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先走吧。”月离忧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道感应出现,他皱起眉,掐了掐指尖。
洛飞卿站起身,见他神情凝重,“怎么了?”
“我的雷劫要来了。”
“什么?”洛飞卿望着天际,果然劫云聚集,正往这里而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瞬变得阴沉一片,戚风卷尘,天昏地暗。
“你离远一点。”
月离忧说完这句,独自走向劫云。
洛飞卿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不禁提起。
这是……分神期的雷劫。
境界越往后,雷劫威力越大,历劫也越难。
洛飞卿为了渡过炼虚期的雷劫,都借助了不少外物,而月离忧此时突破,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洛飞卿不免有些担心。
轰隆——
天地震响,雷光在黑云中咆哮,聚集在一起的云层不断融合,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延伸出道道紫色的闪电。
在所有闪电汇集在一起的时候,一根巨大的雷柱形成,犹如瀑布,直接朝月离忧头顶灌下!
月离忧身上灵力翻涌,飞升至半空,强行挡下了第一道雷劫。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密布的紫光倾盆而下!
洛飞卿望着那一道道紫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强悍浩然的天道之下,修士的存在,显得那么的渺小。
一个不慎,就会被劈成劫灰,魂飞魄散!
洛飞卿盯着远处的月离忧,正这时,一道阴冷的气息突然出现。
他猝然抬头,见一个鹤发童颜的修士,坐在葫芦上,眼神恶毒地朝他看来。
严立群!
正是此人将他困在夏阴山上的封云台,本以为他已经逃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洛飞卿掌心蓄起灵力,正防备着他,突然严立群调转了方向,从袖中飞出三根寒魄针,射向渡劫中的月离忧!
“!”洛飞卿一惊,连忙拦在严立群前面,“住手!”
严立群阴狠地眯了眯眼:“今日你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他一直躲在夏阴山不出来,就是没把握战胜月离忧。
不曾想老天都在帮他,竟然让他碰上月离忧渡劫。
这种关键时刻,只要他横插一手,月离忧必然渡劫失败,魂飞魄散,自己心头大患亦可除去。
剩下一个洛飞卿,对他也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严立群心中打好算盘,越过洛飞卿,就要对雷劫中的月离忧出手。
而洛飞卿怎肯让他靠近月离忧,两人在半空打了起来,阴翳的云层下,只见道道灵光闪烁,残影纷飞。
严立群看出洛飞卿在拖延时间,明知打不过自己也要阻拦自己,不禁咬牙切齿。
如果他选择先解决洛飞卿,那月离忧就可能趁这段时间成功渡劫,到那时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不行,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严立群一转头,月离忧已经过了四道雷劫。
他从和洛飞卿的对战中抽身出来,咬破舌尖,从袖中凝聚出一把深紫的长枪。
枪尖血丝萦绕,鬼魅不详,将精血喷上去后,杆上立刻显露出邪异的红纹。
随后严立群一指,长枪仿佛长了眼睛,对准远处的月离忧,如迅疾的流星,划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洛飞卿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拽住那根长枪,可就在碰到的一刹,手中传来一股空荡荡的感觉。
没有实体。
就像碰到了一缕烟霞。
洛飞卿在察觉到这件事的刹那,身体比脑子思索的更快,在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挡在了月离忧身前。
深紫的长枪穿胸而过,差一点,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洛飞卿掌心灵力流转,活生生拽住了那根虚无实质的长枪。
比起疼痛,他心中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没有让严立群得逞。
洛飞卿没有回头,自然也没看见月离忧望着他的背影,眼睁睁看着他被长枪穿透胸膛。
从来冷漠平静的眼眸,如同刮起一场狂乱的暴风雪。
在第八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月离忧没有抵御天雷,而是冲向了严立群。
洛飞卿只觉得一阵风与自己擦肩而过,当看见月离忧不顾天雷杀向严立群,他心都要跳出来了。
“月离忧!”
月离忧充耳不闻,冰寒刺骨的眼睛冷冷盯着严立群,身上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
严立群本该高兴月离忧这么不合时宜的冲动,但瞅见他一剑斩来,心底还是遍生寒意。
好不容易躲了过去,严立群额头冒出冷汗,嘴硬道:“你以为,这种情况下,我会怕你?”
第八道天雷追着月离忧劈来,严立群也找准机会出手。
月离忧被困在中间,一丝犹豫也没有,只盯着严立群攻击。
“你疯了!”严立群没想到他竟真的半点不看天雷,骂骂咧咧地躲闪。
紫色的雷电落在月离忧身上,他神情扭曲了一瞬,接着在身体麻痹之前,再出一剑!
第89章 华发如霜
华光如霜,剑意纵横。
天地间都是觉霜剑散发的剑气,笼罩住整座夏阴山,让人无处可逃。
月离忧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不顾一切划开了严立群的喉咙。
而第九道天雷,亦是最后一道天雷,即将落下。
严立群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紧紧抓住月离忧的剑,手上鲜血淋漓:“就算我死,也会带着你同归于尽。”
月离忧居高临下望着他,声音寒如冰霜:“你也配?”
严立群如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脸色难看至极,最后紧咬牙关,挤出一句话:“事到如今,你尽管得意,看看你能抗几道天雷,而我……”
他脖颈上突然长出金色的丝线,被划开的地方,奇迹般地愈合。
“月离忧,你真当我这么多年,连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吗?”
严立群一招手,想收回长枪。
看出他意图的洛飞卿却死死握紧枪杆,灵力包裹住整根长枪,让它维持着插在自己胸口的状态,无法动弹。
严立群面色一变,骂了句找死,随后看了眼天空中的劫云,指间飞出无数根寒魄针,借机跟月离忧拉开距离。
就在两人分开的时候,最后一道雷劫,落了下来。
月离忧闭了闭眼,磅礴的灵力自体内升起,整个人仿佛被裹在狂风里,衣衫烈烈飞扬,束发的缎带也被灵力撕裂,满头长发凌乱飞舞。
他脚下的大地开始崩塌,山摇地动,整座夏阴山都陷入震颤之中。
如此浩瀚的灵力,像是奔涌的川流。
洛飞卿自然看得出,月离忧几乎要把自己丹田里的灵力抽干了。
“月离忧!”
不敢想象他要做什么,洛飞卿一手抓住长枪,一边朝月离忧飞去。
就在这时,一道冷静的声音传入他耳里:“别过来。”
是月离忧。
洛飞卿皱眉,感觉到一面无形的屏障,拦在了自己身前。
他不禁一愣。
都这个时候,月离忧竟然还分心用灵力阻止他靠近!
洛飞卿当然可以打破这面屏障,他虽然受了伤,但也不是失去战斗的能力。
可这样做,无疑是给月离忧增加负担。
洛飞卿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相信他。
“你可别死。”
洛飞卿传音给月离忧。
月离忧唇角微微弯起,像是笑了一下。
仿佛绝境冰山上,映出融融的初阳,万千光影,浮动在辽阔而透明的冰面,折射出温柔和煦的华彩。
“我尽力。”
月离忧说着,脖颈上青筋暴起,沐浴在雷劫之下。
他身体里每根血管仿佛都在碎裂,血脉逆流,如经历着世间最残酷的极刑。
灵力形成的屏障不断爆开又重铸,一声声清冽刺耳。
在这样的极限下,他飞散的长发,从根部一寸寸变白,很快,就变成满头银发。
那飘扬的银色,与雷电相融。
难以想象的疼痛中,月离忧的意志居然没有溃散。他眸子轻轻转动,锁定了严立群所在的位置。
随后,一剑破空。
整片空间都仿佛被这股剑气所震慑,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严立群第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绝望,转身就要逃跑。
可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
觉霜一把将严立群劈成了两半,漫天红色洒落,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洛飞卿胸口的长枪随着严立群陨落而消失,但月离忧的雷劫却还没有停止。
最后一道紫雷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缓缓散去。
天地一片硝烟,尘埃四起,洛飞卿提心吊胆地冲了过去,看见月离忧衣衫破碎,握着觉霜,站立的身体动了动,向后倒去——
“月离忧!”
洛飞卿小心翼翼扶住昏迷的月离忧,这时候才发现他一身黑衣全被鲜血浸湿,只是痕迹不明显而已。
心中酸涩的情绪盈满了胸膛。
望着月离忧苍白如纸的脸,洛飞卿紧紧将他抱进了怀里。
……
再醒来时,已经是夜晚。
月离忧睁开眼,看见洛飞卿惊喜的面容。
“你终于醒了!”
他落在月离忧脸颊边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月离忧点了点头,察觉自己似乎枕在洛飞卿的膝盖上。
两人头顶是一颗巨大的枫树,天际明月高悬,洒下流水似的银辉。
月离忧伤势未恢复,只是动了动唇:“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了。”洛飞卿低声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三天他尝试了无数办法,都没能唤醒月离忧。
若不是月离忧确实还有微弱的气息存在,他几乎以为自己抱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洛飞卿眼底有晶莹的水花闪烁,月色下,像是满溢莹光的珍珠。
月离忧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一愣。
他看过洛飞卿哭的模样,只是这次,好像与先前有些不同。
月离忧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动静。
达到分神期后,他的耳力,能听到方圆百里的声音。
那是密密生长的野草,在风里哗哗作响;是山间奔淌的溪水,在石缝潺潺流动;安静的荒野,鸟雀沉眠,万籁俱寂,只有明亮的月华,浮动的枫影。
以及他和洛飞卿。
无数纷杂的回忆涌上脑海,月离忧好像一瞬间明白了,洛飞卿无数次回避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他伸出手,擦去洛飞卿眼底的泪水,认真地问:“洛道友,你是不是……想和我结为道侣?”
洛飞卿身子一僵。
普通人选择伴侣,大抵有三层。一是试探对方是否有情,二是在合适的时机表白心意,三是经过长久的相处。
但月离忧对感情,并不懂那么复杂的划分。
他不知道成为道侣之前,是要先表白的。
于是就这样突兀地问了出来,杀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让人也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怎么想,该怎么回答。
洛飞卿看着月离忧俊美的面容,无数的思绪堵满了胸口。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低头,含糊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
“嗯。”
喜欢你。
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得到洛飞卿的回答,月离忧撑起疼痛的身体,将他抱进了怀里。
他心中有些释然。
原来这就是喜欢。
洛飞卿喜欢他,他也喜欢洛飞卿。
第90章 定情之物
在月离忧意识到感情的刹那,他心口沉寂的九曜青莲盏,微微绽开莲瓣,将刚萌生的爱意,不断净化。
不过月离忧本身就对感情感知的不明显,所以也没察觉到自己的情意,正被神器消减。
两人在枫树下抱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月离忧感觉自己终于能动了,于是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垂落的银发,捞起来看了看:“会不会很奇怪?”
已经决定要和洛飞卿结为道侣,月离忧觉得自己该问问他的意见。
洛飞卿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披散满背的银发上,说:“很美。”
银白色的,绸缎一样细密的长发,像流淌的月光,毫无杂质。
月离忧说:“你在安慰我?”
“是真的。”洛飞卿靠在他身上。
刚表明心意的两人,仅仅是靠在一起,都有股难言的温存。
月离忧勾起唇角:“那就这样吧。”
白色的头发,和黑色的头发,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差别。
“离开羽凌宗已经一百多年,我打算回去一趟。”月离忧道。
洛飞卿睫羽颤了颤,“回去待多久?”
“等我破了前任宗主留下的‘镜花劫’,就回来找你。”
月离忧如今已经分神,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让那些人看看他的成长了。
洛飞卿握紧他的手:“那我等你。”
“嗯。”
两人暂时分开,月离忧回到羽凌宗,果然破除了前任宗主留下的镜花劫。并且按照规矩,成为了新任羽凌宗之主。
但是他没有在羽凌宗待太久。
四个月后,月离忧离开寒渡峰,和洛飞卿汇合。
并送了他一件东西。
“你打开看看。”月离忧和洛飞卿站在雪地里,手中捧着一个长条的盒子。
洛飞卿心有所感,缓缓打了开来。
一把清冽如冰的剑,静静躺在木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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