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杨警官那么有正义感的人,要是发现你和我是一伙的,该有多气愤、多伤心呢?他是会亲自把你送进监狱,还是放弃自己多年来的信仰,和你私奔?就算他为了自己的爱情,不动你,但查到了我身上,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许昌龙为了培养我,用尽了多少手段折磨我,你当时也是在场的吧?”
魏潭闭上了眼睛,他只希望自己的耳朵也能闭上。
“所以啊,魏潭,我需要一个说法。我不会让我的仇人活着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样的我了。”
许琗烆喝了几口茶水,静静地等待着魏潭的回答。他看到魏潭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像是要把指甲嵌进肉里去。
“许哥,那你的意思是?”
许琗烆摇摇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说:“我不是你,我不能替你做选择。”
魏潭心中百感交集,一边是他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一边是对他有救命养育之恩的大恩人,是他视作上司,也同生共死过的兄弟,这要他如何选择?许琗烆话里的涵义已经很明显了,杨汩越他不可能放过。杨汩越那边……杨汩越又偏偏是个比他父亲更固执的家伙,魏潭一两句话也不可能劝他停下。他又能怎么选择呢?为了一个才认识三年的人背叛收留自己二十几年的人?不管选哪一条路,他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意中的……
许琗烆吃完了最后一块儿寿司,他拍了拍魏潭放在桌子上的手,沉吟道:“我不逼你。你还有时间。”
魏潭没有坐许琗烆的车回去,许琗烆也没有强迫他。日料店开在郊区,连一辆出租车都打不着。他只好顺着路边的人行道往前走,脑子里穿插着回忆与现实。
还记得刚被许昌龙领回家的时候,魏潭是年龄最小的那个,每次赵玚崖欺负他,都是许琗烆站出来帮他打回去,哪怕许昌龙会责罚许琗烆,他也从来不曾在乎过。
可是再想想杨汩越,他对魏潭没有半点儿的疑心,把他当作真正的知己,也许还默默地把他安排进了自己的人生规划里……
到了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宋諆昧比平时更粘许琗烆了。大概是梁旭儒消失以后,他所剩无几的安全感彻底蒸发了吧,连去上学都成了一件难事。
许琗烆倒是不反感宋諆昧粘他,反而还很乐于其中。宋諆昧的专业和他当初读的一样,他偶尔还能帮上忙,帮着宋諆昧复习复习。
“这个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宋諆昧赶完了作业,赖在许琗烆腿上不肯起来。
许琗烆摘掉蓝光眼镜,把平板搁到了一边,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没什么事吧。”
“我们能不能出去玩一玩?”宋諆昧来了精神,他掰着指头抱怨前两年的暑假都没怎么过就过去了,“三年了……这是第三年了。我们去哪儿玩玩好不好?就当换个心情吧。你带我去看海好吗?就去我们第一次去的地方。”
许琗烆掐着宋諆昧脸上的肉,他刚把这孩子接来时,宋諆昧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用手一揪就能揪起一小坨来。肉乎乎的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蜕变成了棱角分明的青年,时间这种东西还真不能细细研究,不然定会被它吓到。
“好啊,想去哪儿都行。”
就算宋諆昧不提出这个要求,许琗烆也会带他出去的。事成以后,一面躲风头一面和小朋友度二人世界,许琗烆早算计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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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赴约
二十九
杨汩越是在傍晚到家的,他一句话也没和魏潭说,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坐到床上,把双肩包里的照片和文件一件件拿出来,铁证如山,他明明该开心的,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宋,我和你说的那个赵玚崖联系上了,你最近考完试了吗?可以的话,下周三,我们几个见一面吧。」
宋諆昧收到消息时,正在收拾这个学年的课本和笔记,看看有没有哪些能转出去送给学弟学妹的。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振动起来。
他从卧室里冲出去,许琗烆不在客厅,他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似的在原地打转,直到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諆諆?”
“那个警察,给我回复了。”宋諆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靠着门站着,眼睛一刻不离许琗烆。
许琗烆在做夜宵,栗色长发束在脑后,腰上还围了个天蓝色的围裙,是宋諆昧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怎么说的?”
“他联系到赵玚崖了,问我有没有时间和他见一面。”
“就这些啊?”
“嗯。”
宋諆昧读不懂许琗烆的情绪,他问道:“你跟我一块儿去,行吗?”
“什么时候?”许琗烆将锅里的面盛到碗里,递了一碗给宋諆昧,“我肯定陪你去啊,你自己去我怎么放心呢。我可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
碗热乎乎的,但不烫手。
“下周三,具体时间地点应该还没定,他没和我说。”
“那不如去我安排的地方吧。”
许琗烆冷静地说道,好像这件事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和别人吃顿饭而已,比应酬还要更简单。
宋諆昧心里越来越没底,他坐立不安,“可是……杨汩越是警察啊。”
“那又怎样?”许琗烆满不在乎道,“魏潭也会跟着去的,放心吧。”
“赵玚崖……他会不会对杨汩越说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当然会。不仅会,他还会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头上来。这倒是正合了杨汩越的意吧。”
宋諆昧垂下了眼睛,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知道,许琗烆不动杨汩越是不可能的了,就算自己想要为他求情也没有用。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赵玚崖呢?”
许琗烆冷笑了下,“我不是说过吗,任你处置。”
宋諆昧听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手因为激动和紧张发起抖来,之前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也消停下来了,香味一阵阵地飘进鼻腔,他却没有半点胃口。
许琗烆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说:“别担心啦,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不用计较后果。之后发生的事儿,我自然会看着办。”
“嗯。”宋諆昧声音很小,但很坚定地回道。
这大概就是上次许琗烆说过的,对他的考验吧。
“魏哥,小宋给我回消息了,他说许琗烆也会去,地点也是由许琗烆安排的。”周二晚上,杨汩越和魏潭坦白了他的计划,也算是变相地交代了自己的遗嘱。
杨汩越骨子里就带着正义,也是正义给予他动力,让他撑着走过难熬的每一天。可讽刺的是,他不相信被认为是正义的化身的警察们,他不相信自己的上层领导,不相信身边的同事。因为当初父亲的事儿,给涉世未深的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哪怕父亲后来一再地强调,正义还是会打败邪恶的,杨汩越也只是嘴上答应,心里全然不那样想。他没有更多的勇气耗费在相信正义上面了,他能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那就是魏潭。
魏潭没说什么,他沉默地坐在杨汩越身边,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是杨汩越给他泡的。
“魏哥,我要交代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和上面说。说了的话,我只会落得和我爸一样的下场。”
魏潭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有权利去指责杨汩越,但他不想看着杨汩越就这样踏上不归路,耐心地劝道:“要不我去吧,你就别去了。你不是当警察的吗?你理应知道,我们不能越过法律去惩罚恶人吧,那样世界就乱套了。”
“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杨汩越笑得天真灿烂,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我也不想骗你,说我相信这些东西。可能我也不是个好人吧,我总是自称是个正义的人,不过也是为了一己私欲……不说这些啦。反正到了明天,一切都该结束了。”
魏潭还想再说几句,杨汩越却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软软的发梢蹭在魏潭的脸侧,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到了皮肤上,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见面的地方定在郊区的那家寿司店,许琗烆安排了几个信得过手下值班,给其他服务员和大厨放了一天一夜的假。鸿门宴还有个宴,但他们五个人不需要宴。
“紧张吗?”去的路上,许琗烆放下车窗,任夏夜温热的晚风吹进车内。
宋諆昧坐在副驾驶上,他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一把刀。刀是许琗烆给他的,样式和赵玚崖那一把有几分相似,不过,要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精致的花纹。
“还好吧。”宋諆昧咽了口唾沫,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胃里却翻江倒海的,“许哥……”
听见他的低声呼唤,许琗烆拉住他放在大腿上的另一只手,用力捏了捏,说道:“我在。你随时可以放弃,我会保你周全的。”
“我不会放弃的,走到这一步了,我不会放弃的。”宋諆昧喃喃道。
魏潭和杨汩越先到了地方,杨汩越一下车就觉察出了问题,身体一刻也不放松,一只手握住别在腰上的手枪。
魏潭轻车熟路地领着他进了包厢,再过至多不到半小时,杨汩越就会看清他的真面目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呢?他心痛如刀绞,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不可收拾的一步,以及许琗烆究竟是怎么做到,能把每一步棋算得这样精准。
许昌龙在地底下听说了这些事的话,一定是又骄傲又愤怒吧。骄傲自己的儿子青出于蓝,愤怒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能力更强,且没有按照自己计划的那样去成长。
赵玚崖是第三个到了,这里他再熟悉不过。走进包间,他对着魏潭挑了挑眉,看到他和杨汩越不时亲密地耳语,轻蔑地笑了几声。
他看上去瘦了很多,脸上的那道疤比以前更深了,拜许琗烆所赐。赵玚崖坐下后没说话,包间很大,是个中式包厢。魏潭和杨汩越坐在桌边,他自己霸占着沙发,一边抽烟一边等着今天的主角上场。
“哟,大家都到了呀。”
门推开,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许琗烆。许琗烆穿了一身黑西装,他就是这样,在任何场合都要打扮得像模像样。宋諆昧跟在他身后,进门后扫了眼屋里的人,一言不发地落了座。
“那我们就开始吧。”许琗烆翘起二郎腿,他从包厢的小冰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只给自己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点底,端起来晃了几下,“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第30章 三十 结局
三十
没人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许琗烆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手指了指杨汩越的方向,说:“小杨,从你开始吧。”
杨汩越握紧了手枪,他只想立刻马上一枪崩了眼前的这个家伙。但魏潭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暂时缓解了他无处可放的愤怒。
“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许琗烆。你允许宋諆昧来见我,就是因为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我是谁吧?我父亲没做到的事儿,我就是死也要帮他做到。你知道他老人家在那之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他现在得了阿兹海默症,连我和我妈都不认识了,嘴里却还整日整日地念叨着你和你爸!你还有脸来见我?”
许琗烆皱了皱眉,似乎嫌杨汩越讲得太多了。他淡然地问:“你的父亲怎样,与我有关系吗?你的家事与我何干呢?我来见你们,不是来和你们浪费时间的。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像某些人。”
宋諆昧很快压下去了心头涌上来的惊讶,他没想到许琗烆会如此咄咄逼人,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杨汩越会心地笑了,那个笑在他的脸上不断地放大,到最后变成几近痴狂与颠风的笑,他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口袋里的枪,对准了许琗烆的脑袋。
许琗烆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端着红酒杯,悠闲地坐在座位上,好像对方手里拿的不是一把真枪实弹、可以要他命的手枪,而不过是个玩具呲水枪罢了。
“我不信别人,我要亲手除掉你。”
宋諆昧大概是惊吓过度,大脑反而应激地平静下来。他坐在位置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杨汩越,隔了很久才开口:“你还是骗了我。你根本不在乎我父母的死,你想要的,只有他的命。”
杨汩越明显被这番话动摇了,他想把内心的所有都呐喊出来,他想把真相铺在众人面前,让它们替自己辩是非。可那不就和他父亲一样了吗?让旁人来辩是非,却不知道旁人是连眼睛和脑子都没有的糊涂蛋。旁人的心里只装着他们自己,又怎么会为他申冤抱不平?
“魏潭,你的人,你自己处理吧。我和諆諆就不参与了。”
许琗烆慢悠悠地说着,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赵玚崖,朝他招了招手。
“你他妈还以为我是你的狗吗?”赵玚崖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了许琗烆面前,却意识到他的确被许琗烆的手势叫过来了,瞬间又气又囧。
杨汩越不敢置信地看向给自己戴上手铐的魏潭,他压根儿就没有对魏潭设防,甚至连姿势都是背对着魏潭的,把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交给了他。他拼死想要守住手枪,可惜胳膊被魏潭锁住,子弹对着地面发了一发,没有伤到许琗烆丝毫。
待他们二人出去以后,许琗烆才面向宋諆昧,温柔地说:“諆諆,需要我在这里待着吗?”
宋諆昧失神地望着从包厢中出去的那两人的背影,仿佛他们的灵魂还游荡在这间屋子的角落,竖起耳朵偷听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他点了点头,艰涩地说:“嗯。”
赵玚崖拉开宋諆昧对面的椅子坐下,他二话不说,从双肩包里拿出了很多文件,丢到了宋諆昧眼前。
“我不想解释什么,你父母死的那天,我去见过他们。我和他们说了什么,你想必也能猜到。但你不知道的是,坐在你旁边的这个畜生,骗了我们所有人!他让我用你去威胁你父母,可他没有告诉我他会和你搞到一块儿去!你也看见了,我以前只是条听主人话的狗而已,他交给我的事情,我敢不做吗?宋諆昧,你他妈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到底是谁他妈在玩你,到底谁他妈才是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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