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初不想沾上湿气,急忙有些嫌弃地松开手,他刚想警告裴云澜不要再找人玩水,身上就被人紧紧扒住。
“完蛋了,他死定了。”
裴云澜捂着脸不忍直视,仿佛已经看到苏云祈被捏死的结局。
“放开!”
裴砚初紧紧掐住他的手腕呵斥,就听到眼下人哀嚎出声,
“痛痛痛,别捏我啊。”
苏云祈头发糊住脸,他看不清状况的同时求生欲又旺盛,所以才没忍住赖上最近的人。
他利落地拨开头发,抽回自己的手后又摔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抬头望去。
啊?等一下,这人好像长得有点眼熟。
“三皇兄……”
裴云澜怯懦着想上前捞一把苏云祈,但没想到这人顺势躲到裴砚初后面,还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
“他欺负人你也不管吗呜呜呜——”
这简直是梅开二度,裴云澜怎么也想不到苏云祈的运气居然能这么差,几乎完全是在他三皇兄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裴砚初额头青筋暴起,一只手捏住他的两腮让他马上闭嘴。
苏云祈这才后知后觉到男主已经认不出他,看着对方嫌恶又不耐的目光,一下子愣在原地,心里有些抽搐地疼,像是失落,又像是难过。
也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知州的儿子,裴砚初应该是疯了才能把自己认出来。
手心里的少年被自己掐得止住哭声,他就这样毫无避讳地望向自己,微微露齿。
裴砚初只能看到这双圆眼里说不尽的失望,失神之间,一滴泪掉到自己的指尖。
他猛地放手,低头再看向对方时,他已收拾好全部表情,勉强勾起嘴角,跪下向自己赔罪,脸上还带着点被自己按出来的淤青。
“你把头抬起来。”
苏云祈默默沉浸在养大的男主不认识自己的悲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强制抬起下巴。
他感觉这狼狈的画面有点似曾相识,立刻口齿不清地回道,
“我不哭。”
“哭。”
“……”
“呜呜呜呜——”
方圆百里这么多人看他为了讨好一个皇子而卖哭,他这辈子的脸丢得比上辈子还多。
苏云祈越想越气,为什么他的开场总是这样拉胯?
突然,他好像想到些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丑。”
靠啊,他就知道这人还要再恶意点评一下,真是毫无人性,丧心病狂。
“皇兄,那是我的侍读……”
苏云祈见男主没缺胳膊少腿,而且还是活得跟以前一样霸道,也没因为受欺负而变得唯唯诺诺,
所以他就没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果断得出结论:
他这次穿越有问题,他得先去死一死抗议一下,看能不能重新回到原来世界。
反正以后跟他也再无瓜葛,苏云祈态度秒变,感激不尽地朝裴云澜行礼,
“谢六皇子恩,明日我就……哎哎哎别扯我领子……很疼的喂。”
裴砚初实在没地方下手,他看着那截白颈,再一次将其揪住并拖到自己旁边。
苏云祈咳嗽两声,本来就带着点小情绪,现下火更大了。
他磨着牙瞪向面无表情的裴砚初,摸摸脖子扭头又朝裴云澜走去。
“过来。”
他再听裴砚初的,他就是狗。
“别让我说第二遍。”
……汪。
苏云祈一脸憋屈,他脸上,脖子上,脚踝处全是伤,而且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带他去换衣服。
他就这样敢怒不敢言地又退了回去,低头不愿意看裴砚初。
“你在生气。”
“我没有。”
“你有。”
苏云祈在余光中看到宋瑾嘲意十足的笑容,见对方故意点了点脚尖,顿时明白是谁在背地里阴自己。
“有有有,我气死了行不行,我这就给您赔罪,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一定绕着您走,保证不会再脏到您的眼睛。”
来啊,打死他啊,这人不做也罢,窝窝囊囊地过日子,还只能憋一肚子火不能发。
他才不是什么隐忍爽文打脸大男主,他就是个想躺平的菜鸟,这个世界难搞就换一个,他就不信没有透明炮灰的容身之处。
第42章 壕好
裴砚初看到他彻底炸毛的模样,不怎么明显地扯了扯嘴角。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苏云祈是谁,好歹跟男主同吃同住一年,就算裴砚初的五官长得越来越精致,他也看得出来对方的玩味。
一阵凉风吹来,终于稍稍缓解众人提心吊胆的状态。
苏云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结果下一秒眼前“忘恩负义”的小心眼便又沉住脸。
“三皇兄,先叫宫女带我的侍读去换套衣服吧……”
裴云澜弱弱出声,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讲点东西拉扯一下,他就该失去点什么了。
裴砚初轻飘飘地瞥向他,随后收回视线,又看向这个胆大的落汤鸡。
苏云祈发现自己只要走一步,他就会不轻不重地哼一声。
他略带急切地看向裴云澜,结果马上就被头顶的视线又给冷得低下头。
“您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啊?三殿下。”
苏云祈阴阳怪气地奉承他,再一次厚着脸皮做足小心翼翼的姿态,心里都快怄死了。
求求他,快给他来个痛快,他不想再玩你猜我猜的游戏了。
裴砚初有些恼对方的不领情和木讷,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都已经如此明显,苏云祈为什么还要跟他对着干。
“蠢。”
“……”
人身攻击到底是几个意思?
苏云祈这回是真的想打裴砚初,走又不让他走,停在这还要被他骂,于是他决定另辟捷径,谁也别想好过。
“您什么意思?哎呦我的三殿下,您要是想留我下来就直说,这么一探二探的,搞得像戏弄谁家小女娘似的。”
“不过我量您也没这意思,毕竟您也不会去抢三皇……”
“嗯。”
“啊?”
苏云祈傻了,站在不远处的裴云澜瞬间急眼。
“皇兄那是我……挑中的……”
声音逐渐在裴砚初的对视中越来越弱,他委屈地闭上嘴,竟把目光转向苏云祈。
苏云祈头皮发麻,他的反射弧转了一大圈才明白过来,男主没变,还是这副死要面子的别扭样,简称一张嘴憋不出一个好字。
裴砚初也不说话,就这样冷冷地盯着苏云祈的眼睛,仿佛只要他嘴里敢说出什么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就能当场送他上西天。
苏云祈心里默默给裴云澜点蜡,对不住这倒霉孩子,下辈子再陪他读书,毕竟他现在自身难保,只能“含泪”点头。
“谢三皇子赏识,感激不尽……”
“你不情愿跟我?”
“我太情愿了,一想到以后天没亮就要来和您作伴,我高兴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裴砚初满意地点点头,扯过苏云祈的手腕就想带他离开,独留快要碎掉的裴云澜一人在原地。
“不是……明明是我先挑中的,又欺负我呜呜呜——”
宋瑾妒火中烧,他本以为苏云祈会因为丢尽颜面而彻底失态,却没想到两个皇子根本没把他狼狈的样子放在心上,还想着要争他。
苏云祈肯定是踩了狗屎运才能搭上三皇子,但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到时候爹的眼里以后肯定就只剩他一人。
他连忙端起笑脸,从一群想要讨好裴云澜的人里挤进去,努力安慰道,
“没关系的,三皇子将他要走,您还可以选更好的啊,他也不见得有多优秀。”
“你懂什么?他就跟你不一样,起码他没那么假!”
裴云澜好歹也是在宫里长大的,一些不入流的东西早就看透了,
他直接把火气撒到宋瑾身上,反正他就是这样任性的人,除了不敢惹裴砚初以外。
“就你这样的还想攀我?看你就讨厌。哦,我想起来了,那宋怀逸还是你兄长对不对?你居然还敢对你兄长不敬,真是好没规矩,快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宋瑾根本不敢解释,他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
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一个个互相窃窃私语,对着他随心所欲地指指点点。
宋瑾眼圈通红,他咬紧嘴唇,又是一副受了委屈,无助又惹人怜爱的神情。
裴云澜自己就爱用这招,所以当他看到对方是这样的作态,立马扭头就走,一点眼神都不想给。
但也有人吃这套,等裴云澜彻底走开,便想凑过来安慰几句。
宋瑾习惯性以弱示人,直接顺势从他们给的台阶下。
之前还看不上的纨绔现在反倒成了他的救世主,他表面柔和,实际上心里恶心得想吐。
苏云祈一路上直叫唤,可是无论他怎么折腾,裴砚初就是没反应,气得他当场蹲在地上,不想走了。
“嗯?”
“求您轻点啊,要不您拉我袖子吧,别抓手腕,很疼啊。”
裴砚初看着他握住手腕后又耍赖蹲在地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那为什么不能牵手?”
“谁家两个男人手牵手?又不是小孩子。”
苏云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以前这样只是想能多靠近裴砚初一点。
但现在让他一个大直男再去牵男人的手,他属实有点做不到。
“哦。”
裴砚初只吐出一个字,便不再理会苏云祈,自己迈步离开。
“生什么气嘛,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苏云祈别别扭扭地站起身,提起力气就开始追。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去追,这家伙肯定会更生气。
他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嗯,对,上一个还是幼年时期的裴砚初。
裴砚初听见身后不情不愿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逐渐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
“衣服脱了。”
“什么?”
苏云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又指了指自己,
“您让我在这外面脱?”
他看着头顶的延春殿牌匾,默默抱紧自己。
不知道甄嬛当年苦不苦,但自己好像马上也要被莫名其妙地羞辱了。
“脏。”
“拜托,殿下,这又不是哪里的脏池子……脱脱脱,好好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裴砚初想关门,气得他脱衣服都脱出一股壮烈牺牲的气势。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他可怜巴巴,就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亵裤,捂这捂那地跟着裴砚初进了殿内。
苏云祈缩在一旁的角落里,他不加掩饰地东看西看,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壕,好,薅。
第43章 胆肥
裴砚初的手搭在柜门上,他悄悄偏过头,发现苏云祈正咬着食指关节在打量四周,眼里的不安分显而易见。
“别咬。”
苏云祈被吓一跳,这人的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吗?还管那么多。
裴砚初没再理会他的一惊一乍,停顿几秒后突然换只手打开另一边的柜门。
“穿。”
苏云祈磨磨唧唧地接过,刚拿起一边结果对方又扯住另一边。
“你不喜欢?”
“哪有,殿下给的我都喜欢。”
裴砚初没松手。
“好吧好吧,这也太素了……”
苏云祈觉得这淡色长袍就像是一顿盛宴里的清粥小菜,解腻是解腻,但他没兴趣。
“你挑。”
裴砚初示意他自己去选,然后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微微垂眸。
苏云祈背对着他的那一刻,脸就彻底垮了下来,还挑,他能挑出个什么,
指不定一屋子都是些“五彩斑斓”的白,随便拿一件穿就得了,还这么好心给他选择权。
真是越来越难懂。
苏云祈边想边漫不经心地拉开衣柜,下一秒人就沉默住了。
事实恰恰相反,原来就他手上那一件白的,剩下的五颜六色,谁穿谁像花蝴蝶。
他眼角抽搐,勉强挑了一件绛红色缎面圆领长袍,结果还没来得及换就又被对方叫住。
“殿下……您还有什么事吗?”
苏云祈皮笑肉不笑,开始磨牙。
“你脏,去洗。”
“那您好歹给我派个人帮忙吧。”
“你自己。”
裴砚初指了指最边上的一道小门,苏云祈脸上挂不住笑,虽然两条腿还有点不太利索,但也蹦跶得飞快。
他从对方雀跃的背影里就能看出他不想再跟自己共处一室的心思。
连装乖都装不像。
裴砚初拿起被人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服,摩挲两下后又备了一套亵衣放在小门旁,情绪莫名地走出殿内。
他总是恐惧自己对安安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逐渐模糊。
所以一次又一次试图从别人身上得到些故人的影子。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这世上哪里还有人能比得上安安,要么心思污浊,要么过于卑怯。
八年了,如果安安还在身边的话,应该也会像殿内那人一样,无论如何都带着一种不服却又想被捧着的好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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