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阮目眦欲裂,心脏要被撕裂的疼痛铺天盖地。
只听到“嗤——”的一声武器刺入肉里的声音。
鲜血顺着长枪柄缓缓流到弥刹手心,粘稠的像是糖浆,一滴滴落在地上,一片殷红,如同盛开的牡丹,妖冶又刺眼,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弥刹看着眼前的男人渐渐暗淡下去的眸光,碎发拂在精雕细琢的脸庞,柔和了不少傅时宴面目的锋利。
他终于亲手杀了傅时宴。
他用几乎碾压的灵力强行控制住傅时宴,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把长枪送入傅时宴的身体。
他听到长枪刺入肉里的声音,他亲眼看到一团团鲜血争先恐后从傅时宴胸口冒出来。
然后,傅时宴就这样死了?哈哈哈,一个上古朱雀大妖就这样死在他手里?
弥刹收起了笑容,盯着看傅时宴的面孔,依旧那么俊美逼人,一点狰狞的表情都没有。即使打架打的狼狈,但是却没有影响他的颜值,他依旧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濯濯如春日柳。
弥刹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傅时宴时候,傅时宴穿着鸦青色的衣服,身形挺拔,整个人如巍巍青松一样笔直,清俊的眉目恍若天神降临。
而他灰头土脸躲在一个小洞里面偷窥着傅时宴,像是一个肮脏的老鼠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小鸟。
倘若让他抛开一切恩怨,让他评价傅时宴的长相,那么无疑是好看的。甚至在他眼里,傅时宴比阮还好看,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五官端正,轮廓分明,英俊帅气,而阮就是长相太精致,精致漂亮的不像是男人该有的模样。
怪不得傅时宴能把阮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忽然在弥刹出神的那几秒,傅时宴的身体爆发出剧烈刺眼的白光,一个巨大的朱红色大鸟虚影,浮光跃金,壮丽漂亮,从傅时宴躯壳浮现出来,直接扑向弥刹。
这一招让弥刹措不及防,朱雀大鸟的锋利爪子一下子划花了弥刹的脸,弥刹猛地退后两步,拔出了他的长枪。喉咙里涌起了甜腥的液体,他一张口“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弥刹捂着自己的伤口,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朱雀鸟渐渐一点点消散,眼底深处充满了兴趣。
没想到啊,没想到已经死了的傅时宴还能给他迎面一击。
傅时宴的身体失去了长枪的支撑,如同失去控制的玩偶从半空中坠落,像是一只支离破碎的白色蝴蝶,衣带飞舞,长发飘扬。
一道黑影闪过,快若奔雷般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只见黑影一闪,便已经来到了傅时宴的面前,长臂一伸,借着一股柔劲将傅时宴给接住,像是抱住什么易碎品,生怕大力伤到了傅时宴。
傅时宴难得那么安静乖巧,软乎乎的窝在阮的怀中,阮接受不了。
弥刹还没从朱雀大鸟的攻击下缓过神来,只见自己下方挑来一把泛着银色的长剑,他心一惊,手立刻扭转长枪仓促去挡住偷袭,可长剑上面传来的巨大恐怖力量,震的让他的手臂发麻,手上的武器脱离了长枪,“啪嗒”一声掉落到了远处草丛。
阮血色眼眸中闪过的微光,让弥刹心头一跳,有那么一刻他被这种目光一盯,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
阮抱着傅时宴,一脚踏在了弥刹的手臂上,那力道不轻,弥刹整个人被震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之后摔落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全是灰尘,狼狈至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全身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弥刹都怀疑阮根本不受吊坠的影响。
“傅时宴……”阮紧紧抱住傅时宴的尸体,感受到傅时宴身上的余热渐渐消失,胸前那个巨大的血窟窿让人忽视不了。他自己的血也跟着冷了下来,心脏处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努力控制住自己不伤害到傅时宴。
傅时宴面容平静,像是沉沉睡了过去一样,安静温和。阮死死把傅时宴的身体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想把傅时宴嵌入自己骨子里,血和泪落到了傅时宴干净的脸,傅时宴没有一点反应。
阮的头一阵阵的如针扎一样疼得厉害,他离得弥刹更近了,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幻觉,还有幻听。他不信,他的傅时宴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了?他一定是打累了,他先休息一下。
阮低头亲了亲傅时宴的脸颊,他伸手摸了摸傅时宴的脸颊,阮在傅时宴耳边低声道:“你别惹我生气,也别吓我,快看看我。”
傅时宴无动于衷。
阮伸手把傅时宴脸上的碎发拨开,他觉得傅时宴身体有点冷了,他把傅时宴的手拢在他的手心里暖和,傅时宴的手臂轻轻从阮的指缝滑落。
“你理理我……你是不是太疼了,不想和我说话……”
他为什么要在原地等傅时宴,他为什么不能及时帮傅时宴把那一击挡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傅时宴。
为什么,倘若他速度再快一点,傅时宴根本不会死在他的面前。
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影,穿着白色金边的衣袍,身板挺直,垂眸看着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声音是一贯的清澈:“你干什么?脏兮兮的。”连皱眉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阮看着眼前穿着白色衣服的傅时宴嘴巴一张一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傅时宴的尸体,不,那不是真的,他现在都开始心魔了吗?居然还有实体的触感。
阮轻轻拍了拍怀中傅时宴的衣服,用手轻轻把傅时宴脸上的血迹斑斑擦去,傅时宴任他摆弄,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血色的双眸盯着傅时宴的紧闭的双眼,看着他那如鸦羽的乌黑睫毛还有苍白的脸庞,低下头来,在傅时宴的唇上轻轻亲了两口。
“我去给你报仇好不好?”
阮把傅时宴的尸体平放到地面,傅时宴安静端正睡着,一阵柔风吹过,傅时宴的身体化成点点光芒消散在风中,就好像从来不存在过一般。
阮一愣,慌忙伸手去捞傅时宴的身体,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抓处,星光从他的指间流失,最终暗淡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什么也留不下来,他救不了他的喜欢的人,无能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亲眼死在他面前,最后他甚至连尸体都挽留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消逝。
傅时宴一定是怪自己,他即使死也不想停留在自己身旁,阮头痛欲裂,痛苦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阮的脸色苍白,双目通红。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好几个傅时宴的身影,一个傅时宴在冷冷地盯着他,依旧是那风光月霁,薄唇张了张:“没必要你喜欢我,就一定要我喜欢你。”
另一个傅时宴跪坐在他身边,头低低的靠在他的怀里,他伸手抓住阮的手心看,他的手是温热的,他的声音是轻飘飘的,像飘忽在云端的梦一样:“你看你的手心的这三条线,这是生命线,哇,你的生命线真长啊。”傅时宴倚在阮肩头轻声感叹道,面目是从来都没有的温柔,“这是你的姻缘线,唔,被一根长线截断了,看来你的感情会很曲折啊。”
阮低头去看怀中的傅时宴,傅时宴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伸手捏了捏阮的手指,对着阮眨眼睛:“不信我呀。”
阮看着还有一个傅时宴身上鲜血淋漓,站在阮的不远处,手中提着一把剑,他手腕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到泥土中,眼神中的杀意掩盖不去。
阮推开身上的傅时宴,傅时宴错愕地望着阮,还没得及说些什么。阮把傅时宴插在土中的长剑拔了出来,剑身碧绿色的光流动,禀然剑气逼人:“不信。”
那个浑身都是鲜血的傅时宴提着剑拦在阮面前,傅时宴眉头紧皱:“我后悔把你带出来了,我应该在原地杀了你,也不会让我沦落到如今的局面。”
阮身姿潇洒从傅时宴的长剑下闪了过去,阮丢下一句:“我要弥刹付出代价。”
竟然直奔弥刹的方向而去,弃那些心魔的产物不顾。
弥刹被阮身上笼罩的浓郁黑气给惊到了,阮的目光冰冷,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杀了弥刹。
弥刹心脏剧烈的跳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全身。
剑光如雪亮,带着凛冽的寒芒,朝着弥刹的面门刺来。弥刹丝毫不敢怠慢,手中的长枪迎击而去。
两个人打的十分激烈,一招一式皆是使用的十分凶猛,招招致命,似乎想把对方置于死地,不留活路。
弥刹虽然占据严防死守,没有受伤,但是却并不轻松。因为阮的攻击太快了,速度太快,弥刹根本就无法在狂风骤雨中还手。
阮的眼神越发冰冷,攻势愈加凌厉。弥刹已经开始后退,但阮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仍旧步步紧逼。
弥刹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再三退让,将会扰乱自己的节奏,最后只会是万劫不复。
第66章 他的神明回来了
他的双脚在虚空踩踏着,双手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枪尖朝阮的面门刺去。阮身形灵巧,身体一侧,躲避掉长枪的攻击。
弥刹借此时机从阮身边拉出来距离,弥刹捏着吊坠,妄想着凭着此来控制住阮。
其实阮住在弥刹那个“弥煞洞府”时,弥刹曾经试着捏着吊坠指挥阮来做一些事,阮也曾顺从地帮他干过事。
所以,弥刹觉得吊坠还是能够控制阮的,特别是现在傅时宴死了,阮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吊坠越容易趁虚而入控制阮的神志。
弥刹举着吊坠对阮缓声道:“冷静下来,放下武器。”
阮听着弥刹的话,手中的剑一下子指向弥刹,看样子随时能扑上来,脸色变幻莫测,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弥刹看出了阮的挣扎纠结,以为自己的计谋不错,往前走了一步,诱导道:“我们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刀剑相向,放下手里那把剑,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弥刹的声音带有蛊惑之意,直接忽视阮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向阮的方向走去。
吊坠离阮距离越近,对阮的影响越大。
吊坠的作用果然明显,阮现在的神志已经混乱了,看弥刹的眼神一会儿阴鹜的可怕一会儿又有些初出人世的干净。
只见阮缓缓地将手中的剑收起,冰冰冷冷对弥刹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阮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比之前好多了。弥刹见状笑了笑:“不不不,我们有话题,我会给你——”
弥刹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忽然掠过一阵风,阮的身法如同鬼魅般地飘到了他的面前,弥刹要防守时,阮已经把他手里的吊坠抢了过去。
阮的眼睛已经如同厉鬼一样阴森可怕,眼眶通红一片,手上一用力,那吊坠直接被捏碎了,碎裂成渣,化作碎末飘散在天地之间。
“你居然毁了吊坠?”弥刹没想到阮会突然做出这种行为,一下子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阮手中的粉尘消失。弥刹收回目光,冷冷道:“你也太大胆了,你不怕死?”
阮现在感觉到了全身经脉疼痛难忍,好像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噬着自己的经脉。全身血管像是要爆炸,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过去,这种剧烈疼痛已经超越了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但是阮现在仍旧咬紧牙关,死死的挺住了,这一刻阮现的意志力已经超越了他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鲜血从阮的嘴角流了出来,阮盯着弥刹的眼睛:“我说过,什么东西都别想控制我。”
弥刹还来不及回答,就迎面接下阮新一轮的攻击,弥刹暗道: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
梧桐乡,天光墟。
洞府里面是光线暗淡,光滑的石壁上放了两颗夜明珠,里面有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床,冰寒彻骨,上面盘腿坐着一个男子,像是不怕冷一样。此刻在那上面依旧面不改色,安之若素。
那男子面貌俊秀,眉目清朗,一脸正气,穿了一件白袍红边的衣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金线朱雀。头戴金冠,面容白净唇若涂丹,恍若天神降临。
忽然,那男子猛地睁开双眸,如点墨的漆黑眼眸中有着朱雀印记在流动,显得流光溢彩,煞是动人。
他的灵身碎了。
他本来是把灵身放在大晋朝里渡劫,没想到灵身直接在大晋朝被毁了。傅时宴的脸色不虞,这个灵身确实是他花费了好些精力弄出来的,现在被毁掉了,确实可惜。
而那大晋朝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居然能直接把他灵身毁灭了,连回梧桐乡和他汇报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傅时宴直接一挥手,天光墟的洞口的石墙轰然打开,傅时宴一跃飞了出去。
梧桐树上驻足的鸟儿听到动静,侧着头去望傅时宴,三五成群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聊天:“朱雀小殿下闭关出来了。”
“这次只闭关了两三个月。”
傅时宴从他们头顶飞过时,有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到傅时宴身边,给傅时宴传递消息:“凤凰殿下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傅时宴闻言道:“谢谢,我现在要立马出去一下,缪辰回来了,你们给他打个招呼。”
旁边的喜鹊是行宫的厨娘,见傅时宴匆匆忙忙往外走,追问道:“小殿下什么时候回来?还留不留晚饭?”
傅时宴脚程很快,已经走远,声音悠悠从远处传了过来,道:“不留,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多久。”顿了一下,“我尽量快点回来。”
傅时宴走的很匆忙,直接奔着他灵身碎的大晋朝京都而去。
他人还没到就看到了上空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的景象,一眼望去乌黑压抑的仿佛整个苍穹都塌陷了下来似的,天气反常,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
他走过去,看到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惨不忍睹。
而此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青色身形。朱雀是神兽,可以看人命格,倘若是遇到手上血命太多的妖怪,也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额头上有红云围绕,知道他犯了血债。
而且傅时宴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正是那个人杀了自己的灵身。
那人也是伤痕累累,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浑身上下布满了血肉模糊的痕迹,他察觉到有人闯入了这里,猛地回头,傅时宴把他那原本是俊朗容颜却因为杀戮变成了一副狰狞丑陋的面孔看入眼里。
这尊容正是弥刹,而此刻弥刹浑身是伤,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长枪,鲜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中流淌到枪柄上。
那长枪曾经还沾过傅时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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