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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唐黎已经什么都没办法再思考，她的眼前模糊一片，眼泪不听使唤地糊住了她的眼，她拼命睁大眼想要看清这个可恶的女人，可偏偏越睁越看不清，眼泪讨厌的一直流个不停。
好红啊，好多血，怎么这么多血？
秦青鱼脑袋下面为什么那么多血？
秦青鱼，你给我起来，我让你起来！
秦青鱼，你这又玩的什么花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起来！
唐黎颤巍巍揪住了秦青鱼道衣领，湿漉漉的衣服沉重的几乎拽不起来，唐黎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想喊出秦青鱼的名字，可张口发出的声音却嘶哑的根本分辨不出音调。
秦青鱼刚才明明是下了死手掐她的，明明下了死手的！
为什么突然护我？！
你是在演苦肉计吗？想让我再上你的当吗？我告诉你秦青鱼，不可能！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信你！
我还要打断你的腿，还有胳膊，我说了，只要你再跑就是这个下场，我一言九鼎。
你还不快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我真动手了，你就真成残废了，再也跑不了。
秦青鱼，你听见了没？!
“秦……青鱼……”
好痛，嗓子好痛，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刀割的一样。
秦青鱼，我好痛。
我嗓子痛，我心痛，我难受，你很得意吧？你随随便便耍个花招就能让我生不如死，你想嘲笑我根本斗不过你是吧？
秦青鱼！你要是敢死，我就马上跟你一起去死！我说话算数，你敢死我就敢让你的任务失败！
任务……
呵，呵呵……
秦青鱼哪里还需要什么任务？
秦青鱼，你为什么还躺着一动不动？为什么血越来越多？我讨厌血腥味你不知道吗？
秦青鱼……
秦青鱼！
唐黎越来越恐慌，她很怕，真的很害怕，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刻骨入魂，就像当初秦青鱼当着她的面消失，她拼了命地飞升九重天，却到处找不到秦青鱼的影子。那不只是恐慌，那更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支撑她活到现在唯一的动力就是报仇，可如果秦青鱼死了，如果死了……
不，别死。
“秦、咳咳……青鱼，你、咳……别死。”
“就当我……咳，咳咳……求你。”
“别死……”
“求求你别死……”
当初的她还能划破虚空去找秦青鱼，如今的她又能做什么？又能上哪儿去找？
唐黎被人架了起来，她拼命地想要靠近秦青鱼，想拽住秦青鱼的手，却连站都站不稳，眼前都是攒动的人头，嘈杂的喧闹声，海浪声，风声，螺旋桨声……
好吵。
吵得她都听不见秦青鱼的声音了。
秦青鱼，你听见我在喊你了吗？
秦青鱼……
我不是已经被你烧死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痛？为什么？
唐黎猛地睁开眼，满头冷汗湿透额发，她挣扎着起来，眼前是一间病房，她沾了海水的湿衣已经被换掉，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
唐黎还没从噩梦中出来，她梦见秦青鱼笑着亲吻她，说爱她，还夸她是最美的花，可下一刻，秦青鱼却一把火烧在了她的身上，不顾她打滚挣扎，不顾她哭着哀求，直到她活活烧死。
她好痛啊，可秦青鱼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拿着她烧出的舍利子，转手送给了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梦里发了疯的尖叫，发了狂地质问，可秦青鱼根本看不见她，她就像个疯子，哪怕死了依然浑身都是灼烧的痛，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姚秘书见她醒了，忙道：“你还好吧？我这就叫医生。”
医生？她这是在医院？
唐黎恍惚地缓缓转头看向姚秘书，瞳孔骤然紧缩，那一瞬间，她猛然从那个古怪的梦里跳脱出来，秦青鱼，直升机，高空，甲板，剧烈的撞击，她想起来了！
姚秘书伸手要按呼叫铃，唐黎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攥得格外用力，一点儿不像个刚苏醒的人。
“秦青鱼呢？！”
姚秘书吃痛地皱起眉头，赶紧道：“还在抢救呢，你别太担心。”
抢救……
唐黎立刻翻身下了床，却一步都没能迈出来，呼咚一声软跪在了地上。
姚秘书吓得赶紧搀扶起她，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然秦青鱼护着你，没直接让你撞击地面，可该受的震荡却没少多少。医生说你脑震荡，你别动，先躺着，我先喊医生。”
唐黎闭眼忍受着脑中炸裂般跳突的剧痛，眼前一阵黑一阵花，她顾不了那么多，挣扎着还要继续往外走，姚秘书没办法，只得道：“我给你推个轮椅。”
姚秘书推着唐黎很快去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等着几个士兵，没等唐黎上前讯问秦青鱼的情况，手术灯灭了，秦青鱼推了出来。
姚秘书喜出望外，赶紧推着唐黎过去。
医生边摘口罩边道：“手术总体是成功的，但是伤患毕竟头朝下摔下来的，虽然她很聪明，先用肩膀减缓了冲击，可脑袋还是撞击了地面。她的颅内有很大一片淤血，已经压迫了神经，至于会有什么影响，这个不好说，也许会影响记忆，也许会影响智商，也可能会成为PVS，也就是常说的植物人，一切只能再观察。”
人还活着，没有死。
那一瞬间唐黎整个心都放回了肚子。
来得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怀疑一切都是秦青鱼的阴谋，也许系统并没有解绑，也许任务还在继续，秦青鱼为了顺利死遁，这才演了这样一场大戏。
至于秦青鱼为什么临死前护着她，她认为那就是苦肉计，她认为她来到手术室这边，得到的一定是秦青鱼死亡的消息。
她都已经想好了，不管秦青鱼是不是演戏，只要秦青鱼死了，她通通都按秦青鱼死遁论处，她就马上去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让秦青鱼的算盘落空。
可秦青鱼没死，她居然没死？
哈，哈哈。
唐黎拽住了姚秘书的袖子，傻了似的，含着泪笑着呢喃：“她没死，她居然没死。”
姚秘书的心也是悬着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一场婚礼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秦青鱼要是死了，她难辞其咎。
姚秘书也跟着唐黎道：“太好了，她没死，太好了。”
一行人跟着医生一块去了秦青鱼的病房，秦青鱼手术还算成功，可谨慎起见，医生还是安排秦青鱼进了ICU，时刻监控。
唐黎跟着进去，在病床边坐了很久，她几次都伸出手想牵起秦青鱼的手，可几次又收了回来。
唐黎的脑袋很痛，太阳穴像是有人拿锥子在不停地凿，她让姚秘书找医生开了去痛片，吃了也没什么效果，再找医生打杜冷丁，效果稍微有一点，至少不会头痛的想撞墙了。
不久后姚秘书来了，医生也来了，不是秦青鱼的医生，是唐黎的医生。
姚秘书劝唐黎离开，外面有不少人等着她出去问话，赵芮茵的事还没有解决，她留在ICU帮不上什么忙，还耽误正事。
唐黎的医生则劝唐黎回去好好躺着，尽量别乱动，而且又该输液了。
唐黎见秦青鱼情况还不错，这才揉着太阳穴让姚秘书推她出去。
唐黎先见了赵芮茵，赵芮茵被喂了药，也是才苏醒没多久，人还恍惚着，突然来了一堆陌生人问东问西，赵芮茵还以为又是什么N国人的圈套，问什么都不张口，直到看见唐黎进来。
之前看唐黎有多丧心病狂，这会儿看唐黎就有多圣光普照，赵芮茵激动的差点没跳下床。
唐黎让其他人先出去，她单独和赵芮茵谈。
赵芮茵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唐黎，唐黎沉默地听着，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唐黎道：“秦青鱼有精神分裂你是知道的，这其实就是她人格分裂的一种。如果你把事实说出去，秦青鱼就算不死也会被控制起来。如果你不说，我会周旋。至于秦青鱼，这次我一定会看好她，好好给她治病，也不会再让她跑出去。”
顿了下，唐黎又道：“我个人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实情，但是你是受害者，不管秦青鱼是不是精神分裂，她毕竟伤害了你，到底要不要说出去，你来决定。”
赵芮茵迟疑了，她问道：“秦青鱼的腺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黎道：“王秘书你还记得吗？”
赵芮茵道：“记得，不过有段时间没见她了，她怎么了？”
唐黎道：“是她动手的，已经判刑了，现在在牢里。”
赵芮茵大吃一惊，随即也就理解了：“我明白了，我以前就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对，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她嫉妒秦青鱼。”
唐黎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她不容许我被秦青鱼拖累。”
赵芮茵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也没有纠结，点了点头道：“你让我想想吧，秦青鱼这个毕竟是卖国，我……我接受不了。”
唐黎道：“不是卖国，她如果卖国，当初有那么多机会偷我的研究资料她都没有动，她只是……生病了，一个大多数人无法接受也理解不了的病。”
秦青鱼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又哪里来的国不国？在秦青鱼心里，真正的祖国是哪个国家，只有秦青鱼自己知道。
赵芮茵眼睛微微点亮：“真的吗？她真的不是卖国？”
唐黎道：“不是，她生病了，我也不会给她机会再做出危害国家利益的事。”
赵芮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让我考虑考虑吧。”
唐黎并没有强求，强求未必会有好结果，反而这样以退为进，赵芮茵更可能保守秘密。
唐黎起身离开，走到房门口，顿住，回眸看向赵芮茵：“秦青鱼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你要去看看她吗？”
赵芮茵愣了下：“她怎么了？”
唐黎道：“从高空摔下来，为了保护我，伤得很重。”
赵芮茵更惊讶了，直接从病床下来走到了唐黎跟前：“她这个人格不是一直要杀你吗？怎么还会保护你？”
唐黎说这些本意是为了让赵芮茵心软，这样保守秘密的几率就更大，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要信了。
唐黎道：“人在危机时刻，往往更容易表露出本能，秦青鱼是爱我的，哪怕她分裂出的人格想要杀我，可真正的她却想要保护我，所以最后一刻，她把我护在怀里，当了我的肉盾，她自己摔得差点没命。”
唐黎微微笑着，声音温柔至极，可眼底却是控制不住的痛苦。
“你说她这个人是不是很讨厌？要杀我就一直杀，干嘛非在这种时候突然保护我？你知道医生说什么吗？”
赵芮茵听着这掏心掏肺的话，心已经软了，问道：“医生说什么？”
唐黎道：“医生说，她脑子里有很多淤血，她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也可能醒了变成傻子，也可能失忆。我……其实很害怕。”
这是赵芮茵没想到的。
赵芮茵道：“这么严重，那、那还不快走？咱们去看看她。”
唐黎微抬下巴忍下差点没控制住的眼泪，领着赵芮茵去了ICU。两人并没有进去，而是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秦青鱼。
赵芮茵原本就已经软掉的心，这下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那样单薄的一个人，居然插了那么多管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疼？毕竟是她真心喜欢过的第一个人，是初恋啊。
赵芮茵按着墙玻璃，叹了口气，强忍着眼泪道：“你保证会治好她的病？”
唐黎道：“保证。”
赵芮茵吸了吸鼻子，鼻头红通通的：“好，我相信你，只要她不是真的卖国，我可以帮她保密。但是就这一次，如果让我发现她再有任何疑似危害国家利益的行为，我绝对会立刻告发。”
赵芮茵作为目前唯一的Enigma，身份特殊，很快就被上面派人接回了帝都，严密保护起来。
赵芮茵对这次的绑架事件解释说，她和秦青鱼同时被绑架的，秦青鱼也是受害者，上面的人信不信的，至少明面上没有提出质疑，毕竟秦青鱼是有病历在身的精神病患者，这件事就暂时这样过去了。
唐黎又忍着脑震荡带来的剧烈头痛，处理了些后续事宜，等忙完已经是两天后，秦青鱼依然昏睡着，毫无苏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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