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兰点了点头。
谢阳曜掀起眼皮,看着他们的背影道:“不必麻烦了,记得把我尸身带回……”
沈泽兰气笑了,气得肚子都有点疼,他捂住了对方的嘴,冷声道:“闭嘴吧你。我都没要死要活,你有什么资格要死要活?我看你想找打。”
谢阳曜被捂住了嘴还要说话,犟得像个杠精,“我本没有几年可活,将这几年用来抵罪,再合理不过。”
“什么没有几年可活?你以为你是谢bking,需要短命这个设定,提高魅力值啊?还抵罪,我看你是想叫我余生不安!”
“什么谢bking?我以为你走了,你走了,自然不会知晓我死了,余生不安。”
“你不塞给我乾坤戒,我就走了!死死死,你对得起你家人吗?”
“我家人希望我光明磊落,可是我犯了大错,无颜面对家人。”
沈泽兰道:“你有种把这话谁给你家人听。”
谢阳曜定定看着沈泽兰。
他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保命丹药再如何厉害,也挽不回一个正不断失血的修士。
谢阳曜并不在意即将死去,他抬起手,想摸摸对方的脸,想到自己伤害了对方,又没有勇气碰对方了,放下了手,扯出笑容,道:“老头会说我丢脸,我不告诉他。我给你乾坤戒,是想你有个保障,谁知道孩子爹靠不靠谱……”
沈泽兰没忍住,放开他嘴,扇了他脑瓜子一下。
“孩子他爹确实不靠谱,跟你一样不靠谱。”
谢阳曜愣了愣,突然就绷不住了,眼眶红红,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看着他直掉眼泪,“那你为什么喜欢他?还给他怀孩子?他是不是叫谢bking?又短命又不靠谱,你甩了他不行吗?”
沈泽兰:“……”
沈泽兰面无表情,道:“谢bking是绝世天骄,我怎么高攀起他?你别瞎猜。”
谢阳曜眼泪啪嗒啪嗒掉得更凶了,接着道:“那你男友是谁?世间青年才俊那么多,你换一个人喜欢,否则我死了也不甘心,修成鬼修来找你。”
沈泽兰又扇了他脑瓜子一下,“你要死了你还有那么多话。说,为什么血止不住?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谢阳曜不吱声了,他抱着赤日刀,默默哭。
沈泽兰怀疑他吃的东西把他脑子弄坏了,否则现在怎么成了个哭包。沈泽兰快步走出房间,询问几个护卫,可知道止血办法了?再流下去,姚五真要死了。
几个护卫焦头烂额,道:“李总管也不知,他带着医修朝这边赶来了,用得是传送阵,只需一柱香的功夫就到……”
沈泽兰心道:一柱香,人都死透了。他询问还有没有保命丹药,几个护卫道:“此丹药只能用一次,再多便不奏效了。”
沈泽兰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了。他蹲在谢阳曜面前,对方还在哭。
沈泽兰确定他还有意识,于是抓住他衣领,逼迫他抬起头,而后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道:“姓姚的,你要死了,我便给你孩子找二十个爹。”
谢阳曜眼前更加模糊了,几乎看不见,仅仅存有意识,他听到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收回手,连哭都不哭了,只是道:“孩子爹不靠谱,多找几个也好,不过二十个还是太多了,会争风吃醋,闹出许多事,慎重。”
沈泽兰:“……”
沈泽兰道:“这次真没骗你,你的孩子。我从始至终只与你有过亲密关系,之前说有男友了,是为了摆脱你。”
谢阳曜嗯了声。
“你听到没有?!”
“什么?”谢阳曜问。
沈泽兰重复了一遍。谢阳曜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定在原地,定了很久,才道:“……那我更应该去死了,脾气又坏,私_欲又强,不配做他爹。”
“行,死去吧,小怪物死你一个爹,多二十个爹,稳赚不赔。”沈泽兰转身就走。
谢阳曜没有信沈泽兰的话,可此时,他依然生起了慌张。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他看不清四周,握着赤日刀想站起身,可头昏目眩,全身脱力,疼痛不已,好不容易站起一点,又跪了下去。
他握着赤日刀,又想站起身,被人按住了。
沈泽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沈泽兰把他扶到踏床板坐好,道:“说吧,你吃了什么东西,血止不住。”
“蓝姬妖丹。”谢阳曜答道。
蓝姬,海里的海妖,它的内丹有毒,能使人血止不住,内脏快速腐烂,情绪失控,胡言乱语。
谢阳曜老老实实交代,“我来天星州时,碰到一群海妖,将它们杀了,然后把它们的内丹放入了乾坤袋。我不想死得太轻松了,这样无法赎罪,所以我砍了自己几刀,翻出蓝姬妖丹,吃了它。”
房门外的几个护卫听此,道:“蓝姬妖丹的解药是白玉丹。李总管方才说,少主出门时,他给少主乾坤袋中装了白玉丹。”
沈泽兰朝谢阳曜道:“听到没有,打开乾坤袋。”
谢阳曜摸索着拿到乾坤袋,他拿到乾坤袋后,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可能是被蓝姬妖丹毒傻了,顿了一下,认认真真把东西全倒了出来。这些东西并不昂贵,只是样式繁多,甫一放出来,把屋子都堆满了。
沈泽兰无从下脚,又想扇他脑瓜子了。他看向谢阳曜。
谢阳曜弯下腰,边咳血边扒东西。
“白玉丹……白玉丹……白玉丹在哪里?”
沈泽兰:“……”毁灭吧。
你个大怪物,麻烦鬼。
沈泽兰把他按在一边,叫来几个护卫,蹲在地上找白玉丹。
几人找了许久,方才找到白玉丹。沈泽兰揭开瓶塞,倒出一枚白玉丹,喂进对方嘴里,而后叫来几个护卫止血。
这次总算止住了血。
沈泽兰脱了对方衣服,同几个护卫给他包扎好伤口,而后喂了枚回血丹。
回血丹刚入下咽,对方就晕了过去。
应是害怕他真去给小怪物找二十个爹,晕过去前,用尽全身灵力,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任谁都扳不开。
沈泽兰只得将人扶到床榻上,而后坐在扶椅上。几个护卫见扳不开少主的手,撤去踏床板,给沈泽兰搬了张扶椅。
乾坤袋内倒出的东西还未收拢,几个护卫收拢好,将乾坤袋递给沈泽兰,道:
“沈公子,麻烦您了,我们先出去了,有事叫我们。”
沈泽兰道:“等等,麻烦你们给郭荇说一声,就说,我现下……”
“你现下来不了,让我再等等。”郭荇抱着赤狐幼崽,站在房门口。
沈泽兰笑道:“荇兄。”
郭荇捏着赤狐幼崽的左前爪挥了挥,道:“我见你许久未回,担心你出事了,便寻了过来,不想这边好生热闹。”
沈泽兰笑了笑。
郭荇道:“你要等到他醒了再走吗?”
沈泽兰举起谢阳曜握着他的手,道:“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郭荇皱起眉头,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陪你一起等吧。”
赤狐幼崽左看右看,嘤嘤嘤两声,蹦出郭荇怀抱,三步做两步,跳到沈泽兰大腿上趴着。
郭荇笑骂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方才还喂了它肉干。”
沈泽兰单手举起赤狐幼崽,左右看了看,道:“可能是把我当家人了吧?”
赤狐幼崽嘤嘤嘤几声。
沈泽兰叫赤狐幼崽放到谢阳曜脸上,道:“挠他,害你现在还没到兽阁,找到新主人。”
赤狐幼崽看了看沈泽兰,当真给了对方那张俊脸一爪子。
沈泽兰:“……”喊你你是真上啊。
郭荇:“噗。”
沈泽兰看着谢阳曜脸上那几道血痕,嘶了口气,他把赤狐幼崽按回怀里,连忙拿出膏药,拧开盖子,给对方伤口摸药,企图修复犯罪现场。
还未修复,对方就醒了,愣愣看着他。
沈泽兰保持冷静,把对方眼睛合了起来。
谢阳曜:“……”
第50章
沈泽兰给谢阳曜涂好膏药,确定伤口愈合,摧毁了犯罪现场,方才收起膏药,一脸淡定,道:“姚公子,可否放开我?”
谢阳曜睁开眼睛,喉结滚动,他手上力度微松,放开了沈泽兰,撑坐起来。
身上刀伤未愈,由纱布缠了起来,稍稍一动,便牵动伤口,引起胸腔内气血翻涌。
谢阳曜低低咳嗽了一声,垂下眼睑,打量新换的干净衣袍,没有起火痕迹,看来失去意识的时间很短。
云船上主帅房室的床是由寒玉打造,倘若失去意识,躺在上面,只有时间不过长,他便不会因为修炼《定山河刀法》的缘故,浑身起火。
可若是不躺在寒玉上,失去意识的刹那间,他便会浑身起火。
谢阳曜按了按额头,失去意识前,被蓝姬妖丹毒得半傻不傻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他僵在床榻之上,僵了好一会,睫毛颤动,扭头看向床边之人。
“沈公子……我……失礼了。”
郭荇看了看两人,逮过赤狐幼崽,走出房间。
沈泽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将乾坤戒交还与他,道:“无事,反正我也不记得你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说罢,他问了句身体如何,得到好了许多的答案后,转身就想走。
谢阳曜捏紧乾坤戒,指肚陷入戒圈。
“沈公子。”
他忽地撑床站起,伤未好全,方才站起,伤口崩裂,又跪了下去。
这道响声太大,惊得沈泽兰倏然回过头。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微微蹙起眉头,不着痕迹地收敛情绪。
他快步走了过来,半蹲下身,看着青年。现在肚子不大,蹲下身体,倒不是什么难事。
“姚公子向谁行此大礼?”
潜台词,你是不是想违背约定,纠缠我?
“我既答应不会纠缠,便会遵守约定。”
谢阳曜绷紧下颚,他扭过头,将乾坤戒塞给沈泽兰,撑着床榻边缘爬起,坐回了床榻之上,道:“我叫你只是想叫你带上乾坤戒,这是赔偿。你为什么要还回来?”
沈泽兰睨他一眼,站起身,道:“太多了。”他将乾坤戒抛给了对方。
谢阳曜看向沈泽兰腹部,道:“不多,你怀了我的孩子,多得那部分就当……”
“就当给我的奖励?就像新娶进门的夫人,怀了孩子,完成繁衍后代的一个重要环节,主君高兴万分,给予奖励。”沈泽兰弯下腰,直视谢阳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给你和孩子一些保障。”谢阳曜顿了一下,犹豫道,“你之前所说的话,是真的?不是为了救我性命,故意那么说?”
“说什么?”
“你身边只我一人,孩子是我的。”
谢阳曜本不信这句话,只是想着,对方这样说了,他相信这句话有何不可?对他没有半点坏话。
可方才一番争论,又叫他认为沈泽兰所言为真。倘若不为真,为何他提起孩子,沈泽兰又说奖励,又拿新妇怀孕之事举例?
沈泽兰打量他,片刻,笑道:“你信了?假的 。当时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别无他选,只能先骗骗你。毕竟人命关天。”
谢阳曜垂着视线,道:“我便知道是如此。不过,我依然想给你和孩子一个保障,我以好友的身份,希望你不必奔波劳碌,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沈泽兰微微一怔。
“你是什么品种的恋爱脑?”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烦请沈公子解释一下。”
“夸你心地善良。”沈泽兰微笑,他直起身体,“以后别再喜欢人了。”
“我不会喜欢别人,我会等你。”
沈泽兰:“……”
“我的意思是,人心险恶,你如此心底善良,以后爱上一个居心不良之人,要被薅得倾家荡产,人都卖到云州矿洞当奴隶。”
谢阳曜:“……”
沈泽兰说罢,接着原本的话题,继而道:“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曾经爱恨情仇一笔勾销,无需给我和小怪物什么保障。我留下小怪物,就想好了,接下来会过什么生活,要过什么生活。”
小怪物?怎么取个这么奇怪的小名。孩子未出生前,大部分父母给孩子都取得小名,待孩子生下,满了周岁,行了抓周礼,方才会取大名。
谢阳曜并未在此处多纠结,他看着对方腹部,沉默片刻,从乾坤戒中取出很大一部分,而后将乾坤戒递给沈泽兰,道:“这次总可以收下了?倘若你连赔偿也不收,那冒犯了你,我只能接着以死谢罪。”
有病。
沈泽兰拿过乾坤戒,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再度卷入杀人风波。
谢阳曜看着他走出房间,消失在视野内,低下头,轻轻咳嗽。咳嗽数声,方才放松全身绷紧的肌肉,只差一点,他便又要犯浑,将人强留下了。
不可。
不可任着欲_望胡来。
对方既然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定然不能强求,要放他自由。
可是,倘若沈泽兰所言为真,身边真的没人,孩子是他的……他真的要遵守约定吗?可不可以,不那么遵守约定,违犯一点点约定。
比起自绝前,决定违反的一点点约定,多那么一点点……
谢阳曜感受着伤势,靠着床柱坐了一会,缓声道: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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