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公筷夹菜到莫冉碗里，轻声道：“吃完饭再气。”
莫冉背对着他，神经却比什么时候都敏感，他居然能想象到祁肆说话时的神态。
祁肆这么一说，莫冉才意识到自已在生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
莫冉没接祁肆的话，只是迅速转了身，拿起筷子便埋头吃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直等着祁肆开口的白英注视着两人，眼里怀疑的情绪越来越浓，眼底也掀起了厌恶的波涛。
白英压了压心头的愤怒，强行挂上笑脸，“小祁啊，咱接着聊吧。”
一直盯着莫冉吃饭的祁肆这才想起还有白英这号人。
真烦人。
下次单独跟莫小冉吃饭。
既然答应莫冉不管这事儿，他当然不会管。
胡说八道什么的，他很在行。
“好。”
祁肆说了好，就再没下文，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菜，还有偶尔照顾一下身边的莫冉。
白英等着祁肆说话，却迟迟没等来一句。
酝酿了下情绪，白英接着说道：“阿姨啊，都在那博物馆工作快二十年了，即使是个小岗位，那也是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知道......”
白英掩了掩面，随后去看祁肆的反应。
祁肆惊讶：“您在一个小岗位工作二十年了啊。”
惊讶完，祁肆又闭着眼夸道：“我们年轻人应该跟您学习，持之以恒，无私奉献。”
“咳咳——”
莫冉听见祁肆这直接且呛人的话震惊了一瞬，一不小心岔了气，
“喝点水。”
祁肆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立马倒了杯水在莫冉面前。
等莫冉缓过来，祁肆才重新看向白英。
白英深吸了几口气。
她在那个岗位工作将近二十多年，却一直没有升迁。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比她资历浅的新人飞得比她还高还远。
其实白英这个岗位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岗位，下面也是管着十来号人的，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祁肆看着白英，一脸单纯和无辜：“阿姨，刚刚说到哪了？您接着说。”
只接了白英前半句话的祁肆又把话题抛回了白英。
“小祁，你们家在市政府肯定有认识的人吧？”她工作的博物馆归市政府管，要是能在上面找到人，那她再也不用受气了。
“当官的？”
“啊对。”
祁肆笑得真诚：“狱警算吗？”
白英：“？”
莫冉：“？”
白英有点不知道怎么接祁肆的话。
她问的市政府，祁肆答什么狱警！
“小祁，你误会阿姨的意思了，阿姨说的是——”
祁肆抢答：“原来是我误会了啊，那就没有。”
白英：“......”
莫冉已经理解祁肆了。
他默默捏紧了些筷子，继续头也不抬地干饭，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白英：“小祁怎么还跟阿姨说笑啊。那小祁家里有没有结交些在明溪有头有脸的人物。”
祁肆点头。
白英一喜，同时也在心里啐了一声。
她这么问跟刚才问有什么区别，祁肆摆明了是想看她的笑话！
祁肆：“我们家里人和认识的亲戚朋友什么的，那当然都是有头和脸的，没有就是怪物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莫冉差点又呛到。
白英：“？？？”
他怎么考上大学的？？！
祁肆只接话，只要白英不开口，他埋头炫饭。
白英：“............”
见旁敲侧击不行，白英只能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最近阿姨这单位里来了个年轻领导，一来就嫌弃我们这些老员工做事慢，做事效率不高。”
白英今天提前回来，也是跟那个领导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提前回来了。
“你说他一个刚来的小年轻，怎么可能比我们这些做了这么多年的有经验是不是？”
祁肆：“哦，您领导有我年纪大吗？”
白英：“？？？”
谁让你关注他的年纪了！！？
祁肆已读乱回让白英憋着一大口气，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出气。
这时，白英突然想到什么，把目光放到了一直沉默吃饭的莫冉身上。
*
第47章 没机会了
祁肆一直观察着白英的动静，见她看向了莫冉，暗自冷笑一声。
刚刚莫小冉切到手的时候，怎么不关心一下呢。
莫冉也感觉到了来自白英的目光，身体一僵。
接着桌布的遮挡，祁肆直接将手放在了莫冉捏着裤子的手上，还......不要脸地捏了下。
祁肆示意莫冉放心。
莫冉感受着祁肆掌心的温度，慢慢松开了攥着裤子的手。
白英放下筷子，准备摊牌，但刚张开嘴，就被祁肆打断——
“阿姨说的对，刚来的领导确实缺乏经验，应该多学习学习。”
突然被肯定，白英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要说的话被硬生生打断，她突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祁肆一边轻轻捏着莫冉的手指，一边招呼白英：“阿姨您吃菜啊，别光顾着说话。”
他直接切断白英后面要说的话，让她吃饭。
“好。”白英干笑一声，重新拿起筷子。
吃了两口菜，白英继续开口：“小祁，阿姨......”
祁肆：“阿姨，您尝尝这个，明目的。”莫小冉身上的好一点都看不见，眼瞎多吃点。
“......好。
“那个，阿姨工作......”
祁肆：“阿姨您再尝尝这个，吃了对大脑好。”没脑子就要长脑。
白英：“......”
······
后面白英每每想开口提自已工作上的东西，总会被祁肆转移话题，一会儿吃个，一会儿喝那个，就是不等她把话说完。
一顿饭吃完，白英也没机会把自已的事说明白。
“阿姨，您吃饱了吗？”祁肆尤为真诚地问道。
白英：“.............吃饱了。”
祁肆笑笑：“那就好，我还怕招待不周呢。”
白英也不是傻的，这一顿饭下来，祁肆明显在避着她的话题，一个劲地和稀泥。
对于祁肆的态度，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吃完饭的三人一起往餐厅外走去。
祁肆依旧是那副黏黏糊糊的样子，紧紧挨着莫冉，时不时调笑两下，而莫冉总是不经意间被他弄得一阵又一阵热意往脸上涌，却也没避开。
白英双眼紧盯着两人的背影。
如果祁真的对莫冉有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看莫冉的眼神......
·
出了餐厅，祁肆打算送两人回去。
但白英一口回绝：“不用了，我们自已回去。”
她的语气再也不像刚才在包厢里吃饭那样，眼神里也多了些嫌恶。
既然不帮，她也没必要给好脸色。
更不会让他和莫冉生出那种让人恶心的关系，两个人必须保持距离。
莫冉看着白英态度的转变，脸色白了一瞬。
祁肆看了看莫冉，道：“好。”
白英便头也不回地带着莫冉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祁肆倒是不在意白英的态度。
她的态度左右不了他要把莫冉变成男朋友的心思。
反而让他想更快更早一点把莫冉给拐了，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带走。
·
回到家里。
一路上一直板着脸的白英质问莫冉：“刚刚怎么不说话？”
莫冉知道她说的是吃饭的时候，抿了抿唇，道：“怕打扰你们。”
白英冷哼：“死脑筋。明知道我有难处，就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卖笑？
“你不会说几句好话？
“我要是丢了工作，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都是为了你才受这个气。”
莫冉死死抓着衣角，平整的衣服上被弄出一道道褶皱。
他努力呼吸着，却还是觉得周围空气稀薄，喘不上一点气。
白英抱着手臂坐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他那个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帮忙。
“不帮就不帮，你以后少跟他往来。”
莫冉声音颤抖：“妈，为什么？”
果然是这样的，他逃不掉的......
“我是你妈，没有为什么，你必须听我的。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还不到一个小时前，还想借着祁肆家的关系敲打敲打新来的小年轻领导的白英现在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莫冉不知道自已现在是什么心情。
难受，愧疚，和不堪。
祁肆很好，可他......
“祁肆很好，不是您说的那样。”莫冉红着眼反驳。
说完，莫冉的眼神落寞下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垂下肩膀，“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莫冉话还没说完，不知道哪个词哪个字刺激到了白英。
“他很好？他哪里好！？
“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
白英猛地站起身，双手掐着莫冉的胳膊，眼神狰狞：“说，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莫冉被白英突如其来地发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白英话里他跟祁肆那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什么。
白英的手掐得很紧，现在天气依旧炎热，莫冉穿着短袖，两只胳膊都被白英的支架陷得出了痕迹。
手臂上的疼痛让莫冉蹙了蹙眉，他答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莫冉的不明所以在白英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她的眼睛圆睁，愤怒至极。
“别跟我装傻，你们是不是早就搞到一起去了？是不是！？
“我说你为什么明明在南区上课，却换到北区去住！
“啪！”
白英直接抬手在莫冉脸上扇了一巴掌。
莫冉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耳朵都有些耳鸣。
伴着轻微的耳鸣，莫冉终于理清白英的意思。
白英盯着莫冉，像极了一条毒蛇。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跟你一个男的在一起！
“恶心！
“你们两个必须给我断绝往来！”
莫冉皮肤天生的白，才一会儿，脸上的指印已经特别明显。
他看向白英，“我跟祁肆没有这种关系，也不会有这种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
“哪个朋友对你这么好？
“他看你的眼神就是不对劲，他就是对你图谋不轨！”
白英想着祁肆看莫冉的眼神，想着祁肆跟莫冉站在一起时的各种表现，恶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那个康梁，也是你的室友，也喜欢上了你，你为什么就这么会招男的盯上！”
白英口不择言，就这么揭开莫冉的伤疤，撒上了盐。
莫冉顿时感觉手脚冰凉，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一般。
莫冉闭上眼，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
“我才是受害者，我没有错。
“祁肆跟康梁不一样。”
“你还说跟祁肆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白英一怒之下再次抬起手，想要再打过去。
莫冉缓缓睁开眼，通红的眼睛多了一抹冷峻。他抬手抓住白英打过来的手，甩了开来。
被甩开的白英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莫冉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睛一片湿润，“我会跟祁肆保持距离。”
不是因为白英发疯认为他跟祁肆是情侣关系，非要他和祁肆断绝往来。
而是他本就应该离远一点。
莫冉抬腿走向自已的房间，开了门，进去之前，又回头，看向白英：“我不会一辈子都听话。”
说完，莫冉进了房间，反锁上门。
白英愣愣站在客厅，隐隐感觉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受她的控制......
·
“嗡嗡嗡——”
莫冉一锁上门，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莫冉眼睛又没由来地酸涩起来。
是祁肆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莫冉压了压眼里的泪水，将手机关了静音，扔在了一边。
他自已一个人挺好的。
祁肆离他远点，也很好。
莫冉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打开书包，把放在小隔层里的水果糖拿了出来。
一共就七个，是他回来前在糖罐里随手抓出来的。
莫冉拆了一个，含进嘴里。
水果糖的味道很快蔓延开来，可直到一整颗糖融化，莫冉都没感觉到甜味。
于是莫冉又拆了第二个，依旧没有感觉。
第三个，第四个，......，第七个。
五分钟不到，莫冉就把七个糖全部吃完。
除了花花没了的那天，他把糖罐里所有的糖都吃完了，其他时候，他只要吃一颗，就好了的。
可这次，七个都吃完了，他却还觉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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