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杀了他们”,并不是简单的说说和糊弄上司。森鸥外后来见过黑泽莲杀死背叛者的场景。
他手段果决,行事作风丝毫不拖泥带水,杀完了目标后依然能谈笑风生,晚上照样喝酒跳舞,的确不是一个盲目善良的人。
想从他手底下活命,要经历审核,还有漫长的考验,程序极其复杂,且不会有任何的事先通知。
“比起那样,杀死他们不是更容易吗?”森鸥外问他。
黑泽莲回答不上来。
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太多了。
森鸥外不强迫他,只是每次在黑泽莲被其他下属投诉时,都会笑眯眯地扣掉他的工资。
他把黑泽莲调到身边当了一段时间的近侍,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神奇。除了港黑高层,没人知道黑泽莲就是金库失窃的主犯,偶尔撞见辣眼睛的场面,也假装没看到,把他当成是森鸥外中年未娶妻,找来排遣寂寞的小情人。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森鸥外笑而不语,黑泽莲却是难得的愤怒:“既然要传绯闻,为什么不传我和中也大人的,最起码我们年龄
相配啊!”
“你觉得我老?”森鸥外在黑泽莲的绩效表上圈圈画画。
黑泽莲嘴唇紧抿,最终点了点头:“不算年轻了。”
他大笔一勾,给他扣掉了百分之二十的绩效。
“凭什么?”黑泽莲脸色都青了。
森鸥外喜欢欣赏黑泽莲变幻的表情,他不喜欢他总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哪怕变不成他期待的溃不成军,也希望是些其他的表情。
生气、愤怒、跳脚,都可,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凭你伤了首领的自尊心。”森鸥外搁下笔,假装生气,“白仓君都说我是青年首领。”
“您喜欢这种虚伪的恭维?那我夸您只有三岁!”黑泽莲咬牙切齿。
“顶撞和嘲讽首领,再扣百分之二十。”
“昏君!”
“再扣就要扣光了”森鸥外心情愉快极了,他捏了捏黑泽莲的脸颊,“谁叫你在昏君的手里呢?港黑的规则都是昏君说了算。”
昏君一日不死,工资一日照扣。
为了安抚心灵受伤的小狐狸,昏君决定请小狐狸喝酒。
那日是昏君的生日。
但无人知道,连自己的人形异能力爱丽丝,他都没有告知。
但小狐狸却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首领的大寿,不要热热闹闹操办吗?能收到很多礼物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生日?”
“母亲生前提过。”
森鸥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吩咐黑泽莲不要说出去。
“港黑的经济很吃紧,说出去中也君他们肯定要操办。如果不是某人不交出金库的下落,我也不至于哎!过大寿也没有礼物。”他长叹一声,半开玩笑地道德绑架黑泽莲。
开什么玩笑,他很老吗?
还大寿!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吱声:“我会送你生日礼物的。”
森鸥外饶有兴味地看他一眼,猜测起黑泽莲会送他什么礼物。
本来对这种事已经毫不期待了,事实上他每年都会过生日,只不过过的是“森鸥外”的生日他上位的那天,而不是“森林太郎”的生日。
下属们都是送出最高档的礼物,很用心,很昂贵,但收的太多了。
那么黑泽莲会送他什么礼物呢?
也许是收藏的诗集,那些矫情造作的字句里也藏着他作为森林太郎时的时光。也许是路边采来的一束野花,也许是到了晚上会发光的荧光石,也许会是一只能气死人的难以驯服的野猫,一条不能吃的鱼,一幅自己的书法作品。
总之,绝对不可能是昂贵的东西。
黑泽莲带他去了乡下。
一个很偏僻的乡下,远离人群和城市。
那里有山谷,有小溪,有一片白桦林。
正值生机盎然的春天,他们在青山绿水里绕来绕去。
在这里,时间和节奏都慢下来了,慢到近乎静止。
他们路过一大片长满野生粉黛花的地方,黑泽莲一溜烟就不见了。
他叫他的名字找他,过了好半天他才从粉黛花里探出头来,白围巾上沾到了其他植物的花粉,怎么拍都拍不掉。
他朝他笑,还朝他扮了个鬼脸。
他们在那里喝了酒。
他酒量一般,黑泽莲的酒量却好到离谱。最后他喝醉了,连话都不想说了,就听黑泽莲说。
“讲个童话。”他命令黑泽莲。
黑泽莲撇嘴:“中年人不要相信童话。”
“违背……首领……吗?”
“行了吧,哪个首领过大寿像你这么寒酸。”黑泽莲叹气,“给你讲亚当和夏娃的故事。”
那不是童话,那是圣经。
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两者是重合的。
黑泽莲讲,夏娃是上帝从亚当身上抽出来的一根肋骨。
他插嘴问,抽掉骨头和在骨头上刻字,哪个更疼?
黑泽莲想了想,说大概还是抽掉骨头吧。
他对这个故事有自己的见解。
夏娃是亚当身上的感性之处,因为骨头长在皮肉里被保护着,正如感性总是被理性保护着。
亚当听信夏娃的话,也就是屈从于自己的感性,丧失了理性,从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黑泽君,如果你是亚当,你会听夏娃的话吗?”w.
黑泽莲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啊,夏娃是听了蛇的话。”
“蛇只是环境,夏娃是被抽掉的感性。”他闭着眼睛仰起脸,“决定吃苹果的,是亚当自己。”
“你喝多了,森林太郎。”黑泽莲只当他是胡言乱语,趁着这机会,都不叫他首领,叫他的本名。
他确实是喝多了,喝到走路都摇晃,却不准黑泽莲使用异能力送他回去。
他提出要他背。
黑泽莲嘴角抽搐:“你年纪比我大,也比我重,怎么好意思?”
他干脆蹲在地上,赖着不起来,反正失智这一套在爱丽丝面前早已表演得炉火纯青。
黑泽莲无奈极了,只能背起他。少年的背并不宽厚,也没有给人踏实的感觉,他甚至被他身上的骨头硌的疼。
然而在这短暂轻微的疼痛里,他过完了自己的生日。
他们还在一个不知名的码头,看到了波澜壮阔的日落。
在他埋首在港黑办公室工作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不曾看过真正属于平原的日落。
不是堕入车流的,而是辽阔的,真正从海面上滑下去的日落。
那天晚上,黑泽莲问他感觉如何,他满足了,于是不想说话,干脆在他背上继续哼唧。
两人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带着一身的花粉和灰尘,没洗澡也没洗脸,连手都变黑了。
他把烂摊子全丢给了黑泽莲去收拾。至于后者该如何瞒过众人,该如何把他藏进他的房间里,该如何除去他身上的灰尘,这些他统统不管。
“真是的,首领啊。”黑泽莲将他扔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到底你和我,谁更像无家可归的人啊?”
醉眼朦胧间,他看着给他煮醒酒茶的黑泽莲,突然觉得大概这一生,都没人把那身白衣染黑。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以为二能写完全部,结果还是有一些经历没交代。
黑泽莲的莲,并非森首领取的睡莲,而是来自于父亲,有着其他的意思。
感谢樊墨仙女的长评。
本文股最大的概率是森和社长不敢把话说死怕打脸,年轻崽子也有可能,但几率不会很大
森负责香香的,社长就负责甜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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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我去见了一位友人。”
黑泽莲觉得自己会被怀疑很正常,因为他有前科。
但被自己的上司和首领同时怀疑时,他还是有一瞬间的心塞。
港口黑手党有1号和2号两个金库和abc三个军火库,分别设在不同的地点。但2号金库的储备量是1号金库的十倍,现在被全部偷光,黑泽莲知道港黑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这五个地点除了森鸥外本人,连港黑三个在位的干部都不清楚全部的地点,每个人知道的情报都不相同。
但黑泽莲却知道全部的地点。
倒不是谁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通过精密的数学计算得出的最佳藏匿地点,也因为他想要验证计算结果的正确性,偷偷潜入查看过。
以前森鸥外问他时,他坦然地承认过。
“虽然我知道2号金库的新地点,但从那时候直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把情报透露出去半个字。”黑泽莲望着森鸥外的眼睛说,“首领大人若是不信任我,大可以对我进行调查。”
森鸥外挂断手机,平静地望着地面问道:“你的那位友人是费奥多尔吗?”
“不是。”
“那可否告知”
“不可。”
要是把锖兔他们的事说出来,也就意味着关于他异能力的秘密要藏不住了虽然黑泽莲知道迟早要藏不住。
母亲告诫过他,只可看,不可去管,每个空间都有各自的秩序。
他当然想听母亲的话,但每次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他根本不可能不管。
若是不救锖兔,他的秘密就不会阴差阳错地被西索发现。而把响凯带入异世界,也许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作为鬼,他太不同寻常了,迟早会被森鸥外惦记上。但看到响凯笔下温柔缱绻的句子,知道了他想要成为小说家的梦想,他想要给他机会。
至于这个机会可能带来的后果,他默认自己和响凯都接受了他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秘密,而响凯则是会被鬼王远程杀死。
他在走一条随心而无最优解的路。
“黑泽君,我们回去吧。”
“是。”
回去的路上,是黑泽莲开车,森鸥外坐在了后排,没有爱丽丝。
黑泽莲心想,这才是真正的上下级应该坐的顺序。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森鸥外一眼,他正用手指捏着眉心,闭着眼睛在思考。
“首领,我用异能力吧。”
只要用任意门,瞬间就可以连人带车到达港黑大楼了。
“不必。”森鸥外声音冷淡,“提高车速。”
黑泽莲照做了,没再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森鸥外禁止他在他面前使用异能力,也许是出于身为首领对有前科的下属的怀疑,担忧被他传送进马里亚纳海沟。
车子开回港黑大楼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黑泽莲替森鸥外打开车门时,后者却没有立刻出来,而是坐在车里,从低处往上看着他。
“真可惜,本来今天下午是准备带你去拿订好的衣服。”m.
黑泽莲微微一怔。
森鸥外说的是订好的衣服,衣服是订的,而他原先跟他说的是去买衣服。
难怪又吃又逛,却只进童装店给爱丽丝买洋裙。
“又变成回来工作了。”森鸥外轻声叹气,“我也好想休假呀。”
2号金库的准确地点,三大干部里只有中原中也知道,也算是他负责管理和保护的。因此中原中也将金库失窃被搬空的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
“昨天晚上时,我去看过,一切正常,时间是十一点半。”中原中也向森鸥外汇报着情况,边说边看了森鸥外身后的黑泽莲一眼,“但是今天早晨去交班的人打开金库时,发现已经空了,时间是五点整。”
作为黑泽莲的上司,中原中也当然十分不想怀疑自己的下属。
虽然黑泽莲有前科,但他也相信他
留在港黑是真的在赎罪,而不是伺机报复。
可作为港黑的干部,又是2号金库的最高管理者,他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的嫌疑人。
……他只能祈祷黑泽莲别又是手痒了。
“也就是说对方的作案时间,是在昨晚十一点半到今天早晨五点之间,这五个半小时。”森鸥外揉了揉太阳穴,坐姿十分端正,“普通人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空金库,不发出任何声响不惊动外面看守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只可能是异能力者了。”
于是异能力十分适合偷窃的黑泽莲,又一次感受到了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
大部分都是理智审判,小部分跟他有个人恩怨,可以说是一直看不惯他,比如广津柳浪,这时候愤懑之色就难以掩饰了。
“敢问黑泽君昨晚在哪里?”
原本黑蜥蜴是不会参与这种会议的,但因为发现金库失窃的人就是黑蜥蜴的立原道造和中原中也的下属白仓草,所以作为黑蜥蜴的百人长,他也理所当然地参与了进来。
黑泽莲优雅地笑笑:“夜会友人,月下散心。”
能用简单直白的话语表达出来的意思,偏偏要说出这种风雅的话,看上去对港黑金库失窃的事毫不关心。
广津柳浪正要追问,森鸥外出声打断了他:“刚才在路上,我已经问过黑泽君了。”
首领发话,一向尊敬他的广津柳浪立刻闭口不言。
“只是黑泽君,你不肯说出夜会的友人姓名和住址,”森鸥外无奈地摇头,“没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啊。”
“但首领,您也没有办法证明我不是清白的啊。”黑泽莲话锋一转,又说,“仓库的监控上有拍到我行窃的证据吗?”
既然都已经怀疑到他头上来了,他索性就摊牌了,“你们会怀疑一个有前科的人,很正常。但如果是我,我不会只偷2号金库,我会连同1号金库,以及abc军火库全部偷空,让港黑只剩下五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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