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吗?森鸥外暗想。
“这只是一个敲门砖,接下来你得对我好,非常非常好,我才会给你一个机会。”黑泽莲自认为自己说话已经说到很欠扁的程度了,但森鸥外却还是没有爆发。
反倒十分认真的思考着。
黑泽莲注意到了他眼角愈来愈深的纹路和眼睛里的红血丝,知道他这几天也没休息好,要处理港黑的
一大堆事务,现在又在这里被他折腾,有些不忍心,就放弃了继续作弄他的想法。
“首领啊,你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何必吊死在我身上呢?我又不是幼女。”
“没遇到你之前,我也以为我只会喜欢幼女,但是后来”
“我觉得你可以保持初心。”
黑泽莲每句话都是冲着堵死森鸥外而说的。
“莲酱,我不后悔利用过你,也不后悔利用了白仓君。以后若是为了港黑和横滨的利益,我依然会选择利用你,利用你们每一个人,执行最优解。”
听听,强盗逻辑和宣言又冒出来了。
黑泽莲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没意思透了,森鸥外还是以前的森鸥外。
“但是我以后会提前……告知你。”
告知两字吐得极其艰辛又隐忍,简直像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勒出来的话。
但对象是森鸥外的话,即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很难逼他说出这种话。
真正勒住他的,是不合时宜的感情,划掉,是他中邪了。
“告知我,你要利用我?”黑泽莲低声笑笑,“那我要说一声谢谢吗?”
“莲酱!”
“森首领,你所有关于港黑利益而做出的决定,我都没有怨言,否则我早就不会为你做事了。”黑泽莲突然拔高了音量,以一种极其严肃又凝重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没有阻止白仓的办法吗?当初要是我背叛了你,现在他就不会死。在朋友和港黑面前,我和你一样,选择了港黑。我现在愿意去黑衣组织卧底,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另一部分,我还是为了港黑。我做出过对不起它的事,所以即使没有任何约束了,我也会如约保护它。”w.
“即使没有任何约束。”森鸥外呆呆地看着黑泽莲,随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你知道了啊。”
“是,我早就知道了。”黑泽莲是背着光坐的,逆光的眼神透出很重的潮湿感,他像是在陈述着一个毫不关己的伤心事,“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除我和格陵兰岛之间的磁极,唯有死亡。要么岛沉了,要么我人死了,否则我和它永远不能见面。”
“……我很抱歉。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森鸥外也没有想到,磁极的制约竟然是不可逆的。他在知道这件事后,制约已经开始了。
他也曾想过这个孩子有一天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回到故乡,会是怎样的崩溃和伤心欲绝。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发现难过的竟然是自己。
黑泽莲本人已经在漫长的绝望中,渐渐习惯了、麻木了。他那些对故乡还怀抱的期待和热情,原来是故意给别人看的。
“对不起,莲酱,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
“你不用感到抱歉。你在做出那样的决定时,一定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变得在意我,会把我当成工具以外的东西。”黑泽莲微微一笑,“真是讽刺啊。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跟我谈恋爱吗,林太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缇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直到黑森林蛋糕和红茶被送来,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都没有缓解。
“你是首领,我是下属,原本我们就应该好好工作,而不是玩什么恋爱。”黑泽莲要比森鸥外心情轻松的多,照例喝茶吃蛋糕,森鸥外这次用料都很好,远超出以前的点心水准,看样子是真对他上了心。
但那又怎么样呢?
谁要去接受一个折腾过自己无数遍的人呢?
替他做事是因为欠他和港黑的,只是人身自由卖给了他,但感情这玩意,他……也不敢给啊。
“其实第一年知道我这辈子活着回不了家的时候,我挺伤心的。”黑泽莲边吃着蛋糕边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因为我偷空了港黑金库,还打死不说,但我没逃,我把命留下了。你不相信我当时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剁掉我的四肢,把我变成什么事都要依靠别人的废物,我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人,不能自理这种事就能磨碎我的自尊,你想看我完全崩溃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时间静默的流淌,原本以为不会再提起的七年前,又以这种方式被揭开了。
“可是你答应让我还债,给了我补偿的机会,等我还完债才能解除禁止,让我回家。你却是欺骗我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回家了。”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他恨不得去杀了森鸥外。喝了一夜的酒,也没能冷静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叫他还债,等他还到九十岁时,变成一个可怜的老人时,他终于还完了债务,再告诉他,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这么多年都是白干的,让他用几十年时间堆起来的信仰和希望,在一瞬间崩塌的体无完肤。
黑泽莲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没有,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弥补自己的过错。这不是他对港黑的承诺,而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莲酱,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没等森鸥外说完,黑泽莲就打断了他:“我当然不信。”
森鸥外苦笑,当日他真的是想掌控这个来去如风的少年,才会找异能力者给他下了那样的禁制,使得他和故乡格陵兰岛之间永远相斥。但他并不知道那个异能力者会死,而随着他的死亡,异能力的作用效果永远固化,连太宰治的人间失格都无法解开。
他该怎么安慰黑泽莲?
他即便巧舌如簧,即便用惯了最优解,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十分笨拙。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森鸥外撒娇不成功,试图倚老卖老,“我年纪大了,你不让我解释清楚,我会高血压的。”
还做出了一副高血压升高后喘气的姿态。
多卑微啊,他心里想,太卑微了,如同黑泽莲以前求他那样卑微。
“我在人鱼岛时,黑影失控导致芥川拆了旅馆,你记得吗?”黑泽莲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明明是他闯的祸,我什么都没做,你却要和我共同承担损失,我向你解释,你有听我的解释吗?”
当然没有。
森鸥外承认,当时他只是想逗逗黑泽莲,因为那不是什么大事,他甚至以想办法扣黑泽莲的工资为乐,喜欢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但却没有停下来听听黑泽莲的心声。
一个男人,一个曾经富有的男人,一个曾经开心起来能为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买下一个小岛的男人,剥夺他所有的财富,叫他在小朋友面前,都得承认自己贫穷的事实,连给小朋友买根苹果糖都要看看价格,都要肉痛。
他的自尊心早就被踩碎了。
被踩碎了还要时时被跺上
几脚。
“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听人把话说完,你解释吧。”黑泽莲补充道。
森鸥外慢慢地垂下眼眸,轻声解释起了磁极和制约的事。
他以前不会跟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心情好时偶尔会告知,但像现在这种因为希望减轻对方对自己的讨厌程度而作出解释的,还是人生第一回。
是的,他不希望黑泽莲讨厌他。
他没有经历过感情,过去错误地以为得到了、占有着、利用着,那就是成功,无所谓对方的情感,也无所谓对方的态度。只要死死地捆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m.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因为黑泽莲厌恶他而难受。他多久没对自己真正的露出笑容了呢?
都是冷笑、讥笑、嘲讽的笑。
但他却能对福泽谕吉笑,哪怕在对方那里得了个破手机,也视作珍宝,时时捧在手心。
福泽谕吉明明什么都没做,没有护着他没有养着他,仅仅跟他相处了几个星期,却能得到他的信任。
他把一切都告诉了福泽谕吉,包括他的异能力和心事。而他想知道黑泽莲的任何事情,都要靠猜、靠质问、靠情报交换,甚至靠不顾一切的算计。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这种打破的平衡感让他想落泪。
他甚至有一点怕。
他怕自己即使将黑泽莲扣在身边一辈子,他心里惦记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那他该怎么办?
他杀了福泽谕吉,黑泽莲就会永远铭记福泽谕吉,也会永远憎恶他。
你太贪心了,森先生,你既想要得到我的自由,也想要得到我的感情。
可爱情不就是这样从里到外的占有吗?
那是你一个人的爱情。
黑泽莲耐心地听森鸥外解释完,认真地问道:“所以你觉得理论上我应该恨那个异能力者,而不是你,对吧?”
森鸥外没吭声。
心里那么想,却不敢轻易承认,否则又会被他视为卑鄙。
“当年盗窃金库的是陀思,而不是我,理论上你应该让他回不了西伯利亚,而不是让我回不了家。你看,我逻辑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
森鸥外这回是彻底没话说了。
过去他对黑泽莲下的狠手太多了,以至于现在他说什么都会被狠狠地打脸。
这意味着他们之间完蛋了吗?
难道福泽谕吉真的要成功地老年吃嫩草?
不,他不准!
他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他还有什么办法,既能留住黑泽莲,也叫他连情感也寄放在他身上。
森鸥外忽然想起了鬼舞辻无惨,那个能力强大却头脑简单的鬼王。
鬼王拥有无数种鬼血术,其中一种就是修改人类的记忆。他要清空黑泽莲的记忆,让他忘记所有,和他从头开始。他甚至还能编写一些记忆,叫无惨给他放进黑泽莲的脑子里,让他从此只依赖并信任他一个人。
那种鬼血术不会造成身体上的伤害,所以aptx也不会修复它他从黑杰克的口中得知,除非造成物理伤害,否则不会奏效。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森鸥外放下了红茶杯,红茶只喝了半杯,清亮的茶水映照出他一双布满了算计的眼睛。“有些事,我打算让你知道。”
“你不会又想在算计我吧?”黑泽莲警惕地问。
森鸥外耸了耸肩:“我怎么敢呢?那样就更得不到你的青睐了。”
“青睐那种东西,你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在这件事上,黑泽莲近乎绝情。
下午茶用了最好的原料,请了港黑最好的甜点师,依然味同嚼蜡。
两人都是如此。
森鸥外指明的地点在地下负一楼,两人打了专用
电梯一路往下。
他走得心事重重,既为目前的情况痛心,又为即将迎来的新生而迫不及待。只要修改了黑泽莲的记忆,那他就不会再惦记别人了。
自己就能得到……真正的爱情。
属于他们俩人的爱情。
他脚步顿了一顿,心情这次又要违背黑泽莲本人的意愿了呢。他要是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肯定会骂出最糟糕的形容词,甚至要彻底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无惨的脑子太简单了,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得在港黑吃斋念佛,每日以自己的血来浇灌一朵不会开花的塑料。要骗那傻鬼用一次鬼血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大概是太卑劣了,竟然从这种计划中,感受到了自己的沾沾自喜。
“那块手表戴着还合适吗?”黑泽莲突然回过头问他。
他说的是他在海中赌场送给他的那块手表。
“合适。”
他提起袖子给他看,手表妥帖地戴在他的手上,金属饱满的光泽度即使在地下室也看得很清楚。
“莲酱的眼光不会有问题的。”
既是奉承,又是心里话。
还有一点甜味。这是他从他那里得到的第一件礼物。
“嗯,我也觉得它很好看。”
黑泽莲微微一笑,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你要带我见的人在哪个房间?”
这个笑容令森鸥外错愕,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心脏,血液仿佛倒流,他立在原地,几乎化成一块石头。.
“在哪边啊?”
黑泽莲走了一段路,发现森鸥外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回头看他。
“你怎么了?”
森鸥外的眼睛闪出一种厚重的潮湿感,但没有焦距,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又犯病了?”
他踢了踢森鸥外的鞋子,后者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啊,对不起,我好像记错楼层了。”
“嗯?”
“其实还在下面一层。”
“你不是在耍我吧?”黑泽莲嘴角抽了抽,“我不干了。”
“这回肯定不是。”森鸥外赶紧保证,“否则我是小狗。”
“那就姑且再信你一次吧。”意外的很好哄。
从负一楼到负二楼,只有一层楼的高度,他们很快就到了。
推开门,黑泽莲看到这是一间病房,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的恩师黑杰克,他全身都插着管子,但各项身体指数都安全了。
显示器上的指示灯都是绿色的。
“他脱离危险了。”森鸥外说,“应该过段时间就会苏醒了,到时候会通知你的。这里无人找到,我们也有专业的医生。”
“森先生。”黑泽莲突然转过身,朝他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谢谢你,真的感谢。”
这个躬弯腰九十度,弯成了一个直角。
117/163 首页 上一页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