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宜都觉得是这对她期望太高,不希望她和姐姐一样走弯路。
刘晓芹,也从未用这样冰冷厌恶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字地将事实剖开:“没有你,我早就离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刘晓芹冷声呵斥:“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也不准和你爸提起一个字,滚出去!”
路清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教室的。
她浑浑噩噩打开了门,刚好和王淼老师碰上面,王淼瞧见她的模样,愣了愣,随后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头,“刘老师又教训你了?别难过,当妈妈的都是为了女儿好,快回去吧孩子。”
“嗯,谢谢您王老师。”
……
路清宜走出办公室,抬头,微眯起眼。
窗台外的阳光,那样灼热刺眼,和几年前的一天完全重合。
手机突然响了。
路清宜收敛好情绪,语调尽量平静:“喂,然然,是我,怎么啦?”
“小兰花,我……”
电话那头,安然只喊了声她的小名,就开始放声痛哭。
路清宜忙说:“你先别哭,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然哽咽道:“莫晚她,和别人订婚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两个女生真的走不长久吗?可是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她,明明已经很努力朝她靠近了……可我还是感觉距离她太远。”
“你别着急,莫莫没和你解释吗?”
“我刚知道订婚的消息,气昏了头,又看见她和那个男人说的那么开心,就没听她解释,逃出来了。”
路清宜安慰她说:“你们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万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呢?她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安然吸了吸鼻子:“不想谈,看见她和别人站在一起,我就烦!”
“……那你也不能当众把我丢下来吧。”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细微无奈的轻笑。
安然瞥了眼来人,立刻抬手抹掉眼泪:“你还来干什么?”
“来看一只爱哭又喜欢找人诉苦的小花猫。”莫晚拿起电话,朝路清宜打了声招呼:“喂,小兰花,好久不见啊,然然又跟你说我坏话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路清宜立即笑开了:“没有,就是听见某人吃了好大的醋。”
“没事啦,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莫晚低下头,安抚似地揉了揉安然的头发,安然别过气鼓鼓的脸,不理她。
莫晚有些失笑,问路清宜:“小兰花,你那边都还好吗?你爸妈有没有再逼你?”
路清宜笑笑:“没有,我这边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我啦。”
莫晚说:“好,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和我还有安然商量。”
……
“嗯,好,拜拜。”
两人又寒暄几句,路清宜才挂断电话。
路清宜回想刚认识安然和莫晚的样子,不由得欣慰一笑,这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感情还像以前一样好。
路清宜垂眸,想到了自己。
她呢?
她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第16章 不疼
路清宜走进教室。
“清宜,你回来啦!”
方娅看见她,话音一顿,忙跑上前,语气关切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了?刘老师打你了?手拿开我看看。”
路清宜扯出一个笑容,宽慰她道:“我没事。”
方娅蹙起眉:“怎么可能没事?都肿起来了,这得下多大力啊。”
“你先坐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冰敷的。”
方娅说完,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阮至看着方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走上前,问路清宜:“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了。”路清宜转过头,视线划过角落里的江同学时,下意识躲闪了下,她垂下眸,捂住脸,轻声说:“过会儿就会好的。”
过会儿就会好的。
她像是安慰阮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几人说话的时候,季汀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从路清宜失魂落魄地进门到现在,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似乎很喜欢心里憋着事情。
片刻后,方娅提着几袋雪糕进来,气喘吁吁说:“小卖部阿姨不肯给我冰块,我就只能买了这个。来,趁它还冰着,先敷上脸。”
路清宜接过冰凉凉的雪糕,眼眶泛酸,低头哽咽着说了句谢谢。
季汀见她这幅模样,鼻息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叮铃。
手机信息回复了:[好的老板。]
七月盛暑,热气蒸腾,教室里两台风扇也扇不去燥热,买的雪糕很快化掉了。
尽管路清宜再三说没事,方娅还是不放心,认真检查了下她的脸,嘶了声道:“好像没多大用。等一下我,我去校医务室看看有没有消肿药膏。”
阮至拉住她,提醒方娅道:“医务室五点后就关门了。”
“我忘了……那我再去小卖部一趟。”
“我陪你去。”
“欸,你们等等。”路清宜没拉住她们,看着两人背影,无奈笑了笑。
已经五点多,班级人都走完了。阮至和方娅一离开,教室里就只剩下季汀和路清宜。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默。
从路清宜回来后,她就有意无意地躲避季汀的视线,现在也是:绷直着背,手指掩饰性地来回翻看着书页。季汀看穿她的动作,挑了挑眉,红唇淡淡吐出几个字,问她:“真的不疼?”
路清宜偏过头,小声回答道:“不疼的。”
季汀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教室门被敲了两下,接着是清冷的女声:“老板,您要的东西已经买来了。”
季汀:“谢谢雯姐。”
汪艺雯咧咧嘴道:“应该的。”
把红色的药膏放到桌上后,汪艺雯朝季汀点点头,又看了路清宜一眼,稍稍诧异,随后退出门外。
路清宜的目光也由陌生女人转向桌上的药膏,疑惑问:“江同学,这是?”
季汀冷哼道:“你要是不想第二天肿着张脸去上课,就用,不要就扔掉。”
路清宜低眸看了眼药,又抬头,注视着江同学,黑漆漆的杏眸慢慢充盈起水光。
她吸了吸鼻子,弯起眼睛,微笑道:“谢谢你。”
“别笑了,笑跟哭似的。药自己抹上。”
季汀避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好的。”路清宜点头,扭开药膏盖子,挤了一点要乳白色的药出来,慢吞吞地涂抹到脸上。
没有镜子,她只能凭痛觉判断位置。
膏体晕开来,清清凉凉,灼烧感消减不少。
“江同学,这个药很管用耶,我感觉现在舒服多了。”
“那是,我买的当然有用了。”
季汀轻哼,余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脸上,“你傻啊,都往哪儿涂了?脸转过来,我给你涂。”
话说完,季汀自己愣了一下。
路清宜乖乖应“好,麻烦你了”,随后坐到季汀前边的座位。
离得近了,季汀心头一震,才发现那巴掌下手有多重。
原本细嫩的肌肤赫然多出几根明显的红指印,皮肤充血水肿,旁边还有细细麻麻的小血点。皱皱眉,指尖覆在凸起的水肿上,季汀倒抽口气:“看起来很严重。”
“疼……”路清宜肩膀轻幅度瑟缩了下,眼角沾上几滴晶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季汀忙收回手指:“现在知道喊疼了,那刚刚还嘴硬?”
路清宜低眸,快速说了声对不起。
季汀挤了点药膏抹在指尖,将它均匀抹开,随后,食指和拇指轻轻扼住路清宜的下颌,另一只手给她上药。
指尖凉凉的,药膏也凉凉的,晕在肌肤的触感,很滑很舒服。
路清宜杏眸愈加柔软,微微仰起头。
视线往上,是江同学洁白的锁骨和脖子,再往上。是江同学的下巴、红润的嘴唇……
再往上……
“你头别乱动!”季汀啧声。
“奥好。”路清宜连忙把眼睛闭上。
提醒完她,季汀低头,又挤了点药,不经意间道:“你妈把你当仇人了么?下手也没个轻重。”
“不怪她。”路清宜苦笑了下,“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她生气了,所以她才打了我。”
“是么。”季汀鼻息轻哼一声,垂眸望向她。
路清宜闭着眼睛,细眉微微隆起,睫毛一颤一颤的。
季汀将动作放得更轻,沉声说:“我真讨厌你这副样子。”
永远在自责。
好像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错了。
路清宜倏然睁开眼,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向季汀,眼神里满是无措和担忧:“你很讨厌我吗?”
季汀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目光,神情一凝,一时忘了手下动作。直到路清宜嘶了声,说了声疼,才回过神,命令道:“闭眼睛。”
过了会儿,路清宜还是没听到答案,又问道:“为什么?是我之前对江同学做了什么吗?”
季汀眸光深不可测,笑道:“或许吧。”
路清宜说:“可是我不记得了。”
“……”
“江同学。”
季汀问:“你又想说什么?”
路清宜咬咬唇,说:“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季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脸。
和多年前一样。
那时小小的季汀推开路清宜的胳膊,哭喊着厌恶她,厌恶所有人。路清宜也是这般,用顺从请求的口气说:不要讨厌她。
不知是怅然,还是困惑,季汀手凝在空中,微微晃了神。
许久,才淡淡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希望?”
以前,是因为季汀是季明章的女儿,所以路清宜才会想着千方百计的讨好。那现在呢?她根本不清楚季汀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和季明章结婚。那又是为什么?
路清宜脸上有一瞬的迷糊,随后坚定了答案:“因为我不想被你讨厌。”
季汀失笑道:“行啊,那照你这么说,你想让我喜欢你,我是不是还得喜欢你啊?”
话出口,两人均是一怔。
路清宜头转到了一边,耳尖薄红,她轻声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季汀也立刻扭开了头。
空气静默,室内的温度逐渐上升,两人错过视线,谁也没看谁。
方娅和阮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方娅:“清宜,你已经上好药啦?谁买的药,是小汀吗?”
季汀立即反驳:“不是,是有人恰好送了过来。”
方娅双手交叉,按在胸口,感动道:“哦~那她一定是个好心肠的人~”
“好啦。”阮至放好袋子,朝几人招呼道:“你俩快来吃我们买的雪糕吧,待会儿就又化掉了。”
方娅说:“吱吱,你别给清宜了,她不吃这些东西。”
路清宜说:“我尝尝吧,一直都很想试试。”
“真的假的?”
“嗯。”
季汀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浓浓的水果味儿在嘴里化开,她微微眯起凤眼,满足一笑。
嗯,好吃。
回过头,恰好撞上路清宜投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
路清宜冲她微微一笑。
沾上雪糕的嘴唇,亮晶晶的,像两片晶莹剔透的花瓣。
被人打了,还笑那么开心。
怪不得傻!
季汀抽回视线,又咬了一大口,看向窗外的夕阳。
没人注意到,她的耳垂,也悄悄染上夕阳的几缕余晖。
第17章 冲动
演讲会定在下周三,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半,转眼就到了周六,学生也都回家了。
空荡荡的卧室,只有窗外轻微的风响。
季汀被噩梦惊醒,缓和好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手机,又沉沉睡下去。
信息又响了声,季汀终于忍受不住,打开手机,滑到最早的信息栏。
路清宜:[江同学,今天要去看看小朋友们吗:-)?]
路清宜:[你起床了吗·_·]
刚刚发送的消息。
季汀看着字后面多出的符号,扑哧笑出声。
片刻后,回复:“起了。”
.
公交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街道上,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的旋转,吹来丝丝凉意。
季汀与路清宜并排坐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她身上。
白衬衣被扎进杏色半身裙里,简洁又大方。
路清宜睡得很熟,柔顺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后,额头抵着车窗。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射出小片阴影,随着车厢晃动,影子也一晃一晃的。
她面颊的巴掌印子已经消除了。
看来这几天有好好抹药。
季汀心情忽然间明朗。
视线往下滑,从光洁的额头,再落到厚薄适中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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