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逐星剑发出一声悲鸣，它曾伤过女姜一次，这一次，又在惊澜手里伤了宋乔。
不，不只是伤，宋乔的情况，非常不妙。
身为一名剑客，惊澜丢掉了自己的剑，好像那不是她的本命剑，是随时会伤害她的东西。
宋乔来到孟灵鱼面前，她扶起对方，两人互相倚靠着，“乔乔……不要……”孟灵鱼抓紧宋乔的手，低喃着。
宋乔额头和她相抵，“灵鱼……你再也不会痛了……”
“再也不会痛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比谁都清楚孟灵鱼的痛苦，日日夜夜的煎熬。为什么她一直无法成为真正的因果之神，因为她的扭曲之身，强行去寻找宋乔的3982次轮回。因为那无数次的因果之线叠加，因为她的执念太深。
宋乔，就是孟灵鱼的痛苦之源。
她和孟灵鱼之间的因果线，阻碍了孟灵鱼的发展，扭曲了孟灵鱼的灵魂，让她不得解脱。
她有什么资格去怪孟灵鱼做事太疯狂，有什么资格去恨孟灵鱼杀了顾明珺呢？
宋乔亲了亲孟灵鱼的额头，“别怕……”
孟灵鱼和宋乔交握的手中有一枚戒指，硌的她们掌心生疼。
宋乔的身体逐渐开始崩裂，她转头看向裴雾，眼中满是歉意，“对不起阿雾，我要失约了。”
裴雾比她想象中要冷静许多，她甚至都没有流泪。“没关系，我们不会分开的。”
身体的崩溃无法阻挡，不仅仅是惊澜的那穿心一剑，她本就重伤未愈，再加上刚才的战斗，全部都是强行消耗本源，她撑不了太久。
直到身体彻底消散，宋乔的神魂却依然半漂浮在空中。一根无形的因果之线将她和孟灵鱼连接在一起，孟灵鱼握着戒指的手紧紧的抓着那根线。
她早已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我不会放手的，宋乔，你别想离开我！”
因果之线绷紧，宋乔的神魂露出一丝悲悯和不忍。
下一秒，因为无法再承受生与死的拉扯，那根线，彻底断裂。
“不！！”孟灵鱼大喊，宋乔的神魂散去，化为了碎片，绕着惊澜转了一圈，携带着陆影的那块碎片一起，进入了裴雾的身体。
在宋乔死亡的同时，孟灵鱼身上的扭曲之力逐渐消失，她眼底深处的疯狂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悲恸。
玄天宗内，突然开了漫天遍野的绯色花朵，十分漂亮，随风摇曳，有淡淡的浅香传来。
而在距离广场不远的一个小山峰，谢瑜舟站在那里，下巴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看着那漫山遍野的花，轻声呢喃：“好好休息，我知道的，你太苦了，不要太快回来，但也别……真的不回来……”
“惊澜！”御知出声惊呼。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惊澜竟然不知何时，满头青丝尽白发。
在那火红嫁衣的映衬下，那一头白发，格外刺眼。
她抬起脚，缓缓走到云裳的面前。云裳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惊澜眼中的死寂所震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是真正的死寂和无情，像是千万年的寒冰凝聚在那双眼睛里。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怜悯，没有希望。
惊澜指尖划过，无形的剑芒湮灭了云裳的生机，只一瞬间便让她消亡。
那样的力量，早已远远超脱仙尊，进入了一个新的阶层。
御知见到惊澜的行为，心中一跳，“神尊……”
不只是御知看出，所有人都已看出，此时的惊澜，已经是神尊。
从此以后，便不可以再称她为惊澜仙尊，而该改口惊澜神尊。
但为什么天道没有降下祥云，为什么众人没有感受到神尊的压制，若非惊澜出手杀了云裳，他们甚至都不会察觉。
而惊澜毫不留情，沉默的杀死云裳，更让人觉得心惊。
特别是玄天宗诸人，他们知晓云裳和惊澜的关系，放在以前，绝想不到惊澜会如此无情。
无情……
无情！
她的无情道，不是破了吗？
“杀妻正道，好狠的心。”有一名仙宗长老忍不住出声感慨，下一秒，他便化为了飞灰湮灭。
是惊澜再次出手。
她的狠辣无情再次惊住众人，一时间，广场上落针可闻。
惊澜面无表情的捡起逐星剑，擦干净上面的血，那血在她指尖凝聚成一颗赤红色的珠子，被她转眼间制作成手链，戴在了手腕上。
然后，她对着远处，扔出了逐星剑。
她无法毁掉自己的本命剑，但她也再不想见到它。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玄天宗的护宗大阵打开，西洲的人第一时间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渐渐地，非宗内之人，陆续离开。
瑶池和路西法早已去了虚空大战，云中君和金蝉子也一同消失，早在护宗大阵打开的刹那，轩辕郎就带着两个儿子跑路，他很害怕惊澜秋后算账，毕竟对方死了老婆。
羲和却没有离开，她目光有些哀伤的看着惊澜，这一次，她的二姐没死，却还不如死去。
雪纷扬落下，孟灵鱼跪在地上许久，她看着掌心那枚自己亲手制作的戒指，可能永远无法给宋乔戴上了。
她抬头看着天空，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宋乔，下雪了，我好冷……”
“你抱一抱好不好……抱一抱我……就不冷了……”
她的声音那样绝望而哀戚，让人几乎不忍心听下去。
裴雾再也忍受不了神魂相融混合着失去宋乔的痛苦，无力的昏倒在地。
空间一阵波动，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从里面爬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
她的脸蛋圆圆，头发扎起一个小揪揪，大眼睛里此时却蕴满了泪水，她爬的很慢，似乎是对陌生的环境十分恐惧。
她爬到孟灵鱼的面前，像是在找着什么。
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再也忍不住害怕，大声哭了起来。
“妈……妈……呜呜呜……妈……妈……”
女婴的哭声里夹杂着生涩的呼唤，她终于学会了那两个字如何说出来，宋乔却再也听不到了。
谢瑜舟踏着风雪走了过来，俯身将姜宝宝抱在怀里。
抬头的瞬间，和惊澜对上视线。
她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情绪波动，忍不住心中一叹，第一次开始怀疑宋乔的决定，是对是错。
惊澜走过来，打横抱起裴雾，然后转身离开。
既没有去管孟灵鱼，也没有去管姜宝宝，仿佛她们都是陌生人，不值得她去关注。
第425章 棋盘
姜宝宝被谢瑜舟抱在怀里，还在低声啜泣，不时呢喃的喊妈妈，像被抛弃的幼崽。
孟灵鱼身上的伤势缓和许多，可怕的破洞已经愈合，她缓缓站起身，看向了谢瑜舟，对着她伸出手：“给我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瑜舟。”
谢瑜舟表情一僵，难以置信的看向孟灵鱼，发现以往让她害怕的深紫色眼睛，已经没有那些压抑和疯狂，反而十分平和。
而刚才她说话的语气，也是谢瑜舟曾非常熟悉的。
姜宝宝被孟灵鱼接了过去，谢瑜舟惊讶道：“明珺……”
孟灵鱼微微一笑，“是我。”
“不是，你怎么会……”谢瑜舟有些无法相信，顾明珺为什么会出现！
“你可以喊我顾明珺，也可以喊我李清宁，或者，灵珑也行，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孟灵鱼心平气和的解释，那是曾经的她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谢瑜舟盯着孟灵鱼的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或许，孟灵鱼已经随着宋乔一起死去了。
她的存在既是她的执念，既是她的疯魔，她的执念被宋乔斩断，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曾经疯狂的孟灵鱼，再也不会出现。
她终于彻底融合了所有的分魂，所有的记忆对她来说，就仿佛前世今生轮回转世，她不再抗拒那些身份，而是真正的接纳。
谢瑜舟有些恍惚，心中却满是涩然。
她忍不住想到那一日，宋乔和她坦白计划的时候。
“瑜舟，我只能这样，唯有如此，灵鱼才能得到解脱，裴雾才能成为高等神，拥有自保的力量，惊澜才能成就神座，庇护着一方天地。”宋乔当时的表情十分平静，十分坦然。
“那你呢，你替她们谋划好一切，你该怎么办？”
“死亡是我选择的路，却不是我既定的归宿，瑜舟，我会回来的。倘若我无法回来，裴雾，会替我完成一切。”
“但裴雾不是你，宋乔，她不是你。”谢瑜舟看的透彻。
那时宋乔是如何回答的呢？她没有回答。
或许她也心知肚明，但她依然选择这么做，没有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就在宋乔死亡的刹那，遥远的三十六重天，垂钓的男人手中的鱼线崩断，掌心被回弹的鱼线割出一道伤口。
他低头看着伤口许久，笑容逐渐癫狂。
“哈，鱼儿，逃走了。”
另一边，九尾狐的神域，她感受着和宋乔的羁绊彻底消失，系统也被回收，她再也探查不到宋乔的所在，仿佛对方真的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
九尾狐合上眼睛，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
玄天宗内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天元界，所有人都知道了惊澜仙尊选择了杀妻证道，成就了神尊之位。
他们一面高兴天元界终于有了神尊庇护，一面却忍不住暗中嘀咕惊澜的狠辣无情。
与此同时，另外一则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天元界，甚至盖过了惊澜成就神座。
那便是魔域迎来了新的主人，玄天宗挑起的，荡平魔域的计划，刚刚开始没多久就折戟沉沙。魔神罗睺自镇魔塔逃出，吞噬了撒旦的一半神格和他在天元界的神域分域，降临了魔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统治了整个魔域。
她的势力比死去的魔尊云裳还要强，因为她统治的，是完整的整个魔域，而非中州这一部分。
哈迪斯对其退避三舍，撒旦早已逃离天元界，而路西法，则在那日和瑶池一战后，也离开了天元界。
再也没有人能阻拦罗睺，而她成为魔域之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惊澜神尊发出挑战。
但惊澜神尊并未接受，传言她唯一的弟子，玄天宗少宗主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昏迷不醒，她忙着给徒弟护法，没有时间和罗睺切磋。
随着时间流逝，再多的苦痛，也都将被掩埋。
然而经历过那日惨痛的人，却无法轻易走出。
御知再也没上过玄天峰，那日结束后，她就进入了闭关。
玄天宗按理来说，是最大的赢家。宗主成就了神座，宿敌魔尊被斩杀，无论是自身的威望，还是宗门的实力都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但整个宗门的氛围却极为压抑，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脸上都不见笑容。
九师姐成为了宗门内的禁忌，再也无人提起，但诡异的是，姜宋的身份牌依然高悬在内门弟子名录上，未被摘下，她依然还是御知的弟子。
甚至，宗门内对她宗主夫人的权限，也依然保留着，那个权限只有惊澜可以消除。
玄天峰内，裴雾的院落。
她已经昏迷多日，在她的识海深处，却进行着一场不可预知的对弈。
那是一处清秀雅致的竹林，竹桌上摆放着棋盘和茶具，有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坐在那里，动作优雅的清洗茶具。
宋乔自林中走来，她一袭红衣，像艳丽的玫瑰花，给整个竹林都带来了不同的颜色。
施施然坐下，宋乔没有出声，看着那名女子给自己湛满了一杯茶。
放下茶壶，那名女子抬头，对宋乔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宋乔恍惚了一瞬。
实在是因为对方太美，不是具有侵略性的美，而是如春风拂面，如明月高悬，如山海皆平，是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放下心防，心生亲近的美。
没有人能拒绝她，也没有人能忽略她。
她是一切的开始，亦是一切的终焉。
宋乔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说她和女姜不像了，因为她们确实，一点都不像。
“终于见面了。”女姜声音温柔。
“是啊，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冕上？至高神？”宋乔神色恢复了淡然。
“喊我名字就好。”女姜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见宋乔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也不以为意，“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个地步。”
宋乔轻笑，她看向女姜的目光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冷静，透彻，还有野心。
“是吗？因为我做的事情，超脱你的计算了吗？”
女姜摇了摇头，“不，我从未算计过你，嗯，应该说，你的行为超脱了命运。”她依然带着淡笑，似乎十分愉悦宋乔做的事情。
宋乔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捏起一枚棋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我必须如此，因为我不想再做棋子，这盘棋，我要做棋手。”
生也好，死也罢。
她计划了一切，甚至不惜将所爱也算计在内，抛弃过往，割裂至亲，为的只有一点。
摆脱九尾狐，摆脱伏羲。
她不再是他们争斗的棋子，她要做执棋的人。
第426章 往昔
早在认识裴雾的时候，宋乔心中就有了一丝模糊的计划。
随着了解到的过往越多，她越明白，被牵绊关注的己身，永远无法摆脱无形中的大手操控。
她始终都是女姜的分魂，而往昔的恩怨，延绵至今，根本无法解决。
宋乔有一段时间甚至都在怀疑，自己过往的经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她所爱的，所恨的，所珍惜的。究竟是出自她的本心，还是命运的安排。
205/226 首页 上一页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