾瞥出去的眸光中倏地在沙发上扫到一个人。
谭枫惊了一跳,蹑手蹑脚过去才看清是方栀。Alpha蜷在沙发内侧,呈现出一个保护姿态,眼镜也还带在脸上,眉头微皱,垂落的指尖上带着两滴新鲜的水珠。
谭枫最先以为方栀是感冒或者发烧了,用手背探了探额头才发现并没有,于是想着把人晃醒问一问是不是哪不舒服。
可方栀睡得很沉,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做了场不太好的梦,微凉的夜里额角还渗出了汗。
谭枫心里顿时就有些急,起身的时候动作一快,小腿直直地撞在了茶几上,玻璃面上的东西被撞得移了位,喝了一半的水杯险些掉下去,被谭枫手疾眼快捞住。
再抬眸,他看见水杯的不远处还放着一瓶纯白的迷你药瓶。
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药瓶上面并没有字,打开来是几片对半掰开的淡粉色药片,散发着微甜的香味。
这是…什么?
不知怎么谭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几天和方栀住在一起时他从没见过对方在吃什么药,这种颜色的药片又和普通的感冒药胃药不同,显然不是治普通病痛的东西。
正在这时,窝在沙发上的方栀动了两下,闭着眼慢慢坐了起来。
谭枫立刻把药瓶放回原位,只拿着半杯没喝完的水蹲下来问:“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方栀摇了摇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睁开眼,眸子里却是迷离的。他撑着姿势愣了片刻,像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良久后伸手抱住了谭枫,嗓音里揉进去几分干哑:“没有,就是等你等的睡着了。”
“下次别等我了。”谭枫抹了一下他额角的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带你去睡觉。”
第118章 恳求
忽然出现的药瓶让谭枫很是在意,他本想着等方栀睡着后自己再悄悄起来去研究一下,可方栀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谭枫被磨得烦了,只好作罢。
揣着心事睡不好觉,于是谭枫第二日早早便醒了过来。睁眼的时候眸子里还是模糊的,手却下意识抬起来往边上一摸,发觉方栀竟先他一步起了床。
这个点比方栀之前起床的时间都要早,谭枫自然是认为他是心虚早起藏药去了。于是alpha立刻跳下床,火速冲到一楼客厅——结果竟发现药瓶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原位。
谭枫皱了皱眉,把药瓶重新拧开来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留下的药片不论是数量还是颜色形状都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这时,方栀正好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
他站在客厅的另一头瞧了一会,随后便如寻常问候般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起?”
“这是什么药?”谭枫把药瓶举起来给他看,“我看你昨晚在吃。”
方栀走过来看了眼说:“维生素。”
谭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着:“哪有维生素是半片半片吃的?”
这次方栀没回话,只当着他的面含了片“维生素”进去,然后又步履不停地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方栀这样的状态太平静也太正常,让人很难怀疑出什么东西。谭枫却还存有疑惑,偷偷拿了片药去找人查证,又执拗地观察了方栀好几天。直到最后检测报告下来告知他确实是维生素,alpha这才半信半疑地应了下来。
也不知是这几年在商界混久了信不得人,还是所谓的“商人的直觉”,哪怕面对着白纸黑字的报告单,谭枫也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
谭枫再次发觉方栀不对劲是在这一年的冬季。
明州的冬天湿冷异常,唯有棉被是人们的最终归宿。天气极寒的时候谭枫的睡眠便会沉一些,有时候就连早上定的闹钟都没能把他叫醒,还是方栀踩着点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才能勉强踩点上班。
大约是这样的模样让人松了戒心,某天晚上方栀起床的时候声响大了些,沉在梦中的谭枫便不知不觉地醒了过来。
谭枫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都是混乱的,冬天的冷气像是灌注了催眠瓦斯一般,几乎在阖上眼的下一秒就能再度昏睡过去。他强忍着困意揉了下眼,撑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方栀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是个连最能熬夜的大学生都忍不住进入梦乡的时间。
方栀在这个点跑出去做什么呢?
谭枫连忙套了外套下床,踩着棉拖鞋走了两步,又嫌弃拖鞋底声音太大脱到了一边。冰凉的地板瞬间就让他头脑清醒,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借着家里那点微弱的光往下看了过去。
方栀坐在沙发上,是他最常坐的那个位置,背对着光,前方的茶几上摆着一杯水。白色药瓶被他捏在手里,盖子掉在了地上,谭枫看着他从里面倒出半片,停顿了一会,又多倒出半片,然后混着水咽了下去。
方栀阖眼停顿了许久,半天才弯下腰把瓶盖捡起来拧上。然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出神,片刻后似乎是觉得后背的光太亮,频频回头,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把窗帘拉上。
做完这些后他就呆在原地不动了,像一个能量耗尽的机器人,只随着身体的重量一点一点蹲坐在地上,弓起脊背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腿间。
谭枫心里倏地一紧。
他能理解七年前方栀在黑暗中一遍遍的道歉,也能理解重见后方栀对自己掉的眼泪。可他不能理解,如今…方栀避开自己,藏在黑暗中,孤身一人的…这样的姿态。
这样防备又害怕的姿态,只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疼。
脚趾已经冷得没了知觉,谭枫一点点挪动着步子离开门前被光影创造出的黑暗,沿着楼梯下到一楼,摩擦的声响惊动了蹲在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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