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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灵伸出手，指尖在空中颤了颤，心头只剩一个想法：追不追？
就算追上，他能改变这个局面吗？
长久的停顿之后，最终，姜灵还是放下了手。
棋盘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拈起棋子，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个风姿俊雅的青年。
“鄠玉，你说，要是我们一开始就不干涉，会不会遗憾还要少一点？”
如果没有将九曜青莲盏封入月离忧体内，莫怀盈是否就不会因为嫉妒离开羽凌宗？
洛飞卿是否也不会和月离忧生离死别，几百年爱恨纠缠？
无声的叹息融入空气里，黑暗的空间，一丝回声也没有。
那个能回答他的人，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
魔域，
广阔无垠的阴沉天空下，莫怀盈坐在九幽魔塔之上，左手搭着膝盖，静静望着塔前的众多人魔。
他们血红的瞳孔没有理智，只有嗜血的贪欲，黑气缭绕，充满了不详。
身处在这样邪异的环境里，莫怀盈那一身青衣格格不入。
他眯眼望了望天际，先是看到无数漆黑人点，随后便是道道法术灵光，密密集集，显露出轮廓。
“来了啊。”他说着，站了起来，血色魔纹顺着脖颈蔓延到脸颊，隐隐的黑雾从眼角流泄。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入魔。
受到他身上的魔气影响，周围的草地枯死一片，只剩风沙。
塔下，魔魂呼号之声不绝，渴望着冲破束缚。
莫怀盈低垂眉目，喃喃自语：“还差一点。”
第102章 未完待续
归阳府，通天阁主从镜子中走出，目光扫过法阵上那张绝色的雪白面容。
在他的目光下，青年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仿佛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展扬中美的惊心动魄。
秀挺的鼻梁，绯色的薄唇，还有浓淡相宜的墨眉，汇集在一张脸上，即使双目紧闭，也容光明辉，皎如夜月。
他缓缓睁开眼。
那一瞬间，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一息。
洛飞卿望着陌生的地方，清亮明艳的眸子轻轻转动，像泉水里的一尾鱼，倏尔摆动了一下晶莹的尾翼，眸光流转间，含着淡淡的珠光玉色。
所谓顾盼生辉，不过如此。
“你醒了。”通天阁主声音清透，依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洛飞卿看了看自己的手，素白莹润的手指，如根根细葱，并没有后来他练剑磨出的茧。
感觉到身体里庞大的灵力，他恍了恍神：“这是我……原来的身体……”
“不错，月宗主抱着你来时，那具躯体已经残损，无法再用了。因此，我用术法，将你的魂魄转移回原来的身体。”通天阁主问，“习惯吗？”
洛飞卿望着他，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幕幕。
“是他……让你救了我？”洛飞卿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已然明白答案。
通天阁主回道：“是，他和我做了交易。”
洛飞卿握紧拳，眼瞳里仿佛有一丝挣扎，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与坚定。
“我要去魔域。”他说，“莫怀盈，由我来杀死。”
冰冷的杀意自他身上浮现，清艳的面孔陡然变得锐利。
通天阁主道：“正好，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望向天际，“但是眼下，你还是先渡过天劫吧。”
两人周围环境一变，来到了归阳府外。
洛飞卿一袭白衣飞扬，如飘零飞舞的白雪。
在他头顶，晴空转瞬阴沉，隐隐的紫光在云层游走，天地间的灵气感觉到不寻常，疯狂翻涌，卷起阵阵狂风。
悍然的威压从天而降，洛飞卿蹙了蹙眉，向上飞入云端。
通天阁主的身影消散，不多时，天劫就劈了下来。
狂暴的紫雷响震天地，犹如远古的神罚。
通天阁的宗门大阵都受到影响开了出来，祁时梅正好闭完关，见到这罕见的一幕，惊讶地仰头看着天穹：“奇怪，是哪位长老突破了吗？”
……
另一边。
魔域，已然变为战场。
仙门与魔族本就是天敌，再加上莫怀盈在灵修大会上害死不少仙门弟子，新仇旧恨，自然打得如火如荼。
各种术法层出不穷，广袤的平原上，到处是厮杀留下的痕迹。
莫怀盈本还想着月离忧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没想到，先等来的是神梦楼楼主凤漪，以及通天阁阁主云忘。
两个大能的出现，无声无息，转瞬就到了九幽魔塔前。
仿佛没有看见塔顶的莫怀盈，凤漪对云忘道：“我们有九百年没见过了吧，你还是老样子。”
云忘颔首：“凤楼主别来无恙。”
“哼。羽凌宗宗主呢？”凤漪绯红的眼尾轻轻吊起，充满了兴味，“他的宗门出现魔族叛徒，自己却没出现呢？”
月离忧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落到三人面前：“我来了。”
“人齐了呢。”凤漪摊了摊手，一道红芒冲天而起。
月离忧和云忘也各自结印，浩渺无形的灵力在魔域边缘升起结界，将整个战场与外界分隔开。
“好了，接下来，可以关门打狗了。”凤漪眯了眯眼，繁复的红衣飘扬在空中，如浴火而生的凤凰。
他掌心燃起真火，目光冷冷地盯着莫怀盈。
莫怀盈勾起唇角，此时还能淡定自若地说话：“能得三位修真界顶峰的人出手，我还真是荣幸。”
凤漪嘲讽道：“光凭你当然是不行，谁让刚好碰上魔劫呢。”
空茫的尖啸从魔塔底下传出，一道漆黑的影子，如日食遮蔽了天空。
九幽魔塔上的铜铃在风中叮叮咚咚地响，云忘淡淡道：“已经开始苏醒了啊。”
他指尖淡绿的流光化作千丝万缕，遁入魔塔之下。
凤漪也同时出手，真火将魔塔内躁动的心魔焚烧殆尽。
但这些，并不足以阻止天魔复生。
空中的魔影越来越巨大，众生仿佛进入了无穷无尽的阴霾之地。
凤漪瞥了眼云忘，似真似假地道：“该你去死了，不然封印迟早被冲破。快一点，我和月宗主待会儿会趁你镇压天魔的时候，好好加固封印的。”
云忘不语，月离忧朝塔中走了过去。
见到这幕，凤漪微微一愣。
莫怀盈看见月离忧朝自己走来，第一反应是他要亲自杀了自己，清理门户。
他勾起唇角：“师弟，看来我们还是躲避不了互相残杀的结局。”
不过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同为大乘期，又有幽冥扣，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月离忧没有看他，径直和他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未说。
有些仇，只有洛飞卿亲自来报，才有意义。
莫怀盈有些意外月离忧的冷淡，那仿佛根本没有将他看在眼里的态度，让他立时僵硬在原地，甚至忘了阻拦。
当月离忧身影消失在塔内的时候，莫怀盈才反应过来，正要阻止，云忘却一挥手，关上了魔塔大门。
“他代替通天阁，做了人剑啊……”凤漪很快明白，掌心浮现一团真火，传音给云忘，“不过他是不是进去的太早了，至少先解决眼前这个魔头吧？”
不然重新叠加魔塔中的封印，至少需要两个人，谁来对付莫怀盈？
云忘轻声道：“不用担心，还有一个人。”
沉寂的天际，一束流星似的明光穿透黑暗，爆发的强大灵力，像利剑将苍穹划分两半。
莫怀盈猝然回首，眼里魔气翻涌，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洛飞卿！”
黑发飞舞的白衣青年，掌心凝聚出一把冰白的长剑，从剑柄到剑尖，都结满了苍白的冰霜。
随着洛飞卿朝下一瞥，宽广而耀眼的剑光从天而降，仿佛把天魔的阴影也从中间劈开，四周亮如白昼。
莫怀盈从魔塔前移动，闪避到高空，召出了怀风剑：“你居然还活着。”
多年之前未完的对决，等到了待续来临的一天。
第103章 争锋
凤漪有些意外地看着洛飞卿，摸了摸下巴：“光靠他一个人，行吗？”
“封印天魔要紧，不管他能不能杀死莫怀盈，至少能为我们拖延时间。”
云忘看着九幽魔塔，和凤漪同时闭上眼睛，纯粹的仙道之力在地面形成封印的法阵，并不断变化，一层层光环浮现，封住整座高塔。
塔内。
月离忧手持觉霜，一步步走进地底深处。
多年前，他为了寻找复活洛飞卿的办法，曾来过这里一次。
那时他身怀九曜青莲盏，心魔不侵，来去自如。
而现在，浓重的魔气阻拦在他前方，他必须独自一人杀过去。
月离忧脸上并无惧色，身影如离弦的箭。
绽放的剑光直通往封印松动的地方，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残影。
魔气分开又聚集，邪异的气息像浓稠的海藻，堵满整个空间，发出张狂的笑声。
“又来一个送死的……”
“这次你拦得住，下次呢？”
“无畏的牺牲……”
天魔的话语在耳边回荡，月离忧握紧剑，眉目不曾更改：“至少一次，能换来三千年和平。”
上三宗之所以是上三宗，当然不止是实力超群，也是一代代牺牲换来的。
月离忧不知自己结局如何，可既然他站在这里，就不会放任天魔现世。
剑意冲破迷障，澄澈的心境，如坚实透明的寒冰，倒映出其下的重重黑影。
天魔仿佛嗤笑了一声，随后伸来利爪，抓住了月离忧的剑尖。
……
塔外，云端之上，两道不同的剑光来回穿梭，如同星辰在极夜炸开。
哪怕底下的修士看不清全貌，但也知道，这个水平的厮杀，远远不是他们能沾染的。
莫怀盈对上洛飞卿的刹那，手中的剑在交锋中狠狠一震。他眯起眼睛，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扯开一个略带轻视的微笑：“你居然也大乘了。但同等境界，也分三六九等，就凭你，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洛飞卿不语，冷漠的眼神冰寒刺骨，像是不愿与他说丝毫废话。
莫怀盈道：“你真够无趣啊，和我师弟一样。”
洛飞卿听闻师弟二字，终于有了反应，眼神里多了一丝厌弃。
莫怀盈戏谑道：“你讨厌他？”
他以为这抹厌弃是对月离忧的，毕竟以前洛飞卿差点杀了他的时候，是月离忧挡在了自己面前。
莫怀盈玩味地开口：“恨不能全心全意地恨，放却又放不下，是不是很折磨？”
洛飞卿冷冷道：“少拿一副自以为了解人心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和他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害的你们生死相离，怎跟我没关系呢？”莫怀盈嘴角露出颇为恶意的浅笑。
两人交手了数百回合，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自然也没漏过彼此细微的表情变化。
洛飞卿一剑砍上怀风：“你要是想激怒我，不妨换一种方法。”
“比如你的师门？”莫怀盈反手一震，青色的剑气分化为成千上百道，如同密集的剑雨。
洛飞卿冲上云霄，剑雨也逆流而上，追随着他聚到一起。
忽视其中危险的话，这一幕仿佛青色的小鱼在跃向龙门。
洛飞卿挥动清雪斩下，爆发的剑意向四周回荡，所有的剑气停滞在空中，寸寸磨灭。
这无比熟悉的剑法，莫怀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月离忧教的。
他唇角的笑意消失：“你知道吗？碧云宗被灭那天，里面许多的小弟子都在向我求饶。可我还是杀了他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洛飞卿眼底寒芒乍现，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们不会向你这样的魔物求饶。”
“魔物？生死面前，求生是人的本能。”莫怀盈一剑刺向洛飞卿，眼含怜悯，“而我并不心善，所以他们死的凄惨极了。”
洛飞卿挡住莫怀盈刺来的剑，冰霜顺着清雪散开，方圆百里仿佛陡然走进了冬季，不断有霜花落下。
他声音清晰，又一字一句地道：“你的死，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是么……”
莫怀盈刚要笑他天真，洛飞卿手上却猛地向下一压，一股骇然的灵压从他手中的剑迸发出来，怀风剑在这样的重击下，竟像承受不住一般，碎裂开来！
莫怀盈一愣，随后睁大了眼。
他的脸色霎时雪白，是在任何境地都没有表现出过的震惊与慌乱。
哪怕只有一丝，也让洛飞卿挑了挑眉：“原来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东西。”
莫怀盈脸庞僵硬，似笑非笑，似喜似悲，复杂极了。
他仿佛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握着空荡荡的剑柄，徒劳地伸手，去抓怀风飘落的碎片。
洛飞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一击斩碎怀风后，他第二次挥动清雪，朝莫怀盈眉心斩了下来。
莫怀盈微微抬头，望着这刺眼的剑光，一动不动。
洛飞卿蹙眉，剑即将落在莫怀盈身上那刻，一枚漆黑的玉扣凭空出现，黑红的光芒挡住了清雪。
莫怀盈苍白的指尖拂过干涩的眼角，仿佛擦去了一滴泪：“我要把你炼成幽冥扣里的僵尸，永生永世都无法解脱。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轻轻的，含着怒与恨的话语传来，洛飞卿冷笑道：“要不是月离忧，你一百多年前就该死了，还有性命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可他就是救了我呀，你不服吗？”莫怀盈话里的刺越发明显，似乎存了心要让洛飞卿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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