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急促,面色惨白,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像从水里被捞起来,似乎是感到惊恐,用力抓住脖子上的戒指贴在自己胸口,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似有所感,沈幸瞳孔微溃散抬起头,盯着虚无的一处,似乎看到什么人静静地站在那儿,大叫一声,爬到床角,害怕地闭上眼蜷缩身体,细颤着手将戒指握的更紧了,本来就苍白的手指,因为他的动作,颜色变成像早就没了生机的身体的惨白色。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能死……不能死……”
不能死,他还有孩子,他一定要看着孩子慢慢长大。
许久,室内上下牙齿磕碰的打颤声终于停止,沈幸像死了一样安静地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大早,沈幸精神恍惚从角落里醒来,他表情痛苦咬着牙舒展酸痛的身体,在床上愣了会儿神,才下床,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一切。
他忍着胃里的恶心吞了几片药,又将从许诸那里搜刮来的一些易坏的食物胡乱吃了几口,看了眼破旧的电子表上的时间,匆匆朝外赶去。
虽然现在的时间只有七八点,但是末世大部分人为了抢到报酬比较可观的任务,都会五六点就出门,故而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五年来,他一直挣扎在是否能活下去这条线附近,故而用积分兑换的房子也是基地最偏僻设施最落后的F区,走了大概四五十分钟,才到设立在E区的任务分配处。
分配处零零散散还有些人,都在犹豫要不要接那些别人挑剩下的任务,沈幸无视一些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熟练地走到办理窗口前,看着表情不耐的工作人员,顿了顿,却还是问:“请问还有去内城区的任务吗?”
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的工作人员不耐地看向他:“有,但你们这两个区域的人都不符合要求。”
“我在基地的记录上,好像立过一次三等功,这也不行吗?”沈幸有些慌张,忙问。
工作人员露出质疑的表情,但还是问道:“id?”
“沈幸,id号562893。”
“有一个,是内城区指定区域清扫任务,报酬一天20积分,每天七点开始,十小时,如果通过七天试用期,接下来可以考虑成为固定职位。”工作人员看向他,等他抉择。
沈幸眼睛一亮,忙将ID卡从缝得很深的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刷了一下卡,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将卡还给他:“去内城区入口,会有人带你进去。”
沈幸接过卡,道完谢后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他下意识碰了碰戒指,唇角罕见地勾起一抹笑。
又大约坐了一小时的电车,沈幸下车,思索要不要花积分换个地方住,他想起自己日后的打算,觉得不过是四点起床而已,他累一些,但还能省下大笔积分,便作罢。
走到内城区门口,沈幸拿出ID卡,士兵仔细地检查完后,在他的手腕上戴上一块类似手表的玩意儿,道:“它会带你去任务区域和告诉你的任务分配,如果检测到你超出任务区域或有其他危险行为,会有惩罚措施。”
沈幸认真地点头,又经过几道安检进入内城区。等进了内城区,他仰起头目光赞叹地看向周围的建筑和景色。
内城区有点像他从前在手机上看到的未来科技城,头顶上是不停盘旋的无人机,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机器人在路面上来回巡逻或运输什么东西。
建筑都是他在末世之前从未看到的建筑,每栋建筑之间隔的很远,在各建筑间,分布着在城内及其罕见的绿植。
他还惊讶地发现,最上空有层罩子,今天毒辣的阳光在踏入内城区后,就变得温和舒适起来。
直到身后有人咳嗽一声,沈幸才收回视线,顺从地按照腕表上的指示,走到指定的区域拿到工具,开始清扫任务区域的路面。
内城区是华城基地的核心区域,分布着末世最大的研究所、中心医院,和一些定位不同的学校,沈幸如果猜测没错,许霭应该在这里的幼儿园。
他一个人扫着地面上的落叶,想到什么,心里叹了一口气。
在打扫的过程中,沈幸不敢懈怠,生怕自己唯一能接近许霭的机会溜走。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检查的人满意地走了,他才脸色苍白地坐在草地上,摘下手套,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药片,就着一管劣质的营养液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垂头,后背靠在树上,轻轻摩挲脖子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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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区
时闻新挑眉看向坐在他对面,笑得一脸温和的陈初云,冷笑一声:“陈初云,你好样的,不愧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货色。”
陈初云面带歉意开口:“我并不知道阿诸会回来,实在抱歉。”
“我受不起你的道歉,”时闻新起身,上挑的眼尾全是冷意,面露嘲讽,“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再巴结我。”
他嗤笑一声,俯视陈初云:“不过,你需要我给你做言午身边的内奸吗?这可不用报酬。”
陈初云笑着摇头,同样起身,平视时闻新:“言午知道我策反他的枕边人,不知道要怎么和我闹呢,我可不敢。”
“一个叫阿诸,一个叫言午,你是和许诸上过床?叫的这么亲密?”时闻新当然知道自己这话刻薄,但那又怎么样?他装得温柔和善,那个人不转头就把他丢了?
说完这句话,他懒得看陈初云脸上的面具是否破裂,直接转身离开。
陈初云伫立在原地,垂下眸,缓缓抚上平坦的小腹,眸中一片冷色,感受到一道隐蔽的视线,他又在瞬间恢复如常,甚至还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时闻新面色厌恶地扫过主驾驶的人,没有坐到副驾驶,转身打开后座的门,坐到后座上。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怎么,不安慰你的阿诸,跑我这儿来干什么?也去接那个杂种?”
言午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缩紧,他深吸一口气:“时闻新,那也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时闻新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那又怎样?没在肚子里弄死这个杂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说完这句,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忘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应该是捡了许诸。
言午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下次如果让我听到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两个字,你就不用再出门了,要别人来好好教你怎么做个合格的父亲。”
时闻新指尖一缩,还想开口反驳的时候,言午语气平静地堵住他接下来所有的话。
“或者,在这之前,我不介意让沈幸知道所有事情。”他平稳地驾驶着车,语气状似惋惜,“你爱惨了他,不过可惜,他对你只有内疚。”
时闻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言午,表情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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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幼儿园内
快放学了,言之兴挪到皱着眉看着心情很不好的许霭旁边,白胖胖的手指小心地戳了戳许霭的手臂:“许霭,后天就可以去野餐了,你带什么东西啊?”
许霭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想到别人都会有爸爸或者妈妈准备好吃的,他闷闷地回答:“不知道。”
见许霭理自己,言之兴兴冲冲地分享自己的准备:“父亲说那天他和爸爸也会来陪我,还会带爸爸做的小蛋糕分给大家,你上次不是说你爸爸回来了吗?他那天来不来呀?”
“不来,”许霭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声音小了很多,“爸爸,我爸爸说他忙。”
他后来又问过父亲爸爸的情况,但是父亲却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了。许霭难过地垂下眼,绞着自己的手指,嘴巴微微嘟起。
言之兴没有发现许霭的不对,眼睛亮晶晶的:“许叔叔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厉害,你爸爸肯定也很厉害很好看,对不对?”
许霭头垂得更低,感受到言之兴羡慕的目光渐渐变得疑惑,咬着牙,轻轻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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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两更补昨天的,今天赶作业有点累,不好意思小天使们
第49章
等有了些力气,沈幸缓缓从草地上起身,按照腕表的指示,将工具放在指定位置,他四下打量,装作是对内城区好奇的样子,实则是想看这块附近有没有学校。
他步子很慢,不想错过任何可能,但直到出内城区,别说学校了,就连人他都没看到几个,他心里长叹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上车。
现在是晚上六点,刚好赶上大批人下任务,他没能找到位置,被迫站在车门口,扶着把手,平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夜色。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
感受到有人叫自己,沈幸迷茫地转过头,左脸上的伤疤出现在那名青年的眼里:“你、在叫我吗?”
青年看清他的脸,唇上的笑意一僵,随即皱眉,嘴里骂了句什么,转身朝车厢内其他地方挤去。
很多人目光疲惫地看着这一幕,视线落在沈幸左脸扭曲的疤痕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后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沈幸。
沈幸无所谓转回头,他平静地直视车窗倒映出的自己,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意,随着面皮被扯动,疤痕也蠕动起来,看起来更丑更狰狞了。
这道疤不过是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自己曾经犯下的愚蠢至极的错误。
邢云不在了,他的罪永远无法被救赎,这道疤永远都不该消失。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他舍不得开灯,就着外面的路灯,将今天早上没吃完的东西囫囵吞下肚,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打算洗漱的时候,突然抱着肚子表情痛苦蹲下身。
五年来被饥一顿饱一顿折磨的胃早就千疮百孔,受不了这样的凉食和不规律的饮食,开始作痛起来。
沈幸无力地靠在因为一天极端高热蒸着还滚烫的墙上,面色惨白,无力地垂下眼,急促地呼吸,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更剧烈的揪痛死死按在墙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终于稍稍缓解,他感知到胃里一抽一抽,微微睁圆眼睛,双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心里默默祈祷。
不要吐,不要吐。
求求了。
却终究抵不过生理性反应,他跌跌撞撞跑到厕所,双腿无力跪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呕吐声,刚才吃下肚的东西混着胃液和暗色的血丝全部吐了出来。
等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他才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黑发被汗湿狼狈地搭在额头上。
他瞳孔涣散地看着某个角落,表情麻木,声音嘶哑带着无助:“邢云……活着好难……”
躺在床上再次醒来的沈幸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想到什么,他的目光渐渐移到桌子上放着的小刀上,他缓缓抬起手,像是感知不到痛,连皮带肉撕下手臂上的纱布。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再次裂开,缓缓渗出血液,沈幸面无表情盯着手臂上血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缓慢地闭上眼,终于入睡。
他的睡容安逸,一个人却面色铁青打开房门,大步走到他的床前,俯视他,目光阴沉,像要将他生吞活剥。
星期五,上午,内城区绿植公园。
沈幸穿着长袖的清洁服,带着手套,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他艰难地弯下腰,将扫成一堆的落叶抓起来,放进小车里,等这块区域的落叶都清扫干净,他正准备推着小车去往下一块区域的时候,腕表突然发出另一条指令:
“请带工具前往希望湖,工具如下:垃圾车、手套以及其他清扫工具。”
他不解地停下动作,但还是按照指令朝他今天早上打扫过的希望湖那块走去,他的面色苍白,眼球上爬着红血丝,脊背蜷起,几个月来被养出的肉仅仅两天就消失无踪,宽大的清洁服空荡荡挂在他的身上。
希望湖湖边草地上,一群四五岁小孩在围成一个圆形做游戏,像是这群小孩家长的异能者站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一切。
游戏间隔,许霭转头失望地看着跟在许诸身后的陈初云,他垂下头,心里酸酸胀胀的,让他有点想哭。
坐在他身边的言之兴将头伸过来,睁大眼:“许霭,许霭,原来你爸爸是陈叔叔!”
“听我爸爸说,陈叔叔和你父亲一起长大呢,是什么来着,叫竹马。”言之兴兴冲冲地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想让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小伙伴高兴点。
他还要说什么,许霭严肃地皱着小眉头打断他:“你别乱说!他不是我爸爸!”
“那他为什么和许叔叔过来?”言之兴惊讶地张圆嘴,凑近许霭耳朵,“他是不是想做你爸爸,所以就和许叔叔过来了。”
许霭沉默下来,无措地绞着手指,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颤:“我不要他做我爸爸。”
但是父亲好像不喜欢他的爸爸,如果父亲要娶陈叔叔做他的后爸,他又该怎么办呢?
另一件,时闻新站在言午身边,双手抱胸,看向许诸,美艳的脸上一派嘲讽:“怎么,带他过来是要让他当你孩子后爸?可惜了沈幸,给别人白生了一个孩子。”
周围的家长听到他的话,面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陈初云笑着看向时闻新:“言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顺道,想来看看霭霭,毕竟霭霭也是我看着长大。”
“是吗?那陈先生真是有心,我这个做爸爸的,对自己孩子,怕是都没陈先生对许先生的孩子那么上心、”他眯起眼睛,轻笑一声,“陈先生真是大好人。”
陈初云颇为无奈地笑笑,侧头看向许诸,似乎是想要他出来说句话。
许诸眼里滑过不耐,但还是看向时闻新,敷衍地开口:“他不是这样的人,你想多了。”
见许诸维护自己,陈初云素来平静的眸子似乎动了动,他的耳朵微微泛红,笑着没有说话。
言午站在一旁,见时闻新还要说话,太阳穴跳了跳:“好了,游戏开始了,小兴朝你这边看来了。”
时闻新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眨了眨眼,看向站在他们几十米开外,僵立在原地,表情慌张的沈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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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身心只属于受,不会和其他人那啥,为后面某些剧情预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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