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黎韵是真的不懂。
“真是笨死了！”薇二吼道，“这是在收集异兽的髓液，知道什么是髓液吗？就是高级生物机甲专用的原油，一毫克就价值万金！这种活又脏又累，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异兽的精神污染。如果不是为了赚贡献点，曜哥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生物机甲专用原油，这个黎韵知道，“为什么要手工采集，不是早就能实现自动化量产了吗？”
薇二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在说什么东西！量产的都是官油，那能挣几个钱？从这些不值钱的异兽残躯里榨出来的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别再废话了，快干活！”
黎韵不敢再问，仔细地看了一遍薇二怎么找髓液，便找了块地方试探地动手。
他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还从来没碰过这么脏的东西，但是……
黎韵看了眼远处辛苦劳作的赵曜，眼一闭用刀划开了头顶的血肉。
“哗——！”浓重的血浆劈头盖脸浇下来，即便是隔着面具和防护服，黎韵也感到一阵火烧火燎般的剧痛。
好难受啊！
黎韵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好，这头死去的星际蝠鲼身上还残留着精神力，它在试图污染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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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星际异兽和联盟人类的斗争已经持续了数千年。这些从高维星空降临的野兽狂暴、失智、嗜杀，妄图污染同化所有人类，将人类变成它们的附庸。
如今的联盟人类早已不惧异兽庞大的体格，却一直没找到很好的办法彻底抵御异兽的精神力污染。
学会抵抗、疏导异兽的精神力污染是每个联盟人类自小的必修课，黎韵自然也不例外。
黎韵早有准备，在又一股异兽的精神力袭来时，几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意识体菌丝探出防护服，钻入了异兽的血肉中，捕捉到了这片血肉里残留的精神力。
异兽猖狂的精神力没想到遇到了天敌，忙不迭地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黎韵的意识体菌丝瞬间将异兽的精神力吞噬得干干净净。因为饱餐了一顿，它们缩回时甚至愉悦地舞动了一番，闪耀了几下银光。
黎韵松了口气，凑近了血管堆仔细翻找，总算在一根血管中找到了一抹金色。他将采集器扎进血管，小心地将髓液吸出。
“我找到了！”他开心地冲赵曜摇晃着手中的采集器。
已经是个血人的赵曜转头看向他，点了下头，又继续向异兽身体深处走去。
黎韵掌握住了窍门，采集效率就变得越来越高。他高兴起来，不知道这些能换多少贡献点，能尽快还给赵曜的话，他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薇二突然大叫着冲了出去。
黎韵喊道：“你怎么了？”他要追出去看看，却被赵曜叫住了。
“她没事，外面会有医师帮她疏导。”赵曜看着毫无异常的黎韵，“这头异兽身体里还残留着精神力，如果抵抗不住被污染了人会发疯，你怎么样？”
“我没事，它污染不了我。”黎韵语气轻松。要比精神力，整个联盟再也找不到比黎韵更强的了。议会长说过，等他平安度过二次生长期，长成完全的成年体，最狂暴的星际异兽在他面前也会变成温顺的小猫咪！
赵曜看他不像说谎，“哦”了一声就继续干活。
这头星际蝠鲼的髓液大部分集中在它细长的尾巴里，但它的尾巴里交错生长着锋利的骨头，不小心碰到就会被割伤。因此越往里走，赵曜的动作愈发缓慢小心。
黎韵渐渐追上了赵曜，两人一起合作，效率提高不少。
不过，在异兽体内待的时间太长了，黎韵有些呼吸困难。就在他摇摇欲坠时，他听到赵曜说，“今天差不多了，收工吧。”
黎韵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往外跑。
从异兽嘴里出来，黎韵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扯下了防护服的头套和防毒面具。
“呼——累死我了，臭死了！”黎韵抖着手戴上过滤口罩，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赵曜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摘下头套，闭上眼睛缓缓地调整呼吸。
这头星际蝠鲼体内残留的精神力太强，这一天下来赵曜全靠意志力在硬抗，他必须要稳一稳。
“曜哥！”脸色苍白的薇二带着医师匆匆赶来，“你还好吧？快让医师帮你疏导一下！”
黎韵好奇地看着医师为赵曜做精神力疏导。那医师并没有用意识体，而是用一种治疗仪为赵曜脑部刺血。
这种办法还真的有效，随着赵曜脑部出血点由黑变得鲜红，他的脸色显得好多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黎韵暗暗称奇，原来还可以这样处理精神力污染。如此简单原始，但又如此有效。
为赵曜疏导完，医师就要为黎韵疏导，黎韵忙摆手，“我还好，我不需要这个，谢谢了。”
薇二很诧异，“你在逞什么强？你现在觉不出什么，回去后会头疼死的！”
“我真的没事，我不要这个。”黎韵可不想头上被扎，他怕疼！
薇二一脸狐疑，“行吧，这是你自找的。我今天状态不行，你回去要是难受可别找我。外面可没有免费的医师给你疏导。”
黎韵突然发现薇二这是在关心他。她虽然对他很凶，但确实是个好人，之前还试图阻止赵曜卖掉他来着。
黎韵握住了薇二的手，认真道：“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谢谢你的关心。”
薇二被他郑重的态度惊到了，触电般猛地甩开他，连连后退，俏脸涨得通红，“你怎么这么恶心，别这样对我说话！再乱摸我我抽死你！”
黎韵很失落，薇二为什么又要骂他呢？要是在核心星系，谁被他主动牵手，那都是对方莫大的荣耀。唉，001，议会长，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奇怪～
稍事休息后，黎韵跟着赵曜和薇二一起离开了车间，走之前，赵曜上交了今日获得的髓液，得到了四百贡献点的报酬。
赵曜嘴上没说，表情却放松了许多。
黎韵悄悄观察着，既为赵曜高兴，也为自己的未来发愁。他记得薇二说过移民航船的船票需要六百个贡献点，明天再干一天赵曜就能攒够船票钱了。
赵曜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8009星球了，那个地方有议会分理处，可以联系上议会长他们。
而他是不可能被赵曜带走的。黎韵已经迅速认清了现实，不敢做这种梦了。嗯，他本来就欠赵曜一条命还没有报答。明天就继续来给他帮忙，等赵曜顺利移民了他再去偷能源。
如果被议会长知道他就要沦落成一个小偷，他肯定会大为失望的。呜~
回到住处不久，赵曜就把薇二赶走去休息，并严禁她明天再次参与采集髓液。薇二虽然很不情愿，但她是真的惧怕赵曜，老实答应下来就走了。
赵曜寒酸狭小的家里只剩下了他和黎韵二人，黎韵决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赵曜，我明天也会去给你帮忙的！”
“嗯。”赵曜冷冷应了一声。
黎韵站到他面前，仰起脸低声下气恳求，“我知道我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但能不能请你到了8009星球，帮我联系一下议会分理处，这是我回家唯一的希望了。”
“好。”
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黎韵一阵狂喜，他将手伸进头发里，拔出了一根银白色的意识体菌丝，将他郑重地交给赵曜，“这个是我的信物，你只要把它交给议会分理处的人，我家人就能找过来的。”
黎韵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条银白色的纤细发丝，原来这是黎韵的头发。之前在异兽体内采集髓液时，他注意到黎韵那边闪烁了几下银光，还以为他……
赵曜将黎韵的菌丝贴身收了起来，“我知道了。”
“耶！”黎韵开心地跳了下，没想到赵曜就这么答应了！
惊喜还在后头，赵曜道：“我走后，你有什么打算？”
黎韵打算去偷能源，强行唤醒001，但这种事绝对不能说出来。“我不知道，我没有身份认证，可能没两天又要回到垃圾城吧。”
赵曜的视线越过黎韵的头顶，“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进入军区，这样你就能获得新的身份，就是会很辛苦。”
“真的吗？”赵曜尾音被淹没在黎韵的尖叫声里，黎韵激动地抱住了赵曜，“你真是大好人，天啊，怎么会有你这样热心肠的人，太感谢了，我不怕辛苦我愿意！”
只要别再被丢回垃圾城，辛苦一点又算什么，起码生命安全和人格尊严能得到保障。
被黎韵抱住的一瞬间，赵曜明白了薇二为何会被恶心到了，怎么会有这种人，毫无分寸地与人进行肢体接触？
赵曜一把推开了黎韵，“别碰我！”
黎韵：……又被嫌弃了，再次受伤。但这点沮丧不影响他喜悦的心情。进入军区，获得新的身份认证，就能自由在这颗垃圾星上行走了。军区……那里肯定有更充足、更高等级的能源，001开机不再是梦！
这天晚上，赵曜和黎韵的心情都很好，两人都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韵就跟着赵曜再次到了星际异兽处理厂。两人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天，采集到了比昨天更多的异兽髓液。
他们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了，但看着满满一瓶金色髓液，他们都很高兴。
“给。”赵曜将装着髓液的试管瓶交给黎韵，“帮我去兑换成贡献点。”
连续两日高强度地抵抗异兽的精神力污染，赵曜也已是强弩之末，他握着试管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已到了极限，再撑下去只怕就要崩溃了。幸好，赶到星际航船售票前攒够了贡献点。
黎韵接过试管瓶，“好的。”
赵曜看着他摇晃着站起来，心中难免惊异，这家伙的精神力也太强了吧，连续在这里劳作了两天，除了体力损耗，没发现他半点精神力受损的迹象，他到底是什么人？
黎韵攥紧了试管瓶，向着兑换处走去。太好了，他终于能稍微减轻下对赵曜的愧疚之情了。
突然，黎韵左腕上的环形通讯器“嗡”地震动了下。001有反应了！
黎韵低头去看001，却看到了令他窒息的一幕：试管瓶里的髓液全部消失了！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黎韵僵立在了原地，髓液，全部都没了，还是被他拿着的时候，赵曜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
赵曜看到黎韵走了几步就不动了，以为是他累得动不了了，便起身走到了他身后，“我去吧……”
赵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看到了黎韵手中的试管瓶，瞳孔猛地缩成了针眼大小，试管瓶已经完全空了！
黎韵浑身哆嗦了下，猛地回转身，语无伦次，“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就……”
第7章
翌日上午九时，移民航船售票处开始现场售票，附近所有的人都去围观、欢呼。
闪闪发光的售票处象征着希望和更美好的未来，获得移民船票的人将永远离开这颗垃圾星，去往无污染、全民福利的宜居星。
薇二也挤在人群中，焦灼地等待着赵曜的出现，可直到售票结束，她也没看到赵曜的身影。
薇二疯狂拨打赵曜的通讯器，却一直无人接听。
“曜哥这是怎么了？！”薇二急得直跺脚，“他在磨蹭什么，完了全完了！”
十点，移民航船准点停靠在星港，五个成功获得移民签证和船票的人意气风发地登船。
这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刻，所有的人都向他们招手、喝彩。
移民者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们向人群回以飞吻。
在他们进入船舱的那一刻，礼炮轰鸣，无数的彩缎和鲜花从礼炮里喷涌出，下了一场华丽的彩虹雨。
移民航船发出悠长的声波，向整颗垃圾星宣告它即将启航。
迷人的银蓝色光芒从航船周身辐射开来，映照得整个天空都成了同色。
不远处的瞭望塔上，赵曜正站在塔尖上，沉默地看着移民航船远去。
为了获得移民资格，为了去寻找母亲的故乡，他为之奋斗了二十八年。今日全部落空，他没有获得足以购买船票的贡献点，他手中的移民签证已是废纸一张。
许久许久，夜幕完全降临，赵曜才慢慢从瞭望塔上下来。
塔下面，是惊惶不安、满面羞惭的黎韵。
赵曜在上面站了一天，黎韵就在下面转悠了一天。
黎韵看到赵曜下来，忙迎上去，“真的很对不起，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001感应到了髓液中的能源波动，肯定是它！”
“滚开。”赵曜淡漠至极，看都不看他，径直就往前走。
黎韵拔腿就追，“我会想办法弥补的，真的！只要我能获得足够的能源，只要001能开机！”
赵曜猛地停下脚步，黎韵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到了他背上。
“哎哟—！”赵曜精壮的背部肌肉撞得黎韵的下巴生疼。
赵曜回转身，掐住了黎韵的脖子，将他缓缓提了起来。
黎韵几乎昏死过去，眼球凸起，哀求地看着赵曜，“对，对不起……”
赵曜一字一顿道：“别再靠近我，我会杀了你。”
他将黎韵丢开，大步离去。
夜里，赵曜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笃笃。”又是两声敲门声。
赵曜不理它，换了个姿势躺着。
约莫半小时后，“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赵曜依旧不理会。
十分钟后，“笃——”一声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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