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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装成救世主(玄幻灵异)——文可扑不可坑

时间:2024-04-22 07:54:10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舟向月无声地呜咽着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想听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说话,那仿佛是缠绕在他脖子上的诅咒,一圈一圈越缠越紧。
  他给他的痛苦深深烙刻在脑海里,现在他看他一眼都恐惧得发抖。
  从进入万魔窟到现在,绷紧太久的神经已经失去了韧性,意识几乎要涣散开来。
  舟向月原本掐在脖子上的手颤抖着松开,本能地想要抱住头。
  还没移开,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圆的,坚硬的,有一些凹凸起伏和纹路,是温热的……
  是郁燃送给他的铃铛。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猛然攥紧了那枚铃铛,尽力将它塞回衣服里面。
  别露出来……千万别露出来……别被他看到,他会认出来这是什么……
  郁燃不在这里。他跟这里没有关系!
  舟向月仿佛濒死一样急喘了一口气,伸手抓住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脚,一开口嗓音嘶哑得仿佛被粗粝砂石擦过:“我求你……我真的求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帮我救活他们……”
  白衣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缥缈得像是隔了一层雾:“白晏安和任不悔是吧?没问题啊。可你还没说服我为什么要选你呢。要是你一开始就答应就好了——但现在,我看了一圈,真觉得他们都是比你更好的选择哎。”
  “你选他们,他们一定不会屈服的……”
  舟向月一边艰难地说话,一边用发着抖的手把自己撑起来,跪坐在地上,“他们会自杀……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本来并不想那样,他们是为了众生牺牲的。你不会把他们变成嬴止渊,只会把他们变成英雄……”
  “哦?”
  白衣少年挑起舟向月的下巴:“那你会屈服吗?”
  舟向月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几乎是一看到他的脸就下意识地一抖:“……我会。”
  白衣少年仿佛怜惜一样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嗓音却慵懒而冰冷:“那岂不是什么意思都没有。”
  舟向月艰难地咽了一口哽在喉中的血,低低道:“你就是想折磨我,让我痛苦……但光折磨我的痛苦太少了,不是吗。”
  白衣少年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你能给我什么呢?”
  “……他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
  白衣少年恍然大悟,“但我知道。”
  舟向月一边喘气,一边嘶哑道,“我会在他们最意想不到、最不能接受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他们会悲痛欲绝。”
  “人们想要看到残忍的野兽最终被驯养得温顺善良的故事,相信一颗坏种会在长年累月的浇灌和栽培之后被好人感化,最后哪怕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也依然选择做一个好人……”
  他闭上眼,眼泪止不住地滚落,“这种时候,告诉他们野兽终究是野兽,坏种终究是坏种……才会打碎他们一直以来的信念和希望。”
  “嗯,不错,我满意了。”
  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希望你好好表现。”
  一缕轻风拂过,时间之外凝固的坚冰都化开了。
  就在他面前,白晏安脖子上的致命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缝合,变成光滑如初的皮肤。
  任不悔原本已渐渐冰凉的身体重新变得温热起来,胸膛微微起伏。
  半坠不坠的血珠从指尖滴下,墙边滚落到一半的墙灰簌簌落地,头顶凝固的千万雨丝穿过坍塌的屋顶兜头浇下,哗啦啦的雨水冲洗掉地上的血污。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静止的一瞬间。
  此刻,他的手心里落入了一支笔,冰凉如剑。
  舟向月跪坐在满地枯黑藤蔓之中怔怔抬眼。
  他的视线被雨水打湿,模糊地看见铅灰色的天幕下一条光秃秃的枯枝从屋顶的破洞探进来,垂落到他身边。
  垂落的枯枝末端长出了一棵嫩绿的新芽,被雨水打得微微摇曳。
  春天来了。
  ……
  “奇怪……”
  “哪里都找不到吗?”
  “真的找不到。”
  “小船,你看到嬴止渊那把刀了吗?”
  白晏安温和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舟向月从自己恍惚的状态中猛然惊醒,下意识道:“没看到。”
  白晏安伸手摸摸他的头:“你也没受什么伤,应该是吓坏了。下次听你师叔的话,别乱跑。”
  他转身刚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还有几个人在找嬴止渊那把失踪的刀,但更多的人已经在喜极而泣——嬴止渊终于死了!
  常年笼罩在这里的魇终于要散去,那么多惨死在万魔窟的灵魂终于得到解脱。
  “付一笑,你怎么搞的?”
  任不悔震惊地看着旁边的病号——满身伤还断了手的付一笑。
  付一笑一脸空白:“我也不知道……我就,就趴在屋顶上,然后突然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任不悔抬头看一眼已经塌了的屋顶:“……”
  ……那好像是他造成的。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呃,你好好养伤。”
  付一笑想起什么,“小船师弟和我一起的……他怎么样了?”
  任不悔一惊,立刻想起当时的情景——自己晚出现一点,那个孩子就要一头把命搭上了!
  两人一转头,立刻发现舟向月就在不远处,看起来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只有一点轻伤。
  任不悔微微皱眉,隐约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有人一把扑了上来,震惊地上上下下看着他:“你刚才用的那一招不是……天啊,你竟然活下来了?”
  祝雪拥从远处厉声道:“放开我的伤患!”
  那人像一个激灵赶紧放开,但还是难以置信:“你也太厉害了……”
  任不悔难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最后挠了挠发痒的头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也没想着活下来的。”
  他的手被人“啪”地一下打开,头顶传来白晏安冷冷的声音:“你也知道本来是活不下来的。别挠伤口。”
  任不悔一缩脖子,心虚地不做声了。
  这不是活下来了么……
  但这种毫无气势的找补的话,他有点说不出口。
  现在这么开心的时候,白晏安对别人都笑眯眯的,怎么到他这里反而黑脸了。
  不过,算了。现在这么开心的时候,别管那么多了。
  血腥至极的屠魔之战终于结束,断生魔盘踞一方的时代已然过去,万魔窟再也不是藏污纳垢的巢穴。
  这是欢欣鼓舞的庆祝的时刻。
  翠微山专门在湖边清出了一块空地,点上高高的篝火,众人在湖边喝酒、烤肉、放烟花,闹得不亦乐乎。
  喝酒猜拳玩过几轮,大家早就没了什么长辈晚辈的分别,一个个都大着舌头,比比划划地你好我好大家好。
  舟向月坐在火堆边,一块接一块地吃桂花糕。
  桂花糕是郁燃给他的。
  郁燃并没有正式拜在翠微山门下,他离开翠微山已经有好几年。
  但这次消息传出去,他立刻给他们所有人都送来了礼物,给舟向月的就是一大盒各式各样的糕点。
  舟向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桂花糕,吃着吃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嬴止渊死后,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把妈妈带走安葬了,之后就回了一趟家里。
  但是家已经塌了。
  暴雨几乎冲刷走了一切,他在那堆废墟里拼命地拨开碎裂砖瓦,想找到妈妈最后留给他的桂花糕,哪怕是混了尘土、被雨泡过的也好……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桂花糕早就融化在雨水里,被冲走了。
  一切都没了,过去生活的痕迹一点都没留下。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舟向月一惊。
  付一笑在他身边坐下,一见他就笑起来:“天啊这么好吃吗?好吃到你都哭了!给我尝尝?”
  舟向月吸了吸鼻子,笑着拿起盒子递给他:“吃吃吃!”
  付一笑拿了一块,刚嚼一口就齁得有点咽不下去了:“……啊啊啊这是加了多少糖啊!”
  他强忍着咽下去,赶紧找水喝,咕咚咕咚好几口下去。
  “郁师弟也太宠你了,”付一笑摇摇头笑起来,猛拍师弟的肩膀,“不行,我得给他写信,跟他说不要让你吃太多糖,哈哈哈哈哈哈哈!”
  舟向月也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肩膀一抖一抖。
  记忆之外的付一笑看着这一幕,泪流满面。
  他印象里的那个夜晚烟花绽放、篝火熊熊,璀璨烟花与灿烂火光映在所有人欢笑的眼底,闪亮如白昼。
  可是过了这么久他才知道,那时候他的师弟孤零零地坐在狂欢的人群深处,所有人都在笑,而他在哭。
 
 
第328章 始终(2合1)
  “你们记不记得,当时屠魔之战结束后,师弟生了好几天的病,总是魂不守舍的。”
  钱无缺说。
  “……对。他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烧,”祝雪拥轻声道,“那时我还想过,他是不是在万魔窟里沾上了什么厉害的东西……”
  过去的一切已经被岁月尘封,曾经刻骨铭心的痕迹如今已是沧海桑田。
  现在的他们只能用看到的记忆,一点一点断断续续地拼凑出当初的时间线。
  刚刚回到翠微山的舟向月,没有用过不死灵,一直提心吊胆地藏着它。
  结果在他照镜子时,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对他微笑起来:“你这样逃避可不行啊,我都变成最适合你的模样了,毕竟你是个天灵宿。你得体会一下我赐予你的力量。”
  “曾经的你,或许可以凭借预感模糊地窥探命运——从现在开始,你会精准地得到命运谶言,这是接近神的力量。”
  “你是天道的执笔人,你用这支笔写下的谶言,就是注定会发生的命运。”
  “当然了,只有神明才能真正书写命运,现在你笔下写出来的,只是你窥见的未来。”
  镜子里的“舟向月”想了想,“哦对,用的墨是血,鸡血鸭血什么的都可以,当然人血更好,必须得是新鲜的。”
  “至于写在哪里呢……骨头最好,人骨当然是好上加好,不过看你现在捉襟见肘的可怜样,就不强求了。”
  舟向月把镜子砸了。
  但那个“舟向月”还会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出现在他床头,出现在他背后,甚至是出现在他脑海里。
  那天深夜,他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血,手里抓着一只被割断了脖子的鸡。
  他的脑海里凭空出现了一段下山偷鸡的记忆,笔下已经写下第一句谶言。
  【夬月初三夜,鹿溪姚庄大火,合村殁。】
  那天就是三月初二。
  “这个谶言还挺简单的,用不着我解谶吧。这种天灾最轻松了,放着不用管就行。”
  白衣少年坐在窗台上,晃荡着双腿,“有的涉及人祸的谶言就没这么简单了,必要的时候还得用到你的力量。当然了,你要是太勉强,身体交给我就行。放心,我比你厉害多了,不会让你露馅的。”
  舟向月浑身颤抖地处理掉了死鸡和满地鸡血,然后在被窝里蒙头蜷缩了一天。
  初四一早,消息就传到了翠微山——几里外的鹿溪姚庄村头大树被雷劈中引发火灾,一村人全部在熟睡中被烧死了。
  舟向月一直蜷缩在被窝里,可他的身体不是。
  从一重重噩梦中惊醒之后,他的脑海里再度出现了陌生的记忆,那是那个“舟向月”占用他的身体去查看那场火灾的记忆。
  浓烟滚滚,烈火将天空照成了诡异的橙红色。木头和茅草的房子燃烧着坍塌,凄厉的惨叫声混合着噼里啪啦的火烧声灌进他的耳朵,血肉被生生烤熟的焦味迎面扑来。
  他走近火海,看到一个燃烧的人无声地尖叫着拼命向他伸出手,最后颓然倒地,在他面前变成一具枯柴一样的人形焦炭。
  舟向月发起烧来。
  他发烧的时候昏昏沉沉,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昏迷时说胡话,这是从小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混沌的噩梦之中,依然逃不过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重重梦境里,舟向月仿佛身处滚烫烈焰之中,被无边无际的灼热炙烤着,看到火海缓缓向两边分开,一尘不染的白衣少年像唯一的光一般向他走来。
  白衣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冰凉的手覆在他满是汗水的额头上,缓和了那焦灼的热意,“舟向月,你挺有天赋的,做得很好。”
  “以后也要记住,众生畏果,神明畏因。”
  “你是书写因果的执笔人,不要自己涉入因果。”
  白衣倏忽化作一只白鸟,扑簌簌地飞出火海,带着他的身体扑进清凉的云层。
  接连几天之后,舟向月终于退烧了。
  他在苏醒的同时,得到了新的一句谶言。
  【帝星陨落,邪神诞生,众生俯首。】
  那个“舟向月”笑眯眯地坐在他的床头:“现在活着的帝星只有一个吧。我给你解解谶。谶言最浅显的第一重意思就是,郁燃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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