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练地开窗通风:“你睡靠门口这张床吧,不会太闷。”
温辞点点头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村子里没有娱乐设施,家中也没有电视电脑,天黑下来后周遭是化不开的墨色,院子里亮着一盏瓦数很低的黄灯泡,附近小虫飞舞。
大家无事可做,搬着小板凳在院子里乘凉。陆彦带来了吉他,弹了一首北境民谣,艾瑞克起了兴致,随手捡了只破瓢当手鼓给他和音。
萧子昱没怎么听过近现代的曲子,也有些入迷,下意识用脚步声打着节拍。
一首结束,算是个热场,艾瑞克主动挑起话题:“我其实有中文名字,你们可以叫我李浦深。”
陆彦瞪着眼睛:“离谱什么?”
艾瑞克耸了耸肩,也很无奈:“我的中文名字有些拗口。”
“君向穷通理,渔歌入浦深。”萧子昱轻声念道,“你的父母应该是希望你胸怀博大,不为俗世所累。”
艾瑞克吃惊道:“我妈是俄罗斯人,不懂这些,我的名字是我爸在街上找起名先生取的,竟然还有这层意思?”
萧子昱心道,随口就来的名字竟然还要收钱,他也上街给人取名岂不是能赚到外快。
聊到九点多,节目组送来了第二天的任务。陆彦和艾瑞克要去拜师学习陶艺,而萧子昱和温辞负责去街上售卖当地的传统美食辣椒饼,为大家赚取伙食费。
原地解散后萧子昱回到房间,手机已经没电了,充上电后他先点进微博,发现自己的微博消息和粉丝数都多了不少。
虽然正片还没播,但《寻俗》的节目组一直在预热,并且秉持了真实性不乱剪的噱头,每天都会给观众直播几个小时。
今天他们在房间中解题的环节一直是对外直播的。
官博发出宣传照,揭秘了嘉宾的身份,还把四个人分成“头脑组”和“力量组”,晒出了大合照。
四个人中萧子昱的咖位的最低,但没想到热评前几个都是在讨论他的。
“xzy真的不是提前看了剧本吗?怎么可能把琴弦全部选对,本古典乐专业的学生也只认得最基本的几种啊。”
“我觉得不像,就算看过剧本,也不可能把每种琴弦的材质和原理都介绍出来,肯定是底子够厚。”
“看他抚琴的姿势就知道是内行人,那首《风入松》很难的,明显就是节目组为了话题度故意刁难。”
“节目组刁难了个寂寞,头脑组秒解题,力量组直接摆烂踹门了哈哈哈哈”
“更搞笑的是艾瑞克都不知道自己中文名是什么意思,被萧子昱解读出来了哈哈哈”
“温辞既没贡献头脑,也没贡献力量吧,他应该单独成立一个划水组(狗头)”
温辞的反应其实是最正常的,但萧子昱的表现太超出实际,就衬得他相对平庸了些。
看到自家爱豆被路人贬低,粉丝们也不满起来:
“某人一看就是带资进组,这种咖位也能混到这种资源,说没有资本捧谁信?”
“资源咖真的很高傲,温辞一直在夸他,他连回应都没有。”
有路人看不下去:“要怎么回应?难道被你家哥哥夸一句就要磕头跪谢?(滑稽)”
萧子昱的粉丝叫小金鱼,人数少但粘性大,第一次追星的新手比较多,很努力地在科普:“萧子昱是被选角指导霍文益老师推荐进组的,笔试面试都没有落下。”
“大家不要吵了,他们在节目里是很好的搭档,不要把正主搞得尴尬呀!”
萧子昱一条条看下去,没想到拍摄第一天的评论就会是这个样子。他在直播中的各种细节都被截屏出来,引申解读出不同的含义。
正看着微博,手机连续响了几声。
第一条来自罗力:萧哥,你不用管网上的评论,还是按照自己的水平发挥就行,剩下的公司会帮忙解决。
罗力:温辞是当红流量,他的粉丝战斗力贼强,不要影响了你们之间的相处,反而会显得不自然。
萧子昱回复了个“好”,点开第二条,袁珩问他:今天结束了吗?
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他们当时正在院子里闲聊。
萧子昱:结束了。
袁珩回复很快:住的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
萧子昱:没有。
下一刻,视频电话的邀请发了过来。
袁珩刚加班回家,在公寓餐厅对付完一口。家里黑黢黢的,萧子昱的房间没亮灯,竟然感觉有些不习惯。
他单手摘下领带,又去解衬衣扣子,贲张的胸肌在镜头中慢慢显露出来,蕴含着侵人的力量。萧子昱有些不自在:“你请自重。”
袁珩衬衫大敞,却不急着脱,又将手放在腰带的卡扣上:“在自己家换衣服,有什么不自重?”
萧子昱抬头看了眼门口,温辞还没回来,他解释道:“我还有室友。”
“原来是怕舍友看到,”袁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你自己想看。”
萧子昱一噎,想法也有点不受控制。袁珩身上的肌肉他不仅看过,还一寸寸摸过,抓伤过后背,掐红过肩膀,胸膛更是无数次的倚靠,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那份坚硬和炙热,以及充盈满袖的龙涎冷香。
他及时止损,不知是警告自己还是警告对方:“你再这样我要挂电话了。”
“睡衣总得让我穿吧。”袁珩把手机扔到床上,穿好睡袍,重新出现时平添了几分散漫和慵懒,“今天拍的怎么样?”
萧子昱捡重点回答:“还可以,另外三个嘉宾我都认识。”
袁珩已经看了宣传剧照,冷哼一声:“节目里到处都有镜头,别被他们带坏了。”
萧子昱再次感受到袁珩过强的控制欲,偏不让他拿捏:“我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怎么算被带坏?一起做任务,还是一起吃饭?刚才艾瑞克说休息的时候要去兜风,难道这也不行?”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袁珩说。
上辈子这个人专属于他自己,想看就看,想摸就摸,甚至可以故意惹生气了再逗回来,萧子昱总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今生他看清了萧子昱的襟抱和热爱,想要放手让对方去搏,又总无法放心。
袁珩是个极少自省的人,他从不后悔,却罕见地克制。
萧子昱不想被教训:“那是什么意思?”
袁珩放低了声音:“意思是等你的消息等了一天,怕打扰拍摄又不能打电话。午休时间看你的直播,担心节目组刁难你差点去联系郑鸿。看直播的时候被实习生撞见,还不一定怎么编排我……你第一次拍真人秀,我放心不下,明白了吗?”
萧子昱呼吸微滞,耳根红彤彤的,屋子里太安静里,连心跳的砰砰声都能听见。他知道袁珩一向直白且强势,却仍有些招架不住,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被实习生看到,你怎么说的?”
袁珩深吸一口气:“萧南珠,你会不会抓重点。”
萧子昱坦白:“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必担心。”
“我都已经担心完了,”袁珩得寸进尺,“你怎么补偿我?”
萧子昱微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绕了进去,讨要说法的是自己,获得补偿的怎么成了对方?
他呼吸有点紧,却下意识道:“你想要什么?”
开条件的时候,袁珩又摆出架子来,往沙发上一靠,相当无耻:“亲我一口,我就放心了。”
第56章
镜头静止, 萧子昱仿佛被点了穴似的,不动了。
袁珩皱眉:“怎么了?”
萧子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村子里网络不好,你说什么, 我没听到。”
袁珩几乎要被气笑了, “少跟我来这套。”
萧子昱面无表情:“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这种勾当。”
“什么勾当, 接吻吗?”袁珩向后靠着沙发,“如果你真的抗拒,之前就不会那样回应我。”
他用舌尖顶了下侧颊,像是在回味什么滋味:“牙齿一撬就开,舔上颚会受不了, 舌尖被吮住就不敢动了, 等适应了节奏却又追着我索求。”
萧子昱耳根滚烫,整个人都要冒烟。先前接吻时他迷迷糊糊的, 被刺激得晕头转向,没想到对方竟记得如此清晰, 还大言不惭地复述细节,他分明没有索求!
萧子昱出声打断, 呼吸间带着细小的颤抖:“你别耍无赖。”
“那我不欺负你, 这个吻先欠着, ”袁珩算计着回报, “等再见面时我要亲自索要回来。”
萧子昱张口:“你……”
“我说过, ”袁珩打断他, “不管你有什么顾虑,我都不会后退。但你实在让我等得太久了。”
前世的事情还没查出眉目, 萧子昱无法给出回应, 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像前世一样,陷入不清不楚的纠缠。
但面对袁珩时, 他总是忘记克制,一次次退让自己的底线,若是连最后的原则都守不住,岂不是前功尽弃。
萧子昱深吸一口气:“再给我点时间。”
“时间不能白给,”袁珩说,“我要一重保险。”
萧子昱微怔:“什么保险?”
袁珩触向颈侧:“我送你的项链,你还没有戴过。”
挂断电话,萧子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走到行李箱前,弯腰扒拉出一个小盒子。
袁珩送他的项链他一直随身带着。
蓝宝石在黄灯泡下依旧流光溢彩,他把这一小串攥在掌心,心头滋味百转千回。委屈算不上,生气更是没有,像是在温水里被泡软了四肢,想要拥抱些什么,也想把自己缩起来。
萧子昱昏沉入梦,清晨时分听到了鸡鸣。天色熹微,他醒过来,看到身侧整齐的床铺微微一愣。
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跟昨晚睡下时没什么分别,温辞竟然一夜都没回来。
直播十点才开始,节目都没上工。萧子昱去院子中压腿拉伸,天亮时温辞在助理的陪同下从外面回来,没想到萧子昱醒得这么早,微笑着打招呼:“睡得好吗?”
萧子昱点头,“你昨晚没有回来?”
“临时有些事情,回去处理了一下,回来时间不早就在镇上睡了。”温辞微笑道,他今天穿了一件版型宽松的立领衬衣,大早上赶路过来出了一层薄汗,用手在耳边扇着风,“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早餐用了萧子昱和温辞昨天拿到的兑换券,热乎乎的阳春面下肚,两组人分头执行任务。
兰溪古镇附近有一条文化创意集市,聚集着各种文创,小吃和手工的摊点,除了本地人也会有游客前来参观。
萧子昱和温辞将辣椒饼装上板车,从大本营到集市要推三十分钟的路程。
山间土路不好走,太阳又晒,温辞推前半程,走了没一半就苍白着嘴唇停下来,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萧子昱拿出水瓶递给他,见人胸膛起伏剧烈,像是中暑了:“要不要把扣子解开几颗,方便散热?”
“不用。”温辞下意识抚上自己领口,动作快得像是条件反射,过后才解释道:“我夏天反而容易受风,就这样吧。”
萧子昱也热得厉害,他随手撅了根树枝当发簪,将头发高高盘成了丸子,远看像俊俏书生。
直播间里纷纷刷起了屏幕:
“丸子头也太可爱了吧!”
“动作好娴熟,私下肯定没少做,昱昱老婆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跪求萧萧出教程。”
“担心头脑组的体力,看他俩推车像宝宝巴士。”
“萧萧去推车了!楼上打脸不,这肌肉我直接斯哈。”
再启程萧子昱接手了板车,他穿着宽松白T和牛仔裤,双手握住车把,弓身往前用力时整条胳膊绷出好看的线条,领子里空荡荡的,铂金链子一闪而过。
练功习舞之人身板虽瘦,却不会太单薄,萧子昱微扬起头,颈侧暴起青筋,T恤随着动作往上移动些许,隐隐露出腰窝,摄像老师抓紧机会拍特写,惹得直播间一片吱哇乱叫。
“顶着最纯的脸,干着最猛的事,谁懂?”
“威亚底子好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弱。”
“摄像老师自己人哈哈哈,这个腰也太绝了!”
“昱昱还是太瘦了,裤腰都还有余量,裹在牛仔裤里空荡荡的。”
“昱昱的项链真不戳,好像有点眼熟?”
一公里的路程走了将近半小时,到达目的地时萧子昱脸色也有些泛红,说话间压制不住喘息:“我们需要找个摊位。”
“抱歉,是我太弱了。”温辞低声道,他的声音本就柔和,垂眉顺眼的模样更惹人怜惜,“都没能帮上你。”
“无事。”萧子昱这样说着,四处留意摆摊的地方。他们来的时间还是太迟了,好位置大多被别人占去,剩下的都是犄角旮旯的偏僻处。
两人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暂时落脚,旁边是一家卖手作乐器的小摊子,摆着埙,萧,唢呐等小物件,生意也很是清冷。
温辞拿出任务卡,有些不可思议道:“今天的任务是要赚到五千块。”
他们手里的辣椒饼不过五百份,全部卖完也要一份十块了,但一路过来,集市上的价格大多在三块五块左右,更何况是这种偏僻的摊位。
时间紧迫,温辞拿起喇叭吆喝道:“辣椒饼,十元一份,刚刚出炉的!”
看到他卖力的样子,粉丝们开始心疼:
“十块一份怎么可能卖出去?”
“感觉阿辞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好白。”
“就是要综艺效果啦,要是任务太简单反而没有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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