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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德(近代现代)——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时间:2024-04-19 15:56:27  作者: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他没法到四楼去,连三楼都去不了,平时住在一楼角落的小房间。
  小房间的窗户对他来说开得有点高,他得搬了凳子才能扒窗户边缘,看到后边庭院里湖水的一角。
  特别在有月亮的晚上,湖水随风轻漾,像极了绘本中描绘的海洋。
  有月亮的晚上,裴让是不会惧怕的,因为那让外边的湖水看起来很温顺。
  但如果遭遇大风暴雨天气,湖水也会狂躁起来,像要张开血盆大口吞吃掉他的小房间。
  裴让无处可躲,进入夜晚后,他被勒令只能待在房间,哪怕是想上厕所也不能出来。
  为了不尿裤子,裴让尽可能地不喝水,望向窗外的湖水大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效果。
  望着望着,他就会犯困继而进入深眠;但没有月亮的日子里,他不敢去看湖水,只能蜷缩在被窝里,伴着风声雨声哆哆嗦嗦地数羊数星星。
  好在,裴让精通一百种哄睡自己的办法。
  不知道是哪一天了,反正应该还是那一年的春天,四楼的花树仍然开得热热闹闹,裴让在那个有月亮的夜晚再次扒到窗户边,忽然想到四楼的花树会不会将落花撒到这粼粼的湖面。
  说起来,他跟这面湖的缘分也止步于扒窗户,在这个家里,他能活动的范围很小,除了客厅和小房间,以及白天的洗手间,别的地方他都不能去。
  所以他没办法知道湖面跟落花的相遇。
  大人们正瞒着他一个秘密。
  年仅五岁的裴让就已经知道,小孩子不可以打听大人秘密的真理。
  他在以前那个家里吃过亏,问以前的那个父亲为什么幼儿园的有些小朋友叫他野种,野种是什么意思。
  野种到底是什么意思,裴让没有问出来,但他知道野种是会被打被讨厌的意思。
  所以已经五岁的裴让不会犯四岁时的错误。
  他扒在窗户边,自顾自想象落花散入水中的模样,神思也跟着飘到了月亮上。
  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裴让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那应该不是花瓣,裴让想,花瓣不会叫喊。
  “放开我!”
  仿佛一把利刃,将月光和湖面共同营造的玻璃般的幻梦划破,裴让从板凳上摔下来,坐到了地上。
  他感受到了惧怕,是从皮肤外蔓延到心脏的冰凉触感,比暴风雨夜带来的听觉上的恐惧更加深刻,更加无处躲避。
  但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是大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被小孩子探听。
  *
  可能裴让现在的惧怕也源于不知道,不知道裴峥对他具体什么态度。
  他遇见裴峥也是五岁那年的春天。
  母亲怀孕了,他们一家要从大别墅里搬走。
  大人们在争执一些事情,他们霸占了客厅。
  裴让自觉地想回小房间待着,但腿短跑太慢,被十三岁的裴峥抓住了身后的兜帽,而后轻巧地拎去了书房。
  “在这儿待一会儿吧,他们还要吵一阵子。”裴峥将裴让引到窗边的软椅子上坐着,见他用余光偷瞟桌子上的点心,很贴心地将碟子推到了他手边。
  裴让默默地点头,应该说谢谢,但嗓子发不出声音。
  那时候裴峥比他高出不少,他只记得自己的身高都没超过裴峥的腰。
  要看清裴峥全脸得仰起头,他不敢,一直低着头,哪怕坐在落地窗边能完完全全看清那面粼粼的湖,他也只是低头捧着酥皮的点心,如同小鼠般一点点地咬。
  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吃,裴让想,但他没有事做,只能吃。
  裴峥似乎在看书,他坐在裴让对面,书页的响动很轻。
  实在太轻了,仿佛对面没有人存在。
  裴让心里害怕,是蔓延开来的触觉上的害怕,赶忙偷偷地抬了头,视线摇晃地对上裴峥专注的脸庞。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裴峥坐在落地窗边,约等于栖息在阳光里,从眉眼到发梢都透亮。
  裴让记得那时的裴峥留着及肩的长发,梳成低马尾于脑后,裴让刚见他时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姐姐。
  是哥哥,不是姐姐。
  裴峥眉眼锋利凛冽,面色沉静漠然,像极了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刃。
  姐姐至少是温和的,这是幼小的裴让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
  而哥哥不是,哪怕哥哥对他似乎没有恶意,但也绝对不是温和亲切的。
  裴让赶忙低下头,继续小鼠一般啃食糕点。
  裴峥的目光凉凉地扫过他发顶,“是想要喝水么?”裴峥问。
  裴让摇头如拨浪鼓,又怕哥哥生气般补救道:“不,不用,谢谢哥哥。”
  书页依旧轻悄地翻动着,裴让恍恍惚惚地听到对面轻轻的笑声。
  但那大概是幻觉,不是幻觉也应该是对不懂事小孩的嘲笑。
  裴峥对他不错,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是好人,只是裴让的触觉告诉他,裴峥不可以完全信任。
  *
  裴让合上书本,已经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间。
  他先确定好明天见裴峥时送礼物的步骤,再搜索了下明天约定的餐馆口碑最好的菜式,写在了备忘录上,而后才起身准备去厨房。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裴让一惊,心里嘀咕着裴峥怎么今天忽然到这边了。
  但打开门,门外站着伯父和伯父的丈夫,好像要称呼为严叔。
  裴让依次打了招呼,正要邀请两位进门落座,心里的嘀咕都暂且放到了一边,但伯父摆摆手,严叔顺势上前一步,把手里的礼品袋子递给了裴让。
  “南州酒家的月饼。”伯父解释着,笑眼弯弯,“提前祝你中秋快乐了,小让。”
  裴让忙双手接过,“谢谢伯伯,谢谢严叔,同乐同乐。”
  “我们的月饼你就不用管了,你哥会送。”伯父还算贴心地补充。
  我当然知道,你们这月饼也不是给我的。
  裴让忍下叹息,板正地再次道谢,伯父试图还想跟他拉拉家常,被严叔拽住了手腕。
  “那小少爷,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告辞。”严叔的说话方式依旧那么独特。
  话音刚落,便风风火火地将赖着不走的伯父强行拖拽离开。
  他们的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吗?
  裴让跟他们不熟,不太清楚。
  不过既然收了月饼,那还是要给裴峥报备一下,这多半是给他的。
  “哥,”裴让编辑短信,“今天伯伯和严叔到家来送了月饼。”
  家这个字眼暧昧而抽象,裴让码出来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他憋住表情,给裴峥发送过去消息,外加一个月亮兔子的表情包,看起来很应景。
  很快对面发过来一句:“嗯,你可以先打开尝尝,他们很会选月饼,味道一般都不错。”
  哦,以前没收到过,不太清楚。
  不过,裴峥回消息那么快又那么具体,是今天不怎么忙?
  裴让回复:“好的。”
  应该还说点儿什么当作结尾,不至于这般干干巴巴。
  裴让思忖,对面先发来一句:“那行,没什么事的话,明天见。”
  算是给了个台阶,裴让乖乖就下:“嗯嗯,明天见。”
  总感觉明天见了会面临话掉在地上的尴尬,谁让他们平时打电话都超不过十分钟。
  所以还是得搜索一些聊天话术为明天聚餐做准备,另外就是他真的饿了。
  去吃饭吧。
  --------------------
 
 
第4章 
  =================
  “您最好不要打裴让的主意。”
  在进入别墅庭院时,裴峥低声警告伯父。
  也许是住处比较近的缘故,他来祖父这边聚餐,总是能在门口碰见伯父两口子。
  姑母要等一阵子才能到,据说还在路上堵着。
  希望她嫌太堵了直接掉头回家吧,裴峥在心里祈祷。
  伯父这边却在装糊涂:“我不太清楚小峥你的意思呢。”
  “他既然由我照管,便自然由我负责。”裴峥倒也没做过多解释,只冷硬地放出威胁。
  “少爷您别担心,”严叔适时打圆场道,“我们只是给小少爷送了点儿中秋礼物。”
  他强调“我们”,大概意思是他们二者的一体的,他会看着伯父。
  裴峥半信半疑,信是信严叔本人的品行,疑是疑伯父私下的小动作。
  但目前也只能点到为止,多的话不方便说,裴峥瞅了眼伯父,后者波澜不惊地微笑着,仿佛裴峥是闹脾气的小年轻。
  而裴峥就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不然不会一次次明面上提醒伯父,奈何伯父着实是笑面虎一只,裴峥拿捏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除了对待严叔的行踪特别紧张外,伯父基本上不会有过分的情绪外露。
  也好在他还剩点儿这样特别的应激反应,不然裴峥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跨越了人的界限,成为非人的种族。
  裴峥正思忖着,伯父这非人类便另起了话头,仿佛方才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
  “小峥,待会儿吃完饭拿两盒月饼走,今年南州酒家的冰皮月饼很不错哦。”
  *
  因着是中秋节,疗养院里大部分老人都被儿女接回家过节,整栋楼里也清净。
  伯父是清净的环境里唯一喋喋不休的噪声源:“话说今天天气不错,要不然我们就在四楼天台上吃饭,那里又有阳光又有花草。”
  裴峥和严叔都默契地不接他话茬,反正他想起一出是一出。
  “小峥,问问你姑到哪儿了?来晚了我可不会给她留螃蟹。”伯父又说。
  “医生建议你最好不要吃海鲜。”严叔这回接了话。
  他们已经到了三楼的走廊,伯父并没有放弃挣扎,为自己据理力争道:“是鄱阳湖的螃蟹,又不能算海鲜。”
  严叔毫不留情地反驳:“河鲜也不能吃。”
  裴峥自行联系了姑母,得到她一张小熊流泪的表情包,后面缀一句:“呜呜,小峥,你们先吃吧,我赶上最后的甜点就行。”
  其实可以不来的,裴峥想说,虽说见一面少一面,但很明显爷爷他老人家对他的儿女并不待见。
  伯父倒还好,伯父脸皮厚。
  不过,这不是裴峥该管的事情,他只需尽好身为晚辈的责任,“好的,您路上小心。”他发出了消息。
  走到爷爷房间门口,伯父和严叔自觉地让了开来。
  “你先陪爷爷说会儿话,我去厨房看看螃蟹。”伯父说。
  “我看着您伯父看螃蟹。”严叔说。
  得,脸皮厚也扛不住饭前寒暄的尴尬。
  裴峥也习惯了,长辈们靠谱的话他冷眼旁观,长辈们不靠谱的话他挺身而出,这是他在这个家里精准的定位。
  等到这二人拉拉扯扯地迅速撤离,裴峥整理好衬衫上多余的褶皱,而后敲开了门。
  可能因为过节,爷爷的精神好了些,正拄着拐杖在铺满地毯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见裴峥进来也没有停下锻炼。
  “今天就你过来了?”爷爷问。
  “伯父和严叔也来了。”裴峥顿一顿,“姑母还在路上。”
  爷爷停了脚步,拄着拐杖看向窗外,嗤笑一声:“都赶过来盼我死呢。”
  裴峥硬着头皮岔开话:“您先坐会儿歇歇吧,都锻炼这么久了。”
  他紧走几步上前搀扶,爷爷觑了他一眼,只将拐杖撇给了他,自顾自坐到了手边的摇椅上。
  “你工作这么忙,连跟司小姐见一面都没空,倒有空闲撺掇你伯伯姑姑来气我。”爷爷说着咳嗽起来,裴峥把拐杖放一边,半蹲下.身给老人家拍背。
  本想装傻沉默地糊弄过去,但话到了嘴边拦也没拦住:“他们自己想过来看看您,特别是姑母,你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我还不知道她打什么算盘?她和你伯伯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玩意儿。”爷爷平复了咳嗽,声音沙哑又凌厉。
  裴峥知道劝不拢,也不硬劝,只道:“我倒也不想他们来打搅您,但他们都不会听我的,您也知道。”
  甚至于现在都不怎么听您的了。
  爷爷果不其然地沉默,连带着背都佝偻了不少。
  没办法,教育失败的苦果只能自己吞咽,裴峥也对此事无能为力。
  别迁怒到他身上就行。
  “说说吧,你最近在忙什么?”爷爷终于转移了话题。
  裴峥挑挑拣拣地说了些公司的事情,而后主动委婉地说明他对司小姐并无好感。
  “我也不是催你结婚,小峥,”爷爷声音平缓得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时日不多了,哪怕你不结婚,有个伴儿都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爷爷。”裴峥回答。
  以前倒是有个伴儿的人选,但那个伴儿只把他朋友,所以到现在都只是朋友。
  他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给人家当了伴郎。
  除了那货,裴峥余生里大概是不会有合适的伴侣了吧。
  偶尔的偶尔,裴峥很羡慕伯父。
  哪怕不正常得像个非人类,严叔都没有想过抛弃他。
  而裴峥的真面目一旦暴露,估计他和那货连朋友都做不成。
  反正爷爷时日无多,糊弄糊弄老人家得了。
  努力维持最后的家和万事兴,给爷爷和他都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
  不过,爷爷还是在餐桌上跟伯父发了火。
  裴峥适时地帮忙说了几句好话,严叔则拆了只螃蟹放伯父碟子里。
  到底严叔让步准许伯父吃一口螃蟹。
  伯父依旧乐呵,也许是因为螃蟹,又也许是因为爷爷的火气对他已经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一顿饭快到甜点端上来的时候,爷爷终于歇了火——以前爷爷脾气挺好的,不会生气生半个小时,可能因为以前伯父和严叔待一会儿就告辞了,今天是伯父非要顶着火力吃完一整顿饭。
  而就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了门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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