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吼了一句的徐则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情侣都是这样的啊,人之常情,没人会在意的。”
他抚了抚简叶脊背,反问道——
“你在害怕什么?”
这次徐则没在诓骗。
一路上见着樱花树下拥吻的情侣就不下三对,植物园花季简直是谈恋爱的最佳季节。
他们只是举止亲昵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简叶却连牵个手都要藏着掖着。
“被人看见,很难为情。”简叶躲闪开徐则注视他的目光,抬起手掌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准确来说是,真真跟他说过,在外面不要凑近她。
会很给她丢面子。
“因为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做的,”徐则低声诱哄:“把手放下来。”
他俯下身子,凑近简叶,一点点引导他将手移开。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是低下头就能吻到简叶掌心的距离,简叶慌张地睁大眼睛,手背盖在鼻尖,试图推开徐则的脸。
“没人在看我们。”徐则说话干涩,扣住他闪躲的脑袋,将额头面对面贴在他额头上。
呼吸交融间,简叶被他抓着手腕,缓缓从脸上移开。
没了手掌的阻碍,徐则几乎能数清楚他睫毛的根数。
浓密纤长的眼睫像蝴蝶振翼般颤动。
徐则手掌贴上简叶的脸,时间流动的速度仿佛在此刻被无限拉长,他垂眸。
采撷那片果冻般柔软的唇,伸出舌尖轻柔地舔舐,萦绕在鼻翼边是樱花的气息。
简叶闭上眼睛,隔绝了所有外在目光,因而更能清晰感受到唇上缓慢施加的力道,以及徐则隐忍的粗重呼吸。
与往日所有的吻都不同,这是个极为克制、浅尝辄止的亲吻。
长椅下,两个人的影子贴近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回市中心的末班车在下午五点钟,错过这趟的话只能推迟到明天。
因而在出园口,接近五点时陆续有游客排队出去,徐则站在闸机后,拉着简叶的手问他。
“叶子,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简叶没有迟疑,很真挚。
他感觉到徐则牵着他的那只手被重重一握。
手背纵横的青色血管清晰分明,与似乎要将他手碾碎的力道不同,徐则笑着单手插着口袋,人前谦谦君子的模样:“假如没有陈真真,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排除了陈真真的选项,简叶做选择很轻易。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与徐则对视了会儿。
而后轻声说:“会的。”
站在出口前的时间过久,简叶不太适应黏黏糊糊的氛围,更难以面对徐则炙热的目光。
他只觉得浑身被徐则扫过的地方都不自然地发热起来,急切转过身拉着徐则往前走:“走吧。”
但是并没有拉动。
简叶疑惑地去看他,却直直撞进了徐则的眼眸,他眼底像藏着一团火,眸色如墨,压抑着滚烫难以名状的感情。
“叶子,能不能再在这儿待一会儿。”
后半句没说出口的,简叶敏锐地感知到他想做什么,怔怔看他。
谁也没有先开口。
整个植物园在午后暖黄的阳光笼罩下,呈现柔和沉静的氛围,在这看夕阳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做梦是有时限的。
简叶攥紧了拳头,低下头,这回轻易地就将手从徐则手上抽了出来。
“我们出去吧。”
出园那一刻,闸机清脆地发出一声响。
徐则尾随在他后面出来,他将两只手都揣进了口袋,默契地没再提牵手的事。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在沉默中购票上了大巴车。
就像园内经历的一切如泡影般,在阳光下转瞬破碎了。
回程路上,大巴车位置显然比来时拥挤一些,车辆行驶中夹杂着游客们的交谈。
简叶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随着开机提示音响起,叮叮当当的消息扑面而来,挤得消息提示框满满当当。
十分钟前,陈真真还发了一条信息。
说她结束缆车正准备下山了。
中间打了十几个电话,发现手机关机后就没再继续打。
手机都仿佛开始烫手起来,简叶犹豫地摩挲着手机边,最终还是决定回复。
徐则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捣鼓手机。
意料之中的,没过多久,陈真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简叶,你们跑哪里去了,不是说了让你等着我吗?”
陈真真显然怒气未消,简叶简直是活生生撞上来的靶子。
“抱歉真真,我们现在在郊外,回去还要两个小时呢。”他飞速瞥了眼徐则,而后缩在位置上,默不作声听电话那头陈真真骂他。
大段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话。
简叶自动忽略那些刺耳的言语,时不时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们马上回去。”
这样子,不像是谈恋爱,倒像是应付胡搅蛮缠的甲方。
在一旁的徐则都听累了他的道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将手机夺过来,朝陈真真道:“说完没,你自己没有腿吗不知道走下山?挂了。”
而后没等她反应过来,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我想睡觉了,你最好别打扰我。”徐则从口袋里拿出遮光墨镜戴上,闭上眼睛假寐,提前堵住了简叶的话。
他语气恶狠狠的,简叶微张开想劝说的嘴又合上了,他乖乖将手机调成静音,拉上大巴车的窗帘。
夕阳洒下的光线被隔绝,只有依稀从缝隙中泄下几道光束。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回程的路比来时路要短得多,
简叶担心自己会晕车,也没再继续看手机,学着徐则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小憩。
颠簸的路段和大巴车引擎的嗡鸣声刺激得人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简叶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搂住自己的肩膀,让他朝那边靠去。
喧闹车内,唯独他们这个小角落安稳又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简叶再睁开眼,他还同闭眼前一样,靠在窗户边上。
好似睡梦中感觉到的那双手只是场幻觉。
简叶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只睡了不到一小时,离市中心已经越来越近了,剩下半小时路程。
另一边的真真估计等不及他们,说她已经下山了,没有继续玩的兴致,要他们回酒店等她。
经过一段时间,她情绪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没再疯狂地打电话发消息。
简叶盯着对话框,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不像真真的性格,背后在酝酿什么狂风骤雨。
车辆到站,徐则掐着点摘下墨镜,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一丝困意。
不知是他睡眠浅,还是压根没睡着。
“先打车回酒店吧。”简叶背着包,下车脚踩在地上,终于有了落于实处的感觉。
那些暧昧、隐晦不明的情绪,都随着离开植物园,顷刻间消失殆尽。
变成只有他和徐则两人知道的,见不得光的秘密。
听着他的安排,徐则没提出异议,他拿出手机,翻开设置成免打扰的陈真真的那行聊天框。
视线在她发来的一张照片处停顿。
——徐则,你敢耍我?
他长按那张照片,将它保存下来。
等上出租车时,徐则没有情绪地看向简叶。
“叶子。”
好似在确认什么。
简叶拉开车门的手一顿,投来疑惑的目光。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静静看了简叶片刻。
从口袋里,徐则慢吞吞地拿出那个从简叶手里抢过的戒指,抬手握住他单手就可以圈住的手腕。
在简叶的目光注视下,徐则动作珍惜且慎重地将戒圈套进他的中指。
“我们回去吧。”
“简哥。”
第22章 “我会帮你的。”
出租车即将到达酒店的时候,简叶给陈真真发了条消息,告诉她快到了。
另一边真真的态度诡异般亲和。
——我在房间等你,快上来吧。
冰冷文字看不出情绪,简叶盯着那条消息,迟疑着只回复了个笑脸符号。
正值晚上七八点,酒店餐厅里零星坐着几个用晚餐的,有人员走动。
上楼的时候,电梯里徐则站在一旁,没有搭话,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却看了心不在焉的他好几眼。
到达房间门口,简叶想要敲门的手犹豫了一瞬,有些害怕面对陈真真的怒气。
徐则看出了他的退缩,不着痕迹地往右一步,遮住了他大半边身体,率先敲了门。
脚步声渐近,连带着简叶的心也提了起来。
直到那踢踏清脆的高跟鞋隔着门停留在对面。
门开了。
陈真真摆出一副轻松的笑意:“你回来啦,简叶。”
看见眼前站着的人是徐则时,陈真真强行撑出的笑脸僵硬一瞬,随即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地拉简叶的手。
“怎么玩到这么晚,你们去哪儿了啊。”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简叶受宠若惊,还在怔愣的时候,已经被陈真真拉到了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甜品与咖啡。
徐则落后一步走进房间,将门关上。
“这些都是我在观景台的咖啡厅上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奶油蛋糕上点缀着草莓,精致的样子看起来要价不菲,还有几份虎皮蛋糕及毛巾卷没拆开包装,就连咖啡都挑的不苦的卡布奇诺。
像一场包裹着糖衣,精心为简叶准备的骗局。
“真真,你不生气吗?”简叶手上被陈真真塞了塑料餐叉,他却只是局促地捏着刀柄,抬眼去看她的脸色:“植物园有点远,所以耽误了时间,我们不是故意晚回的。”
“没关系,我不怪你,快尝尝味道好不好,这些花了我好几百块钱呢。”
陈真真见他不动作,自己用叉子剜下来一大块蛋糕,就要急着往简叶嘴里送,也不在乎大部分是奶油,咽下去绝对会吃得人发腻。
成块的植物奶油看得简叶为难,他不懂推拒,弯起嘴角笑一下就要吃。
还没入口,冷眼旁观的徐则就推开了陈真真的手。
“不用了,简哥刚刚在回来前吃了东西,现在应该不是很饿。”
陈真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将刀叉从中间深深插进蛋糕里。
“我喂的是简叶,你替他回答干什么?”
房间内气氛凝滞一瞬,徐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神色隐隐透着压迫力。
“真真……”简叶不知所措,将蛋糕往她的方向推过去。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陈真真讪讪地改口:“我就是奇怪,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提醒一下而已,”徐则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安好心,内心冷嗤,斜睨着简叶:“他想吃我也拦不着不是。”
他自顾自坐在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仿佛刚刚那句提醒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完全没有打扰两小情侣独处的自觉。
“真真,我们一起吃。”
简叶将那把插入蛋糕里弄得卖相难看的刀叉拔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将它分成四份,自己只拿了一小块。
他眉眼温顺,把草莓最大的那块递给陈真真,低低安慰着:“不要生气了。”
“我没生气。”
陈真真随意一瞥蛋糕,根本没心思吃,推开简叶的手:“我这些都是买给你的,你自己吃。”
甜点实在太多,陈真真对生活常识匮乏,又或是想不起浪费食物这一茬,买的是一天内吃不完的份量,偏偏保质期又短。
简叶为难地看着茶几上的蛋糕咖啡,收拾好没拆包装的那部分。
“这些吃不完的我们先放冰箱吧。”
见他不买账,陈真真急忙扣住他的手:“等下再收拾也行啊,你就不能听会儿我的话吗?”
动作幅度过大,一时没注意,她打翻了放在茶几边缘的咖啡,顿时一整杯全洒在了简叶的衣服上。
褐色咖啡渍瞬间在纯白衬衫上蔓延开,简叶放下手中蛋糕,手忙脚乱地拿纸去擦。
越擦反而越将范围扩大,他捏着被打湿的衣服,一时大脑空白。
有些沮丧,真真好不容易准备的礼物被弄得一片狼藉。
“啧,”陈真真开始不耐烦起来,将错全归咎到他身上:“早就说了吃不完就丢了,斤斤计较的,现在弄成这样你高兴了?”
“对不起。”简叶垂下头,用纸把茶几上不小心洒到的地方擦干净。
中途陈真真双手抱臂,全然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整理好桌面上的垃圾后,简叶才说道:“我去换件衣服。”
他从行李里拿了件换洗衣服,朝真真的方向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进了洗手间。
关门声响起,洗手间隔音一般,有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传来。
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徐则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陈真真,眸色深沉。
她靠墙,直直与徐则对视,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冷笑。
“怎么了?”
好似在聊的无关不在场的另一个人,徐则淡声道:“你演技挺拙劣的。”
被戳破的陈真真何尝不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她脸色发青,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焦虑地一下又一下。
“我本来还想保持点体面,怎么,你是想跟我撕破脸吗?”
难得卸下了表面那层令人厌恶的伪装,她语气强势,徐则又侧过头,神色没有波动,像是真的不懂似的。
“真真姐,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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