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能跟校长申请减些课时,一周上好几节课的话,他恐怕会吃不消。
琢磨着这些事,他又开始犯困了,刚闭眼眯了一会儿,就感觉身边的位置一沉,有人上了他的床。
他睁开眼,翻了个身。
“吵醒你了?”俞亦舟问。
“本来也没睡着,”苏温言打着哈欠,“以前邀请你好几次你都不跟我一起睡觉,今天倒是主动爬床了。”
俞亦舟不想对他的措辞做出评价,明明是很正常的睡觉,从他嘴里一说出来就变得莫名暧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怕你半夜从床上掉下去,再磕伤膝盖。”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睡觉明明很老实的好吧。”
“是你最近才开始变老实的吧?”俞亦舟无情戳穿他,“至少在我还是你男朋友的时候,你睡觉一点都不老实。”
他总是强调“男朋友”三个字,苏温言偏就装听不见:“那是我还年轻,今时不同往日,年纪大了,睡觉自然也老实很多。”
出车祸大概也是一方面原因吧,毕竟身体疼的时候动一下都是折磨,但说什么从床上掉下去的……纯属无稽之谈。
“那就当我怕你半夜有什么需求,离太远听不见。”俞亦舟说。
这倒还确实有点作用。
苏温言没再说什么,又躺了一会儿,对他道:“你靠过来点。”
他睡觉时总喜欢抱着人,俞亦舟已经习惯了,往他身边挪了挪。
然后就感觉对方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
苏温言闭着眼睛,手在俞亦舟衣服里探索不停:“我怎么感觉你又大了。”
“你是指年龄、身高、还是尺寸?”
“胸肌。”
“……”
“你个搞田径的,胸肌为什么这么发达?”
“都说我早就离开运动队了。”
“那也就是离开以后练的喽?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取悦我,特意练的?”
俞亦舟一言难尽:“没,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好这口。”
多新鲜,堂堂美院教授,什么人体没看过,在这对着前男友的胸肌品鉴个没完。
苏温言摸完了,又把脸也贴上去,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明显的肌肉,又软又有弹性,舒服极了。
他在上面靠了又靠,隔着一块胸骨,能听到对方的心脏搏动的声音。
规律、有力,生机勃勃。
鲜活的生命,完美的人体,从艺术角度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具描摹价值的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应该担心自己有没有资格站在爱人身边的不是你,是我才对,”苏温言睁开双眼,用胳膊环住他的腰,“从自私一点的角度来讲,我甚至不希望你当运动员,也许你可以在这条路上发光发热,可那时间毕竟短暂——运动员的一生,就像是一束鲜切花。
“绽放时再美丽,也不过是生命的倒计时,透支自己的全部只为短暂的花期,等花期过去,就会一点点凋零,直至无人问津,带着伤病度过余生。
“我不喜欢你变成那样,我宁可你做一株绿植,虽然没有鲜花美丽,但至少长青。”苏温言蹭了蹭他,“你现在的状态,对我而言就是最完美的,比那株薄荷还要完美。”
胸腔里的震动快了几分。
俞亦舟有些词穷,他向来不似苏温言这般能说会道,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比喻,以至于只能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你……”
“相反,苟延残喘的是我,为了能重新拿起画笔还大病了一场,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差点丢了……”
苏温言叹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我其实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如果你回来了会怎么样,我越想,越觉得你还是不回来好——至少在短时间内别回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时的样子。”
俞亦舟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苏老师……”
“后来,大概是去看我的学生多了,加上我的状况也稍微好了一些,我才慢慢放下那种羞耻感,不然,在认出你就是俞亦舟的时候,我恐怕是要忍不住赶你走的。”
“对不起,”俞亦舟将他的头发捋到耳后,“我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了,你也不要……用‘苟延残喘’这种词形容自己,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
“是吗?”苏温言尾音上扬,“就算不承认你是男朋友,但还要和你接吻,还要垂涎你的身体,还要你照顾我……这样也还是最好的吗?”
“我可以不当你男朋友。”俞亦舟说。
苏温言才不信:“这么大方?”
“我只要刚刚那个‘爱人’就够了。”
“……?”
第26章
爱人?
他刚刚说了这个词……好像还真说了。
苏温言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这小子还挺会抓重点的。
他眨眨眼:“有没可能,我只是随便一说?”
“但我不是随便一听。”
“男朋友的身份都还没恢复,就想一口吃个胖子,直接当爱人——你野心不小。”
“那我也可以退一步,只要男朋友就行了。”
“打住,”苏温言仰起头,自下而上地看他的脸,“破窗效应可对我没用,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好你的人体模特,别想不该想的。”
俞亦舟还想说什么,苏温言却闭耳不听:“睡觉。”
*
没能顺利拿回“男朋友”的称号,俞亦舟只得做自己该做的,首先,他将那三幅素描重新挂回展示墙。
因为遭到暴力撕扯,有一些素描纸已经损坏掉角,但还好没有伤到画本身,他在背面把画纸重新粘好,尽可能让正面看不出破损痕迹。
光是把掉的角和画纸匹配起来就花了两个小时,他和苏温言一起在画室里寻找画纸残片,绝大部分都找回来了,但还有一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后一角。
苏温言看着这些残破不全的素描,内心多多少少有些后悔,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画新的,可这些旧画中饱含着四年来他对俞亦舟的所有感情,他不想让它们产生任何瑕疵。
要是那天自己再冷静一点就好了。
叹口气,最终还是只能选择补画,他找出同样的空白素描纸,对好纹理裁下一角,在背面用白乳胶粘好。
还是看得出痕迹,但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看着这些撕破又重新补好的画,觉得它们就像是自己和俞亦舟的关系,细小的裂痕浮于表面,却并不影响整体观感。
“苏老师,我把钉子换成彩色的了。”俞亦舟说。
“嗯,好。”
当初为了美观而选的透明钉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伤害他的罪魁祸首。
“你今天不画我吗?”俞亦舟又问,“你都好多天没画我了。”
“怎么,是怕我把你赶出去,还是缺钱了?”
“……当然不是因为钱。”
“说起来,之前欠你的工资还没给的,你真不打算要了?”
俞亦舟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赚工资的,来的那天就跟你说过,多少钱我都干,不给钱我也干,更何况我对你撒谎,不给是应该的。”
苏温言觉得奇怪:“当保姆也不要钱,当人体模特也不要钱,那你现在到底靠什么维持生计?”
“我有存款。”
“你说运动队给你的赔偿款?二十万,够干什么的。”
俞亦舟被他一噎:“我的消费水平可能没你那么高……而且我这几年也有到处打工,攒下了不少,不止二十万。”
“行吧,”苏温言不再坚持,“缺钱了就跟我说。”
他记得大学时期俞亦舟就不怎么花钱,在燕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月生活费居然只要一千块,他都想不到一千块钱能干什么,还不够他买颜料的。
他打量对方一番:“上次让你买衣服,你买了吗?”
“买了。”
“在哪儿?”
“衣柜里。”
“都买了为什么不拿出来穿?”
“新的,不舍得。”
苏温言无语了。
买了衣服不穿,那买它的意义何在?
“你真买了假买了?”他有点怀疑,拨动轮椅手柄,“我要检查一下。”
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他直接来到俞亦舟的卧室,打开衣柜——
首先入眼的是上次那件被他画花的T恤。
这么长时间过去,上面的颜料早干透了,颜料变硬,而颜料里的油渗进衣服纤维,在上面晕出一片浅黄色的痕迹。
只能说面目全非。
他面色古怪地问:“这东西你居然还留着?”
“难道要扔了吗?”这次换俞亦舟诧异了,“不是你说要我珍藏?”
“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不舍得扔,”俞亦舟说,“你别管它了,另一边是新买的。”
苏温言拿出那几件还没穿过的衣服,款式倒是还行,他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多少钱买的?”
“一百多。”
他将其中一件扔给对方:“现在换上。”
俞亦舟没办法,只好当着他的面换了衣服。
苏温言的视线趁机在那具身体上刮索一圈,评价道:“这才像话。”
衣服其实只是普通衣服,但耐不住某人是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有型。
“以后不准再穿旧衣服了。”苏温言又说。
“好吧。”
刚把俞亦舟看顺眼些,对方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递到他面前:“刚好你来了,我给你定制的复健计划,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温言笑容一僵。
他还以为之前臭小子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来真的啊。
他接过A4纸瞄了一眼,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有问题,问题很大。”
“哪里有问题?”
“九点半以前起床,我做不到。”
“?”俞亦舟表示不解,“之前不是你说的,如果九点半起不来才不给你做早饭,那就是说你想过自己九点半以前能起来。”
“那个时候我刚回家,对自己的状况也不是很了解,这段时间适应下来,发现九点半以前还是起不来。”
苏温言拿起桌上的签字笔,面色坦然地划去计划表上第一项。
“九点半不起,就没法吃早饭了,不吃早饭,身体营养不够,恢复得就慢……”
苏温言无视他的念叨,继续看第二项:“这条也有问题。”
“又有什么问题?”
“下午复健一小时,我也做不到。”
俞亦舟:“……”
苏温言给“一”字添了几笔,改成了“半”。
“之前你就只复健半个小时,”俞亦舟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我觉得经过一个月,你的腿已经好很多了,体力也恢复了一些,总该增加强度了吧?”
苏温言指了指自己磕伤的膝盖。
“……我又没要你现在就开始,当然是等你好了以后,赵医生说了,你的腿没大事,只是一些瘀血,不影响复健的。”
“可是我有心理阴影,”苏温言故作惆怅,“万一再摔了怎么办,一想到这个,我就不敢走路了。”
听他这么说,俞亦舟又有点心软,只好主动退了一步:“那就四十五分钟吧,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摔倒的。”
“说半小时就半小时。”
俞亦舟眉头跳了跳。
“还有这条,晚上睡觉前还要做屈膝训练……白天都累一天了,还不放过我?划掉划掉。”
苏温言在计划表上涂涂改改,没有哪条是他没动过的了,俞亦舟抢回去一看,发现他改完以后的内容,和之前一个月的复健内容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撑在他轮椅扶手上:“苏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这么偷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你急什么,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学期,这还有好几个月呢,就算一天只有半小时,但也积少成多。”
“……复健不是那样算的,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俞亦舟果断打开抽屉,又拿出一模一样的复健计划整整一沓,“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听你的,你要是想改,那你就改好了。”
苏温言有些错愕地看着那沓纸:“不是,你不至于吧……”
“你没意见就按这个实行,”俞亦舟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可以早上晚一点叫你,但早饭不能不吃,复健时间也不能减少。”
说着,他把一沓A4纸分出一半,塞到苏温言怀里:“当然,每天的奖励不会少的,你与其跟我在复健计划上较劲,不如想想奖励想要什么。”
苏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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