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无法化解这道劫数。
鄠玉让他别白费心思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陪陪自己。
姜灵看他几乎把亭兰峰当自己家，问道：“你那两个徒弟呢？”
“让他们自己培养感情了。我死后，就剩他俩，希望他们能互相扶持。”
姜灵想到莫怀盈和月离忧，实在很难想象，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鄠玉离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你确定他们真能培养出师兄弟感情？”姜灵觉得莫怀盈明显太过依赖鄠玉，而月离忧，又十分独立。
鄠玉也不确定：“应该……吧？”
相处这几年，总是有点感情的。
鄠玉也不求什么，别自相残杀就行。
“对了，你看我都快不行了，还有最后一个愿望，你能不能满足我？”
鄠玉突然转移话题。
姜灵道：“什么？”
“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鄠玉饶有兴致，目光落在姜灵脸上。
姜灵沉默。
就在鄠玉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伸出手，解开了眼布。
一张漂亮精致的脸露出来，浓密的睫羽下，是双奇特的银白色眼睛。
像晶莹剔透的宝石，没有见过世间污秽，清澈澄净，完美无缺。
鄠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在见到姜灵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小美人。
虽然眉眼被白布遮住，可是光从露出的鼻梁，嘴唇，下巴轮廓来看，就不会丑到哪里去。
鄠玉想过他或许长的很美。
但没有想到，比他想象中还要美。
*
鄠玉死的那天，身边只剩下姜灵。
该嘱咐徒弟的，他已经说完了，最后一点时间，是他的私心。
姜灵默默坐在他身旁，虽然看不见眼神，但鄠玉知道，他一定很担心。
因为姜灵握着自己的手，力道格外的紧。
这可怎么办？鄠玉想，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舍不得。
可他必须走了啊……
“我的两个徒弟，你以后有时间就看顾一下。若是没时间，或是遇到什么难题，不用管他们，先照顾好你自己。”鄠玉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徒弟说起。
他怕自己忍不住，一个不小心就吐露了心意。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在临死之际说那样的话？
那会困住姜灵的。
姜灵心想他果然很在乎徒弟，点了点头。
鄠玉露出一个微笑，因为虚弱，这缕笑容好像也随时要消失。
他最后道：“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姜灵：“你说。”
鄠玉：“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吗，我是说，白苍之眼。”
姜灵乖乖关闭了术法，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但是这片黑暗，却并不令人害怕，因为他手里握着鄠玉。
就算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在这样寂静的黑暗中，姜灵忽然感觉自己眼上的白布，被很轻地碰了一下。
鄠玉的笑声传来：“逗你的。”
姜灵睁开眼，对面的男人脸色苍白透明得可怕，收回了手。
仿佛刚才，只是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眼睛。
姜灵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还没问出口，鄠玉就突然倒在他怀里，再也没了生息。
他死了。
姜灵心头忽然觉得无措，抱紧了鄠玉。
对方身上的余温逐渐冷却，姜灵埋首在他发间，眼睛泛起酸涩。
*
鄠玉死后的第四百年，莫怀盈魂飞魄散，月离忧也作为人剑，镇压于九幽魔塔之下。
姜灵在日后的回忆里，陡然明白了鄠玉最后留下的是什么。
那其实是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代表着，他喜欢他。
姜灵之所以能明白，也是因为回想起这段时光，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喜欢着鄠玉。
因为互相喜欢，所以那些当时没有察觉到的感情，都在后来被彻底翻了出来。
鄠玉觉得自己遇到姜灵遇到得太晚。
姜灵又何尝不悲切自己明白心意明白得太晚。
人生聚少离多，错过是常事。
*
承真在月离忧死后，继承了宗主之位。
大家去祝贺。
梧珩和姜灵走在最后，跟他一起慢悠悠在路上散步。
梧珩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以后，有没有想过找个道侣？”
姜灵：“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他勾起嘴角，“难道你有心上人了？真是稀奇呀，不会又是别人派来的吧？”
洛城音的事姜灵也知道，这时候刻意提起，摆明是调侃他。
以前他不知道鄠玉怎么那么爱逗人玩，现在他知道了。
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调侃回去就能堵上对方的嘴。
在姜灵也没察觉到的地方，他和鄠玉越来越像。
梧珩羞恼：“别提他，我问你呢。你一个人在亭兰峰，不觉得寂寞吗？因为你连徒弟都没有呀。”
姜灵摇头：“我不打算找道侣。”
梧珩望天：“正好，我也不想。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哪天要是你找了道侣，我可不会祝贺你。”
“放心吧，不会的。”姜灵轻声道。
再也不会了。
第115章 番外 飞升
结束魔劫的第一千五百年，沉寂已久的修真界，迎来了一桩喜事。
羽凌宗前代宗主，与碧云宗前代宗主，即将举行合籍大礼。
请帖上，羽凌宗前代宗主的名字旁边，赫然是洛飞卿三字。
修真界众人：不是，这怎么似曾相识？！
*
就在不久前。
碧云宗，李思水望着眼前出现的人，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师尊？”
洛飞卿勾起嘴角，欣慰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李思水一身白袍，头戴玉冠，两条雪白丝绦垂落，果真有一宗之主的典范。
“思水。”洛飞卿还和当年一样叫他。
李思水眼眶瞬间红了。
要不是洛飞卿旁边还有个陌生的银发男子，他都想哭。
“师尊，你、你还活着，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李思水迫不及待的问，眸光在月离忧身上转了转，“这位又是？”
洛飞卿淡淡道：“他是我的道侣。”
李思水：“啊？？？”
洛飞卿抬起眼睫：“别这么惊讶，很早之前就是了。叫师爹。”
“师、师爹……”李思水艰难地开口。
月离忧眼底闪过丝笑意，掌心多了件东西：“见面礼。”
李思水心情复杂地收下。
他看着月离忧和洛飞卿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洛飞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瞥了瞥他道：“别急，此事说来话长。”
*
四百年前，洛飞卿在九幽魔塔，终于等到了月离忧。
在天魔彻底沉寂之后，月离忧的一丝神魂，被九曜青莲盏包裹，回到了洛飞卿手里。
随后，洛飞卿又花了十几年，炼化神器，助月离忧复生。
两人抛却过往，重新游历起修真界。
这时的他们，已经和年轻时不同了。炽热的爱意，也变成细水流长的陪伴。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那些不曾踏足过的秘境、峡谷、荒原……还越过一望无际的海，去了另一片大陆。
没有了仇恨的束缚，也没有任何的牵挂，只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走到哪里停到哪里，风花雨雪，四季流转，两人看过无数的绝景，牵着的手始终不曾放开。
漫长的旅途里，洛飞卿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他喜欢游历天下，也喜欢陪他游历天下的月离忧。
凡间的灯会，充满了热闹的人声，和各式各样的面具。
他只要抬起面具，就看见月离忧在他身旁。
万千明灯，人影憧憧，月离忧回过头，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洛飞卿听到了。
那三个字是。
我爱你。
*
又过了两百年。
洛飞卿本该走到人生的尽头。
可某天，他忽然突破了。
或许是没有了执念和桎梏，他的修为增长得比想象中更快。
于是旅途继续。
两人几乎将三州都看遍了，最后决定回宗门看看。
*
李思水听到这里，明白月离忧就是羽凌宗前代宗主，也是和他师尊爱恨纠葛许多年的人。
他怔怔地问：“那你们这次回来，是要举办合籍大礼吗？”
毕竟之前那场，似乎没有完成。
洛飞卿扬眉。
*
羽凌宗，姜灵等人见到月离忧，都忍不住激动。
承真甚至想当场卸位。
不过月离忧阻止了他：“我已经不打算再掌管羽凌宗了。”
承真愣了愣，没说什么。
李思水递上帖子，说想和羽凌宗一起商量商量，月离忧和洛飞卿合籍大礼的事。
承真表示：“之前就是在羽凌宗举办，这次不如也交给羽凌宗。”
李思水：“凭什么啊，我觉得碧云宗也挺好的。”
承真：“羽凌宗场地比较大。”
好不容易有件喜事，要邀请许多同道呢。
李思水：“……”
李思水回去就扩建碧云宗了，此事按下不提。
总之，地点定在了羽凌宗。
洛飞卿无所谓，哪里都是一样。合籍大礼只是走个形式，他和月离忧真正成为道侣那一天，其实是互相表白心意那个晚上。
*
请帖散布了整个修真界。
两人的合籍大典，邀来了四方仙门参加。
各色贺礼如流水呈上，锦绣红毯从羽凌宗的大殿铺到了山前，一路红绸高挂，繁花盛开，百鸟吟唱。
这场景与过去一般无二，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比过去更盛大。
不仅有羽凌宗的安排，碧云宗也出了许多力。
一身红衣的月离忧携着洛飞卿，走到灵溪台上。
对着天地，许下誓言。
“天道在上，月离忧今日与洛飞卿结为道侣，缘劫相依，永世不离。”
月离忧说完，深深看着洛飞卿。
洛飞卿望着他，脑海不可抑制地想起上一次。
那一次，他死在了大典上，满怀怨恨。
而现在，相似的情景，只等着他说完那未尽的话。
大典变得沉默。
洛飞卿静静看着月离忧，一时没有开口。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洛飞卿忽然一笑，如冰雪消融。
他握住月离忧的手，道：“月离忧，我也爱你。”
月离忧一震，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洛飞卿会在此时说这种话。
两人对望的目光，穿越了千年，洛飞卿笑道：“原来你会是这个表情。”
他接着说，一字一句，立下最真挚的誓言：
“天道在上，洛飞卿今日与月离忧结为道侣，缘劫相依，永世不离。”
随着洛飞卿话音落下，远处铜钟震响，鼓乐齐鸣，大礼完成。
月离忧不自觉落下了泪，洛飞卿却笑得明媚。
至此，终于合上前缘，道心圆满。
一道璀璨的光束从天而降，笼罩住灵溪台，台下众人惊讶不已，望着他们喃喃：“这是……天道之路？！”
两人本就是大乘期巅峰的修士，又为结束魔劫立下功劳。
如今扫清遗憾，再无留恋，竟来到了飞升的时机。
洛飞卿轻声道：“我们一起走吧。”
“嗯。”月离忧将他抱进怀里，唇边绽开轻浅的笑意。
*
几千里外，松方郡，陇珺观。
观里那棵姻缘树，忽然发出一阵光芒。
最顶上的一枚红签，化作机缘，融入姻缘树中。
只见大树不断震颤，枝桠疯狂生长，过了会，竟把自己连根拔起，粗壮的根须裸露在地面，拔腿就跑。
童子见状大叫：“宗师，不好了，咱观里的姻缘树长脚跑了！”
匆匆赶来的无华：“……”
原来，之前姻缘树不给月离忧和洛飞卿叶子，红签挂上去也折断了掉下来，不是姻缘树不给面子，是里面的机缘它承担不起。
最后虽然迫于月离忧的威胁才艰难地担起了姻缘，但当他们修成正果的时候，也是回馈姻缘树的时候。
承载了两位飞升之人的姻缘，比得上它修炼几百年。
它一下子长出了灵智，并决定逃跑。
这月老的活儿，它一刻都不想干了！
*
灵溪台，光芒散去，高台上的两道人影已经消失。
羽凌宗前代宗主，和碧云宗前代宗主，
于此地，飞升。
第116章 番外 夫夫相性四十问
紫烟（作者）：突然发现番茄完结后还可以写番外呢，可是剧情都写的差不多了，那这次不如搞个轻松的。
当当当——
夫夫相性四十问！（没有一百因为不知道怎么编了！）
很久以前，作者看书的时候经常看见这个话题，这次就尝试一下。
首先，有请我们的两位男嘉宾：月离忧和洛飞卿！
（啪啪啪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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