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忙道:“好,我去叫人。”
她自己也是丁点修为没有,只能求助别人,她也没有别的人可叫,便挤进人群去找药王,谁知对方喝得七荤八素,根本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还不止是他,来的宾客大多喝得不少,正急得不知怎么办,就听身后有个声音问:“小弟子,你急什么?”
她一回头,却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修士。
对方笑得很慈祥,看起来没什么武力值,但这会儿也没挑拣的余地了,她立刻抓着对方的袖子哀求道:“仙师救命,有人要杀我朋友!”
老修士让她别急,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渺心道人都要死了,哪有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急道:“来不及解释了,求求您先救人。”
老修士又缓缓道:“那地方在哪儿呢?”
“您先跟我走,咱们路上说行不行!”江渺都快急死了,这人却一点脾气没有,真是要活活把她气死。
老修士笑道:“老朽平生从不走路。”
说着他一挥浮尘,三人便稳稳地浮向半空。
凌孤静静等着那人的到来,因为太过专注,额上都出了虚汗,这期间,柳颖儿的话一直没停过,但她已经没有余力与其斗嘴。
柳颖儿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喊了几声她的名字,想确定她没有在屋里偷偷自杀,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往前挪了几步,伏在窗上打算看看里面的情况。
但窗帐太厚她看不清。
她不敢怠慢,慢慢移到门边,轻轻地推了一下门,这一推之下,她就意识到里面是被闩住的,这明显不符合她的预期——据她所知,凌孤是不能行动的,又是病人,自然不会有闩门的习惯,虽然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现在是完全自由,没有危险的,那危险就将出在——
“小绿!停下!”
她的喊声刚一出口,就听到屋后发出一声惨叫,那是小绿的声音,短促而残酷,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被凌孤那头怪物咬住脖颈挣扎的场面。
可那是过去的凌孤,现在的凌孤什么都做不了,药王峰的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残废变成正常,她拿定主意,决定不去救小绿,正好趁着她被凌孤缠着,来个背后偷袭,把人给拿下。
她用力踹了一下门,没踹开。
但这也难不倒她,她掐指捏诀,一道紫雷便劈在门上,将门打了个粉碎。
第25章
凌孤正忙着对付后窗的偷袭者, 完全没想到机关会这么轻易就被破开了。
她啧了一声,就要飞身起来去招架柳颖儿,谁知她刚一松开, 手下那个就看出她的意图,拼尽全力拖住了她的腿, 大叫道:“我抓住她了!”
她嘴角带着血,显然有严重的内伤,但她更知道, 如果自己不能拖住凌孤,迎接自己的将是更残忍的死亡——柳颖儿心狠手辣的程度远超凌孤, 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就算是死了, 也要用尸僵来发挥最后一分余热。
这就是春鸾宫的行事方式,活着,就必须有活着的价值。
凌孤被她抓住,是一分逃脱的力气都没有,刚才那记灵冲已经耗费光了她的灵力,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迎敌的办法, 如果真让柳颖儿接近了,那对方有无数种办法逼她就范。
不要, 不行。
凌孤瞳孔中倒映出柳颖儿那张扭曲的脸,往事又一次涌上心头,她不想再回去了, 不想再被折磨了,她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 好不容易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怎么突然之间, 一切就又要重蹈覆辙了呢?
江渺呢?
她突然特别想见江渺。
至少,她想对江渺做个告别。
可是已经迟了,柳颖儿的铁爪已经箍到了她的手臂上,她的经脉还没有成长完全,因此脆弱无比,经不起任何伤害,可对方并不知道,也不会在意,握着她手臂的力道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不是想让我断臂吗?不如你先做个示范,如何?”
柳颖儿是故意的,她看着眼前面目惨白的凌孤,报复的快感不由迸发出来。
凌孤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她现在不比往常,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承受力,可柳颖儿还用以前拷问的方式对待她,给她的疼痛是以往的千百倍,太痛了,以至于眼前都模糊了起来,那是生理性的泪水,她根本无法自控。
“竟然哭了?真是我见犹怜,怪不得宫主那么喜欢你。”柳颖儿越看越来气,她和凌孤本就是宿敌,没有和解的可能,与其虚与委蛇,不如痛快一些,反正宫主肯让她来,就是存了这样的默许。
她一把将人从床上扯起来,捏着下巴端详一阵,只见凌孤脸色苍白虚汗涔涔,眼神迷离表情痛苦,任谁看了都想蹂躏一番。
她冷笑道:“狐媚子的功夫越发精进了,你装给谁看呢?就这点力道,难道就承受不住了吗?”
说着把人往地上一摔,就要下脚去踹。
谁知她的脚还没落下去,身体就突然失去了控制,想抬脚变成了伸腿,想扭头变成了点头,这个变化太过怪异,且太过突然,立刻失去了平衡向后栽去,本能让她想补救,可补救的行为也变了形,反倒更加严重地撞到了地上。
然后她看到屋外半空中,款款落下几个人来。
一个老道两个少女,那两个少女一落地就朝屋里跑来,一个护在了凌孤身前,另一个则是把凌孤抱了起来,两人配合无间,转瞬间就把凌孤救了出去,而她想要起身,背上却像压着什么重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出是那个老道搞的鬼。
可那老道不是药王,却执着一把拂尘,将她们护在了身后,接着缓缓道:“你是何人?”
柳颖儿不说话,她们春鸾宫名声不好,又是魔界中人,要是暴露了,必然受到驱逐,甚至歼灭,这里毕竟还是仙界的地盘,她们来这也要警醒着,避免惹事。
“算了,我不管你是谁,你在药王峰闹事,还打伤这里的病患,现在她生死未卜,老朽既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先收监,等这位姑娘醒了,再做打算。”说着他一挥拂尘,便把两人锁在了屋里。
江渺抱着凌谷,只觉得她身体发烫,呼吸急促,意识也丧失了,忙道:“仙师,您快救救她啊!”
老修士道:“老朽并不擅长治病,你先把她安置好,我去把药王兄找来。”
药王放药品的诊室里有一张临时用的小床,江渺把人抱到上面,想用药却不知该用什么,她这才知道凌谷之前让她学医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不管什么时候,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
凌谷的意识还不清醒,有一搭没一搭地梦呓着,江渺大部分都听不懂,只听到有一句像是自己的名字,忙凑近了应了一声,对方听到她的回应,睁眼看了一下,这一眼正如她们的初见,只是这一次,江渺盛装打扮,美得恍若仙子。
“……是梦啊。”凌孤喃喃道。
“不是梦,是我。”江渺忙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渺,我好疼啊……”凌孤的声音好像小猫一样虚弱,她从没有觉得疼痛有这么难忍,跟江渺遇到后,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坚强了,真是奇怪,她连活下去都不怕了,却因为差点离开江渺而觉得痛苦。
她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她涣散地看着,又是眼前这个漂亮的江渺,又是记忆里不修边幅的江渺,忽近忽远的,她伸出手想摸,却什么都摸不到,难道刚才的又是梦境?
突然,有只手接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与她握在一起。
她感觉得出那是江渺,心中的缥缈渐渐散去,慢慢睡了过去。
申桃桃在一旁看着,突然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渺没有回头,只道:“现在还是朋友。”
“现在还是?”申桃桃道:“那以后会变成什么?”
江渺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能答道:“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相遇相识相知相恋,后面又会分开,弄得一地狗血。”
申桃桃听得一脸错愕,还以为她是占卜出来的,便道:“早就知道的剧情有什么意思,你真的相信天命的安排?”
“姻缘嘛,上天安排的最大了。”江渺道。
“好吧,可我不相信,我爹娘想让我继承家业,我不喜欢千术,难道老天能逼着我喜欢上吗?”申桃桃觉得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必要再瞒了:“当初暗算你们是我不对,对不起,要是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江渺回神道:“你说什么?”
申桃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听,叹口气伸手给她看。
她的掌心有一枚黑色的桃花,花瓣繁复,雕刻精致,正是千王申家的标志,只要是效命申家的,全都带有这样的花纹,花纹的样式不同,大部分都比较简单,且是锈在袖口上的。
但她与别人不同,她是纹在手上,这意味着她是下一代的继承人。
江渺看了一会,才意识到她是谁,脸色变了几变,道:“难怪那天你会出现在凌谷房里,今天你也是来害她?”
“第一次是,但这一次不是。”申桃桃把原委说了一下,那天她的确是要害凌谷的,但对方缴了她的械,江渺进来时本以为自己要暴露了,谁知凌谷放过了她。
本来今天,她是想趁院里没人仔细问问,谁知刚准备推门就听到了柳颖儿的声音,眼看不敌,她决定先解决眼前的事。
可以说,全部都是巧合。
江渺沉默一阵,道:“我还是不信你,不过看在今天你帮了我们的份上,就先不计较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这个自然。”申桃桃道。
正说着,门帘一响,进来几个人。
不是药王,江渺见过他们,是药王的亲传弟子。
他们直奔着凌孤的床去,一番查探后用了药,江渺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他们十分专业,用药果断,倒真有几分药王的真传。
等他们结束了治疗,她刚要走上前去道谢,为首的那个冷冷地看她一眼,道:“你跟我来。”
江渺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难道是凌谷的伤势有问题?
那人带她到了屋外,便道:“我叫甘草,是药王的大弟子。”
江渺点点头,忙道:“大师兄好,师兄,我朋友她没事吧?”
“我们先不说这个。”甘草道:“我且问你,你有没有行医的经验?”
江渺摇头:“没有。”
“那你是对医术有兴趣,想献身于它?”
“不是。”
“那你是否表现出这方面的天分?”
“……没有。”
甘草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如果这三个的答案都是否定,那你为什么要投入药王峰,又有什么资格接替师尊的位置?”
江渺没想到他竟是来兴师问罪的,她的确没天分没兴趣没经验,也不想霸占别人的位置,可对方的态度实在强硬,要知道,不是她要当的,是药王非要让她当的。
她没道理接受了不想接受的东西,还要为此被冷嘲热讽吧?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还想问一问,你们药王峰的安保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院子里能进了贼人?我朋友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知,我不跟你兴师问罪就罢了,你竟敢来问我的不是?”江渺指向诊室,沉声道:“如果我朋友有什么问题,你这个首徒能担得起来吗?”
第26章
江渺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
不管怎么样, 药王峰毕竟对她们有恩,不说药王之前的尽心尽力,就说刚才, 甘草赶过来第一件事也是先救人,春鸾宫的人会混进来, 不是他个人的错,也不该由他担责。
真要说起来,还是因为她这个拜师宴。
是她自己害了凌谷。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 所以她心里很乱,很烦, 很痛苦, 而这个时候蹦出来的甘草是不幸做了出气筒, 一股脑被她喷了个急赤白脸。
甘草没想到她会这么强势,那个传言愈发证实了——这人的背景一定不简单,不然不会拜了师,还敢对师门兴师问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万一真的把人得罪了,那师尊的处境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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