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变得很搞笑。”罗塞塔淡淡回道,“现在我醒了。莫非你要为小罗尼扫平社交障碍?”
“当然不是!”赫敏无奈地说,“就像这样,你干嘛老对他没好气呀?事先声明,这不是为了罗恩,是因为这很不正常。”
“正常——是指当一个人的行为与该人最常见行为相一致。因此我认为我看他不顺眼很正常。”
“很不正常。”赫敏说,“正常,是指你会对那些你看不上的人敬而远之,把他们当透明人,直到不得不讽刺他们。”
“你好像很了解我。”
“比你以为或打算讽刺的那样了解。”
“好吧。”罗塞塔说,“好吧。但这完全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
赫敏哼了一声。
“对,就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如果你没有对他抱有母亲一般毫无由来的片面好感与以争执为主的表达方式,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个长着初期散花痘的红发蓝眼男子。”她一口气说完,“他是那么普通,除了吃饭吃得特别香,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话音刚落,她就缩进被子里,装作方才没有任何人说话。
“什——”赫敏倍受惊吓,“这——你说什——我没有对——这怎么——”
“啊,你没有。你没有对一定程度上代表高度秩序的化身感兴趣。也没有对擅长吸引他人注意,具有较高乐群性的人感兴趣。也没有对在运动领域具备优势并因此获得关注的人感兴趣。”她透过被子闷声闷气地说,“你—完—全—没—有。”
赫敏顿了一顿。
“那么,你很介意——不管你怎么得出的结论——这件事喽?”
“我是说,这属于正常情况。”
“如果你这样说,也就意味着你很介意喽?”
“我没有这样说。”
“既然你不介意……怎么会认为这是正常的呢……?”
“我不介意。”
赫敏伸手关掉台灯,也滑进被子。单人床虽然比通常的尺寸宽,勉强够两个人仰面躺下,可一旦谁有动作,就不可避免地会挤挨到另一个人的肩膀。“晚安。”她情不自禁抚上额头,心平气和地接受话题中断。
罗塞塔没搭腔。
挂钟的指针咔嚓作响。咔。一秒。咔。一秒。咔……咯。
“我要生一晚上闷气。”
“那是为什么呢?”赫敏配合地问,“如果你肯不生气的话?”
指针的拨动又清晰地充满房间。赫敏数着节拍。
“我非常介意。”黑暗中一道声音轻声说。
“如果……我不是洛哈特这样擅长收割目光的人……那别人为什么要注意我呢?”她轻轻地说,“我搞错了。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因此,一个敢于冒险、成绩优异的格兰芬多其实没必要注意到众多戴着尖顶帽的同学中的一个。这是一种对存在性多么长久的忧虑啊。”
她的语气非常平淡、清浅,好像只是在睡前突然想到一段话,顺口说出来罢了。但赫敏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她曾经也这样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发生了,然而她没能抓住。这种感觉一再出现,她总认为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窗口。
“这就是你踹开盥洗室隔间门的理由?”赫敏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轻松,“这一招儿挺有效的,非常值得注意。而且就我的经验,许多人只是不知道你需要他们出现……毕竟摆着一张睡不醒的脸的人是你。也就是说……我从来没想过书上见到的姓氏的所有者会这样出现在面前。”
“但就在你同级,有哈利·波特,韦斯莱、隆巴顿、马尔福,帕金森马马虎虎吧。”罗塞塔说,“你不缺名人……说到这个,丽塔·斯基特说过哈利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呢。”
“但他们可不经常出现在课本上。”赫敏说,“你现在搞清我一顿要吃几个名人了吗?”
“吃一个。”罗塞塔回答道,“我希望只吃一个。”
赫敏轻轻笑出声。
“只吃一个?”她笑吟吟地问,“会不会太苛待我的胃口了?”
“是啊。”罗塞塔朦胧地说,“是啊……太苛刻了。我们有资格要求别人吗?”她静了几秒,“对不起。我还是希望你只吃一个。即使这种要求并不正当……也不真实。只有一个。”
“似乎这种要求很正当,也很真实。”赫敏说,“无论我吃不吃人。”
“好吧。那就吃一个。”她含混地应道,“吃一个好人……安。晚。”
赫敏尽力抑制自己的笑意,她觉得太荒谬了。既是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对话,也是因为她毫无由来的笑意。
“如果这是一张试卷就好了。”在很长一段安静之后,罗塞塔突然说,“一张试卷……你不是特别喜欢拿高分?满分的试卷……你会高兴吗?”又是一段沉默,“你高兴是因为你喝过我家门口的金合欢树蜜,还有热可可……我醒着吗?$^*n#h……”
赫敏对天发誓,她为了不笑出声付出了迄今为止最大努力。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吉屋出租》,也就是 RENT. 虽然我怀疑格兰杰夫妇不太会选择这么一部“离经叛道”的音乐剧,不过 Shaftesbury Theatre 当时确实正在演这出剧(1998.5-1999.10)。如果他们是一对热爱旅行的夫妇,或许对美国潮流有兴趣呢。
金合欢与热可可:在正文写到一半时,我突然发现了这个有趣的巧合,它们确实是主角的标志,同时也是古代一些爱情咒语的配方……难怪主角要一直喝蜂蜜热可可,缺什么补什么。
原本构思了一段赫敏的自我剖析,不过想了想,她比主角还闷,于是删掉了。她可能永远不会承认这些问题是为什么……除非有某种神秘力量……(除非……我是说我。)
107 ☪ 贤者石
◎Ihavefallenalongway.◎
罗塞塔打了个哈欠。
当你在一间与世隔绝的秘密塔楼里像屠夫一样卖力干活时,很难计算时间。何况距离她上一次见到阳光至少过去了十多个小时。这段时间她精力匮乏,出于让人很能理解的原因——谁用自己的肉身和灵魂做实验都应该精力匮乏。不过谁知道呢,伏地魔似乎精力充沛。
但那个死老头只会粗糙分割自己的灵魂……那算不上“伟大的工作”,对吧?
她又打了个哈欠,赶紧把手里的水晶小刀放下了。祭刀滴滴答答淌着血,不远处瘫着一具裹在黑色长袍里的身体。
“埃什么……埃弗里?”她捂着嘴哈欠连天地问,“恕我招待不周,但你也看到了,这儿没什么值得做客的。”
埃弗里哼哼了几声。他的两条胳膊淌着血,浸透了黑袍子,脸上的面具歪在一边。他痛苦地扑腾了一下,附近的地面洇满粘稠的红色液体。埃弗里拼命伸腿儿踹到了一个柜子,边缘的一只薄玻璃瓶晃晃悠悠地倒下来,啪嚓碎成一片。
“你小声点儿成吗!”罗塞塔下意识紧张地望了望旋梯,“这儿还住着别人呢。”
哈利、罗恩和赫敏十月底开始住在庄园,虽然这让她能腾出手鼓捣实验,尤其是实验所需材料,但也让她不得不偷偷摸摸进行这些看起来不怎么“正义”的行为……比如抓几个食死徒当实验品。塔楼有一个隐蔽的对外出口,她合理怀疑这是地牢改造的实验室,因为建筑结构很适合从外面掩人耳目地掳回敌人,再偷偷抛弃尸体……或者别的什么。
“你主子还没有放弃侵占这个庄子?马尔福家是不是不好住?”罗塞塔忍不住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排解她打哈欠的欲望,“最近有什么新行动啊?你怎么还没死?”
不知道是不是当暴徒都有同样的要求,食死徒的体格一般很壮实,比起巫师倒像是麻瓜摔角手。而智力看起来相对良好的贝拉特里克斯和卢修斯,都身材修长,体型匀称,脑袋的大小也合适。埃弗里的体型不像是能在长时间放血之后还有一口气儿的人。
“没所谓。”她说,“要么,你就神奇地康复把我杀了……要么,我就先睡一个小时……”
她把埃弗里身旁的柜子上陈列的一排小银器重新检查过,叮叮当当地打开又关上,中途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像这里什么都没有似的沿着旋梯登上休息室那层,窝进了沙发里。
乌鸦飞过天际,降落在一汪泉水边。它坚硬的喙细致地啄着羽毛,一丛翘起的绒毛显出几分矜傲。它黑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不时扫视着阴沉的林子,今夜伸手不见五指,星星都挂在天幕上,月亮却不肯放光。
它警惕地转转脖子。泉水中悄声无息地冒出一个人影,仿佛她就是从水中出生一般细腻透明。
“尼格雷多,今晚不好过了,是吧?”水中的宁芙说,“这么黑……这么长……就像是有人要去到冥界似的。”
乌鸦扬了扬它的喙嘴。
“哦,莫非真有这么回事?”宁芙捂住嘴巴,“尼格雷多,你飞了多久,来休息一番再上路。”
这是一只独行的乌鸦。它没有选择成为独行侠,然而生活总是赋予你那些让你并不感激的东西。它从小离群索居,依靠另一只好心天鹅的供养长成了可以独立生活的鸟。即便如此,除却拜访养育它的那只天鹅外,它还是谁都不认识,也不肯多说。比起同类,反倒是树精与水妖与它更熟悉。
“上次廖锡瓦可把人吓坏了。”泉中宁芙自顾自地说,“他怎么能那样对别人?胳膊上有肌肉可不代表能随便打人啊,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摇摇头。
“这些英雄……还没成为英雄就有了讨人厌的派头……”宁芙说,“还有天神……唉,我们如果也那么厉害就好了。”
乌鸦突然跳起来,挥舞着翅膀,拍打宁芙的脑袋。泉水沾湿了它乌黑的羽毛,折射出青紫色的金属光泽。
宁芙吓了一大跳,泉水掀起一阵波澜,她茫然地踏到岸上,四处张望着。
“什么呀?”她问,“你看见什么了吗?”
就在尼格雷多上蹿下跳的档口,一轮耀眼的金黄色光芒照亮了阴暗的树林。一头雪白、纯洁,鬓毛柔顺的狮子降临到他们身边。那狮子熟练地贴近宁芙,不一会儿,就夺走了宁芙的注意,她活泼地与狮子嬉戏,乌鸦悲哀地望着他们。
“朱图娜!”尼格雷多大喊道,“朱图娜!”
宁芙已经踏进了林子里,狮子跟在她身后,亲昵地蹭了蹭她帕拉长裙垂下的褶皱。
没入林中的最后一刹那,白狮回眼望向乌鸦,触电般的感觉从尼格雷多内心深处传来。它就这么失去了舌头。尼格雷多留在原地,注视着永远不会回来的宁芙,然后扇扇翅膀,从泉边飞走了。从朱图娜头发上沾染的水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消散在空气中。
尼格雷多飞过天际,它心中满是疲倦,往日休憩的泉水如今已空无一人,往日活泼的仙子如今也被带走。它只能继续前进,没有任何选择。宁芙说得没错,夜晚那么黑,那么漫长,仅这一个晚上,就越过了它曾经那么多个夜晚。然而,它也只能与这么一个无边深夜搏斗,妄图有一丝月光照亮下方的某棵高树。
万一……万一它当初摔碎在地上,是不是不必考虑这么多问题了?万一……它正常地跟着兄弟姐妹长大,是不是不用这样困惑?它还是一颗蛋时就落在了地上,但它留有一命,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弓箭射中的其他飞禽走兽,莫非就比它现在要强么?
它最后一个认识的仙女也消失在天神的怀中了。朱图娜的泉水以后只是一汪泉水了。
尼格雷多疲倦地落在一片空地上,满心怨恨。
如果,这只是往常的一个黑夜就好了……如果,就像它曾无数次拜访天鹅时经历的夜晚,和山川树木打声招呼,在朱图娜清亮的泉水旁闲谈,休息到明日一早,再一口气飞到天鹅生活的那片湖……如果……
猛然间,它感到眼睛流下泪来,剧烈的强光不偏不倚地打在它身上,刺痛了它的眼睛。
如果……凡事都不过是如果……如果它从未认识朱图娜,从未见过天神……从未被英雄追进树林……从未……如果,就是对你从未拥有的东西不合时宜的请求……
月光终于大亮,它面前是一条被照耀着的陌生的路。黑暗被驱逐进两旁的林子,象牙色的光照在深夜的草地上,混出一片冷清,尼格雷多打了个寒噤。
如果……这确实是和以往一样的夜晚,只是它自己发生了变化呢?如果……它只是徒劳地幻想自己能让朱图娜远离如同日轮般的狮子,而她早在无数年前就消失在林中了呢?
这片空地无遮无凭,像是久经人行后留下的一条小路。尼格雷多轻巧地在四周跳着张望,万籁俱寂。
它慢条斯理地梳理过羽毛,扇扇翅膀,再一次升上高空。
“亲爱的,”天鹅不无惊讶地说,“你现在可大变样了。”
乌鸦尼格雷多点了点脑袋。但它并不这样认为。
“唉呦,”天鹅又叫道,“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只小乌鸦……现在看来,你是个染黑了的鸽子啊。”
它身边的其他天鹅都善意地笑起来。
尼格雷多没有理会,它仍然不认为自己发生了变化。它是一只乌鸦。黑色的乌鸦。这是由天神决定的,或许曾经乌鸦是白色的,但它们以后都是黑色了。想到这里,它终于对自己被雷电击中的舌头有了一线感想,乌鸦从来管不住舌头,现在它失去了这条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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