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情丝之后，她可以冷静的做出很多谋划，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过是计划的一环。可是……可是她欺骗了所有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她还是会不忍，会不舍，会感到愧疚。
在死亡之后，她还在想，没来得及和惊澜说一声抱歉。
抱歉故意说的那些话伤害了对方，抱歉为了逼她下手，字字句句如刀，抱歉真的让她亲手杀死挚爱……
然而她却不得不如此，她试过更改计划，试过不让自己死亡，但结果却发现，没有用，就算罗浮生回归罗睺身份，牵扯伏羲的一部分精力，她也根本不是对手，就算裴雾自杀，将神魂归于她，她也无法成为女姜。
她是九尾狐的使徒，她无法改变这一点，如果说她要放弃，要妥协，九尾狐第一个不会同意。
更何况还有孟灵鱼。
还有孟灵鱼啊，她怎么能放任对方被扭曲之力影响，逐渐被污染同化呢。
叶子卿可以为了抵抗污染，以身封印，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孟灵鱼滑入深渊。
倘若唯有死亡可以拯救爱人，那么她将甘愿赴死。
也是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宋乔突然就不再怪司倾和叶子卿了。
她理解了她们的选择。
竹林中的对话还在继续，女姜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可以替你一一解答。”
宋乔看着她，缓缓问道：“你爱的到底是女娲，还是玄女璃？”
似乎没想到宋乔第一个问题会问这个，女姜愣了一下，笑容缓缓收敛。
“我爱玄女。”女姜认真回答。
宋乔并不意外，因为若是女姜不爱玄女，也就不会在自我崩解后，让分魂去时空长河里寻找玄女分魂，也就不会一世又一世的和对方牵扯。
“我爱玄女，是她教会我了什么是爱情。”女姜温声回答，目光中带着缅怀。
宋乔却冷漠了下来，“是，你爱她，但你最爱的不是她。”
女姜神色不变，反问道：“爱是什么呢？就像你和心魔的争论一样，爱是占有，是毁灭，是必要时刻的玉石俱焚。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如果你是我，你也无法做到为了玄女，抛开一切。”
“你的一切是指这诸天万界，天下苍生，还是指女娲。”
女姜的指尖轻轻收紧了一些，垂下眼睛，盯着茶杯。“我和她之间，无法用单纯的言语去证明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同处于神魂状态，还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宋乔在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女姜的情绪。那是极度浓烈的，压抑的，让人战栗的感情。
女姜也察觉到了，她抬头，看着宋乔。“那是我和她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你，你放心。”
宋乔扯了扯嘴角，“你最好是，因为分魂的问题，我已经被骂了很久的渣女，还有人说我在开后宫。”
女姜忍不住轻笑，“但你现在也已经明白了不是吗，她们说到底，是一个人，都带了一部分玄女的特质，并且终将归于一。”
“是，我也感觉出来了，惊澜得到的是玄女的天赋，剑格在她身上，想必现在已经成就神座。而司倾，大约得到了玄女性格中刚烈的部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愿意接受自己只是分魂的存在，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人大多如此，在归于一后，会成为一个和玄女很像，但绝不是玄女的人。”
女姜点了点头，“你说了很多，怎么故意漏掉叶子卿呢？”
宋乔转头，“我不想说她，就像你不想说女娲一样。”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说起过往，就免不了要提姐姐，其实让你知道也无妨，毕竟还要麻烦你很多事情。”女姜说着，站起身，轻轻挥了挥手。
周围的一切斗转星移般消失。
“从一切危难的源头说起吧，污染。”女姜抬手，一团模拟出的污染源头出现在眼前。
宋乔看着那团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天地初开的时候，是没有这个东西的，我和姐姐相依为命，觉得天地太过空旷无趣，她为了逗我开心，便造出第一个神，烛龙。”
画面出现一条巨龙，双目紧闭，盘旋在天地间。
“烛龙诞生，世分阴阳，也因为生命的产生，姐姐便创造了瑶池，命她执掌生命权柄。”
画面再次一转，瑶池的身影出现，匍匐在九十九重天之下。
“接下来，便是诸神一一诞生，因为姐姐打破了天道的禁锢，权柄下发，神也越来越多。而其中最特殊的，当属伏羲，他并非姐姐创造，而是因为诸神的出现，自天道里剥离的神祇，天赋他掌管命运，于是他也获得了天道的青睐。”
“可以说他是，替天行道。”
宋乔眉头微皱，看着画面出现的那个男人。
看着非常普通，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但宋乔惊讶的发现，只要不看着他，转过头就会忘记他的样子，甚至渐渐的，忘记刚才看到过他。
很神奇的事情。
“伏羲刚诞生的时候很弱小，因为神灵们都很强大，不会愿意有人插手他们的命运，他只能躲在姐姐和我的羽翼下，慢慢成长。那个时候，我和姐姐都没有多在意他，只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我们庇佑他，就像庇佑所有的神一样。”
“然而很快我们就发现，有一种奇怪的物质出现了，它会扰乱神的意志，扭曲神的精神，侵蚀神的存在。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姐姐消灭了第一个污染源，但是没有用，每隔一段时间，它还会出现。”
画面中，有神灵被侵蚀，成为扭曲的怪物，比宋乔曾遇到的污染物都要强大可怕。宋乔注意到，女姜她们那个时代的污染，很强，比现在的要强无数倍。
“到后来，烛龙也被侵蚀了，姐姐和我没有办法，只能杀掉他，自烛龙体内诞生了新的神祇，掌管权势和统御的东皇太一，光明和太阳的帝俊，以及暗夜和太阴的羲和。”
第427章 往昔（2）
“羲和，她和玄女以及瑶池不是好朋友吗？竟然不是同时代的神灵。”宋乔有些惊讶。
“是的，羲和最小，她诞生之后，被我交给了瑶池照顾，那个时候，已经有神灵创造了别的生物，妖族也于那时诞生，常和人类发生摩擦，玄女行走在人间，帮助人类抵抗妖魔。”
“妖魔？”宋乔反问，“魔神罗睺吗？”
女姜点了一下画面，“是的，妖族会堕魔，人类也会堕魔，自从污染产生后，姐姐也逐渐被影响，并且，在我和玄女相爱后，影响达到了极致，她不得不剥离自己的那部分恶念，形成了魔神罗睺。”
竟然是这样！
所以，之前画面里她曾见到罗睺的样子，其实就是女娲的长相吗！
女姜看着宋乔，笑了笑，“是的，罗睺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但我始终觉得，姐姐比她好看多了。”
擦，说得好像谁没有女朋友似的，宋乔不满的撇了撇嘴，“玄女也很好看啊。”
女姜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魔神罗睺，她掌管黑暗、堕落、死亡、邪恶等一切负面之源。”女姜说到这里，神色严肃了起来。“她是最容易被污染引诱的神，一旦她被污染侵蚀，就绝对会影响姐姐，所以，我杀了她。”
宋乔猛地咳嗽了起来，怎么也想不到，罗睺之死竟然会是因为这个！
“她不是被封印了吗？”宋乔不解，怎么也算不上死了吧。
“在我们看来，她就是死了，神魂被我投入轮回，千万年的轮回之下，她早已虚弱不堪，无法再影响姐姐。”女姜表情淡淡的说道。
宋乔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女姜可真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而且下手也是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之前那些人告诉她的，至高神冕上是非常温柔的，都是加了滤镜的吧！
只有罗睺看透了她，所以才那么恨她，不对，若是真的恨她，罗浮生有很多次机会杀了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哦……忘了一点，身为女娲的恶念，罗睺莫非也对女姜有别样的感情？想到这里，宋乔看女姜的眼神暧昧了起来。
女姜眉头微皱，“别在心里编排我，我和罗睺没有关系。”
宋乔正了正神色，“哦，你读我心？你这人怎么这样。”
“还用读吗？你的表情恨不得写着我和罗睺不清不楚。”女姜无奈的嗔了她一眼。
“然后呢，罗睺死后，就是第一次神战了吧。”宋乔神色严肃了一些。
女姜沉默了一会，“是的，因为姐姐终于发现污染为什么会存在。”
来了，最终极的秘密。
宋乔双手握紧，紧张了起来。
“因为神，因为天道病了。天道循环，对着世间自有掌控，然而神的出现，分离了天道的掌控，他们得到了权力，却无法承担天道的义务，天道缺失，污浊产生，无法净化，于是污染就出现了。”
竟然是这样！
宋乔愣了一下，立刻将一切串联，曾疑惑的事情，此时都获得了答案。
女姜看着宋乔，“我和姐姐的分歧也产生了，她要灭世，将一切归于天道。我不忍众生灭绝，决心再想别的办法。”
不，不一定是这样，宋乔觉得，女姜不是这样的人，她看着温柔可亲，实则冷心无比，根本不会有这种怜悯！她依然记得敖霜曾说的那句话，阵营划分，就是女姜制定的，无数年的神战，也是女姜开启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神灵们心有怜悯。
“你骗我，那不是你的理由。”宋乔声音冷肃，格外不悦。
事已至此，她愤怒女姜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隐瞒。
“你若不说实话，我是不会帮你的，你自己占了裴雾的身体去和伏羲打一场吧。”
女姜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聪明。”
“你夸我就是夸自己，少说两句吧。”宋乔讽刺。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美化了一点我的行为动机，我之所以阻止姐姐，是因为一旦她灭世，她也会受到重创，神灵本就是她所创造，摧毁他们，就等于否认曾经，天道会反噬她，她可能会彻底消亡，我不能去赌那一个可能。”
果然，宋乔挑了挑眉，“难怪你说你和她之间，不会让我参与，说到底，在你眼里，世间一切皆不敌她吧。”
女姜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说道：“分歧产生，姐姐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说服她，僵持间，诸神不知从何得知姐姐要灭世这件事，同时，玄女受伏羲蛊惑，得知只有杀死至高神，才能彻底消灭污染。”
听到这里，宋乔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到了之前在玄女秘境里，看到了那场对峙。
女姜的表情悲哀中带着冷漠，“伏羲不仅蛊惑了玄女，也蛊惑了诸神，甚至到了现在，现存的神座依然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其中就包括瑶池。其实他说的是对的，还有谁比至高神窃取的天道更多呢，只要杀了我和姐姐，污染会消失。”
“真的吗？”宋乔忍不住问。
“呵，当然是假的，我和姐姐本就是从天道中诞生，我们就是天道，哪有消灭天道自己的道理，我们若死了，伏羲会代替我们的位置，成为新的至高神，污染也会消失很久，但只要神灵存在，污染就迟早还会出现，只不过他将这个时间，往后延长了许久，或许是百万年，或许是千万年，或许是亿万年，但最起码，眼前的危机解决了。”
宋乔舔了舔唇，“伏羲，想杀的不是女娲，是你吧？”
“嗯，他当然不会杀姐姐，他觊觎姐姐很久了，只要我死了，他就能代替我，陪在姐姐身边。”女姜说着，轻笑了一声，似乎十分不屑。
蓦地，宋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你……和玄女相爱……”
女姜表情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没有多做解释，“玄女不会完全按照伏羲的说法做事，她察觉到我对姐姐的感情超过对她的爱，逼我在姐姐和她之前做个选择。她要杀了姐姐，顺便解决污染。”
可以想象当时的玄女是多么刚烈而绝望，她，要弑杀母神，对至高神拔剑。
或许她清楚，她不会被选择，她只是要得到一个答案。
女姜明白这点，此时此刻，宋乔也明白。
“我选择了姐姐，她选择了死亡，因为她在最后关头，察觉到了伏羲的阴谋，心中觉得愧对于我，同时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愿意再让我为难，也不愿意看到所爱离开她的画面。”
第428章 反派竟是我自己
在女姜的描述下，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那些往昔碎片的空白，被一一补全。宋乔仔细梳理了一番，没有找到太大的漏洞，这说明女姜说的话，最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真实性。
在宋乔思索的时候，女姜并未出声，她转头遥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次神战后，发生了什么？”宋乔继续问道。
第一次神战，玄女战死，自我崩解，神魂碎片进入时空长河，在无数位面流转轮回，不得解脱。
此后，在第二次神战到来前，有过一段空白期，谁也不知道那个时期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女姜的存在被伏羲抹除，那段历史，便成为了禁忌。
罗浮生曾打探过很久，却一无所得。
女姜的侧脸有些冷，甚至比刚才说起和玄女的决裂，还要冷。
“玄女死后，我和姐姐定下了赌约，哄骗她陷入沉睡，在她苏醒前，我会找到解决方法，倘若她醒后我仍然无法解决污染，那么我不会阻止她灭世。”
宋乔心中一跳，“所以，她真的信了？”
女姜垂下眉眼，嘴角勾起，笑容温和而美好。似乎是想到了让她觉得温暖的事情，她此时就像冬日的阳光，“是啊，她就那么信了。我给她编织了许多的美梦，在沉睡中，她会过得很开心。”
“姐姐陷入沉睡后，我一手主导了阵营划分，并且，我是主张融合万界的那一方，为此，我制造出了掠夺者系统，一方面是为了源源不断的新的血液加入，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娇娇找到我的分魂。”
206/226 首页 上一页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