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小管,你等会儿把怜星月送回家就下班吧,凯子你先回去,什么时候上班等通知。
魏清寒知道这两个助理在这里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要跟着他们受累,这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没理由这么剥削别人。管思源点了点头,但卫新凯却面露难色。
曲柔:黎影有我们照顾就行了。
新凯:不是,肖老师今天约了8点拍杂志,那个《时尚费洛》。
卫新凯知道现在的肖黎影不适合工作,她从昨晚至今一滴水都不喝,全程只有跟着魏清叶转移时走动过一次,此后就如同一座冰雕般一直坐着,神色恍惚,眼神不聚焦,可工作就是工作,不论做什么都是一种约定,肖黎影是个公众人物,除了在剧组拍戏从来不存在请假一说,她如果突然请假容易被不明真相的人说耍大牌,而且摄影师也有自己的档期。
这么些年卫新凯一直跟着肖黎影,圈内的事情和规则他算是摸透了,往常肖黎影一天拍7个通告他都得跟着跑,全程跟着睡在飞机上高铁上,只要对方不提出取消她们的通告就要继续,雷打不动,除非天灾。他是理解肖黎影的,但作为助理他也是担心肖黎影风评的,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清寒不知道肖黎影的行程,如果早知道她会想办法兜住,瞒住她再说,可这时候也来不及了。
清寒:我给钟总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改时间。
曲柔:等会儿。
清寒:嗯?
曲柔:你在这守着,我去找一下斯莉。
清寒:你干嘛?
曲柔:等我!
曲柔看了一眼还躺在里面戴着呼吸机身上连着线的魏清叶,又看了一眼魏清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卫新凯照顾肖黎影,在那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昊已经一夜未眠,抓到的罪犯嘴巴紧闭不肯开口,多说几句还要装疯卖傻,他的额头只是轻伤,抓到人后同事连夜提审也没有撬出来几个字,魏清叶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上面已经下了通知限期破案,其实也就是要他们限期找到之前一直没找到的关键证据,还要提告他对魏清叶的人身伤害,袭//警。
吴昊没给肖怜影上铐子,因为他不是把她当嫌疑人,而是证人,只是他在办//案,无法跟钟斯莉解释清楚。肖怜影带了帽子和口罩,却不知被眼尖的粉丝认了出来,她前脚上了警//车后脚就被人放了照片在社交网站上,一场波澜隐约就要起爆。
国护特别所的会客室和魏清寒公司里的会议室格局差不多,吴昊替她倒一杯热水来,说话时声音带着沙哑,在她对面拉一张椅子坐下。
吴昊: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抓你。
吴昊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文件袋打开,文件袋里是厚厚的一叠资料,他没有全部摊开,而是捏在手里低着头一页一页看着找,肖怜影也不说话,她现在还有点头疼,眼神呆滞地看着他找。看着看着,吴昊从文件袋里陆陆续续抽出来几页A4纸,一张一张放在了肖怜影面前,上面有人的照片,有房间的照片。吴昊低着头找东西,没发现肖怜影眼里慢慢褪去的光,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随着吴昊拿出来的东西在消逝,最后变作一滩死水,在吴昊放下最后一张照片时嘴唇颤抖,等吴昊听到低沉的呜呜声抬起头来时肖怜影的头已经下垂,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僵硬的桌面上。
吴昊:肖女士!
【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们说我叫肖怜影】
【他们给你吃那个很苦的糖了吗?】
【给我了,不好吃,吐掉了,时老师打了我一巴掌】
【你有没有去过那个都是玻璃的房间,里面有好多玻璃箱子】
【我还没去,时老师说马上就轮到我了】
【你要不要跑啊,姜姜出来的时候就死掉了】
【时老师说那是个意外,没事的,他是医生,等出来了我就是beta了,不是劣质omega,我不怕】
【你给我滚开,不三不四的东西】
【她看我了,我会不会感染她的病啊?】
【什么病啊?】
【脏病啊哈哈哈哈哈哈】
【公交车】
【臭虫】
【下水道】
【公共厕所】
【别跟她说话,离她远点,她以后只能是个公共厕所了】
【好恶心,等午休的时候我去骗她,一起打她一顿】
【这样时老师会不会打我们啊?】
【不会的,时老师也打她,我都看到了】
【时老师说她是个失败品,她都15岁,明年就能送到歌舞街去了,忍一忍,离她远点就好了】
【快走快走,恶心的玩意看我了】
【你看看我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失败?我再失败我也是个alpha,我花那么多钱买你回来不是叫你来瞪我的,还瞪?老子打不死你】
【你不是尤物劣质omega吗?你快点啊!我立不起来你就是个废物!】
【魏老师!!!】
肖怜影从沙发上猛地坐了起来,吴昊正在给她换湿毛巾,她的头在发烫,一瞬间被她吓得毛巾都掉在了地上。
吴昊:肖女士你别激动,你发烧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肖怜影恍惚之间看到的是时老师,当即就要后退却狠狠砸在了木沙发上,只感到后背一阵剧痛袭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滚带爬地离开沙发,环抱双膝滚到角落里失声尖叫,吴昊被吓得一脸的汗却不敢靠近她一下。
早在肖怜影莫名其妙直挺挺倒在地上晕过去的时候吴昊就联系了领导,约莫过了几分钟就有了回复,那时候肖怜影已经莫名其妙发起了烧,吴昊根据指示把她送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休息,一边等着车一边给她换毛巾,却不知道这几分钟的时间肖怜影已经在梦中回顾了她记忆中的十余年时间,然后疯魔般缩在角落里低声嚎叫。
肖怜影在吴昊的安抚中再次昏倒,这次还带着抽搐。
她这次的昏迷带着前些日子积攒的疲惫,一觉睡醒已经三天之后,比魏清叶的苏醒还慢了6个小时。
她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醒来时感觉手有余温,别过头去晨光刺眼,刺眼之下看到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脑袋,带着她熟悉而迷恋的信息素,让她感到心安。
睡在她手边的人是魏清寒。
她不敢吵醒她,不敢动,只是别着脑袋看着她,轻轻的笑,笑里塞进了一整个太阳。
魏清寒从魏清叶醒后就守在肖怜影身边睡觉,事实上这么些天她处理的事情很多,公司里的事情,魏清叶的事情,肖怜影的事情,跑上跑下,也没睡几个小时。医生说肖怜影只是自己不想醒来,她没什么大碍,而魏清叶已经能在病房里用微弱的声音和曲柔、肖黎影开玩笑,她半颗心从天生拽下来,不顾自己大明星的身份趴下来就睡。
这一觉,也算是睡得天昏地暗。
肖怜影的梦,在这三天里,断断续续,有噩梦,有梦魇,到最后,是美梦。
她梦见从前的岁月,梦见暗恋魏清寒那两年,纠结于爱上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而痛心,在无数失眠的夜里用自己仅有的才华为她写剧本,写歌词,写从来不寄出去的告白信,给她折一只一只她不可能会看见的纸飞机,想象着纸飞机能带着她的思念飞到遥不可及的魏清寒身边。
后来,梦魇的那时,她在梦中沉沉下坠,仅有这一次,她没有没入无尽的深渊里,而是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而抱她的人,是魏清寒。
盼着爱着的人来到了自己身边,褪去镜头前虚无的身影,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真实的魏清寒,而不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她在梦里定了心,就这样吧,她害怕失去,她已经一无所有,魏清寒是她的光,是她的梦,是她漂浮于人世活着的理由,不去追她,不去打扰她,即便有一天她心有所属也要做她一辈子最好的朋友,竭尽全力为她付出,变作她脚下坚硬的基石,变作她身后雷打不动的参天大树。
第44章
当记忆倒流,时间拨回肖怜影被送回医院的那一天,2019年4月10号,周三,下午3:00,天气明媚,16度不算太冷。
在此之前,卫新凯已经开车带着肖黎影去了拍摄现场,这次通告,是肖黎影自愿,因为她说:“清叶说过她希望我心无旁骛地追求我的梦想,她也说过她喜欢看我拍的电视剧,电影,杂志,综艺。过去我的梦想是变成小魏总这样人气口碑实力兼具的影后,但现在我好像想明白了,我的梦想是完成她喜欢的那些事情。清叶刚和我告白,就算她现在躺在里面我也坚信她听得见,不,她一定听得见。魏清叶,你最好在我下通告之前醒过来,如果我下了通告你还没醒我就随便挑一个追我的人接受,你也知道追我的人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又有多少。”
这句听起来如同威胁的呢喃在中午起了作用,魏清叶没有苏醒却已经宣告脱离生命危险,在死神发出邀请函时夺回一条珍贵的命,仿佛为了守候她坚守了多年的爱情和她放不开手的亲情和友情。
说起来是玄学,但,她回来了,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她活着就好。就算她会留下后遗症,就算她可能不能再做这样的工作,但只要她活着,就好。
钟斯莉于魏清叶宣告脱离危险后回了公司,曲柔也随之离开。曲柔的公司需要她坐镇,魏清寒的公司也需要钟斯莉坐镇。
那时候被粉丝偷拍的照片已经在网络上发酵,但国护特别所还没有下发公告所以钟斯莉只能在合法的范畴里瞎掰,但也好在一小时后有证据人证可以证明她出现在了《时尚费洛》杂志封面的拍摄现场,原本保密的行程在两厢权衡之下只能提前曝光,至于被带上警//车的原因只能瞎掰,合情合理,只要她不是被抓就行。
在钟斯莉的努力下事情没有发酵,该隐瞒的事情没有暴露,反而给肖黎影拍摄《时尚费洛》增添了热度,有利无弊。
肖怜影莫名其妙被吴昊带走后魏清寒眼底的焦虑瞒不住魏冠荣,他见自己三个女儿一个在病床上躺着生死未卜,一个精神恍惚还要强打精神工作,一个强忍悲伤强留理智,自己的妻子也是精神恍惚情绪失落,心疼得心都揪得皱皱巴巴。当下决定通通关系把事情先问清楚,在得知肖怜影其实只是个不涉//案的证人后立即开始一番操作,谁知道肖怜影在里面精神病发作,魏清寒一听脱口而出她大致是PTSD,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回到了医院来。
在肖怜影苏醒之前,魏家终于了解到事实真相。
魏清叶负责调查的是一宗非法实验杀//人//案,顺藤摸瓜找到的实验负责人正是时耀,也就是肖怜影记忆中那个“时老师”。魏清叶早在之前破开瓶颈时就摸到了肖怜影可能是试验品的线索,但出于职业道德她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这也导致魏清寒和肖怜影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带队到处在找试验品受害幸存者,时耀这人不仅癫狂心狠手辣做事还力求干干净净,出了事就烧毁资料跑路,打一枪干干净净换一个地方,选择砸钱笼络人心,在此//案发生之后还直接一把火烧掉了实验室所在的仓库和地下室,把证据烧得干干净净。
时耀做这种事很多年了,受害者之多却都流落人海,死去的人无名无姓,还有部分是经受不了刺激自我了结,有部分受害者被卖,要找到时耀犯罪的关键证据就需要这些受害者。事发当天魏清叶查到了其中两个受害者可能性的落脚点,殊不知误打误撞找到了正准备跑路的时耀。
眼下时耀已经被捕,他的手下也在劫难逃,通缉令已发,还有两人选择自//首,他的电脑硬盘等正在恢复销毁的资料。当着魏家人的面吴昊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说一定会为魏清叶和所有受害者报仇。
了却一桩心事又来了一桩心事,魏清寒那日深夜轻抚肖怜影睡得不安稳的脸轻声叹息,她到底遭遇过什么样的灾难才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呢?
4月15日,送走一批探病的人,魏清叶躺在病床上呼出一口气来,别过头去看着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按平板的曲柔。
清叶:啧。
曲柔:啧什么啧?
曲柔耳朵尖眼睛也尖,在魏清叶扭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嫌弃的眼神又捕捉到了她一声嫌弃的“啧”。
清叶:我是在想我怎么每次醒过来都是你在这?
曲柔:那不然你自己在这躺着我走?
曲柔撇了撇嘴,自己公司里一堆事情没处理她还在这轮流照顾人,这人还嫌弃她。
清叶:我老婆呢?
曲柔:呵呵,醒那么多天了也不好好告白,人都没接受你呢,老婆个屁,你这在喊老婆人肖总愿意么?
清叶:我这不是忙的么,每次醒过来都是你在这,一会探病的人又来,来了我又累,诶你要是不在这我就有时间跟我老婆告白了,这还不得是你的锅啊!
曲柔:你可得了吧,是你自己不珍惜,每次轮到你。。。呸,轮到肖总照顾你的时候你就睡得跟只猪一样你还好意思说?
清叶:嘿你说就说呸肖总干嘛?
曲柔:我是呸你这只猪!不说了,跟你说话就窝火,睡睡睡赶紧睡,我还有事处理呢,烦人。
清叶:我不,我老婆不在我就折腾你。
曲柔:那我走吧。
曲柔说罢作势要走,但是魏清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是个给颗糖就能窜上天的人,蹬鼻子上脸那是常事。
清叶:哎呀我去我的肚子肚子肚子疼疼疼!!!
曲柔脸色一垮,丢掉了手里的平板一个健步冲到病床边直接掀开魏清叶的被子,只可惜魏清叶身上盖的都是纱布,看不见,摸不着,曲柔急着要去按铃,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紧张。
曲柔:你别动放轻松,刚做完手术你玩什么呀!我马上。。。
曲柔的手还没按下去魏清叶就拽住了她的手,曲柔低头一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一点都没有刚才痛苦的模样。
气得急火攻心还不能骂!
曲柔泯着嘴巴把被子盖好,索性在床沿坐下。
曲柔:你别拿命开玩笑。
曲柔的声音一软魏清叶也不敢闹了,虽然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昏迷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怎么走过来的,可她能看到她们憔悴的脸和深陷的眼窝,看得见她们的疲惫,她是知道的,就如曲柔当年车祸抢救时一样,就如魏清寒那年生死未卜一般自己的心情,着急得吃不下睡不着。
仔细想想,她们三人看似雍容华贵,实际上每个人都在鬼门关里走过一回,也算得上半个生死之交了。想着想着魏清叶的眼皮又慢慢垂下,剪得半场不断的头发压在脸下,带着一层层细汗。
曲柔: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别憋着,现在你身体不好,情绪也会影响你的。
曲柔说着话自床头柜上抽来两张纸巾替她擦汗,擦着擦着,魏清叶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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