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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拿一包饲料吧。”周慕走过去说。
“好嘞，”关遇把饲料包递过来，这才看见是他，有些惊喜道，“哎？是你啊？我记得你，你叫周慕对吧？”
“嗯，”周慕付了钱，朝他笑了笑，“我也记得你叫关遇。”
关遇摸了摸头，嘿嘿笑了起来。
周慕打开饲料包，洒了一把出去，看着鸽子们在地上啄食。
“你这周有不开心吗？”关遇问。
“也没有不开心，”周慕长出了一口气，“只是没什么开心的事。”
“喂鸽子你开心吗？”关遇又问。
“还好吧。”周慕说。
“还是鸽子好呀，”关遇感叹道，“有吃的它们就很开心。”
周慕失笑，问道：“那些跑那么远，不会丢吗？”
“不会的，它们很乖的。”关遇说着吹了一声口哨，所有鸽子都飞回了他身边，还有几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和手臂上。
周慕看得有点呆了。
“给你。”关遇想把手臂上的鸽子递给他。
“我有点害怕。”周慕犹豫地伸出手臂。
“没事。”关遇握住他的手腕，鸽子扑腾了一下翅膀，就落到了周慕的手臂上。
周慕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动，怕鸽子一生气往他脸上啄。
“你可以摸摸它的头。”关遇说。
“它不会咬我吧？”
“不会的。”关遇笑道。
周慕伸出食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又快速缩回去。
“还是给你吧。”周慕往他那边递了递。
“去吧。”关遇用掌心摸了摸它的头，鸽子就扑腾扑腾飞走了。
这时有一个母亲带着孩子来买饲料，关遇便转身接客去了。
“哥哥，我也想要鸽子站在我手臂上。”小孩儿稚嫩的声音说。
“可以呀。”关遇笑着应道。
周慕看了那对母女一会儿，把手中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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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周日·关遇
他这周还会来吗？关遇不禁想。
本来上周想问问他的，可等自己招待完客人，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关遇想起上次握住他的手腕的触感，男生的手腕很细，突出的腕骨硌在他的掌心，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他总是笑着的，笑容轻轻柔柔，眼底却是浅淡的，看不出情绪的，像一摊平静的湖水一样波澜不惊。
“你觉得它会来吗？”关遇低头问脚边的鸽子。
鸽子歪了歪头，摇摇晃晃地走了。
如果今天他来了，就问他要个联系方式吧。关遇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想。
“帮我拿一包饲料吧。”旁边走来一个人说。
关遇猛地起身，惊喜地看着来人，如果后面有尾巴，现在应该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周慕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诶？”
“给你。”关遇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一包饲料给他，“不用钱。”
“谢谢。”周慕朝他笑了笑，还是扫码付了钱。
关遇看着他往地上洒了一把饲料，阳光照得他头发丝都在发光，好像在大地上赐下恩泽的神明一样。
直到洒完一整包饲料，周慕转头看到关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表示自己要走了。
“那个……”关遇几步追过去，“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周慕没说话，抿着嘴朝他笑。
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关遇摸了摸后脑勺，又问：“那你下周日还会再来吗？”
“再看吧。”周慕轻声说。
“那我在这里等你，”关遇笑着说，“再见。”
男生的笑意明晃晃的，比下午的阳光还要明亮热烈。
只是这个单纯的大男孩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没有办法被照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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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周日
周慕挺喜欢喂鸽子的，医生叫他多做一些可以让自己的脑子放空的事情，喂鸽子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除了抽烟喝酒可以让自己放空的事。
只是那个男生呀……
男生应该比他小不了几岁，有一种未经世事的单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可能是和一群鸽子待久了的原因吧。
这样的男生才称得上是少年，开朗，明媚，张扬，这样的少年应该活在阳光里，活在晴朗的下午，和平鸽的包围中。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应该离自己远一点的。
“你来了。”关遇笑着说。
“帮我拿一包饲料吧。”周慕说。
“它们已经认识你了，”关遇递给他说，“你看，你一来，它们就围在你身边。”
周慕拆着饲料包的手一顿，笑道：“确定不是因为我手里有好吃的吗？”
关遇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周慕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摸了一只鸽子的头。
这鸽子脾气挺爆，估计是吃着吃着被摸了头不爽了，抬头就往周慕手背上啄了一下。
周慕吓了一跳，猛地收回手。
“干什么呢你！”关遇上前一步佯装要打那只鸽子，“就你不听话！”
那只鸽子估计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小跑几步飞到别处去了。
“没事吧？”关遇在周慕旁边蹲下，拉着他的手看他的手背。
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没事。”周慕轻声道，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啊，”关遇连连道歉，“我已经记住那只鸽子了，回去就好好调教它。”
周慕失笑道：“你分得清它们谁是谁？”
“嗯，”关遇点点头，“看久了就能分清了。”
“你好厉害啊。”
居然被夸了，关遇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
周慕看了一眼他泛起红的脸，低头抿着嘴很轻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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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周日
“帮我拿一包饲料。”
周慕接过饲料，打量了一下关遇，问：“你心情不好吗？”
关遇长出了一口气，说：“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爸妈不让我再来放鸽子了。”
还真是个小孩儿，周慕不禁失笑：“高考完之后还可以放鸽子呀。”
关遇想说如果不来就没机会见到你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鸽子随时都可以放，高考只有一次的。”周慕把饲料撒向鸽子，慢慢地说。
“你呢？你现在在读大学吗？还是工作？”关遇忽然问道。
“我读大三。”
“大三啊……也就比我大三岁，”关遇歪着脑袋算了算，“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大很多呢。”
“我看起来很老吗？”周慕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关遇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经历了很多，有很多故事。”
“是吗？”周慕敛了敛眼皮，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我猜对了吗？”关遇试探着问。
周慕重新扬起笑意：“我的故事可不是什么好故事，你还是不要听的好。”
关遇想说他愿意听，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可能是因为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不适合说悲伤的故事，也可能是自己还不够成熟，读不懂他的苦难。
那就留到下次再说吧。
＃
第六个周日·关遇
关遇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抽烟。
关遇看着他的侧脸，缥缈的烟雾从他嘴里散开，迷离又神秘。
关遇觉得他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抽烟的，但看到他垂眸弹烟灰的时候，关遇总感觉他像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
关遇走过去，说：“给我一根吧。”
周慕也不给他，只是笑：“你会抽烟？”
“不会。”关遇说。
“那你要什么？”
周围有朋友会抽，给过关遇一次，关遇感觉很呛，抽不太习惯，也不是很懂那些人为什么会上瘾。
“学抽烟不好。”周慕把烟头按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说。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关遇问。
“难受的时候会抽，抽了会舒服点，”周慕答道，“后面习惯了，不抽不行了。”
关遇不是很懂他说的难受是什么意思，问：“那你现在难受吗？”
周慕轻笑一声，觉得这个刨根问底的男生傻的可爱：“还好吧。”
关遇没再说话了。
他身上的烟草味道并不刺激，跟他人一样温和平淡。
他口中的难受是一种什么感觉？
和父母吵架了关遇会觉得难受，是那种感觉吗？
他无从知晓。
关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就像烟头升起的一缕虚无缥缈的烟雾。
一旦关遇想伸手去抓，就会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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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周日
这个星期日在下雨。
这一整个星期天气都不太好，气温骤降，雨也断断续续地下着。
下雨的话……应该没有办法放鸽子的吧，鸽子也是怕淋雨的。
到了公交站台，周慕收了伞，手揣在大衣口袋里站着等车。
最近吃了太多药，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打不起精神来。
雨越下越大了。
车迟迟没有来，周慕垂眸看着面前的一摊积水，雨水在面上溅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周慕！”雨声哗啦啦的，混着男生的声音，听得不真切，但周慕还是回了头。
关遇走进公交车站，收了伞，拍了拍被淋湿了的肩膀。
周慕看着他，好像并没有对他的到来很惊讶，只是问：“今天下雨还放鸽子吗？它们不怕淋雨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关遇微微喘着气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周慕敛了敛眼皮，看着他手中的伞往下淌着水，淋湿了一小片地面。
“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关遇说得有点急，好像慢一点周慕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似的，“但我还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
关遇来得太仓促，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也太仓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如果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周慕听了之后没有很惊讶，弯起了眼睛，笑容浅淡，声音也淡淡的：“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我给你讲讲吧。”
关遇愣了一下才说：“……好。”
“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周日都会来这里吗？”周慕指了指一个方向，“往那边走五分钟就是监狱，你知道吗？”
关遇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知道。”
“我去那里看一个人。”周慕说。
“是你的家人吗？”
“嗯，是我的爱人，”周慕轻声说，“他杀了人，判了十年，因为我。”
周慕的声音轻轻的，在倾盆大雨中关遇却听得格外清楚。
这时公交车在站台前缓缓停下，打开了车门，周慕朝他笑了笑：“我走了。”
“等一下！”关遇大声喊住他，“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周慕抿着唇浅笑，很轻地摇了下头。
周慕坐在窗边，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站台上站着的少年。
少年垂着头，明明是站在屋檐下，却好像整个人都被淋湿了一样狼狈不堪。
公交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车站，那个少年也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有些人本就不该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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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63章 番外·BE线
1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周慕的……”男人试探着问。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很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男朋友？爱人？还是朋友？
“……男朋友吗？”男人见我不说话，接了下去。
我看着他，很轻地点了下头。
“他自杀了，”男人说，“他在死之前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2
我在监狱门口站了一会儿。
北风呼呼地刮着，空气干燥而冷冽，像手铐般的冰冷的金属质感，刺得人皮肤生疼。
今年冬天和我们相遇的那年冬天一样冷。
“来接你的人还没来吗？”保安亭的狱警见我在门口站了那么久，过来问道，“你的编号是多少？我帮你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吧。”
我轻轻摇摇头，抬脚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去这个地址。”我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张纸条递给司机。
3
我照着纸条上的数字输入了密码，门锁滴地一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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