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太阳正好大起来。
不待青年身上燃起火,沈泽兰放下果子,做好防止伤口沾水的工作,便从坑里拨了些水,浇在他身上,把他浇得湿漉漉。
……
有了这一大坑河水,沈泽兰省力了。
他盘坐在地,修炼一会,察觉对方身上水快干了,便浇水,又修炼一会,察觉对方身上水快干了,便又浇水,周而复始,直到太阳下山,方才得到休息的时候。
.
第二天,太阳依然大,沈泽兰只好像前两日一样,守着“大熊猫”浇水。
“大熊猫”降温+1
“大熊猫”降温+2
“大熊猫”降温+3
……
“大熊猫”降温+6
……
“大熊猫”降温+19
……
半个多月后,沈泽兰依靠吸纳来的灵力,勤勤恳恳终于治好了“大熊猫”内伤。
对方依然未醒,沈泽兰猜测是外伤未好的缘故。
他寻了草药,给对方换了药。
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疲倦,他感冒了。
换好药,沈泽兰坐在树荫下,边昏昏沉沉地想,如果对方外伤好了,还不醒,我就直接上了,边削树枝,打算杀野兔。
寻找草药时,他发现只野兔。
整日吃果子,他都要吃成果子了,于是捉了野兔,打算换换口味。
树枝削尖,覆上灵力后,锋利如刀。
沈泽兰拿着树枝,割断了野兔大动脉,放出了血。余光一瞥,见日头又大了,放下野兔,掐着灵觉,看也不看,漫不经心地浇水。
青年此刻已经醒了,只是长时间躺着,肌肉处于放松状态,浑身无力,无法起身。
虽不能起身,他戒备却半分不少,不动声色地探出神识。
修士修至金丹期,就能调动神识。
神识是修士的第二只眼睛,随着修士的修为变强,金丹期修士,站在原地,使用神识,便能看到方圆几里的境况。
谢阳曜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正打算御刀前往天星州麒麟城城主府。
他出门除魔时,遭人暗算,跌入孕育魔物的魔窟,好在带了护身花以及驱魔铃,并未出事,从魔窟爬了出来。
暗算之人见他未出事,驱使座下妖兽追杀他。
他体内灵力耗尽,身受重伤,费力甩开妖兽,打算前往麒麟城城主府歇歇,顺便疗伤。
如今他这是在哪里呢?
他莫非跌入了山林内?
可若是跌入山林,内伤怎么会好全?外伤又怎么会被包扎好?
谢阳曜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发觉自身的异样。
他神识以自身为中心,朝四周铺开。
但尚未铺开多远,弄清此地是哪里。
天上出现一团冷水,紧接着,冷水散开,劈头盖脸朝他砸来。
谢阳曜:?
第6章
冷水湿透锦衣,晶莹的水珠顺着紧致的肌肉往下滑。不能动的情况下,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得人瘙痒无比。
谢阳曜动了动眼,将神识继续往四周铺开。
浓郁蔽天,四面环壁,石壁陡峭,巨石间生着扎根极深的小松树。
稍微一思索,谢阳曜便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山崖之下。
他将神识放在距离他两米处的位置。
这个位置铺了几张芭蕉叶。
芭蕉叶绿油油,一张上放几个不认识的果子,一张上放一只脖颈沾血的花色野兔,应是刚把放了血。
离他最近的芭蕉叶上盘坐着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身形单薄,低垂着的眉眼带着明显的倦意。
阳光穿过头顶密密匝匝的枝叶,在地面落下几个明亮的斑驳光圈,他刚好坐在其中一个光圈旁,明亮的反衬下,他脆弱得像名贵瓷器。
谢阳曜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戳一下,对方就碎了。
白衣青年此刻正在往回收手,看样子,方才是他掐诀引水浇自己。
谢阳曜注意到附近有个大坑,坑中积满了清澈的水。
白衣青年没有什么精神,收回手后,低下头,固定野兔,修长手指拿起了木刀,划破兔子嘴,做剥皮的准备工作。
谢阳曜思绪杂乱几息,明白了现下的情况。
正在此刻,白衣青年朝他看了过去。
谢阳曜对视上了沈泽兰的眼睛。
他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是灰蓝色的。
这让他想起浮云仙山下一望无际的坠海。
——浮云仙山,九州最高权力中心,位于面积最大,自然资源最丰富的飞龙州,因其漂浮于坠海之上,停于云层之间,所以被称为浮云仙山。
谢阳曜修炼累了,最喜欢站在浮云仙山北巅山亭内,眺望坠海。
太阳会从坠海海平面升起,薄薄的海雾被驱散后,顷刻间,万丈光芒泼染海面,金碧辉煌。
沈泽兰感冒时,脑子不太清晰,打眼一看,还未察觉到青年醒了。
他回过头,压着木刀,割开野兔嘴部的皮肉,又割破腹部,把兔皮剥了,才意识到青年醒了。
虽然一直盼望青年醒来,但对方这时醒来,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滞了一瞬,沈泽兰心里有谋划,转头看向青年,道:“醒了?感觉如何。”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注意到自己暂时不能动,放下野兔,洗干净手,走到谢阳曜身旁,半蹲下身,轻轻给他活动手臂。
沈泽兰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手法极为不熟练,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生疏。
谢阳曜不喜欢旁人碰他,但对方是好意,他压下反感,道:
“道友,不必如此。”
许久没有饮水,喉间干涩,他的声音异常嘶哑。
“在下躺一会便好。”谢阳曜顿了顿,接着道。
短短两句话,沈泽兰便看出“大熊猫”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不碍事。”沈泽兰笑道。
他笑起来,明艳得过分,春雪消融也不过如此。
谢阳曜被晃了眼,微微移开目光。
“道友好意心领了,但真的不必。”
对方再三拒绝,沈泽兰自然不会再给自己添活,他松开了手,净了手,道:“道友可要喝水?”
日头正大,谢阳曜想了想,道:“麻烦道友了。”
沈泽兰之前用嫩芭蕉叶取了饮用的水放在一侧,便站起身,拿了水,一点点喂给了对方。
做完这件事,他坐回原地,用木刀划开野兔肚子,仔细摘取内脏。
谢阳曜躺了一会,稍稍有力气了,他撑地坐了起来。
偏头看向沈泽兰,问道:
“不知如何称呼道友?”
行走在外,真名很容易牵扯不必要的麻烦。
沈泽兰扫了一眼周围苍郁到接近青黑色的古木,答道。
“兰黛。”
后者闻言,道:“兰道友。”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出门办事,出了点事,本欲尽快脱身,不料遇到妖兽袭击,跌落于此,幸得兰道友相救。”
“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兰道友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沈泽兰打断了他的话。
他轻笑一声,道:“道友,我救你,其实是看上你了,希望你做我男朋友。”
空气凝固,对方沉默了很久,蹙起眉头,道:
“兰道友,我听不太明白,男朋友是什么意思?这是你家乡的方言?”
沈泽兰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他放慢了摘取野兔内脏的动作,缓声道:
“男朋友的意思是,相好。”
谢阳曜:?
谢阳曜眼睛浮现迷茫之色。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向沈泽兰,艰难道:“你想我做你相好?”
这不是废话?
沈泽兰点头。
“如何?”
谢阳曜不说话了。
沈泽兰清理干净野兔内脏,他洗干净手,从芭蕉叶下摸出一柄木剑。
剑修不能没有剑,即便不能用剑,也不能没有剑,所以闲暇之余,他在周围转了转,挑选了木质坚硬的树枝,削成长剑。
到底是木质的粗糙东西,无论哪个方面,都远远比不上他原来的剑。
沈泽兰持着长剑,木质剑尖挨着地面擦过,割断了几根浅草。
“兰道友。”
谢阳曜话未出口,一股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紧接着,那柄木质长剑架在他脖侧。
沈泽兰微笑道:“道友,是不是没听清楚我之前的话?我再重复一边,望你听清。”
“我看上你了,请你做我男朋友。”
谢阳曜:“……”
沈泽兰道:“表个态?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谢阳曜:“……”
第7章
谢阳曜喉结滚动,低声道:“兰道友,你换个要求,这为难我了。”
“我非断袖,更何况,男朋友并非什么好听的名头,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沈泽兰偏了偏头,道:“在我那地方,男朋友与你们所理解的相好,虽然意思差不多,却没有任何贬义,大家推崇备至。”
“我看上你,你看上我,互相表明心意后,你就是我男朋友,我也是你男朋友。大家皆认可的一对恋人,可以做任何亲近的事。”
“如果后续,我们处得好,愿意相扶相持走一辈子,就提上礼,去见双方父母,订亲,商讨成婚事宜,成婚。”
谢阳曜道:“这倒有新奇,但是我并没有看上你,所以我不是你男朋友,你也不是我男朋友。”
“为什么看不上我?”
沈泽兰缓缓笑了,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透出一点寒意。
他收起剑,半跪在地,倾身靠近后者的耳朵,淡淡的语调卷着热气,扑散在对方耳朵上。
“道友,我长得不好看?”
谢阳曜耳朵被热气蒸出一片潮意。
他全身绷紧,手指弓起,轮廓清晰得骨节泛白。
“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沈泽兰又问。
谢阳曜下意识朝后仰了几分,力气尚未全部恢复,这一仰,仰得太急,倒在了地上。
地面的碎石早被沈泽兰清理干净,倒下去,倒也不痛。
沈泽兰的目光追着他来了。
谢阳曜不看沈泽兰,坦诚道:“兰道友自然好看,我此生见过的人,没有比兰道友更好看。”
“只是我方才就说了,我不是断袖,我有几个朋友却是喜欢男人,长相、人品、家境皆很好。”
“兰道友若是感兴趣,待离开此地,随我去飞龙州,我介绍你们认识。”
沈泽兰笑道:“他们的长相、人品、家境有你好吗?”
“长相、人品与我一般好,家境……”
那自然是没有他这般好。
谢阳曜贵为九州少主,论其家境,整个九州,无一人能匹敌。
偏偏对方误会了。
“家境比你好,我也不想要,我只看上你,只要你。”
沈泽兰弯腰,朝他靠近了一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谢阳曜耳根红透了,从他的视角,能看到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
“你我这才第一面,无半点感情,亦无什么婚约……”
“做了恋人,慢慢培养感情。”沈泽兰道,“若是培养不出感情,其他事情自然不提,只当一场露水情缘,散了便是。”
“这自然不成,既然在一起了,便要终生在一起。”
沈泽兰看着他。
谢阳曜道:“兰道友别逼我了,实不相瞒,我已有家室,不能对不起对方。”
“是吗?”沈泽兰打量他。
谢阳曜低声道:“不敢欺骗兰道友。”
沈泽兰自然没料到对方有家室。
他见到谢阳曜的第一眼,便下意识认定对方同自己一般,既无心上人,又无家室。
眼底划过一丝烦躁,沈泽兰抬起眼睛,仔细打量他。
目光触及对方红透了的耳根,他轻轻挑眉,伸手去摸对方耳朵。
“有家室的人,脸皮这般薄?倒是第一次见。”
谢阳曜手肘撑地,往后退了些。
“兰道友,自重。”
沈泽兰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两百零五块都是反骨。不让他碰,他偏要碰,他朝对方靠近了一点,再次伸手。
谢阳曜再次往后退。
沈泽兰蹙眉,再次靠近。
谢阳曜又退……无路可退了,他已经退到坑边。
沈泽兰站起身,正想提醒他背后有水坑,他警惕地又往后退,“噗通”一声,掉进坑里,水花四溅。
沈泽兰:“……”
沈泽兰眼神复杂。
谢阳曜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了起来,衣服往下直滴水,额前几缕碎发更是贴在了脸上,看起来异常狼狈。
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了他。
沈泽兰身体不舒服,他感冒从不发烫,摸了摸有些疼痛的额头,坐回原地,决定给对方一些时间缓缓。
一醒来,别人便要你做他相好,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如此想着,他洗了手,拿起木刀,分割兔肉。
这只野兔在此地,或许是没有天敌,无忧无虑,长得极其圆润,现下剥了皮,也很有分量,肉摸着极厚。
沈泽兰担心,不将兔肉分割薄一点,架在火上,烤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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