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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语随着风传入珍妮的耳中，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头发被吹得凌乱。
“和平，难道就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博士侧头，“战争，难道就不好吗？”
同样格式的问句，让珍妮转过头，看向这个和她坐在一排的翠灵族玩家。
“你和他们不一样。”她喃喃，声音只够博士听到。
博士吹着逆流而来的风，非常闲适，听到这句话，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回道：“哪里不一样？”
“在我的世界里，他们就像是躲在后方，没有见到过战争的普通人。”珍妮淡淡的说着，分辨不清是什么感情。
博士来了点兴趣，侧头道：“那……我就是见识过战争的普通人？”
“不。”珍妮回绝的很干脆。
她抬起头，有些浑浊的眼珠盯着博士毫无特色的脸，说道：“你是刽子手。”
博士轻笑。
“你是导致战争的罪魁祸首，是不沾染血腥，却屠杀了千万生灵的幕后黑手。”
“很有意思的评价。”博士道，“那其他人呢？”
珍妮的视线指向前方。
她先是看向开车的桑伦，用很轻的声音说道：“站在顶端的权力高层，高高在上指挥战争的领导者。”
紧接着，她又看向莫文嘉，道：“最先死在战争下的普通人，甚至尚且不明白战争的意义，就为国家献出生命。”
博士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你恢复记忆了？”
珍妮却又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悬浮车停到一个附近的垃圾堆旁边，莫文嘉跳下汽车，然后招呼。
“珍妮，要不要下来走走？说不定能想起什么呢！”
珍妮脸上冷淡的表情不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甜美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好的，谢谢大哥哥。”她也走下悬浮车。
珍妮的身上穿着龙婉昭买来的蕾丝小裙子，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她踩在地面的电子垃圾上，和这个满是灰尘的战场格格不入。
莫文嘉东看看西看看，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
“哇哇哇，家人们快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报废交通工具！我这次简直是运气爆棚了！”他冲到垃圾堆的旁边，对着大片垃圾下裸露出的汽车支架，十分激动的说道。
“大家不要慌张，等我把它捞出来，给大伙开开眼界！”
说到此处，莫文嘉就开始哼哧哼哧的搬垃圾，企图将压在最底下的车子拖出来。
桑伦看了他一眼，目光也在垃圾堆周围扫视。
别的不说，在游戏里开高科技悬浮车，这可是每个人的梦想，现在有能力实现，自然要努力一把了。
再说，活动结束之后，战场上这些垃圾堆，应该就要消失了吧？
也就是说，垃圾里面的车子是限时的，只有这个时候能够获取。
要是现在不认真一点，将来别的玩家开着限定悬浮车坐骑四处晃悠，自己只能含泪羡慕，那也太惨了！
桑伦在现实里就是个车迷，在游戏里，当然也对科技感十足的汽车感兴趣。
至于博士，因为本身有了一辆悬浮车，便不像莫文嘉和桑伦那样，执着的在垃圾堆里寻找报废车架。
远处的交战声传到近处，逐渐消失不见。
珍妮站在几人的身后，看了看高大的垃圾山，开始朝周围走去。
小小的人儿站在十几米高的垃圾旁边，显得更加渺小。
她手中捧着八音盒，随着发条转动，盒子唱起了悠扬的曲子。
叮咚、叮叮咚……
珍妮行走在废墟之中，穿着小皮鞋的脚总是会踩到一些奇怪的零件。
她看起来漫无目的，不知道前往何方。
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珍妮开始靠近大垃圾山。
她的脚底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珍妮低下头，看到了一截白色的手臂。
在往前方，是半个卡在外面的人形机械。
它紧闭双目，身体的下半截不翼而飞，从腹部流出一些电线，正噼啪作响。
珍妮不顾危险，朝它迈开步伐。
她蹲下身，抚摸过人形兵器的额头，下一秒，人形兵器皱了皱眉，艰难的睁开眼睛。
它的眼中划过电流，有些茫然，因为身体破败不堪，只能就这样盯着天空。
面对苍白的天，人形兵器的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没喝水的旅人。
“为……为、什么。”它说。
珍妮垂眸看着它，一言不发。
人形兵器继续艰难的说着，或许它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听到，它只是想表达。
“我……我很努力。我努力的学习…努力的讨人欢心……可是，可是我还是被抛弃了。”
“为什么？”
“他们……他们说，我是怪物，我是怪物。”
人形兵器的眼中流出透明的液体，那或许能被称作眼泪。
良久，它机械的脑袋抬起，看向珍妮。
“为什么？为什么……”
“我好难过，我好难过……可是他们说，我没有心脏，我是怪物……”
人形兵器的声音弱了下去，渐渐的，它眼中的光芒消失，变成一片黑暗。
黑色的物质从眼睛蔓延，逐渐在它身体上形成纹路。
再次睁开眼睛，它已经变得彻底。
就像所有人形兵器一样，变得冷酷无情，变得下手狠厉。
皮肤内的金属翻新着它残破的躯体，它们快速生长，将周围的零件纳为己用。
没过一会，就塑造出了一具完整而灵活的躯体。
“杀、杀……”人形兵器嘴中嘀咕着，将双手变成刀刃，刺向珍妮！
第85章 宇宙洋流
*
眼看人形兵器就要攻击到珍妮, 一把长剑从侧面刺来，将它挑开，甩到几米开外。
“受、受到攻击, 正在调整……”
人形兵器的脑袋发出咔嚓声, 机械的来回转动，眼中出现和战斗机器一样的红色光芒。
它往前看去，将把它击飞的博士尽收眼底。
“找到目标, 确认为敌人……清、清除……”
机械一般的话语从它的口中传出，人形兵器不再关注珍妮，而是将重心放在刚才攻击它的博士身上。
它新生的躯体完全没有任何不适，非常完美的发挥出了每一分实力, 甚至柔软的肢体，比一些普通人要好上数倍。
人形兵器将手臂扭转形态，变成枪械的模样，随后开启自动瞄准, 对博士打出无数发子弹。
珍妮介于两者之间, 如果博士和人形机器打起来，她一定是最先遭殃的。
所以, 在子弹攻击到她之前，博士先一步将她单手抱起, 然后挥动翠灵的翅膀, 腾空起飞, 躲开了人形兵器的第一波攻击。
“攻、攻击失败, 正在检索原因……检索成功……正在重新校准, 发现敌人, 滋滋，滋滋……”
转过身, 人形兵器再一次将枪口对准博士后背。
双方的战斗声引起了桑伦和莫文嘉的注意，两人迅速赶来。
看到站在废墟中的人形兵器，莫文嘉倒吸了一口气，“不是吧，怎么战场边缘也有人形兵器啊？还好只有一个！珍妮没事吧！”
博士将珍妮放在安全的角落，然后身体切换成了[灵魂之种-虫]的形态。
没办法，他没有[火]的灵魂之种，只能使用攻击力弱一点的[虫]。
不过好歹是独立的特殊系统，就算是[虫]，也比一般的战斗形态要来的强大。
虽然使用化身久了，不去注意时间的话，会被灵魂之种同化，进而转变为新的自然之种。
但是，架不住灵魂之种强大啊！
而且，现在灵魂之种，除了莫文嘉几人做前置任务获得的[火]，玩家们能拿到的就只有[虫]。
作为内测活动的限定道具，拥有它的玩家们，总是不吝啬于展示的。
——毕竟，公测进来的玩家，全都没有呢！
是以，在宇宙洋流的战场上，看到最多的战斗方式，就是灵魂化身。
看到博士化身为[虫]，桑伦和莫文嘉也立刻进行变身，选择了[火]，让炽热的火焰席卷全身。
见此，人形兵器的眼中划过一串红光，电子机械的播报出现：“正在进行能量评估……评估成功，开启模式二。”
人形兵器说完，背后的皮肤展开，从里面冒出了无数细小的枪炮，对准前方四人。
轰——！
无数子弹爆发，瞄准了莫文嘉等人，势必要将他们冲垮。
桑伦眼疾手快，用火焰筑起一道墙壁，挡住了不断前进的子弹，将它们融化在高温之中。
莫文嘉反应过来，也学着他的操作，加固了火墙。
人形兵器往后退了几步，皱眉看着三米高的红色城墙，背后的枪械开始转动。
“火焰的灵魂之种威力真是强大，就是不知道之后《创世纪》还会不会发布相关任务。”博士缓缓说道。
桑伦比划了一下火焰，然后说道：“我倒是宁愿《创世纪》多出点累充氪金系统，大家都能得到的道具，那就没有意思了，要有区分才显得好玩。”
-[来了来了，桑大佬的富二代发言。]
-[啊啊啊啊，桑宝是真的家里有矿啊，什么时候免费送我们一点钱，我要求不高的，给我一万块就行了！]
-[给我给我！一千我也要！]
-[前面的，你们怎么这么卷啊，禁止拉低标准啊！]
-[啊啊啊啊，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有钱人，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听到桑伦无意间的炫富，莫文嘉直播间的观众们开始群魔乱舞，疯狂的羡慕嫉妒恨。
要说羡慕，莫文嘉当然也是羡慕的啊。
他家里又没有矿，不可能像桑伦那样，随便充值一个游戏就充个一百万，完全把钱当成厕纸花。
作为普通家庭的孩子，莫文嘉还是非常知道赚钱不易的，绝不会轻易将钱充在游戏上。
听到桑伦随随便便出口就是累充奖励，莫文嘉还是有点牙疼。
这份和平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一会，巨大的激光冲来，将火焰墙打出了一个洞口。
几个人连忙躲开，最近的珍妮被博士抱了起来，飞往天空。
随着她出现在人形兵器的视线里，这个冷冰冰只知道战斗的机器，动作突然卡顿，然后一愣一愣的抬起头。
蓦地，眼角流出了红色的眼泪。
“我……我是怪物…吗？”
他的声音嘶哑，嗓子就好像遭到了特别的破坏，发出难听的电流。
“救救我……救救我……”
它踉跄着朝前面走去，一边向天空中的珍妮伸出手。
直播间的观众们，就这么目睹着人形兵器停止战斗，一瘸一拐的走向珍妮。
每走一步，它那句看起来完美的身体，都要被瓦解一部分。
越是靠近珍妮，它身体上完整的部分就越少。
尤其是下半身，逐渐消失，直到它整个人倒在地上，用匍匐的姿势前进。
在这一刻，它似乎不再是战场里大杀四方的人形兵器，而像是苟延残喘渴望救赎的将死之人。
那爬行的姿态太过虔诚，就好像在渴望着什么救赎。
红色的血泪从它双眼不断流出，滴到地面上，和泥土融为一体。
“我……我是谁？我是谁？你是谁？我不是……咯咯，我不是咔……怪物。”
它看似是在朝着珍妮呼救，但其实眼中没有她的身影，更像是在看着天空中高高悬挂的太阳，在看着远隔千里之外的某颗星球。
这副疯狂的姿态，看的不少观众头皮发麻。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
在经过几十秒的呼唤之后，人形兵器彻底没有了能源，眼中的光芒消失，直接倒在地上，变成了原先破铜烂铁的样子。
博士也带着珍妮从天空中下来。
一众人围聚在人形兵器的周围，莫文嘉还胆子大的捡起一根树枝，蹑手蹑脚跑过去戳了戳他。
结果显而易见，没有反应。
桑伦看了一眼便觉得没意思，说道：“行了，继续找东西吧，珍妮你不要乱走，就跟着我们，如果想到什么的话，记得早点和我们说。”
珍妮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在桑伦打算转身的瞬间，她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死亡的人形兵器前方。
人形兵器的死状非常凄惨，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空，双手的手指扭曲不堪，像是鹰爪一样抓着地面，头发凌乱。
珍妮垂眸，伸出干净的小手，将人形兵器瞪大的双眼合拢。
安息吧，安息吧。
珍妮闭上眼睛，静静的祈祷着。
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躺在地面的人形兵器，背部突然展开，一个黯淡的手镯漂浮出来，转移到了珍妮的手里。
这一幕自然令三位玩家驻足。
莫文嘉更是凑了过去，细细的端详。
手镯的样式比较古朴，有点像百八十年前手工打造的款式，上面充斥着各种繁复又没有什么意义的花纹，看多了还会觉得头晕眼花。
用莫文嘉的眼光来看，这个镯子无疑是古董级别的。
这个古董级别是贬义词。
作为翠星新时代的青年，他在生活中最常见到类似装饰品的地方，就是自己祖辈的老房子里。
那些被定义为传家宝的老物件，和科技时代简约的风格不相符，绘画着各种神话图腾，是莫文嘉难以理解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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