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带队的警员却如临大敌,一群武警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少年为什么反杀了这些人。
但是他们知道,现在眼前这个本该是他们营救对象的少年才是最危险的。
不知遭受了什么刺激。
而且,少年手上,有木仓。
这才是最危险的。
站在一群人身后的齐暄,看着顾爻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人的针对,看到顾爻脸上沾染的血迹,只觉得心上酸疼。
他想要靠近顾爻,却被两个警员拦下。
“齐先生,你冷静一点,现在人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齐暄却没有理会,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两个警员,走到带队的队长面前。
“我现在以人质家属的身份,请求将我的家人带回来。”
孤身一人的少年和一群警员对峙,气氛沉默却沉重。
少年面对一群带木仓的警员没有半分害怕,脸上反而是难得的兴奋。
顾爻笑了笑,没有理会面前这些人随时准备毙掉他的行动。
少年白皙的手勾着黑色的木仓转了一圈,,然后举起手木仓与面前的一群人无声对峙。
将黑洞洞的木仓口转向这个人,看了看又像是不满意,又转向另外一个人。
像是在挑选幸运观众一样。
带队的警员看着少年这有些疯的行径,也很头疼。
这本来是他们要营救的人,现在倒变成一个危险分子了。
他揉了揉眉心,看向面前一脸认真的青年,“你有把握吗?”
齐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有。”
就算是死,他也是要和阿爻在一处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制住这种失控状态下的少年。
但是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带队的警员也点了点头,让人给齐暄套上防弹衣。
齐暄从一群人中走出,站到少年举起的木仓口前。
看着神色警戒,就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少年,他神色温柔,没有对少年的半分害怕,只有对少年的心疼。
他的阿爻啊,那么温柔的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被逼成这个样子。
齐暄感觉鼻尖一阵酸涩。
可是眼下却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他伤感。
他和顾爻,隔着黑洞洞的额木仓口无声对视。
齐暄看着顾爻,颤着声音轻轻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阿爻,……”
少年听见熟悉的声音,那双沉寂的棕色眸子才在眼底聚起光芒。
抬眼看见齐暄,看着自己手上的木仓,脸上有些不安。
看着少年的脸上露出些苦恼神色,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思考着怎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齐暄就感到有些无奈。
他尝试着走进顾爻,少年脸上的戒备却没有减弱,看着齐暄靠近自己。
那股子想要自卫的本能让他将木仓口又往上抬了抬。
惊得身后护卫齐暄的人一阵紧张,脑子里都绷紧了那根线。
生怕顾爻一个没控制住,就开木仓了。
齐暄看见少年抬手,微微有些错愕,可脸上温柔的神色未见半分变动。
他一步步靠近少年,直到木仓口抵上心口。
四周的人就看着齐暄这找死的行为,也是秉着一口气。
可是,直到青年走到顾爻面前,少年修长精致的手指都没有扣动扳机。
当齐暄抱住顾爻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彻底落在实处。
少年被齐暄抱住时,脸上的神情还是愣愣的。
他抬眼看去,与昏暗脏乱的仓库不同的是,门外是天光大亮。
携着满身阳光的青年,踏过满地尘埃,遍地鲜血,拥抱住了他的玫瑰。
顾爻感受着好像是久违的温暖,一阵恍惚。
齐暄将人按在自己的肩上,手掌轻抚着少年柔软的发丝,声音温柔。
“阿爻,别怕。”
少年闻言,像是被触及到什么开关,眼前一阵模糊。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也有这样的一个人抱住了年纪尚幼的自己。
跟他说了声,“别怕。”
他伸手抱住齐暄,金属与水泥地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清脆的声音炸响在耳畔,让躺在地上的路知霖眼神微微动了动。
看到齐暄稳住了顾爻,旁边紧张待命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也不敢上前,生怕一个就给顾爻刺激到了。
齐暄感受到少年微微颤动的身躯,无奈笑了笑,牵起少年刚刚持枪的手,想要把顾爻带出这一片昏暗脏乱的地方。
看着少年乖巧的模样,齐暄也松了一口气。
牵着人慢慢往外走。
可是,失去了尖刺的玫瑰,也就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手段。
看着二人相携着离开的背影,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路知霖猛地超前一扑,将手木仓抓在手中。
他的脸上满是癫狂的笑意,连扣数下扳机,却只有一发子弹射出。
“齐暄,和你的小情人一起去死吧!”
变故陡生,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落后齐暄半步的顾爻却像是早有预料,将齐暄往自己身前一拉。
同一时间,0529眼疾手快地开了痛觉屏蔽。
青年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被放慢,他看见少年脸上眸光清澈明亮,绽开一个纯真的笑容。
就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使命一般,如释重负。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已经让齐暄下意识去接住少年。
少年胸前开出一朵艳丽颓靡的山茶花。
只是开到颓败,便是断头。
就像是此刻的少年,所有的生机都像是被胸口的那朵花抽干了一般。
红色的山茶在逐渐盛放,少年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齐暄愣愣地伸出手想要堵住少年胸口血液的蔓延,却无济于事。
看着青年慌张的神色,顾爻笑了笑,想要抬手替齐暄擦去眼泪。
可是,大脑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就算顾爻再努力,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
他看着青年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不舍与释然,眼神也已经开始涣散失焦,却仍然执着地凝在齐暄的脸上。
少年的声音缥缈又无力,断断续续的。
“别担心,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少年不舍又不甘的阖上双眼。
门外的天空被阳光撕开一道口子,倾泻下道道微光。
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灰尘。
阳光终究是驱散了阴霾。
只是,少年再也看不到了。
顾爻已经脱离身体,耳边还回荡着青年泣不成声的语调。
看着青年的泪落在那大片的红上,就像是小溪汇进了大河,再找不到半点踪迹。
顾爻是第一次这样厌恶自己的鲜血。
红色太多,连无色的纯都看不到半点痕迹。
0529打量顾爻沉凝的面色,弱弱开口,“宿主大大,我们要走吗?”
顾爻收回视线,没有再看一眼,轻声道,“走吧。”
第163章 骄阳似火(齐暄番外上)
齐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少年的躯体交出去的。
只知道跟着穿着白衣服的人,走在冰冷寂静的走廊上时,全身的毛孔都在涔涔往外冒冷汗。
看到悄无声息躺在冰棺里的人,齐暄脑中一片茫然。
原先挤在脑子里的,那堆闹哄哄的、被他看重的复仇和摆脱齐谨的束缚,好像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齐暄转头看去,他的阿爻闭着眼睛,抿着嘴唇,安安静静的地躺在那里。
胸口的血液已经被冻结,少年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如果忽略那过于苍白的面色。
好像真的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齐暄伸手去拨弄少年额前的碎发,声音有些絮叨。
“阿爻,你的头发又有些长了,该剪剪了,我给你剪一下,好吗?”
少年没有应声。
齐暄也没有在意,只是拿过一旁的剪刀,替少年修剪了额前的碎发。
“你可别嫌弃,嫌弃我剪得丑啊,我也就这点水平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齐暄手上的动作却是细致又温柔。
像是面对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一旁站着的工作人员想要劝齐暄别离那么近,冰棺太冷了。
现在的天还这么冷。
可是青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珍而重之地从口袋里掏出戒指。
然后在冰棺前跪下,眼神温柔又缱绻,“阿爻,你愿意嫁给我吗?如果不愿意,我嫁给你也行,反正你早就向我求过婚了,我也答应了。”
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齐暄的脸上神色有些失落,转而又变得温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青年缓缓起身,俯身将那枚荆棘缠绕的戒指戴在少年已经僵硬的无名指上。
当看着那枚戒指在少年的手指上闪着光,齐暄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你收了我的戒指,那就是我的人了,一辈子,这辈子还不完,那下辈子,我也是要缠着你的。”
而之后为少年守灵的几天,齐暄都表现得无比正常。
一向和齐暄不对付的齐谨都没有在这种时候来触他霉头。
谁也不知道现在都齐暄会干出什么事。
**
当装着少年骨灰的那个盒子被齐暄抱在怀里的时候,他一直游离在肉体之外的魂才回来些许。
看着眼前的小盒子,心中那股子酸涩充斥着齐暄的整颗心脏。
看着这一方小小的盒子,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彻骨的疼痛。
在给顾爻守灵的时候,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得见,摸不着。
隔着生死,只能遥望思念。
而现在他再次拥抱了他的爱人,却依旧是隔着四四方方的盒子。
葬礼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当青石板合上的那一刻,齐暄还有些恍惚。
原来人真的很脆弱啊。
他看着少年将近一米八的身躯被推进去,出来连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都装不满。
少年的葬礼,来的人不多。
顾爻的四个舍友,社团的学姐,还有……郁泊宁。
看着少年相熟的朋友一个个抹着眼泪上前献花道别,齐暄是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他遥望着少年的墓碑,和笑得灿烂的少年遥遥对视。
他上前拂开少年墓前的一片落叶,在少年的墓前坐下。
他将脑袋轻轻靠着墓碑,少年的两侧,一边葬着他的父母,一边就应该是他。
说他自私也好,专断也罢。
顾爻和齐暄这两个名字,百年后注定要伴着诵经声,和着纸灰,靠在一起的。
而眼下,很抱歉不能陪着他的阿爻。
希望他的阿爻不要怪他。
**
林溪是在少年葬礼后三天被齐暄送进去的。
当那副银白色手镯戴在林溪的手上,他面色不甘地看向面前笑得灿烂的齐暄,问出了此生最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
齐暄脸上笑意不变,眸中却闪过一丝狠色。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你们要把阿爻从我身边抢走呢?”
青年的眼底闪着狠戾的光,看着面前的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林溪闻言没有再说话,任由警员将他带走。
而后一个月,齐暄像是疯了一般打压齐谨手下的势力。
在少年葬礼三个月后,将齐谨赶下台,顺带送进了疗养院。
临走前,齐谨看着面前没有面色沉凝,再生不出半分悲喜的齐暄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终于成为一个合格的齐家继承人了。”
没有软肋,没有感情。
以后选择婚姻,也只会参考最优解。
齐暄闻言眸光一动,看向面前这个面带欣慰的中年男人,嗤笑一声。
“那要让您失望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结婚,等我死了以后,这所谓的齐家,都将成为国家福利事业的一部分。”
齐谨闻言却像是突然疯了一般,想要扑向齐暄,“你怎么能这么糟蹋我的心血,更何况,里面还有你母亲的一部分。”
看着面前癫狂的人,齐暄从心底里感到悲哀。
或许他的亲生母亲对齐谨来说是最特别的一个人,齐谨或许是喜欢她的。
只是这份喜欢,掺杂了太多让人作呕的东西了。
他看着齐谨,一字一句认真道,“将这些东西捐出去,总比再像您一样去祸害一个女孩,然后留下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来得强多了。
我的母亲要是知道为了给这些东西留一个继承者,让一个女孩走上她的老路,你说,她会不会觉得恶心?”
齐谨闻言,脸上的神色迅速衰败,连眼神都呆愣下来。
齐暄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这副恶心人的嘴脸,摆了摆手,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就识趣地将人带走。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庄园,齐暄感到一阵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抬眼看去,那棵高大的枇杷树,枝繁叶茂。
第164章 骄阳似火(齐暄番外下)
齐暄收到那个向日葵笔洗是在他将齐谨送进疗养院的一个月后。
当他收到陶艺工作室的人打来的电话,他第一反应是感觉有些荒谬。
为什么阿爻的礼物会在他死后才送到自己手上?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等到齐暄的回应又问了一句,“请问是齐暄先生吗?顾爻先生一年前在我们这里做了一个笔洗,请您下楼签收一下,喂,齐先生,齐先生,还有在听吗?”
当那个底色为蓝色,表面浮着立体向日葵的笔洗送到他手上的时候,那向日葵舒展的神态,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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