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深夜,全身蜷缩于窗边的肖怜影看到窗外细雪落下,看着看着肖怜影伸出手五指张开贴在带着寒意的玻璃上,那股自手心传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继而,身后的魏清寒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肖怜影的哭闹后便是沉默,魏清寒被她哭得摧心剖肝,她哭一声魏清寒的呼吸都带着疼,可她也知道肖怜影不是故意这样的。是魏清寒把肖怜影抱到窗台上的,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玻璃窗完全打不开。
肖怜影倚靠着窗发呆魏清寒也不敢离开,她不说话魏清寒也不问,只是见她冷了魏清寒还是没忍住给她皮外套却又怕再惹了她,披上衣服就想悄然离开,谁知道肖怜影在她转过身后后知后觉抓住了她的手,一声软软的“姐姐”让魏清寒鼻头一酸,泪险些掉下来。
魏清寒咬了咬唇憋住了泪,迅速稳定情绪后方才转过身去,肖怜影就那样呆滞地看着魏清寒,哭过的双眼还带着红肿,魏清寒见了心疼抬手就想去碰,却又怕伤了她的心,无意识抬起手顿在半空终究是没勇气再去触碰,在她准备收回来的一瞬间,肖怜影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冰冷穿透她的神经,魏清寒想说的话也哽在喉咙口。
肖怜影冷静后才后知后觉她把魏清寒推开了,魏清寒受伤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她除了那一次的冲动外从未伤过她分毫,可自己却因为别的alpha做过的错事而将情绪堆砌在魏清寒身上伤了她的心。
肖怜影抓住魏清寒的手时明显发现她抖了一下,哪怕她脸上再风平浪静也能见她红了的眼眶,迟来的愧疚让肖怜影难过。肖怜影靠着魏清寒的手掌,在她掌心轻轻搓磨,想道歉的那时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她的思绪和反应能力慢慢变得迟钝难以思考,烦乱紧张的心绪只会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写作写了一半忽然叫人打断了思路一般难受。
魏清寒见她眼中情绪复杂,慌张、惊恐、视线弥散找不到聚焦,见她微张的唇像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这样的肖怜影让魏清寒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也是她第一次恨自己是个alpha。从前,魏清寒可以轻易读懂肖怜影的心,看得懂她的害怕,看得懂她的欣喜,知道她的喜欢,从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有些事情即便过了很多很多年也不会改变。
魏清寒知道居高临下会让肖怜影有压迫感,她便是就地蹲下,把她冰冷的手合在掌中,企图用她的温暖融化肖怜影手心的冰凉,她不介意换一份钻透骨头的寒冷,只求肖怜影能心安。她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作为演员,她很清楚什么样的语气、情绪构造出来的声线能让观众不感沉重。
清寒:窗户好冷,我给你吹吹手吧。
魏清寒红着眼框却带着淡淡的笑,笑得自然,似乎和平日里没什么两眼,可也不知是自己冰凉的手还是因为她的伤,这一次的魏清寒笑里分明带着苍凉。而这份苍凉幻化成看不见的针,一针针刺于心上,千疮百孔却不见伤,不见血。这样的伤终究会愈合再结茧,茧掉了便留下丑陋的疤,永远地留在那里,再想起来又再疼一次,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是啊,魏清寒的第一句话是如此平淡,不追问自己为什么推开她,不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不说自己的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像在帮自己逃避一般。可肖怜影逃不了啊,她逃不开这泥潭,也骗不过自己。
怜影: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
蹲在肖怜影身前的魏清寒轻笑着摇头,见肖怜影还想继续往下说便低头轻吻她的手,一下,两下,揉和得像一汪温泉自手背流淌却又戛然而止,魏清寒依然不敢如过去那般随心所欲,她怕肖怜影又再推开她,她怕,肖怜影不要她。
清寒:没事,没事,不要道歉好不好?
不要再说这种话好不好,【对不起,我错了】,这6个字对魏清寒来说实在太沉重,如一坠重重的枷锁将她套牢。她和肖怜影十指相扣,蹲着的动作也变作单膝跪地,抬起头笑着看着她。
清寒:钟老妈子和曲总马上就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魏清寒说话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一样,肖怜影听着却觉得更悲伤,魏清寒什么时候这样卑微过?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神,站在金字塔顶俯视芸芸众生,高傲还有些许自满,从前尾巴总是翘到天上去,可如今却小心翼翼地跪在自己面前,她在拼命放低自己,可肖怜影却不喜欢。
魏清寒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和她在一起的魏清寒应该和从前一样,甚至更骄傲才是,这样的她让肖怜影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一般。魏清寒本就背着她,现在却要把她压垮了。
肖怜影实在不忍便伸手拉起魏清寒,魏清寒起身时因为蹲久了摇晃,肖怜影便顺势抱住了她。魏清寒瘦了许多,肖怜影靠着她时察觉肋骨分明,思绪又飘回从前,记得那时候魏清寒坠马落地,记得她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观察时的无力,记得她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记得她苍白的脸,也记得她那时候为了拍戏节食削尖的下巴。那部戏是自己写的啊,魏清寒,是因为自己提前转行的不是吗?
魏清寒轻揉肖怜影长长的头发,低着头看着她,她没有抗拒自己是好事,可是以后怎么办?向来总是人间清醒的魏清寒迷茫了,越是小心,越是害怕便越是畏手畏脚。
肖怜影新换的衣服是管思源自楼下寄管处取来的行李,可她不愿意再待在这里,即便换了房间也会让她恐惧。钟斯莉和曲柔深夜才赶到楠陆道,租了车第一时间将她们送离,额外为她们开了新的酒店,而今晚发生的事情钟斯莉也从魏清寒的子言片语和管思源的竭力还原中得知了大概的事情,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再问,现在却显然不适合。
她们默契地绝口不提,但也因为她们都在才让肖怜影稍微有些安心,至少,在魏清寒轻声细语的耳语中肖怜影睡着了。
肖怜影睡了魏清寒却还有事情要做,她把管思源留在了外厅,钟斯莉在内间守着肖怜影,而她,跟着曲柔的车,在夜色的掩护中缓缓进入一家隐秘的汽车旅馆。后座上的魏清寒在黑暗中难以看清表情,眼中没有光的她完全淹没于黑暗中,曲柔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下车查看后和魏清寒一起上了楼。
昏暗的楼梯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奇怪的声音和电视声交织在一起,隔着墙连冲马桶的声音都盖不住,却也因为如此,任何声音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包括那些诡异的哀嚎。
周子夜在门口只低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便为她打开了门,门里,有简陋的摆设与斑驳的墙,戴着手铐的陆伊乔就坐在床上,乔楚和吴昊从魏清寒身边走过时一阵寒意袭来,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走廊尽头窗户紧闭,再想回头时,门,已经被曲柔背手合上。
曲柔没有想到门刚合上,魏清寒长腿三两步冲到陆伊乔之前一抓一打便直接将陆伊乔放倒,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那拳头落下来时只觉手臂一阵酸麻,被扔在地上时才觉疼痛袭来,可还没等她喘一口气又被魏清寒拖起,两圈下来,拳拳落在双臂上,拳拳到肉带着刺骨钻脑的痛。
不仅是陆伊乔,连身后的曲柔都没反应过来,呆楞着看着眼前的魏清寒把已经开始哼哼的陆伊乔拖起身按在墙上,三两圈落在陆伊乔肚子上,五脏六腑也跟着疼起来。魏清寒力不够手便松了,失力的陆伊乔双手捂着肚子自墙脚滑落,转眼几脚重重的踹在她肚子上,踹得她觉喉咙粘稠,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张着嘴巴也只能发出几节沉闷的音节。
魏清寒还要再下脚,曲柔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拖开她,魏清寒不从,曲柔咬牙铆足了力才抱得住已经狂暴的魏清寒,可魏清寒在挣脱她一个人实在压不住,她慌了,在她耳边道:“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她还在等你啊!”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魏清寒的愤怒戛然而止,她还在忍,握紧的双手直接分明,就这样让曲柔抱着拖开,随手拉了一张椅子要她坐下,看魏清寒不再动了曲柔才赶去将躺在地上喘气闷哼的陆伊乔拽起来按在床沿,捏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看她暂时没什么问题后才松手站到一旁。
魏清寒低着头坐在陆伊乔正对面,可抬起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那种带着死神光芒的眼神让从来都嚣张跋扈的陆伊乔都在颤抖,被打的地方还在一阵阵抽痛,她认得她,她只知道她是不爱说话的高冷以后,谁又知道,她疯起来时会像死神拿着镰刀。
第221章
魏清寒疯掉的那晚,肖怜影在梦中苦苦挣扎。钟斯莉以为她做了噩梦,想抱她却又不敢,她的挣扎,她的哭泣,她的颤抖都让钟斯莉心疼又慌乱。在她眼中的肖怜影似乎永远都能熬得过伤痛,回到从前生活的地方见到舒越时,她没疯;片场事故发生后醒来,她没疯;离开魏清寒被思念缠绕却见不到的那三个月,她没疯。钟斯莉以为她坚强而勇敢,以为她更成熟也更稳重,却忽略了她也是个人,有她的极限,有她的不安,有她苦苦忍耐至今的痛苦与挣扎。
而在半醒半梦中醒来的肖怜影跟她道歉就让她更难过了,分明也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还要把别人放在第一位,为什么要善良,分明可以更自私的不是吗?当善良变成了对自己的逼迫它也就没有存在的理由,钟斯莉不是望她扭曲,而是望她能够真正地爱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成为她的世界里的最中心,而不是把所有她认为重要的人放在一起,而她却靠在边缘,把自己留在荒野。
那一晚肖怜影睡得不好,惊醒和盗汗,魏清寒抱着她也能感受到她通体冷汗,后半夜才在魏清寒怀中浅浅入眠。五个人留在一间大套房守着两个不安的人,不是魏清寒自私也不是肖怜影想要麻烦别人,而是因为那三个人真的在乎她们,舍不得她们过得不好。
翌日清晨,睡眠不足的五个人匆匆起床,钟斯莉把机票全部改签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们坐着末班机来,坐最早一班飞机走,就像,在逃一样。
钟斯莉依然是谨慎的,肖怜影很安静,由她带着先走,魏清寒、曲柔和管思源三个人晚了半小时才离开。肖怜影是乖巧的安静,像个安静的小孩一般听话,钟斯莉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魏清寒只是沉默,冷冽着脸沉默。她给肖怜影穿了厚外套,替她戴了围巾和口罩,替她戴了保护伤手的护肘,临别时思考过才亲了她一下。
昨晚发生的事情乔逅和钟斯莉把后续断的很好,参加杀青宴的人不知道楼上出了事情,酒店方自然想把责任撇干净,躲在六楼空房中的谭珊当晚也被带走,网上风平浪静,如同昨晚的风浪没有卷过。
魏清寒站在大厅中央等着管思源退房,她穿得多,遮得紧,没有人注意到她,行色匆匆的路人一个接一个走过,可是魏清寒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站在靠着圆柱背对着她的人。曲柔见她眼神怪异便也跟着她望,可被魏清寒盯住的人也仅仅只是靠在圆柱上,曲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压低声音道。
曲柔: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你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清寒:她在偷拍。
曲柔:啊?
清寒:她,在,偷,拍!
魏清寒这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只是曲柔怎么瞧怎么看都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曲柔到底也是半个公众人物,曲家豪门争夺战时她也曾是狗仔热衷追车偷拍的人,多少也知道狗仔偷拍会怎么样。魏清寒见曲柔不过只是偷偷张望却无动于衷抬脚便要往前走,曲柔后知后觉才追上去拉住魏清寒。
曲柔:你别动,万一不是你暴露了就麻烦了。
清寒:她在偷拍我。
曲柔:我让管思源过去,别耽误时间,她还在等你。
曲柔这句话百试百灵,关于肖怜影的事情都是魏清寒的软肋,是让她瞬间压制住冲动与脾气的宝器。自昨晚起曲柔已经清楚魏清寒发病了,这种病会让她变得多疑、敏////感、易怒和焦虑,她很难做到控制住自己,倒不如说自于易涵出事后种种事情如一座座大山般压着她,能一直保持清醒至今已是不易。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怪肖怜影亦不怪魏清寒,所有人都知道,可所有人也都知道她们一定会怪自己。两个过于相似的人能够合得来,不需要争吵是一件好事,但在那之外,她们有着几乎相同的优点和缺点,当缺点碰撞在一起时便会走向各自的极端,包括逼疯自己。
她们最怕的便是魏清寒和肖怜影,一个不愿意展示自己的脆弱,一个不愿意让自己变成别人的麻烦而选择互相照顾,可自己都带着伤又要怎么照顾别人?
魏清寒所疑为多虑,没有人偷拍魏清寒,可这样的感觉却悄然为她埋下祸根。
曲柔送魏清寒和肖怜影回到属于她们的别墅里,她没有进门,只是抱着手依靠着车门站着,看着。魏清寒神色如常,肖怜影比从前还要乖巧,乖巧到抹去了她原有的俏皮可爱,此时的她比起人更似一只听话的木偶。
曲柔:你真的确定不把你们的事告诉肖总?
清寒:暂时瞒着吧,肖总那么喜欢怜影的人,说了也只能跟着干着急,怜影不会想影响她的。
曲柔:大魏总呢?
清寒:我已经跟她提过了,她同意了。
曲柔闻言,轻声叹息,抬手揉了揉手指,顿了顿,似在思考,又似在犹豫,转头时见魏清寒抬起头看着蓝的发白的天空,呼出的白气一阵阵散于空气中。
曲柔:要不,我们每天轮流帮你们买菜买东西吧,你给管思源放假谁给你们帮忙?
清寒:不要了,怜影对alpha的靠近都有恐惧感,你没发现她只和小管说话吗?
曲柔:啊。。。对,我们都是alpha,但是,你呢?
曲柔这句话一问魏清寒的心就揪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哽咽了一下。
清寒:我在努力了,我在努力让她不害怕了。
魏清寒说出的这句话语气如常,有丝丝哽咽在喉咙口,曲柔却听出了字里行间带着的那份无力感,她知道魏清寒也很害怕,很多事情魏清寒无能为力,哪怕,她真的很努力了,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努力都会有回报,这份不公需要用漫长的时间去,漫长到度日如年,于谁,都是折磨。
曲柔:不要硬撑,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别因为这种事最后走散了,嗯?
曲柔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她们不过是在隔岸观火,又有谁能替她们承受?肖怜影所历经的,魏清寒所看见的,全部的痛苦都不是谁真的能感同身受的。只怕埋下痛苦的种子,眼睁睁地看着它生根发芽,眼睁睁地看着它长出繁茂的枝叶,再见它树藤缠绕,把囚于其中的人紧紧缠绕至死。可没有人能看着她们如此苦苦煎熬,且,肖黎影与魏冠荣夫妇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1月过了,2月便是新春,她们不能不回家,可这样的状态,似乎也只有带着理智的局外人能帮忙了,哪怕,没有经过她们的同意。
别墅大门一关就是她们的世界,肖怜影站在窗前表情呆滞地看着铺天盖地的雪,魏清寒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颗心被一只手紧紧捏着,揉着。她慢慢向着肖怜影走去,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抱着她,肖怜影却没有反应,她不说话魏清寒也不说,只是在她肩膀埋着头陪她看这漫天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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