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客厅空调开着、导致蔺然比她吹了很久,还是对方本身体温就更低一些,舒窈总觉得自己掌心好像搭在一块微凉的玉上。
她需要很努力才能克制着别做出反复摩挲的行为。
“是……还要抱吗?”
比起她的克制,蔺然就随意得多,应声过后,不仅将她抱过来,甚至还觉得这样接触到的肌肤不够多,最后将她抱在自己腿上,用腰腹紧紧相贴,连脖颈都挨在一起的亲昵姿态。
舒窈耳朵通红地将自己埋在她肩头,仍有些湿冷的发尾落在两人相贴的脖颈间,在她大腿两侧曲着、抵在沙发上的脚面脚尖也忍不住蜷起。
明明只是简单的拥抱,却有种好像全身都被缠住的感觉。
啊,好羞耻。
-
在这种肌肤相贴的拥抱不断升温,舒窈耳朵都要冒烟,开始胡乱找理由想从蔺然身上下去,“你刚才在看什么书啊?”
蔺然看出她的动作,却没阻拦,而是翻开书,让她看里面第二张封面。
又是一本言情小说!
舒窈脚趾抓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精准地从自己满书架的正经文学里,找出这些二次包过封面的内容,立即起身越过蔺然膝头、想要合上那本书拿走。
却被按在了对方腿上——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单手按着她的人,发现她从挣扎变成绝望,很快就红着脸破罐子破摔,干脆换成枕在自己腿上的姿态,将脑袋埋在她腰间,躺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腰不肯抬头:“什么名字?”
“杳杳。”蔺然念出与她名字相同的音。
舒窈抬起头,“这个啊,因为我妈妈以前给我起名的时候,最开始就选的这个字,讲的太阳下山、树木昏暗的景象,但是我爸觉得这字不吉利,也不好听,就在出生证明上给我写成了‘窈窕淑女’的窈。”
“我妈妈觉得‘窈’很俗,想在户口本上改回去,可惜系统有问题,只能登记出生证明的这个,一直到她跟我爸离婚,她都坚持要用原本那个字叫我。”
于是她小名叫杳杳,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也这样称呼她。
其实舒女士未必不知道‘杳’的意象不佳,作为语文老师,她哪里不知“杳为冥也”?可是她生性倔强要强,不肯为任何一件事低头,尤其在丈夫未经过她同意就给孩子改成另一个名字,更令她感到不被尊重与愤怒。
后来舒窈满了十八岁,一直以为舒女士会要求自己再度改名,变成舒杳。
但是没有。
舒女士对她的爱总藏在这些极端的控制欲之下,就像以前为了她的安全不给她零花钱、将她锁在家里不准她出去玩,也像是这个名字,已经固执地叫了那么久,总归也还是害怕这个意义偏向昏暗之境、与无影无踪消失含义相似的字,给她的孩子带来任何不幸。
舒窈回过神来,枕在蔺然的腿上抬头与她笑道,“不过叫哪个都可以啦,随你喜欢。”
蔺然便指了指书页上的“杳杳”二字。
“我喜欢这个。”
舒窈并不意外,曾经司徒锦和林静姝也是这样选择的,“因为这个字更好看?”
……
蔺然没有回答。
直到舒窈后来换了话题,跟她抱怨今晚偷懒点的外卖没有她做的饭好吃,说到后来,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竟就这样枕着她的腿在沙发上睡着了。
气息一热一冷,隔着衣料落在她腹部上。
她抬手摸了摸舒窈散开的长发,这时才缓缓启唇,“不是。”
是因为她出生的地方,深渊。
那是比几千米以下的深海尽头更黑的地方,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捕食、打架、成长的,比起生活在陆地上这些喜爱阳光的生物,深渊里诸多存在与她一般更偏好黑暗。
反而光亮意味着危险与暴露。
蔺然是真的很喜欢“杳杳”这两个字。
应和着她的想法,方才相拥时始终蛰伏着没有出来的触足们,此刻都交相顺着沙发攀上舒窈的手脚,与熟睡者身上雪白的肌肤、纯白的睡衣颜色相比,象征危险与不详的黑红色肆无忌惮漫开。
就像将月亮拽入深海——
属于掠食者的颜色,一点点将女人染上自己的痕迹与气息。
想到今晚她的几度靠近,以及用那柔软嗓音说出一遍遍“喜欢”的模样,蔺然垂眼看向舒窈,忽然舍不得这么快将她吃下去。
如此说着悦耳好听的话语,总是毫无戒心地,向她露出脆弱颈脖的舒窈——她想要看到更多。
蔺然向来擅长为甜美的报酬而忍耐,从不缺乏耐心。
于是狩食者用微笑与纵容默许的姿态,引诱着舒窈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直到与她共同坠入深渊。
第24章 逃跑(结尾改)
夏日的静夜, 本该被躁郁的虫鸣声充斥,然而星河小区却静谧不已,仿佛昆虫们本能知晓此处栖息着恐怖存在。
时间已过凌晨一点。
只留了一盏星空灯的温馨客厅里, 蔺然警告着情绪欢脱的触足们, 不准它们将沙发上的人惊醒, 然而它们却对主人的行为充满模仿欲,偏要钻入女人的指缝里, 与她“十指”相牵, 缠上她柔软的腰身, 与她紧贴拥抱。
【牵、手手……】
【抱抱!瓶瓶精抱抱!】
先占据了好位置的触足们发出满足的喟叹,其他的碍于主人命令, 在旁边徒劳地支棱半晌, 发觉主人此刻注意力不在此处, 便偷偷另辟蹊径地往那牛奶色的领口、宽松的裤腿下往里钻。
蔺然正在收拾舒窈之前吃剩下的外卖。
餐桌上的木签子没几根是空的,大部分食材都留在上面,韭菜、五花肉、牛肉……又干又柴,还洒满了辣椒粉,还有个塑料盒里放着一盘同样没怎么动过的辣炒海兔。
比起被女朋友抱怨难吃的、只是被取名为“海兔”的小型鱿鱼, 蔺然今晚在蓝天工业园区吃下去的那只味道才堪称极品。
想到那只堪堪与人类融合成功, 超越了低级皮囊寄生程度的海兔,蔺然稍稍眯起眼睛,回味起短暂的交战过程。
原本只在脸上如肉芽版层层叠叠露出的半透明圆形触角, 后来在那纤瘦女人的后背, 如莲花花瓣般次第开放,花瓣里闪烁的金色星点, 成为那片园区升起的星光。
在深海中被称为“花仙子”的漂亮生物,面对强敌时试图模仿昔日逃脱的技巧, 让身后羽翼般的花瓣制造出强力幻觉,如星光坠落,而后那些花瓣……
就像此刻被串在签子上的食材,被掠食者用恐怖触足击破园区装着易燃物品点燃的火光慢慢烤熟,一片片被尽情品尝。
连同它绝望、挣扎的思绪一起,和它曾经与名为楚宛的女人融合时的结局一样,为更强大的存在献出灵魂与一切。
不过——
蔺然在它的记忆里,并没有翻到它这样的存在是如何学会像自己一样完美降临方式,它进入南城以前的所有记忆竟然都是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占领南城】这道指令。
她还在思考是不是有其他像自己一样的深渊存在来到陆地时,那道更渺小的人类记忆就在此时跟着被翻出。
其中出现的最多的角色,再度让蔺然觉得眼熟,正是今日被她闻到沾染怪物味道的、在餐厅里对她的瓶瓶精纠缠不清的,林静姝。
“唔……”
就在这时,沙发上发出很轻的哼哼动静。
蔺然回过头,见到缠在舒窈手腕、腰间、还有脚踝上的触足们如大大小小的环圈,以为是它们将人勒太紧、无法呼吸,走近想将触足一一驱逐时,却见到一条借着长发遮挡、此刻怎么看动作怎么心虚地偷偷钻出领口的家伙。
再一看,吸盘留下的爱心印子,从大到小,自熟睡者的锁骨往下,没入睡衣纽扣下的阴影里,不知之前究竟探入多深。
察觉到主人的神色不对,触足咕唧吐出一小团黏液,试图亡羊补牢、重新钻回去将这不小心留下的印记都消除,却被蔺然捏着触手尖尖提起来。
【算了,】她如此说着,却将装着外卖垃圾的塑料袋惩罚般全部挂上这只触手,命令它好好拎着,【先出门清理一下厨余垃圾。】
……
不多时,连野猫都不来光顾的小区垃圾桶里发出“怦”一声响。
乖乖完成丢垃圾任务的触足自动从女人衣兜里翻出湿巾,擦干净触足尖,才委委屈屈地去蹭主人尾指,试图重新寻求她的宠爱,却被蔺然漫不经心地拨开。
“还没完。”她轻声说着,从记忆里找出楚宛居住的地址,往那边转身走去,进入昏暗的夜色里,“等下那个难吃的人类,由你负责吃掉。”
触足:?
想到普通人类难吃的味道,它大受震撼,认为自己罪不至此。
然而抗议无效,蔺然显然不打算更改主意,任由它撒泼乱舞,就这样跨越小半个城市,来到一栋单身公寓楼前。
电子门禁自动失效开启,女人信步进入电梯,在镜头所拍的画面都变成雪花点的背景中,她走到了楚宛与林静姝所住的房门前,礼貌地抬手敲了三下。
无人应答。
蔺然偏了下脑袋,有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触足立刻缩小形态,如长针灵活进入门锁缝里,甚至准备在开门后第一时间将猎物捕捉,塞进被主人惩罚的同伴吸盘中,重现“大郎吃药”的经典场面。
可惜。
门后却只是一片安静的黑暗。
蔺然踏入其中,闻见被她吃掉的那只海兔曾在此处居住很久的残余味道,而本该每天晚上都等在家里、被逼着照顾自己女朋友的林静姝,却完全不见踪影。
明明窗户是关紧的,屋里却处处是狼藉,鞋柜、橱柜、衣柜却都是一副被洗.劫过的模样,空了大半。
她微微扬了下眉头,“跑了吗?”
-
此时此刻。
沿海公路大桥上,一辆深蓝色轿车在道上超速疾驰,一刻不停地甩脱身后的南城。
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与黑夜融为一色的海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雾,浓雾被风吹向陆地,悄无声息蚕食这座临海大桥。
即便开着远光灯,林静姝也很快发现今夜这条高速的能见度逐渐在降低,她只能缓缓降低车速,同时往后视镜瞥了眼,南城那些标志建筑高楼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即便猜到是大雾原因,她依然狠狠松了一口气。
“成功逃离南城”的心理让她精神得到极大放送,她将车在应急车道靠边停下,去后座拆出一袋面包一瓶矿泉水,慰藉自己空了大半天的肠胃。
早知道今天能跑出来,下午就该在舒窈那场相亲局里先祭下五脏庙。
想到舒窈,她就紧跟着想到因此找来的替代品楚宛——
四年,足够林静姝掬得舒窈这捧白月光之后,因为总是无法将对方完全纠改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而将她最终如掸弃衣襟上的隔夜米粒一样甩开。
舒窈漂亮、安静、乖巧、成绩好,符合她对所有校园女神的幻想。
可是和这样的校园女神谈恋爱时,林静姝却受不了她“约会时要十点回家”、“女生不能学喝酒”等等无趣的规矩,甚至连自己某次情到深处想亲她,都被她转开头拒绝,理由是“还没有牵手,就进展到这个程度是不是不好呀?”
她觉得舒窈是个ai成精,完全被她那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规训成了任何事情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进行的模样。
无聊死了。
只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偏偏还像博物馆里的展藏,只许隔着玻璃看、不许摸,有什么意思?
然后楚宛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带与舒窈笑起来五分相似的笑容,第二次见面就在酒吧后巷里,穿着热辣短裙与自己她吻得难舍难分,第三次她们就滚到了床上。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台风……
想到这里,林静姝将自己吃完的面包袋子和喝空的水瓶隔着公路护栏,丢向海面,神色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早知道就不被楚宛勾着搞什么野外play,偏要去什么网红打卡点露营。
台风来临时,楚宛在帐篷里被折腾得满面通红,听着落雨的声音,偏要闹着去外面洗洗,缠着她、要她抱着出去,她却讨厌衣服被打湿,在那一瞬间,厌烦地想,如果是舒窈,肯定不会这样闹腾。
下雨时,舒窈从来都是乖乖打伞的那个。
就这样走神地点着烟,她听见帐篷掀开又落下的声音,再进来的楚宛,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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