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植物果实的汁水在蔺然舌尖漫开。
她牙齿咬下去的时候,听见舒窈凑上来问,“好吃吗?很甜吧?这是我今天下午跟她们逛街的时候,木青推荐给我的荔枝汽水里用的荔枝,这个品种是不是特别甜?”
又是那个名字。
蔺然很想捂住她的唇,不想从她嘴里再听到这个让自己讨厌的家伙名姓,可是手上还沾着刚处理过鱼虾的水腥味。
而舒窈对此一无所知,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是给她的这颗味道不好,恰好这颗荔枝和另一颗连着枝,于是她便将另一颗也剥了,谨慎地放到唇边咬下一半。
雪白的果肉、透明的汁水、粉嫩的唇瓣。
忽然就挑起让人意动的食欲。
舒窈歪了下脑袋,疑惑道:“咦?这颗也挺甜的啊,难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蔺然凑近的、放大的面容攫取了全部的心神与注意力。
以及,唇上陡然覆上来的,属于另一人的柔软与温度。
深棕色的,无意识圆睁的眼瞳,映出来者眼帘低垂的喟叹神色:
总算堵住了。
蔺然想道。
……
此时已经将近七点,日头早就下了山,连天边的云霞都已经从云层里褪了颜色,只余一片灰蓝色。
厨房里的自然光暗淡下来,冰箱冷藏层的柜门感应灯光反倒成了此刻两人身边最暖和的光线。
舒窈左手反手撑在身后的冰箱边缘,感觉后背上都是凉飕飕被吹来的冷风,可是身前却是热的,并不是被蔺然的体温暖热,单纯只是唇上的温度。
反复厮磨间,有羞赧的情绪与热烈的心跳作陪,唇瓣就像着了火似的在烧。
蔺然在……在亲她。
毫无防备下被推动的恋爱进度,还是漂亮女朋友这样的主动亲近,令舒窈心动愈发快速,浑身每寸肌肤都因此变得更加敏感,以至于让后背的冷风变得更明显。
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之下。
舒窈忘了正确的休止方式,明明右手只拿着半颗荔枝、也没有多占地方,可以用掌心,用手肘格开距离,却选择笨拙地开口,想要出声提醒:
“蔺……”
舌尖无意识掠过对方的唇。
本来还只是零距离相贴的唇,霎时间就变了味道。
她让掠食者忽然学会了正确的接吻方式,即便此前并没有这方面的实践,蔺然却本能地知道如何更紧密地绞紧猎物。
哪怕如今的武器不是她无坚不摧的触足,而仅仅是人类口腔里柔软的、毫无攻击性的软舌。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厨房已经彻底昏暗下来了,冰箱里的感应灯是唯一的光源,舒窈几次想开口,既挣不开蔺然的拥抱,更无法让自己唇齿解脱逃离。
连想叫出女朋友的名字都变成一种奢望。
只能发出像妥协和投降的呜咽声,每当这时,蔺然就会用抚在她后背上的手掌很轻地拍拍她,温柔地发出应和的“嗯”声。
明明女朋友是那样温柔体贴,舒窈却只想哭。
舌尖、口腔里的每一寸黏膜、还有下颌都在发酸……
别说明天了,她怕今晚连饭都嚼不动、吞不下去,因为口腔里的每个细胞都在隐隐抗议这种过度的被使用。
浅发倾落的女生同色的眼睛失神地半阖着,就在眼尾沁出的湿润打湿睫毛、还要盈聚成一滴水珠落下之时——
蔺然如有所感,终于舍得挪开封堵了太久、已经有些红肿的部位,沾染了人类体温、也变热的柔软唇瓣辗转,吻上女朋友的眼尾。
她将那滴泪舐去,这才姗姗出声询问,“怎么哭了?”
舒窈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立即将脑袋如鸵鸟般埋入她颈窝,既是害羞、也是逃避,不愿意再被逮住进行一次刚才的亲吻。
喉咙滚动好久,下颌的酸涩感才隐约消失了点。
她嘀咕着抱怨,“好酸……”
“嗯?”
蔺然原本放在她身后、不让她往后躲的掌心这才挪回来,沿着她的颌骨线条一路按过去,最后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再次抬头,“张嘴,我看看。”
舒窈犹犹豫豫。
因为她觉得蔺然此刻深沉得看不见底的眼神,有点让她心悸。
她不肯张嘴,甚至抬起双手交叠着将唇挡得严严实实,含糊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会、会好的,但、但是……不要再亲了……”
蔺然看不见她口腔里的状况,不过却能将她遮掩前、红且肿的嘴唇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舒窈转身跑出厨房,她还在想——
人类的身躯终究还是受限。
如果刚刚用触足的话,就不会肿了吧?
第30章 游轮
舒窈最后都没敢问蔺然那颗荔枝到底甜不甜。
她怕帮助女朋友回忆起某些暧昧画面, 进而再度把自己按在家里某个场合亲到牙关发酸,舌根发麻。
甚至那晚她都选择性遗忘家里还有厨房这个地点,最后晚餐还是蔺然做的, 而她吃完了就去了天台楼顶, 看看自己的花哪些需要补肥、修剪、浇水。
最后一样她是留着等洗完澡之后做的。
结果穿着粉色小兔睡衣出来, 却发现放在阳台上的喷壶被另一个人拎在手里,对方已经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此刻背对着她, 在阳台上散光的星星灯里, 倾身认真观察着每一株开花的月季。
舒窈走近,本来想帮她开灯、顺便告诉她土壤不干的不用浇水, 谁知却见蔺然抬手抚上一朵枝头的含苞, 边浇水, 边用不苟言笑的神情说道:
“好好长,不开花的话,就把你吃掉。”
本来无风经过的大阳台,被她指尖碰到的花苞却很轻地抖了抖。
舒窈:“?”
她大为震撼,没想到女朋友背着自己竟然……
先前因为遇到诡异事件, 而身上那些过敏般的、被不知名爬虫经过的痕迹也很快愈合消失, 舒窈完全把请消杀公司的事情忘到了脑后,现在她却觉得完全找到了这些花蔫巴的真相!
是被蔺然恐.吓的!
而且谁会这样威胁花啊,人家都是说丢掉, 只有蔺然说的是吃掉——
别太可爱了叭!
……
舒窈恋爱脑发作,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发过什么誓,被蔺然的反差迷得晕头转向, 又主动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要摸摸她的脸。
蔺然早就察觉到她的靠近, 将触足们本来卷住的浇水壶拎到了手里,想起之前舒窈说过这些花想不开的事情,便临时决定兼任植物心理疏导师,帮它们疏导疏导。
面颊被温热的掌心陡然触碰时,蔺然神色有些讶异。
她转过头,绸缎般的黑色长发从肩头丝丝缕缕滑落,那双黑色眼眸里难得褪去温柔与沉稳时,有些空白的反差模样,令舒窈心头再度一跳,于是她又轻轻捏了下掌心下的这张脸。
被这样如对待孩童般轻佻地揉捏,蔺然却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思索片刻,她甚至还用面颊蹭了蹭舒窈的指尖。
刚才吃饭时她就察觉到女朋友在亲密接触后的逃避心理,高明的猎手总是懂得运用自己的优势,再度引诱猎物走入陷阱。
果不其然。
看见她动作的舒窈立即瞳孔地震:“!”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面对面站得很近了,蔺然将面颊朝她侧去,声音放低,变得黏腻,像是陷阱上涂抹了芝士的香甜面包,“要亲一下吗?”
舒窈小鸡啄米地点头。
主动凑上去之后,唇瓣触碰到的却不是刚才在掌心里任由蹂.躏的面颊,而是对方同样柔软的嘴唇。
……好像上当了?
将心底的想法喃喃道出时,舒窈已经被蔺然原地抱了起来,为了避免掉下去,便条件反射攀住对方的脖颈,双腿去环那劲瘦的腰,她眼神迷离,装满了星空灯落下的碎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热情似火,主动跳进对方怀里热情索吻。
蔺然低低地笑了声,抱住她的腰,重新亲上去之前,语气里流露出轻快的欢喜:
“又被我抓到了。”她说。
-
反复被女朋友抓住练习吻技的下场就是,第二天进入办公室的舒窈神色格外冷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别和我说话,我会已读不回”的厌世气息。
哪怕经过了一夜睡眠的修复,她还是觉得嘴巴发麻。
彼时她已经在办公室角落的工位里阴暗地长了半个上午的蘑菇,直到听见其他老师开始聊暑假的安排。
范昕准备带孩子去邻市的动物园和海洋馆,丰富小孩的课余活动,陈老师则是想和朋友去欧洲玩,于是她们问起木青。
“我吗?”
“我毕竟喜欢大海,旅行应该也跟这有关吧,比如游轮旅行之类的?”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用桌上儿童节剩下的卡纸折玫瑰的舒窈眼皮掀了下。
结果就在这时,木青转过身,轻轻叩了叩她的工位挡板,“舒老师呢?打算去哪里玩?”
舒窈想到她和蔺然的不对盘,莫名不想将旅行如实道出,于是谨慎思考许久,出声道:
“我没什么主见,都是跟朋友走,随她安排的。”
木青恍然,又很自然地往下接,“那你家那位也跟着一起吗?”
舒窈重重地点了点头。
蔺然在义诊结束时就告诉过她,请假的事情已经和领导打过招呼,这几天就能把假期定下来,也能提前安排科室里的事情。
木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没等舒窈辨析,又听她喟叹着、真心实感地赞叹道,“真好啊。”
舒窈将这当成是她对自己恋情的祝福,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
随着暑期的脚步慢慢到来,舒窈身边的好消息不仅于此。
在蔺然的安排下,她抽空去南山医院又做了一次脑部的核磁检查,除了长期坐办公室的一点颈椎生理曲度变直,大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在检查过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些诡异事件,就好像一切真如木青的推测,那些诡异景象背后的恶作剧者只是喜欢捉弄落单的人,人一旦多起来,它便害怕得不敢再露头。
舒窈就在这种万事顺意之中,同蔺然一起迎来了司徒锦安排的游轮旅行。
碧蓝的天空下,远处飞行的白色海鸟像道道风帆,滑过天际线,而近处的港口则停着一艘极其壮观的轮渡,乍看雪白甲板往上,就有十数层高楼的房间窗景,对于从未进行过海上航行的人来说,光是站在检票大厅往外看,都会被这艘船的气势折服。
豪华、壮观、庞大。
舒窈贫瘠的词汇库里只能冒出这几个词,甚至还只能发出土狗的声音,“哇……”
司徒锦在旁边得意洋洋地摘下墨镜,吹了声口哨,问她,“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条船的航线可是目前世界上环球旅行航线里到达的国家最多的、时间最长的,而且船上的游玩项目也是最齐全的,保证你不重样地玩上最少三个月。”
舒窈眼睛发光地点头。
神色最正常的当属蔺然,她只是瞥了眼那艘船,就平静地挪开了视线,仿佛对她来说看这个还不如选择给女朋友递哪个味道的果汁有意思。
司徒锦心想不愧是蔺黛玉,不管见没见过大世面,气场永远不落下乘,于是便问道,“蔺主任以前坐过船?”
舒窈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蔺然略微思索,她以前无聊时曾经顺着深渊的沟壑一路往上爬,在无限接近人类探测到的海沟深度时,探索过一些沉船碎片。
沉船也是船,去里面转过一圈怎么不叫坐过呢?
于是她点头。
舒窈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怎么和蔺然聊过家庭和成长背景,因为自己的故事乏善可陈,于是也没有询问过对方,然而现在却忽然对蔺然产生更多的探索欲。
她想知道对方怎么样成为这样优秀的存在,是从哪里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世界。
“你是在海边长大的吗?”她问。
蔺然看着她的双眼,忽地答道,“我的家乡,就是大海,我是在海里长大的。”
前半句还挺浪漫的,后半句听起来,结合她现在在医学领域的成就,令人完全想不出她怎么会走向这样与少时截然不同的环境里。
舒窈情不自禁地问,“那你是从小就喜欢读书吗?”只有非常惊人的毅力,才能走上与父母不同的道路吧?
读书?
蔺然稍微偏了偏头,“我生活的地方没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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