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啊?”简叶不太明白。
“可是,你跟她距离很近,”徐则垂下眼帘,遮住那双带有侵略性的双眼,好像对着主人摇尾乞怜的大狗狗:“哥你本来就是异性恋,我好害怕,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简叶抿抿嘴唇,眼神躲闪着看了眼四周,羞于启齿说那些告白的话。
只能够声如细蚊地硬着头皮重复:“我最喜欢你了。”
“真的吗?”徐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他大掌握住简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摩挲了一阵:“可是我不太信。”
“除非……”
没等简叶心提起来一半,夏安又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神色如常,坐在简叶的对面。
除非什么,徐则没有说。
但也不需要说了。
他手掌扣住简叶的手腕,轻易在他的手心写下几个字。
手指力度如羽毛轻柔,带来一阵阵麻痒,笔画简单。
“让、我、帮、你、口……”
简叶分辨清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猛然一惊,迅速将手抽了回去,脊背不知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出了一身的汗。
坐在对面的夏安看不见两人互动,却也注意到他们背着她在低着头盘算什么。
“吃个饭,聊什么呢?”
她敲了敲盘子。
这清脆的声音才将简叶的魂都唤了回来。
他攥紧手心,把徐则那只碍眼的手往一旁推了推。
吃完饭,徐则已经提前买了单,但也没能及时挽回在夏安心目中他的形象。
夏安只当是赶鸭子上架,徐则被迫的而已。
回酒店时,看见徐则和他们不住同一层楼,这才抬起眼来疑惑地看了眼他。
“我在楼上套房,”徐则笑笑,简短解释。
除了一开始有些心惊外,夏安心里没再起波澜。
花钱大手大脚的也不是没见过,陈真真就是一个例子。
电梯内回归平静,徐则正对着电梯里倒映着的自己,突然,开口问。
“简哥今天要来和我一起吗?”
“咳咳。”简叶被惊到,干咳嗽了几声。
他整张脸瞬间透了红。
没等夏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则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哦,只是之前简哥身体不舒服,偶尔和我一起睡,我好照顾他而已。”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属实古怪,夏安再不起疑心已然不可能,她惊疑不定地去看简叶。
“只是意外,今晚不这样,”简叶快把自己掌心掐红了,他从咳嗽里缓过来,那过度的红还未消散:“今晚绝对不可能。”
第45章 “是不是没有人会真心爱我……”
简叶和夏安在同一层下了电梯。
他没去看身后徐则什么表情,心烦意乱,夏安则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紧皱着眉头,迟迟没回过神来。
夏安的房间离电梯口近,他先把人送进房间里,又干巴巴嘱咐道。
“夏安,别……别多想了,他说话就是开玩笑的,你当真就中他计了。”
那副紧张的神情,一眼就能看穿在说谎。
也不知道夏安到底信没信,她只是草率地点点头,而跟他道别关上了门。
太任性了。简叶真的被徐则的脾气闹得兔子都快咬人了,为什么总是不挑场合乱说话。
他气鼓鼓地推开门,思索明天一定和夏安解释一下,然后故意和徐则拉开距离。
房间内漆黑一片,可窗台本应拉开的窗帘此刻却紧紧拉上了。
简叶先关上门,随手将房卡插进卡槽里,疑惑自己出门的时候难道将它关上了吗?
还没将灯打开,他注意到接近窗台外光线隐隐透过来那一层薄薄的光亮中。
有人影在晃动。
他只觉得声音哑住了浑身不能动弹,手指触碰到灯开关的一瞬间。
室内大亮。
“不许发出声音。”
简叶没来得及转身逃走,已经被藏在门后训练有素的保镖捂住了嘴巴,牢牢禁锢在了怀里。
坐在房间中央的白宁神情晦涩,她叹了口气。
“看样子你们进度挺快的啊。”
这句话一出来,简叶就已经明白了,自从和白宁分开后,她就没有放过他。
而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看徐则和他做了些什么,全都了如指掌。
“唔唔……”简叶的嘴被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只能零星溢出几声呜咽。
而白宁看他挣扎着的难看模样,反倒愉悦地笑出了声。
“我给过你机会的,但你没抓住。”
她将拍到的照片一张张丢到桌上,根据顺序摆好,无论是简叶害羞着亲徐则的脸颊,还是在隐秘的地方,徐则偷偷牵住他的手。
倒是浓情蜜意,像极了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可惜,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人好了,尤其是他。”白宁兴致缺缺,单手撑着脸颊,看简叶脸色一寸寸惨白。
她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保镖把人先放了。
重获说话的资格,简叶无路可逃,大声呼救也不一定有人能听见,他故作镇定。
有条不紊地劝说,“无论是闯入我的酒店房间,还是拍下这些照片,全都是犯法的,你不怕我报警吗?”
话刚落下,白宁就笑了起来,好像在笑他的幼稚。
“我之前好像跟你说得不太清楚?”她带着社会上流人士的高傲,和聛睨一切的自负。
“我已经因为徐则进去过一次了,他摆了我一道,再为他多进去几次也无所谓。”
端详着桌面上那些构图堪称有些优美的照片,白宁居然用她那柔美的嗓音浅浅哼起歌来,调子欢快。
“再说了,徐则在我手上还有个诈骗的把柄,指不定抓的是谁呢。”
一句一句,宛若压死人的大山,简叶心知她说的全是对的,害怕得腿软,不自觉想要后退,偏偏撞上的是身后的保镖。
“你跟我没有仇,我不会害你。”白宁语调懒散,她看腻了手底下人因为她的钱或者强权阿谀奉承或狼狈的模样。
简叶在她看来也会是一样。
不过她之前弄废过太多智商超群,自命不凡的所谓天之骄子,倒是头一次接触存款接近于零,出身低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狗,甚至还是个没钱治病而导致残疾的瘸子。
太掉价了。
“就是你和他笑的那个样子,让我觉得太恶心了。”
说到此处,白宁真的有点反胃起来,另一旁站着一个高大威猛,沉默寡言的保镖。
是第一次见面时没看见过的,和白宁站的有些近。
他自然而然拿起桌上的红酒帮她倒了一杯。
白宁喝酒的样子算不上优雅,反而可以说有些粗鲁,偏偏动作又格外美观。
吞下口红酒舒缓,她这才脸色舒服了些。
“你可真奇怪,明知他冲着你钱来的,居然还能跟他演得那么像。”白宁疑惑的神色没有作伪。
“难不成你也和我一样,只是气不过,为了戏耍他?”
她过于光鲜亮丽,白宁的保镖房间挤得满满当当,越是光线明亮越显得简叶自惭形秽。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简叶垂下头,声音却很清晰。
“他不是冲着我钱来的。”
这句话声量不大,但足以让室内每一个人听见,白宁听了都愣了。
很快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她将酒杯放回桌上,险些笑出眼泪来。
“不是图你的钱,还能图你的什么?”白宁不知道该笑他天真。
还是简叶真的过于愚蠢。
可眼前没被她放在眼里的男人没有她预想中的伤痛欲绝,也没有她一直期望的对徐则死心。
眼睛明亮得好像燃着一团火,不知道跟自己较劲还是跟她较劲。
简叶强调:“我没有钱,徐则怎么可能冲着我的钱来?”
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能引起人乐趣的除了那张寡淡的脸,也就只有徐则表现出过,对他身体的兴趣。
之前徐则说他很廉价。
他确实廉价,只要付出一点点喜欢,简叶就能把自己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献出去。
可白宁有些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提醒他。
“公关圈里的男人,怎么会只找富婆赚钱呢?”
“你知道头牌一般是怎么做到的吗?他会欺骗涉世未深的小妹妹,就像现在的你,一穷二白,分文不值。”
“然后去做和他一样的工作,让她们拿赚到的钱养他。”
白宁的嗓音很动听,娓娓道来,也因此更多了一分狠厉与残忍。
“他什么风险也没有,不过是多了些被情杀的可能性。”
如她所愿,简叶自从进房间来那副倔强的表情终于有所崩塌,有了微微塌陷的征兆。
“徐则不是那样的人。”
他哽咽着,白宁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房间内的保镖视线中心都聚焦于他,能从冷酷的眼睛里面看出些许的怜悯。
“他怎么不是?”白宁笑得大声,语气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幸灾乐祸道。
“就是他让我知道还有这种赚钱方法的啊。”
“像他这种寄生虫,当然是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然后无情地丢掉。”
自认为提点已经到这里了,白宁从房间里站起身来。
身后一群保镖秩序井然地站到她身后。
临错过简叶身边时,白宁叹了口气。
鳄鱼的眼泪。
“我早提醒过你的啊,我拿刀去逼过他,你说那人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门彻底关上。
自欺欺人营造出来的假象终于被恶劣和连根拔起的态度撕毁。
一句句抑扬顿挫的话语像针扎进简叶的太阳穴,他脑子被搅得生疼。
又跟一团浆糊似的完全思考不了。
只能零星抓住几个字眼。
“可怜”“寄生虫”“分文不值”
仿佛之前伤口未痊愈留下的后遗症轰轰烈烈卷土重来。
他后脑勺被高跟鞋重击过的地方再次疼起来。
可这次不一样,简叶很清楚这次不一样了。
他的心跟被撕碎后又用针缝起来一样刺痛,搅得只剩一瘫烂泥,一团血肉。
简叶呼吸不顺畅起来,他缓缓弯下腰,弓起身子倒在地上。
只有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才能有残喘的机会。
他睁着眼睛煎熬着看着窗外逐渐漆黑一片,夜色将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又看着窗外渐渐明亮,太阳升起,外头天光大亮,他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回想。
遇到徐则后的所有事情。
每一次接近,每一次讨好,是不是有利可图。
还没等他想明白,敲门声再次响起。
简叶应激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缩到角落里去。
他不敢想站在门外的是谁,陈真真,徐则,或是白宁,他一个都不想见到。
连续敲了几次门无果后,站在门外的人开始喊他名字。
“简叶,你起床了吗?”
幸好,是夏安的声音,简叶舒下心来,几乎在放松的一瞬间,他落下眼泪。
成串地一颗颗掉落,简叶又用手背擦干净,而后强迫自己恢复正常。
去给夏安开门。
拉开门,夏安还是有些兴奋,径直闯进房间,以至于她没第一时间注意到简叶的异常。
“简叶,我查到了,我终于查到了。”
他喉咙艰涩,勉强自己挤出声音来。
“查到什么?”
夏安认真低着头,拿出自己手机上朋友给她发过来的截图信息和新闻报纸照片。
“那个徐则啊,他的确曾经是复清大学的学生。”
“真是没想到啊,这么精彩。”夏安开始流畅地复述新闻上的报道,眼底还有一层淡淡的青黑。
可见她发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迅速翻看起来,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就立刻敲了简叶的门。
“新闻说,当时他在校外脚踏好几条船,不仅花女方的钱,还因为太花心被女朋友发现了,他女朋友追到了学校来,在大门口险些要把他捅了。”
“可惜没得手,渣男一点伤都没有受,后来女方被抓走,你猜怎么着?”夏安说到了最精彩的地方,她故弄玄虚停顿了一下。
没听见简叶的回答,夏安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然而简叶站在阴影中,神情看起来很正常,光线迷蒙了他脸部的大部分细节,只能隐隐看见一点轮廓。
她便也没说什么,揭开谜底:“——女方怀孕了。”
“因为怀孕和精神状态有问题,所以被判得很轻,加上男方没受伤,愿意和解,后续就不太清楚了。”
“是吗?”简叶的声音很轻,只应和了很简短的两个字。
“事情影响太恶劣,对学校形象损害很大,就将他开除了,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为了维护学校形象这件事也没怎么传出去,只有周围的一些商贩和同届学生知道这回事。”
“但我发现最有意思的一点,他原名居然不叫徐则诶。”
因为报纸和新闻报道用的都是化名,夏安找到校园论坛里流出来的聊天记录。
“徐泽熙,这名字还挺好听,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才改的。”
她下意识想点根烟,可意识到这是在房间内,便忍住了,手空荡荡,徒劳地抓着口袋里的烟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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